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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擔心,我已經請妳的室友好好地休息了!」笨獾亮出一瓶看起來像無夢安睡劑的魔藥,臉龐再次掛上燦爛又傻氣的笑,好像她們之間不曾發生過爭執,她也不曾好幾個禮拜都針對卡珊卓板著一張臉,「我是來找妳的!墨翅現在聽我的話了,我想妳一定會想看看!」 「誰是墨翅?」笨獾友好又熱切的態度讓卡珊卓有點困惑,她的腦袋還有些昏沉,「有什麼事妳不能等白天再說嗎?再怎麼說妳都不該闖進我們的臥室!」 「不行!我想讓妳第一個看看!」笨獾興奮地說,「等假期結束的話就太久了,拜託卡珊卓,我們只是要出去散個步,拜託?」 梅林的鬍子,她是從哪學來這種可憐眼神的?卡珊卓茫然地看著笨獾的眼睛,笨獾簡直就像隻處處可憐的玻璃獸,而她的判斷力肯定是被這隻玻璃獸偷走了。 「唉……給我出去等著!」也許是這些日子累積的愧疚使然,卡珊卓鬼使神差地答應下來。 笨獾得意地笑了笑,「記得穿多一點,還有別穿裙子!」 說完她拿魔杖往自己頭頂敲了敲,幻身咒讓她瞬間遁入黑暗之中。卡珊卓看到房門自己打開又關上,至少現在她知道笨獾是怎麼溜進來的了。她瞇起眼睛,對著房間內施了次現形咒——幸好沒有任何反應。 她套上最暖和的一件呢料斗篷,以及鮮少拿出來穿的長褲,金色長髮被扎成一束。交誼廳裡只有爐火在劈啪作響,正當她環顧空盪的交誼廳,以為剛才發生的事只是荒謬的夢時,笨獾的聲音從她肩後傳來,「準備好了?」 她身後什麼都沒有,她瞪著空氣像在自言自語,「這真讓人毛骨悚然……」 「不用緊張,我帶妳出去。」卡珊卓感覺到袖子被拉住了,輕柔的力量拽著她向前走。 笨獾並沒有帶著她前往出入口的石牆,而是走向牆上的掛毯,她用魔杖敲了敲掛毯上的一隻小蛇,低聲說道:「蜿蜒出行。」 綠蛇像是憑空活了過來,鱗光閃閃沿著掛毯的纖維蜿蜒攀爬,同時一點點地變大。最終牠繞成一個半身高的橢圓形圈,並且銜住自己的尾巴。圓圈中的纖維快速瓦解,形成能讓人通過的洞口,另一端並不是石牆,而是黑漆漆的階梯通道。 「搞什麼!」卡珊卓這下可完全清醒了,她吃驚地瞪著密道,「妳怎麼會知道這裡?」 「大家都知道不是嗎?」笨獾語氣輕鬆地說,她拉著卡珊卓走進去,掛毯隨即在她們身後重組、合上。她解開自己的幻身咒,並點亮了魔杖,兩人的臉龐同時被照亮,笨獾衝著對方微笑。 「我很確定知道這件事的人沒有幾個!」卡珊卓嚴肅地說:「妳最好不要告訴任何人!」 「好吧,我記住了。」笨獾說,「不過我要解釋一下,我也是第一次來喔!我是說,我可不是變態!」 「是啦,妳覺得我會相信妳?」綠色眼睛中帶著促狹,半真半假。 沿著石階往上走,她們經過一段潮濕狹窄的石砌通道,最終在黑湖邊的小屋探出頭。月色明亮,一片片地撒在湖面波浪上晃蕩。寒冷的夜風吹來,卡珊卓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冬天的夜晚比她想得冷多了。 「給妳。」笨獾解下脖子上的黃黑圍巾,又拿出一個發著光的玻璃罐子,罐子以前大概是裝果醬的,現在則裝著橘紅的魔法火球,一隻艷紅的火蜥蜴攀附在罐壁上。罐口繫著長棉繩當作背帶,笨獾將兩者一起套上卡珊卓的脖子。笨獾的圍巾有點刺刺的,不如自己的高級羊毛滑順,但是很溫暖,還散發著一種野生又甜蜜的氣味。卡珊卓不動聲色地嗅了嗅,聞起來就像蜂蜜與皮革混在一起。 她捧著玻璃罐,掌心能感覺到熾熱的溫度,「這是胡椒嗎?」 「喔!妳記得她?」笨獾驚訝地說,「我都叫這個胡椒罐,很可愛吧!」 卡珊卓對 火蜥蜴的那堂課有著深刻的印象,她垂下眼回答,「還可以吧。」 笨獾穿著一件套頭毛衣,外頭披件學院斗篷,看著單薄了點。她這次沒有牽起卡珊卓的手,只是領著她慢步前行。她們在雪地中留下並行的兩排腳印,一路延伸到湖畔的一處大空地。空地被樹林圍成一個半圓,地上鋪著一層白雪,而在那裡等著她們的,則是一隻精壯烏黑的鷹馬。 鷹馬本來慵懶地伏在地上,縮著翅膀抱成一團毛澎澎的黑球,一見到笨獾回來便精神抖擻地展開翅膀、站起身來,衝著她們嘯叫一聲。牠撲打幾下巨大的鷹翅,一陣冰冷的旋風刮到卡珊卓臉上。 「認真的?」卡珊卓說,這個笨獾似乎比她想的要瘋狂一些:「妳養了一隻鷹馬?」 「不,我沒有養她。她住在森林裡!我只是馴服她。」笨獾認真地回答,並不覺得有哪裡不對。「這就是上次妳摸的那隻啊,妳忘了嗎?」 對卡珊卓而言鷹馬都長得一樣,哪能分得清誰是誰? 「基本上馴服跟養對教授而言是一樣的。」卡珊卓已經從驚嚇中回復過來,老實說經歷過跟著笨獾在森林裡夜遊的事後,偷養鷹馬什麼的似乎也沒那麼難以想像,「而且妳居然都沒告訴過我?」 「啊這個……這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嘛。」笨獾窘迫地撓了撓耳後,不願提起這幾個禮拜的交流空白,「而且我第一時間就讓妳看囉!所以……也許妳不會告訴教授?」 「我可不敢保證。」卡珊卓故意說。 「不管怎麼說,來吧!墨翅等妳很久了。」笨獾咧著嘴笑,「別忘了鞠躬!」 卡珊卓翻了翻白眼,咕噥著:「就是這樣我才討厭鷹馬……」 墨翅並不是完全自由地被放在這裡,牠巨大的鷹頭上套著看起來像用粗麻繩編出來的奇怪籠頭,而籠頭一側繫著一條粗繩被綁在樹上。 雖然卡珊卓分不清不同的鷹馬,但墨翅顯然還認得她。就在她勉勉強強將腰彎下去後,墨翅很快地就主動接近。牠的羽毛就像卡珊卓記得的一樣閃亮烏黑,她照著上次笨獾教的方法摸了摸牠的脖子,墨翅就忍不住滿意地抖了抖全身的羽毛。 「她絕對喜歡妳。」笨獾摟著墨翅的脖子,滿臉寵溺,「真是個好女孩,好乖、好乖……」 「哇喔,那還真是我的榮幸啊。」卡珊卓這麼說的同時,墨翅正好奇地啄著黃黑圍巾,反正是笨獾的東西她也懶得阻止。 「妳不喜歡她?」 「牠是滿漂亮的……但牠終究是鷹馬欸。」 笨獾勾起嘴角,眼中有那麼點精光閃爍,「我敢說妳會喜歡上鷹馬的。」 「什麼意思?」卡珊卓感受到一點不安。 笨獾掌心向上,對她伸出手,「來騎著她飛吧!」 卡珊卓沉默了幾秒,「妳終於瘋了嗎?」 「如果我只是要給妳看鷹馬的話,何必大半夜跑來找妳?」笨獾忍不住笑出聲,這讓卡珊卓更加確定她已經失去理智了,「別擔心,我已經騎過幾次了,還滿安全的,而且很好玩!」 「為什麼妳只有在這種危險的事上才會特別勇敢?」卡珊卓雙手抱著胸,連連搖頭。 「海格也說過鷹馬可以騎,妳還記得的吧?這就跟騎馬差不多啦!」笨獾聳聳肩,一臉自信的樣子讓卡珊卓不禁多信了幾分——畢竟她很少擺出這種表情。 「是嗎?」卡珊卓遲疑地看著墨翅,而後者適時地啼叫了幾聲。 「聽,墨翅也說了沒問題呢。」 「妳不是真的聽得懂她在說甚麼對吧?」卡珊卓滿臉狐疑地說。 「我倒希望我能說鷹馬語……不過我能跟妳保證,墨翅絕對是隻善良的好鷹馬——這就是為什麼我選擇帶她來。」 「拜託別告訴我妳還養了一整群的鷹馬。」 笨獾笑著聳聳肩,「來嘛卡珊卓!這會是很特別的體驗,我敢說現在在城堡裡的人有騎過鷹馬的用雙手就能數得出來!我保證妳會非常安全的,妳只要坐在上面就好,拜託?」 她又露出那種讓人憐惜的可憐眼神了,讓人覺得狠心拒絕她是件罪大惡極的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教她這樣的?卡珊卓忍不住在心裡咒罵那個人。 「妳最好說到做到!」卡珊卓故意用惡狠狠的語氣說,卻換來對方開心的笑容。 笨獾先好好地安撫了墨翅,解下繫在樹上的繩子,並綁上籠頭另一側,形成一個簡單的韁繩。再以手掌作為腳蹬,將卡珊卓托著跨上去,鷹馬身軀部分的羽毛非常滑順,就像一層光滑的羽絨鋪在結實、溫暖的沙發上。墨翅對於她的存在看起來沒什麼意見,笨獾則撐著馬背自己跨上來,穩穩地坐在她身後,像專業騎手般熟練的動作讓卡珊卓眉頭一皺。 她的雙手越過卡珊卓的腰間,將韁繩握在手裡。儘管她們的距離近在咫尺,神奇的是卡珊卓竟沒有感覺到什麼肢體接觸,笨獾總能跟她保持幾吋的距離。 「準備好了嗎?」柔和的嗓音從她耳後傳來,「妳可以抓著她肩膀隆起上的毛,就跟馬一樣。」 卡珊卓聞言,一手抓著羽毛、一手拿出自己的魔杖緊握著——她已經想好許多種發生意外時可能會派上用場的咒語。 她聽到身後的人笑了一聲,接著笨獾連彈幾下舌,原本只是穩穩站著的墨翅鳴叫幾聲,澎地展開巨大烏亮的翅膀。牠先蹲下身子,接著撲打著鷹翅躍入空中。 強勁的冷風撲到臉上,卡珊卓只是將眼睛閉上幾秒,再睜開時已經離地超過二十公尺。鷹馬翅膀上的羽毛來回刷過她的大腿,仍在快速地飛升。她能感覺到墨翅在揮動翅膀時肌肉的運作,一下一下規律地壟起。 老實說她覺得自己快掉下去了,鷹馬飛起來比飛天掃帚還要不穩定得多,牠的背怎麼能這麼滑?她緊緊抓著羽毛,努力讓自己坐在上面,幸好墨翅看起來一點感覺都沒有,專注地向前疾飛。笨獾的兩手都握著疆繩,仍然穩穩地將自己固定在馬背上。 「妳還好嗎?」笨獾大吼著,聲音仍被風聲吃掉不少。 卡珊卓說不出話來,只是猛烈地搖頭,卻聽到笨獾大笑的聲音混雜在風中。她惱怒地吼了聲,「閉嘴!」 她無暇顧及笨獾到底是什麼表情,只是拼命祈禱自己不會從高空中摔下去,過了幾分鐘後才從刺激的速度感中緩過來。 她們飛得極高,連霍格華茲最高的天文塔都在她們之下,鷹馬的影子形成一塊黑點從屋簷上的白雪畫過,就算此時有人從窗戶裡望出來,大概也只能看到一隻鷹馬在振翅高飛,而看不清上頭還載了兩個大膽的女巫。笨獾操控韁繩,她們逐漸遠離城堡與黑湖,地面的世界因為被雪覆蓋著而顯得凹凸不平。鷹馬爪下的世界是一片銀白的光景,雪地反射了明亮的月光,將四周照得光輝一片,猶如白晝。 墨翅飛到一個小村莊附近後開始盤旋,卡珊卓仔細觀察才發現那是她們熟悉的活米村。村莊周遭以魔法蠟燭點綴,正散發暈黃的光芒將街道點亮,她眼前的景象簡直就像一張童年時會收到的油畫聖誕賀卡。 她聽到笨獾說了些什麼,但聲音落在了風中。她正想撇過頭去問時,墨翅突然間低下脖頸,以俯衝的姿勢下降,牠的長脖子跟身體幾乎成一直線,暢通無阻地通向地面。這一下可把卡珊卓嚇得不輕,那瞬間她很確定自己會從墨翅的頭上滑下去! 下一秒笨獾一隻手臂像腰帶般將她摟住,笨獾單手持韁,就這麼將人緊緊地固定在鷹馬上——就像她在騎上鷹馬前再三保證的那般。 卡珊卓還來不及多想,墨翅便重重地降落在一塊樹林間的空地,牠降落的方法幾乎能稱得上是粗暴,她整個人因為衝擊力而在馬背上反彈。墨翅一派輕鬆地站立,看起來一點感覺都沒有。 她驚魂未定地坐在馬背上喘氣,這才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正飛快的跳動著,刺激感仍在腦袋中飛快運轉。夜晚靜謐的森林中,兩人一鷹馬一時無語。 笨獾嚥了嚥口水,小心翼翼地問,「妳還好嗎?」 還好嗎?梅林才知道她剛才到底經歷了什麼!卡珊卓面無表情、一字一字地說:「聽好了,我絕對不會再答應妳的任何要求!」 聽到這話笨獾反而咯咯笑出聲,「至少這是很特別的體驗,對吧?」 「我認為用『駭人』來形容會更合適!」 笨獾飛快地縮回手臂,遲疑地問:「喔……妳討厭這樣是嗎?我、我很抱歉,不會有第二次了,我們等等可以走回去,我會努力補償妳的……」 聽到那種帶著愧疚的可憐聲音,卡珊卓覺得自己又要心軟了,「我又沒有在怪妳……趕快把我放下去就是了!」 笨獾躍下馬背,扶著卡珊卓讓她翻身下馬。她踏到鬆軟的雪地裡時雙腿一軟、差點沒蹲下去。 她抬頭看到笨獾還掛著愧疚的表情,好氣又好笑地說:「怎麼?妳還怕我生氣?」 「當然了!」笨獾不知所措地摸了摸後頸,「我是真的覺得這很有趣才邀請妳的,我以為妳至少能稍微得到一點樂趣……唉,我真的很抱歉。」 「這的確是滿特別的體驗,而且嚴格說起來我不覺得討厭。」卡珊卓說的是事實,「只是不會有下次了,知道嗎!」 笨獾馬上又露出溫暖的笑容,簡直活像隻大型犬,「妳覺得這樣的冒險夠補償妳嗎?」 「補償?」卡珊卓挑挑眉。 「就是……因為前陣子,對妳不太好……」笨獾心虛地撇開視線,雙手在背後緊張地絞著。 卡珊卓這次真的忍不住笑出聲來,害得笨獾耳根子發熱,「別嘲笑我了,我是認真的!」 這次吵架的錯卡珊卓得佔很大一部分,也不知道笨獾是真心覺得愧疚,還是在給對方台階下,無論哪種做法都很有她的風格。 「妳在想什麼呢?這當然不能算得上是補償。」卡珊卓眉眼彎彎,「除非妳回來把溫室裡的害蟲除乾淨了,否則我是永遠不會原諒妳的。」 笨獾舒展開表情,「那我可以先預支妳的原諒嗎?」 「別傻了。」卡珊卓微笑著,沒有任何一點責備的意思。她用手掌碰了碰笨獾的臉,因為飛行而受了許多風的臉頰比被胡椒罐捂熱的掌心冰涼許多,她感覺到笨獾突然緊張地僵直身子、一動不動。 「拿去。」 卡珊卓解下黃黑相間的圍巾,丟到笨獾身上,「它害我癢得不得了,妳真的該換個好點的圍巾。」 笨獾乖乖地將圍巾繫在脖子上,赫然發現羊毛上沾著不屬於自己的味道,她小心地放輕呼吸的力道,不敢去聞那股清雅的香氣。原本凍得蒼白的臉頰也迅速地泛起紅暈。 從活米村走回霍格華茲不需要太多時間,但兩人都擔心走平常的路可能會害她們被逮到,於是笨獾領著卡珊卓在靠近道路的樹林間蜿蜒前行。笨獾將墨翅的籠頭解下,墨色的鷹馬仍然依依不捨地跟在她們附近,有時衝過她們身邊、有時跑進樹林裡抓點昆蟲來吃。 笨獾在一處灌木叢裡發現了群居的小仙子,她揮舞魔杖,變出一堆散發暖黃顏色的小光點。小仙子們被光驚醒了,紛紛飛來將閃亮的東西抱在懷裡以裝飾自己。好幾十隻的睡眼惺忪的小仙子抱著光點在她們周遭緩緩飛行,就像身處於流動的銀河之中。 「聖誕快樂。」笨獾低聲說,眼睛裡映著飛舞的光點。 卡珊卓知道笨獾並沒有要賣弄的意思,但這絕對會是她見過最浪漫的場面之一——自然、溫和,又有奇獸參與其中,是屬於笨獾獨有的浪漫。卡珊卓屏息環顧周遭緩慢流動的光,而笨獾則靜靜地看著那塊晶瑩的綠寶石——沒有任何事物的美麗能勝過於此。 幾分鐘後,小仙子們逐漸飛回樹叢間休息,只剩零星的光點還有精神地在空中盤旋。 笨獾突然開口,語氣就像以往那般平靜,「妳早就知道了,對嗎?」 「什麼?」卡珊卓轉頭、迎上那雙眼睛。 「妳早就知道我喜歡妳了,是吧?」笨獾說出口後才感到難為情,她悄悄地向後挪了一點。卡珊卓沉默不語,她又接著說:「我、我想了很多,有人告訴我妳一定是知道的,我覺得很有道理,因為妳很聰明嘛……」 卡珊卓又沈默了一會兒,笨獾總猜不透那冷淡的表情下藏著什麼樣的情緒。她不安地絞著手指,想說什麼又只是欲言又止。 「是,我知道。」卡珊卓觀察著對方的反應,「然後,妳該怎麼做?」 笨獾大大地鬆了口氣,只因對方沒有露出反感的表情,「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很感激妳,沒有像對阿奇柏德那樣討厭我。」 「我很珍惜我們的友誼,也不想讓妳感到困擾, 所以……我保證絕不會越界,請妳放心地繼續和我做朋友……好嗎?」 她曾以為坦承自己的心意會是件羞恥不堪的事,然而此時她卻有種沉入水底許久後重新衝破水面的輕鬆——她能呼吸了,終於。 她們望著彼此的眼睛——直接、真誠又勇敢,這就是卡珊卓一直以來熟悉的笨獾,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曾誤以為笨獾會是輕易能得到的人。 然而到現在她都還沒能佔有那雙漂亮眼睛的主人,她花了太多時間在等待了。 「不,妳該做的事不是這個。」卡珊卓說:「我最近才發現妳其實很膽小……重點是,我已經忍了妳兩年了,妳卻到現在都還搞不清楚狀況。」 忍?難道卡珊卓一直都在忍受她的存在嗎?笨獾心跳加速、侷促不安地問:「妳說忍是什麼意思?我、我不知道妳討厭我!梅林的鬍子,妳應該早點告訴我的……」 「閉嘴,傻瓜。」卡珊卓的表情依舊冷淡得讓人猜不透,她彷彿下定決心不再跟笨獾做無謂的糾纏,步伐堅定地走到高大的小獾身前,白手套一下捉住笨獾左肩頭的衣料,讓她逃不了——她知道溫順的笨獾絕不會輕易掙扎而讓她有受傷的可能。 笨獾能看得清卡珊卓眼角的淚痣,墨點般綴在綠寶石附近。她已經無可避免地嗅到對方的氣息,像是帶著清晨露珠的藥草溫室,其中種植了幾株水仙。卡珊卓的聲音很輕,一字一句卻都能清楚地落進笨獾耳裡,「聽好了,我可一點都不想和妳當朋友。」 她看到笨獾愕然的眼神,卻不想解釋、也不想再多等任何一秒。她拽著手裡的衣料將人拉下來,吻上那對總是帶著笑意的唇,甜蜜與清雅混雜在一起,一時難以分清。 她感覺到腦袋再次開始飛快運轉,只不過這次的刺激來源於如同蛋糕般柔軟的觸感。她只是輕輕地碰著幾秒而已,感覺卻深刻得足以回味好幾個月。她很快地又離開笨獾的唇,但兩人之間的距離仍保持著她一抬頭便能吻到的親密。 「我想要的比朋友更多。基本上,我想要妳的一切,妳懂我的意思了嗎?傻瓜。」卡珊卓喃喃說著,曖昧迷離的霧將情意攏在眼底。 笨獾看起來像被石化了般,她的呼吸變快,除此之外動彈不得——奇蹟發生了,但她的腦袋瓜無法理解這是怎麼回事。 「妳確定,這是對的嗎?」笨獾慌亂到語意都表達不清了,她的聲音顯得比平常高亢一些,「我是……我欸,我全身上下都是妳討厭的地方不是嗎?」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而且我也很確定妳以前總是很有自信。」卡珊卓輕嘆了口氣,小聲地咕噥:「是我平常對妳太差了嗎……」 笨獾試著想往後退,卻仍被卡珊卓緊捉著。她茫然不解,「我不懂……我……」 「停下來,傻瓜。」卡珊卓稍微鬆開笨獾,「妳迷路了,而妳會信任我,沒錯吧?」 低著的頭緩緩地點了點,卡珊卓又接著說,「那跟著我就對了,我不會讓妳迷路。」 多麼閃耀的人啊,就算迷路也無所謂的吧。她忍不住俯首,虔誠地順服於內心的渴望與動人的真心之下。曾有人批評她過於軟弱、溫順,注定是會被人欺凌的弱者,但也許這些弱點都是為了這一刻而生的——為了貼合心上那人的銳角,用缺點彌補對方的缺點。 卡珊卓鬆開手,而笨獾沒有逃跑,仍是保持在伸手可及的距離。於是她將手伸向笨獾的腰間,輕輕地將人摟著,兩個身軀靠在一起,依偎著彼此的溫暖。 「我想……我還需要一點時間適應。」笨獾仍緊張得全身僵硬,雙手擺在空中、不知所措。 「我知道,畢竟妳一直都很傻。」卡珊卓靠上對方肩頭,恣意地讓彼此的氣味互相沾染。 最後的一步仍是靠她主動跨近了,卻和她一直以為的不一樣——她沉浸在溫暖的氣息之中,無暇顧及勝負。 還要再過很久以後她才會明白,當她面對愛人時,輸贏都是多餘的。 卡珊卓很快地就決定要將那封謊話連篇的道歉信燒毀,從她們仍心有嫌隙,到她穿上一襲英氣勃發的禮服,而笨獾身著黑裙、優美地佇立在她面前,只過了短短一個日夜的時間。 當笨獾帶著黑手套、帶著自信又溫柔的表情向她伸出手時,她竟然有股懷念的感覺。不過她沒有搭上對方的手,而是握著手腕讓她放下。 「妳忘了?妳不能邀請我。」卡珊卓笑著,漫不經心地撇向笨獾身後。 笨獾轉頭一看,阿奇柏德身著禮服,正用一種早就料到的不滿表情瞪著她。卡珊卓並不擔心他會來鬧場,除非他還想嘗嘗雷電的滋味。 「喔!等等,所以他才會這麼討厭我!」笨獾這才恍然大悟,之前阿奇柏德針對她的舉動都有了很好的解釋——她是他最強勁的情敵,而他恐怕早就看出來卡珊卓眼神裡的歡喜,否則自負的雄獅怎麼會對小獾有這麼深刻的敵意? 該不會她是最後一個知道這件事的吧?笨獾懊悔地想著。 「妳才明白。」卡珊卓無奈地嗔道。 「我很抱歉……讓妳煩心了這麼久。」 「好了閉嘴。」高傲的大小姐生澀地將掌心向上,遞到笨獾面前,「和我跳舞吧。」 笨獾揚著嘴角,眉眼間滿是笑意,她將手掌放入白手套中,馬上被緊緊地握住,「這是我的榮幸,大小姐。」 她們扣著彼此的手,在舞池裡翩然起舞,就像從前、她們還在十一歲時,笨獾憑著一腔熱勇向冷酷的小女巫伸出友誼的手。現在她們不只長高了,看著彼此的眼神帶著和緩的、露骨的愛慕。 笨獾近距離望進那對祖母綠的眸子,它正折射燭火的光線,閃爍出獨特的綠色。 「妳知道嗎?」笨獾的眼神仍陷在其中,「我一直想說,妳的眼睛……好像火螃蟹的殼。」 卡珊卓的步伐頓了一下,把笨獾絆得晃了晃。 「妳、妳知道火螃蟹的殼是寶石做的吧!」笨獾趕緊解釋,「而且他們很漂亮!」 「當然!」卡珊卓哭笑不得地回,「但我可不是火螃蟹!」 「那是當然的,妳比火螃蟹還美麗多了。」 「好了,我懂妳的意思,別再說了。」 她把手掌放在笨獾下顎分明的線條上,讓她不要再多嘴。 能把情話說得愈描愈黑,這大概也是一種才能。 在緩慢的舞步中,卡珊卓親密地貼在笨獾的胸口。她抬著眼,挑釁而曖昧地細聲低語,「如果我要妳在這裡吻我,妳敢嗎?」 笨獾抬頭環顧四周,雖然沒有幾個人在看她們,但這裡不只有霍格華茲的學生,還有史拉轟教授已經畢業的愛徒們,以及幾位教授,人數眾多。她滾了滾喉嚨,甚至不知道其中有沃雷先生與太太的朋友,「這樣大家都會知道。」 「是,這樣大家都會知道妳是我的了。」 「那就是妳想要的?」熾熱的掌心緩緩放上對方腰間,「妳知道妳不需要這樣,是吧?他們遲早會知道的。」 「妳已經讓我等太久了。」卡珊卓不滿地嘖了一聲。 「抱歉,大小姐。」笨獾柔聲說道,頭顱低垂下來,唇角擦過對方額側的髮際、眉心,最後她小心地閉上眼睛,蜻蜓點水地在微涼的薄唇上落了落。 有沒有人看到當然不會是重點,這件事的發生才是卡珊卓所求的,她滿意地笑了,緩慢、重複的步伐仍在進行著。年輕的小姐喜歡輕快的節奏,但可以的話,她希望這首曲子能再慢一些,好讓她將此刻細細地品。 笨獾羞赧得無法再看卡珊卓的眼睛,她輕輕抿著唇,垂下眼盯著墨綠絲帶看——兩條墨綠絲帶,笨獾又趕緊將眼神撇開,為自己的自作聰明感到害臊。 她悄悄將手指鑽進白手套的指間,不輕不重地、像爪鑲般扣著。她的手掌寬大而柔軟,足以貼合對方的弧度——就算是銳利、冰冷的稜角,她也能以純銀的柔軟穩穩托住,將寶石固定在安穩的位置。 年少的她們對此只是一知半解,顧自地沉醉於彼此的歡喜之中。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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