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無憂／松倉

＊無間道paro
＊澤深〈無間〉系列作





「您家先生長得很俊呢！八条先生。」

話中的男子正騰出手，想從口袋掏出鑰匙開門，熟悉的中年女聲就傳了過來，一之倉聰迅速調整好他扮演八条復健師時的溫順表情，轉頭看向發話的人，是住在診所隔壁的小林太太。她正給門前庭院的小花圃進行早晚各一次的澆水，手上澆花器輕潑慢灑的動作不停，眼神好奇地盯著一之倉身後的松本稔看。

八条倉之，是一之倉在スズメ（麻雀）任務裡對外的化名。

作為負責遠距攻擊及後勤支援的一之倉，需要相當大的空間貯存及調動各式裝備，稍稍遠離東京市中心、又能在一定時間內趕往毒品交易現場的品川區邊界就相當合適，上級撥給他一間閒置的空屋，讓他經營私人復健診所，同時也作為スズメ小隊如因必要集合商討任務細節時的地點。

住商混合的獨棟住宅區內，並不如集合住宅常與鄰居相遇，只是好巧不巧，這天他和松本按照以往，從剛熄火的白色Toyota RAV4後車廂提出幾個滑雪用具袋，營造出剛從新橫濱的滑雪練習場返回診所的模樣，再快上一兩步就能進診所大門了，卻仍被小林太太熱情的招呼堵在門口。

「什⋯⋯我們、不⋯⋯！」稍稍晚一之倉幾步，一肩扛了兩大塊雪板，一手拎著兩個雪鞋包的松本才踏上診所門前最後一個台階，就聽見意料之外的天大誤會，他馬上慌張地想要解釋，卻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反駁。

「晚上好，小林太太，」一之倉打斷松本不自然的停頓，將話接了過去緩聲說：「我們只是朋友而已。」

小林太太偏過頭，一副打從心底不信的瞭然模樣，斜斜的目光看向兩人，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表情瞬間心領神會，她壓低音量貼心道：「我知道、我知道！這不好與外人說對吧？我不會說出去的！」

不理會兩人的否認，有點八卦但為人還算和氣的中年女性自顧自地繼續說著，我看著你們好多年了，這位要不是先生，那得是男朋友吧？啊，男性之間也是這樣稱呼嗎？也行的吧？吶？這沒什麼大不了，現在也不少見，聽我女兒說她大學班上就有好幾個，放心吧，我可不是那種食古不化的臭老人。

一之倉聞言面上不顯，仍掛著得體的微笑，卻暗暗思忖，確實他的小診所開張也有六年了，再不給時常往診所走動、甚至因任務需要會留宿的松本一個合適的身份，怕是會引人起疑，於是他從善如流地順著小林太太的話將戲演下去。

「謝謝您，小林太太。我先生他⋯⋯」他低頭斂眼，神情似是略帶羞赧，實則趁著微微側頭的空檔玩味地瞟了一眼松本，「比較容易害羞。」

「哎唷！我就說嘛！」

年過半百的婦人得意著自己的猜測果然正確無誤，澆花器興奮地將水灑出了大半，看向松本和一之倉的關愛眼神又多了份親切，擺擺手要他倆趕緊進屋，她就不多打擾了。

「這樣好嗎？」松本熟門熟路地往儲藏室放好雪板，闔上木門後忍不住問道。

「哪裡不好？還是要等對方人馬發現明明登記在豐島的警察，卻不時往品川跑而起疑調查，六条警部補？」一之倉邊將手上的滑雪用具袋提到廚房的餐桌上邊回答松本，龐大的尼龍袋身立刻將四人座的胡桃木餐桌佔去了一半空間。

「也、也可以說我常來復健啊！」

「呵，身強體壯的警察來復健？這話說出去大概只有你自己信。」松本還想張口為自己辯解，一之倉早已拉開提袋拉鍊，輕聲開口道：「不說這些了，清點裝備吧。」

他將袋內沉重的長型黑色塑料盒拿出來放在桌上，松本也隨後將雪鞋包裡的物品一一撈出來，霎時不大的餐桌上擺滿了各式武器裝備——沒有標誌的防彈背心兩件，警用防彈頭盔兩頂，制式M9手槍兩把，9公釐口徑子彈六管，5.56公釐口徑狙擊彈10顆，和躺在長盒裡的M16A4輕型步槍。

過兩天在台場公路有個任務。他們收到野邊的訊息，說深津的情報指出佐藤有一批K他命即將進港，若這次能人贓俱獲，就能成功斷掉一條供給新宿周邊毒販的供應鏈。這些年來，他們靠著被投放至山王組臥底的同伴提供的情報，一點一點拔掉佐藤的銷售下游，一縷一縷逐步收網，最後要如何將狡詐的佐藤斬草除根，就看隊長深津怎麼安排。

雖然兩人身處在編制特殊的警備企畫課スズメ小隊內，但他們說到底還是警察，所有裝備都需要經過申請，依照呈上去的攻堅企劃，由上級核准適當的武器，任務前領取，任務結束就得交還警署，若有遺失還得寫上麻煩透頂的報告。

這就是他們為何得維持約莫一個月滑一次雪的緣故，頻率太低的話每次出門都會被鄰居關切，頻率太高也和他們偽裝的職業調性不合，只要把這項興趣規律運作，就能避免起人疑竇。

裝備清點無誤，兩人俐落地將各自的武器收進自己的背包。一之倉從冷凍庫拿出兩盒義大利麵，依序丟進微波爐裡，再從櫥櫃抽出個人濃湯包，朝馬克杯裡注入熱水，一杯玉米口味，一杯馬鈴薯的。

平常獨自待命時他也會下廚，在休診的時段上超市購物買菜，作息就和普通獨居的男性復健師無異，但松本來的日子就代表著任務，任務的前一晚他們總是吃得很簡單。他們面對面坐在餐桌兩旁，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不時穿插著任務細節相互叮嚀，三兩下就解決了晚餐。

松本起身收拾兩人的餐具，一之倉將水杯放進流理臺水槽順手就要接過清洗，線條精實的手臂從右後方越過一之倉，搶先一步扭開了水龍頭。

「我來吧？」松本想著前陣子一之倉為了分析佐藤的運輸路徑，好精準安排埋伏地點，每天都沒能睡上幾個小時，便主動分攤起家務。「你先洗澡？」

松本胸膛的體溫透過Ｔ恤微微捂熱一之倉右肩，話語間的氣息噴灑在他右頰，帶動了些許瀏海，昏黃的溫暖光線從餐桌上方的吊燈投射下來，將兩人身形的陰影打在流理臺面，合而為一，頓時間一之倉有被松本整個人籠罩的錯覺。

不曉得是不是今晚小林太太過於熱情的關切對他下了心理暗示，與往常相差無幾的互動對此刻的一之倉來說竟需要點時間適應。他略略停頓，感受了下來自後方令他安心的溫度，仰起頭微帶興味地說：「⋯⋯那就有勞了，老公。」

「你說什⋯⋯！」感受到一之倉語調中明顯的笑意，松本微微用力按了兩下洗潔劑在海綿上，羞惱道：「不要學小林太太開這種玩笑啦⋯⋯」

投下了擾亂敵心的彈霧就翩然離開廚房，一之倉似乎不打算給予松本正面回應，心情很好地哼著不成調的音節上了樓。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