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你我與他,我與你》

「我其實知道,知道你一直都在約。」

「即使是那樣的關係也無所謂,不是交往也沒關係!當我寂寞的時候想要有個人可以陪在我身邊,我希望那個人是你,可以嗎?我滿十八了而且會很聽話的,求求你。」

「我是這麼說的。」

「…然後呢?」

「我被臭罵了一頓,前一次被罵成那樣是我在學校打棒球不小心把校長的車窗砸破。」

「不意外。」

「哈哈…。你的不意外是哪個不意外?」

咖啡廳裡,少年坐在數量稀少的櫃台位前抬頭看著裡頭正在清理咖啡渣的青年,青年看了少年一眼,轉頭過去低聲說了句"全部"。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兩個人對視笑了起來,彷彿已經認識了很久一般,溫旭知道力揚的生日與所有喜歡吃的與喝的東西,有時也會等著力揚上門光顧,而力揚有溫旭的聯絡方式,每天都會不斷的拋出話題,也知道打工的地點,時常在放學後找來。

周遭的員工給了這兩人"兄弟"的稱呼,任誰看著都會以為這是感情好的兄弟,可在溫旭換了好幾次新的打工處之下,新的同事們壓根沒人知道這兩人認識只是因為力揚經常到溫旭的打工處找奕威,有聯絡方式也是奕威出事時順道得知的。

力揚又特別懂得善用弟弟攻勢到處撒嬌,久而久之他所到之處誰都記得有個會來撒嬌的小子,嘴巴還甜,自然而然就被人弟弟來弟弟去的叫了。

不過認識久了就會發現這小子還特別懂得拿捏人的軟肋,溫旭面無表情地看著力揚趴在櫃台上哭喪著臉哀號沒人要,心裡默默的疑惑為何可以忍受這小子使性子。

「奕威大哥也是很辛苦,自從那次分開之後,我才知道原來他不好過,他的身家幾乎都是媽媽那邊的親戚給的錢,還會被威脅要是不好好上進就會把錢討回去。」

「哦?」

又開始說起奕威的事情了,溫旭低頭擦著桌面,聽著力揚滔滔不絕的說著奕威的遭遇,心裡暗暗的想著怪不得奕威似乎不怎麼憂愁金錢的事情,可是按照力揚所說的,奕威已經被媽媽那邊的親戚盯上的話,被討走錢之後應該不見得可以繼續過得這麼自由自在。

換做普通人被討走一大筆錢,都應該會委靡好一陣子,甚至說著要去找工作云云。

溫旭背過身子去,擦拭烤爐的內部,想起奕威前陣子出現在自己面前時看上去沒有什麼變化,彼此上了幾次床,沒有多談過任何有關財務的事情。

反正只是那樣的關係,奕威其他的事情不該關心。溫旭洗抹布時低頭看著左手上閃著光的鋼戒,剛洗完抹布舉起手便看見力揚怪異的表情。

「怎麼了?繼續說。」

「唔…這樣問可能很奇怪。」力揚欲言又止的,看著溫旭良久,禁不住溫旭的注視小聲地問:「那個戒指,跟奕威是同款的嗎?」

「阿-可能是我搞錯了也不一定,鋼戒本來就是那幾種樣式,可能只是偶然的對吧?」

「對。」

「哈…果然只是偶然的,我想說我看見奕威大哥最近也戴著戒指,跟你手上的好像阿。」力揚面帶尷尬的把桌上的咖啡拿起來喝光,手指在桌上輕輕的敲出聲響,試圖緩解尷尬的情緒。

「這是奕威提議跟我偽裝成交往關係的戒指。」

「…交往?」

溫旭看見了力揚一瞬間的表情變化,尷尬的表情混入了專注與怒氣,很露骨的表達出忌妒的情緒卻又僵著臉試著不要讓情緒顯露出來,他此時壓低頭假意用手撐著臉,但斜過來的眼神不斷看著戒指,假裝不在意那個戒指的存在。

把圍裙摺好收入櫃子,力揚做完打烊的準備回到櫃台前伸出手搭在力揚身旁看向他。

「如果這麼在乎奕威為何不答應與你成為炮友,何不做一次看看?要嗎?」

看起來沒有預期溫旭會突然拋出邀約,力揚的臉逐漸脹紅,幾乎是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染上紅暈,然後咬著唇點頭

「真的能知道嗎?」他別過頭低聲說。

「絕對可以。」

「來啊。」那少年一聲下,兩隻手也馬上舉起來拉住溫旭的領子向前一扯。

不料溫旭彷彿早已察覺般舉起手,一隻厚實的手掌擋在他唇前,兩人的臉此刻都貼在溫旭的手掌上,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溫旭緩緩地在震驚的力揚面前退開一些,輕輕舔著有些撞疼的嘴唇面色陰沉道:「小子…先扣你五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剛從停靠的遊覽車上下來,我想要馬上找到一個地方放下背包抽根菸緩緩情緒,看起來運氣不錯,雖然走在遊覽車下來的這批人的尾巴,還是找到了一個板凳安置背包。

一股腦坐在板凳上看著天空,熟練地翻出口袋裡的菸盒點菸,另一手拿著已經有些泛黃的照片,時不時舉起來在眼前晃,等待約好的人到來。

應該是太專心在端詳照片,那聲音離我如此近我都沒有發現,等我聽見打招呼的聲音,已經看見那人站在眼前。

「你好,沒想到我們會這麼快再次相見。」他說。

「好久不見,亞樹。」對著來人打過招呼,我習慣性地露出笑容,想了想把照片先收進口袋裡,屁股往一旁挪出空位讓亞樹可以坐在我身旁。

看著亞樹坐在一旁,捲起袖子微微地嘆了口氣,我一邊驚訝著亞樹曬得如此黑,可能比上次都還深的同時,低下頭注意到亞樹的鞋沾了不少泥還有樹葉的碎屑。

「你去附近走過了?」

「阿阿…等你的時候順道去拍了一些照片,這附近有個頗具人氣的短步道可以看見山下的溪谷。」說著舉起胸前的相機露出笑容,亞樹可能注意到我的表情,溫和地笑著問:「能讓我看看你提起的那張相片嗎?你是為此而來的對吧?」

「請。」我聞言也馬上把照片交給亞樹,看著亞樹端詳照片的樣子,我心裡感到鬆了口氣。

事實上亞樹不過問我找尋照片地點的理由讓我感到自在許多,他甚至連照片的來歷也不問,只是聽了我想要找尋照片中地點的請求,便一口答應下來,然而流程並不順利。

我試圖去相信亞樹的直覺,不過他前進的方向卻令我難以苟同,其實在來之前我已經想辦法弄到這座山區的等高線圖,如果按照照片裡的景色去找,應該不會是亞樹所前進的方向。

尤其當亞樹偏離道路越走越遠,四周的風景已經看不見甚麼人活動的蹤跡,亞樹依舊慢慢地走著,一邊抬頭確認四周,或是拉起樹上的絲帶端詳,一轉眼已經過了中午。

我不清楚亞樹究竟有沒有察覺到我不悅的臉色,他不厭其煩地向我解釋走向,也一邊給我打氣,當我們終於走到了一處看起來像是山稜的地方時,走在前頭的亞樹抬頭望著我露出了喜悅的神色,他拍拍我的肩膀,將他手的照片還給我道:「請向後看看吧。」

我聽話的往後看,拿起照片仔細一對,沒想到居然走到了。

意想不到的景色讓我沒了言語,心中複雜的情感交織在一起,久久說不出話,在亞樹的眼中我可能就像是突然當機一般的立在原地。

「我一開始也以為像你說的,照片中的太陽的方位應該暗示我們要去的方位是南邊,但當我們出發一陣子之後,我突然感覺不對,可能是北邊才對。」

雙手握著照片我驚訝的看著眼前的景象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照片上像是污漬的東西,如果不是相片老舊的問題,而是煙霧呢?」亞樹走向我身邊指著照片上的位置說:「這一坨東西是煙霧,而這裡的特色是山上的製炭,這個聚落在山上的東側,照片裡的太陽在煙霧的另一邊,表示時間是下午。」

「你真厲害。」

「運氣而已。」他笑著吐著白氣,舉起他胸前的相機調整了一下,給我拍了一張照片後苦笑道:「你何必露出這麼苦澀的表情?找到你想要的地方應該要開心一些。」

我拿著照片猜測著亞樹的觀景窗裡此時的我究竟是什麼樣子,好不容易才張開凍僵的嘴說:「現在我只覺得我很丟臉還有想要回去。」

亞樹看著我笑出聲來,看著他坦然的態度,我變得更加信賴亞樹,我幾乎把我父親日記中附上的所有照片都給了亞樹一份影本,我與他之間的談話紀錄充滿了各種地區的討論,轉眼間過去了好久,直到亞樹和我談起溫旭,我才想起來已經很久沒有聯絡溫旭了。

「你有沒有和溫旭說你和我一起旅行的事情?」

「沒有,為什麼?」我整理我的行李,不解為何亞樹只是說個電話突然就問我這件事。

「只是一個感覺,剛才和溫旭聊天說起下個月的野營計畫,我跟他說了正在和你旅行的事情,他似乎完全不知情。」

我沒繼續回應,眼角掃過手上的鋼戒繼續收拾起東西,「何時要去野營?如果日期不遠的話,我直接跟著你去吧。」我把行李箱蓋上看著亞樹說。

比起和溫旭之間的事情,現在的事情更重要一些,經過這段旅程我補足了父親的記憶,同時也理解到我的缺陷。

一但沒有明確的目標,一個無法保證能實現的目標,我很快就會迷失。

即使我曾經在校園內是個滿分學生,實際歷練不足的我在面對狀況時會很快因為失敗而挫折,可是這些挫折是不能透過讀書獲得的,在我找到方法解決挫折之前,我只能想辦法在失敗中掙扎,學習如何在低潮中爬起。

炭煙與太陽的照片帶來的挫折飛快地使我原形畢露,我錯誤的相信自己的直覺而使我找不到正確的路,我甚至還因為這謎一般的自信對著亞樹擺出臭臉,這種舉動無禮至極,相對的亞樹卻對我的脾氣紋風不動,他甚至保持著彈性的思維找到修正的辦法找到正確的方向,同時還可以聽進我說的話。

簡直高下立判,我默默地嘆了口氣把照片夾進日記本,大字形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至今為止我到底在做什麼呢?

聽見浴室的門打開,我看著亞樹圍著一條浴巾走出來,他也看見我了,眼神相交的煞那我把頭轉回對著天花板說:「對不起。」

「怎麼了?為什麼要向我道歉?」亞樹發出疑惑的聲音,聽他那的聲音應該是把衣服穿好了剛坐上床,他關上燈讓整間旅館房間陷入黑暗,突然,他低聲笑著說:「我知道了,我沒有怪你把我的飯糰也吃完,你還在發育食量本來就大。」

「才不是那個事情!」沒想到會被提起下午因為肚子餓一次吃了不少的事情,我感覺血液都衝上腦門,連忙打斷亞樹的話,「是第一次請你幫忙找照片地點的事情。」

「阿-你說想要找父親的記憶的事情。」

「那時對你的態度有些惡劣,對不起,我現在知道我錯了。」

「沒關係,我不在意。」黑暗中傳來翻身的聲音,亞樹沉穩的聲音說:「你這麼在意你誤判照片的事情嗎?」

「其實你也別太因為這件事情難過,我們終究會遇到沒辦法找到解答的狀況。」他接著說:「奕威,那些是你父親看見的風景,如果你沒能找到,你還是能留下屬於你的那片景色。」

「我想你的父親是有自己的堅持的,他照片的地點與一般人習慣走的路線不同,他的照片有共通的特徵,都會往更高的地方走,也喜歡傍晚的晚霞,他的日記裡也寫著,站在高處看著晚霞就像是要融化在那片霞中,心情格外的平靜。」

「找不到父親那片曾經的風光,僅僅只是因為與他走上不同的路,不要為此感到迷惘或痛苦,你也試著在父親曾經待著的地方,拍下你喜歡的景色,在父親的日記上留下紀錄如何?同樣的地方,有了你父親與你的觀點,一定會呈現出更不同的面相,那會很有趣,不一定得總是追著他人的腳步前行。」

「我現在明白為何你會如此強大了。」我感嘆道。

「嗯?」亞樹發出疑惑的聲音,一陣子後聽見他那裡傳來窸窣聲,接著我的臉上感覺到有面紙擦過。

我撿起面紙擦著臉上留著熱度的地方,彼此都沉默了很久後聽見他問:「你喜歡什麼呢?又想做什麼呢?」

我楞著一下,翻身背對亞樹清了清喉嚨發出乾笑聲說:「我不知道,很久以前就不知道,我可能也一樣累了。」

「唔…對耶現在很晚了,我們早點休息吧,抱歉拉著你說這麼多話,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