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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個差勁的用餐對象，繆希。」

大概在過了十來分鐘後他就這樣看著還用手指擦著嘴角，膚色看上去紅潤了些許的惡魔坐回了他的對面。他一個跟惡魔簽約的人類就這樣被丟在邊界餐廳這點意外的沒讓他太緊張，他現在反倒只想要好好的對著眼前的惡魔抱怨一番。毫不修飾的話語就這樣被丟到了歸來的惡魔身上。對此，她眨了幾下眼，最後小聲的開口。

「我很差勁？」
「有人會丟下一起來吃飯的人然後去……算了。反正妳這舉止也挺『人性』的，我就當妳是去接一通不得不接的電話。」

她的語氣聽上去帶了點錯愕，可她的笑容卻又帶了些玩味。

至於他則是憤憤地插起盤中的牛排，往自己嘴裡塞了一口。隨後才又頭也不抬的，用自己那雙淺綠色的雙眼瞪向繆希。

「明明是個惡魔還人模人樣，還是其實妳以前是人？」

說完後他又吃了一口牛排，而這讓方才還在一邊思考他話語含意，一邊看著自己的手指，檢查裡頭是否有血汙未清乾淨的惡魔愣了下。真要說的話她其實有稍微把「差勁的用餐對象」這話放在心裡檢討——雖然她覺得如果被其他人類這樣評價會很有趣，畢竟有時缺陷也是種美。但現在眼前這位幫手說的「以前是人類」這點讓她不知怎地有些……不知該要如何應對。

她無話可說，甚至臉上的笑容退去的模樣看在他眼裡也算是稀奇的了。

自己這是碰到巨型飛蟲的逆鱗了？還是怎麼了？雖然微醺帶來的一些負面效應包含他現在有些想要開口奚落眼前的惡魔，但他最終忍住了。他只是靜靜的看著繆希陷入沉思，然後趁著對方要開始神遊前建議她還是點些什麼來吃或是喝會比較好。

這是人類特有的美德，他想了想後開口。

他說，都一起來吃飯了，只有他在這張餐桌上吃著東西也有些奇怪，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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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這位調香師已經不在了，但她當時調出的配方還在那間店裡繼續販售。那是比較小眾的香水品牌，所以很少人聽說過——」

她通常只會專注一個人類，看著他們在一次次用餐裡面得到不同的快樂體驗，看著他們在吃飽喝足的某一次忽然發現事情不對，隨後面露驚恐神情，又或是歇斯底里的大笑。最後走向成為一道美味佳餚的道路。但偶爾她也還是會和自己那位幫手聯繫上的人類見上面，喝些飲料或是吃點小點心，主要也是為了看看這些人類是否是合格的「食材」——可以賣給餐廳的那種，和她的私人享受通常不會有直接的關聯。

……這樣想來，她在人類這裡兜兜轉轉的時間確實比在所謂的魔界還要多。相較之下，她更熟悉人類的世界，魔界這個惡魔的家鄉對她來說十分陌生。

或許她以前還真就是人類，所以本能的眷戀著這些令她熟悉的一切？雖然她是怎麼想都回想不起來所謂的「過去的記憶」就是。就算有，也都只是些見人就張嘴咬下，將對方啃食精光的野蠻經歷。

「繆希小姐？妳不喜歡香水嗎？」

只是在她思考這些時似乎也應驗了幫手所謂的「糟糕的用餐對象」這點，她居然在和人類的對談中神遊了？即便不是現在專注的「威廉斯」，她也不該這樣對待現在這位人類吧。對此，她眨眨眼，隨後輕輕的搖了搖頭。

「只是比較少用而已，我的工作不太適合擦香水。」

那會汙染食材的，她想。但即便如此，她還是收下了眼前人類的心意，畢竟在收下後對方也會因為禮物被收下而比較容易答應她提出的要求。那只黑色提袋上有著燙金的文字，上頭寫的似乎是一段詩詞，然而那率性過頭的手寫花體讓她看不明白上頭究竟是寫了些甚麼。最後她在身旁這位人類期待的眼神之下拿出紙袋裡的盒子，上頭寫的倒是挺清晰的。

上面寫著阿尼瑪(Anima)。那名字讓她不小心笑出了聲來。

「相傳這支香水是調香師最後的作品，她甚至有為它想了文案。內容寫著『願祢成為最完美的，內核與面具皆剔透無暇』。怎麼樣，很美吧？雖然我不太清楚這香調妳會不會喜歡……」

健談的人類在靠近下巴部分的肌肉因為長期活動，所以應該會有不錯的風味。這個人的眼珠是綠葡萄那樣看上去香甜的色彩，或許吃起來也會很甜美。其他的部分或許可以嘗試一些更特別的手法，到時候要怎麼介紹給餐廳的服務生呢。

她邊聽眼前人類說著的話語，邊思考與之無關的問題。一雙黑眼因頭腦風暴而微微瞇起，但這次她沒有想的太久就又被打斷思緒。而一切只因那位人類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皺巴巴的試香紙，說著這就是那支香水的香氣。

烏木、麝香，帶了點香檸檬的氣味。

這味道對她來說是令人感到……疑惑的。嗅覺據說是最能勾起回憶的五覺之一。那也是她的鱗粉對人類特別管用的原因之一。只是她還真的沒看過，也沒有接觸過這瓶香水。那她又怎麼會感覺這似曾相似？

「……這味道很特別呢，介意多說一些它的故事讓我聽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