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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一次分組籌備】

眼前的紙張一片空白,除了幾縷細碎褶痕,以及微微翹起的邊緣,幾乎就和全新的沒什麼差別。

安迪維持著手握鉛筆的動作已經超過五分鐘了,期間撐在筆桿上的手指握了又鬆,鬆了又握,死死盯著桌上的那張紙,竟不知和自己的腦袋比起來,究竟是何者要更加空白。

「安達同學,」若非這道溫和的嗓音,打斷了安迪的無意義行為,他可能還會繼續保持這個姿勢下去。順著聲音看過去的他,恰好對上鶴川滝近乎完美的笑臉,「要是暫時還沒什麼想法的話,不如先做點別的吧?朔同學那邊可能需要幫忙。」

或許是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高個子男人停下哼著的旋律,抬頭的時候,掛於右側的垂墜耳環亦隨之晃動,來回反射著窗外落日橙紅的餘暉:「喔,不用啦,這點小事我自己就可以搞定。」

「多一個人手,總是多一分力量。」鶴川滝笑意不減,淺色的長睫毛在光線下像是被染色般,更顯其眼尾微挑。只見那雙透亮的藍色眼珠子朝他瞥來,看不出太多的情緒,卻隱隱帶了幾分不容質疑的威權:「況且,與其面對還沒能起頭的事情,不如先完成進行到一半的工作,這樣整體效率會更好。」

「啊……好,我馬上就去!」被這麼一說,安迪趕忙放下筆,唰地站起身,未料驟然推開的椅子撞到後方桌子,發出沉悶的怪響,與此同時,自己桌腳也擦刮著地板,製造出尖銳且刺耳的噪音。

彷彿是嫌他還不夠丟臉般,那支剛被主人放下的鉛筆,咕溜溜地順著桌面滾動著,然後啪嚓一下,落至地面。

許是沒想到會鬧出這翻動靜,尷尬的安迪匆忙彎下身,打算將鉛筆拾起,卻在重新站起身時磕到了桌角,惹得前額一突一突地作痛起來。在意識到以前,他的雙頰早已泛起一陣羞慚的熱意,伴隨著腦門的鈍痛,化作喉間淺淺的嗚咽聲。

他忍不住想,如果馬修在這裡就好了,至少他的好友會在這個時候開點玩笑,化解自己的這份尷尬。只可惜對方被分配了別的工作,暫時離開教室,處理其他更棘手的問題去了,所以最終他只能獨自承受這份窘迫。

「不用那麼急也沒關係,朔同學又不會忽然跑掉。」大約是發現到了這點,鶴川滝稍稍揚了下眉毛,重新勾起嘴角的弧度,解套似地補充了一句:「而且,透過其他工作,或許安達同學能夠從中獲取靈感也說不定。」

「唔,我知道了,」抬手捂著被撞到的額角,安迪反覆搓揉傷處,只希望不會腫成一個大包,那可就太愚蠢了,「謝謝鶴川學長。」

帶著笑意的鶴川滝點點頭,算是接受了他的道謝,繼續手頭上的工作。而他小跑步移動到了教室的最後方,便見到朔早已挪出了空間,並調整好桌子的間距,以供安迪一同製作道具。

注意到這般體貼的行為,安迪朝對方笑了一下,才坐到隔壁那張椅子,「謝謝朔學長。」

「別客氣。」朔隨意地揮揮手,就像個鄰家兄長般,唯有那只垂墜耳環不斷閃爍,「鶴川說得沒錯,放鬆一下,做點別的事,搞不好靈感就自己冒出來了。」

「好。」安迪應聲,拿起桌面上的紙板。

在開始動手之前,他決定先觀察一下朔的動作,免得自己做壞了。對方修長的指尖滑過紙面,順著預先標記的位置,以尺輔助,畫了一條長長的裁切線,接著又拿起剪刀,順著方才畫過的線條,裁切起來,不一會兒,彷造軍官配在身上的細劍,便有了基本的雛型。

大概是感知到他的目光,朔重新抬起頭來,一雙眸子堪比窗外夕陽還要奪目,襯著眼下兩顆漂亮的小痣,看不出來是對後輩的關心多一些,還是看好戲的心思多一分:「會做嗎?」

「呃,會,」被英俊的學長這麼一瞧,安迪連忙點了兩下頭,「我很擅長組裝模型啊、研究機械或圖紙什麼的,所以這個也應該沒什麼問題……」

隨著愈說愈小的聲音,安迪也別開視線,感覺自己講了些多餘的話。他垂下眼,將紙板擺正,推開刀片,學著方才朔的動作,沿著線的走向切割。

而朔只是聳了下肩,微微伸長脖子,像個大孩子般地朝鶴川滝的方向喊道:「鶴川,下次分配工作的時候注意一下啦,你看人家做這個比畫圖快多了。」

「哦,副將這句話,是在質疑你的大帝嗎?」聽見這句話的鶴川滝半開玩笑地偏過頭,以一種念台詞般的口吻應道:「我們落陽帝國素來崇尚個人能力,如果有人不甘於目前的職位,還得靠自己的實力向上爭取。」

或許是沒料到對方會忽然來這招,朔微微瞠大了眼,隨後又意會地揚起笑容:「喔,屬下哪敢啊,您可是大帝呢,大帝的話是絕對的。」語畢,高個子的男人遂回過頭來,令那只垂墜耳環晃呀晃地:「聽見大帝說的啦?加油吧,補給兵安達。」

「嗯,我知道了……啊,不對不對!」安迪的臉頰又微微發熱了起來,為沒有融入文化祭的角色扮演而感到不好意思,視線快速地掃過兩位學長,豁出去般地大聲應道:「是的,補給兵安達領命。」

「哎──好像有進步一點耶。」一邊說著這句話,朔一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做出評估般的動作,「不過感覺還是有點僵硬,回去對著鏡子多練習幾次吧。」

突如其來的稱讚讓安迪的臉更熱了,他抓抓臉,感激地說道:「啊,好的,我會趕在文化祭前習慣的。」

不遠處的鶴川滝微微張開嘴巴,似乎還想說些什麼,然而一道溫潤的嗓音劃破了空氣,中止了對方未啟的話語:「啊,兄長……」

「怎麼了,雪?」秀氣的班長站起身來,朝門口的方向走去,餘暉落在兩張相似的面龐上,替二人白皙的肌膚染上一層溫暖的色彩,「不是和月下院同學去採買了嗎?」

「本來是的,但是從剛剛就沒看見月下院同學,所以才回教室看一看,」鶴川雪眨眨眼,長長的睫毛如同羽翅般輕撲,「但是,好像也沒在這裡呢。」

「會不會去負責流櫻或雅甸的同學那邊了?」這會兒鶴川滝的笑意加深了些,挑起的眼尾滿懷著真切的喜悅,「竜道寺同學剛剛才來找人,說是雅甸那邊的材料不夠了。」

「咦,這樣啊……」兄弟中眼角微微下垂的那個點點頭,秀氣的臉因思考而顯得有些困惑,而這樣的變化令鶴川滝笑得更深了。

「啊──啊,我們大帝在跟親弟弟說話的時候,表情完全不一樣呢,」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朔的臉上帶了少許調侃的味道,「感情真好吶,真不錯。」

安迪看向朔,再望向鶴川家的兄弟,然後眨眨眼。忽然間,便想起了自己的兄姐,雖然年紀差得很多,也總以逗弄他為樂,但平心而論,每次放假回家,哥哥都會事先訂好餐廳,而且姐也會排開工作,與他見面。

也許,在旁人眼裡,他與兄姐的關係也很不錯吧,安迪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