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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 the Enchanted Garden Ch.7



十二月，雪花飛舞的冬天。
厚厚的白雪就像一張巨大的軟綿綿毛毯，靜靜地覆蓋著花咲川這座城市，閃著寒冷的銀光。
冷颼颼的風呼呼地刮著，散發蕭瑟寂寥的氛圍。

花女和羽丘都籠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室外幾乎看不見人影，就算有，也都急著趕回室內。
殘留在雪地上的孤獨足跡，和室內燈光流瀉出的溫暖亮度，呈現強烈的對比。
但就是在這樣一個天寒地凍的日子裡——理應杳無人煙的花園角落，傳來了明亮的笑聲。

「姊姊！馬鈴薯！我想吃馬鈴薯！」
「日菜，不可以只吃馬鈴薯，也要吃蔬菜才行喔，這樣營養才會均衡。」

雖然嘴巴上說著類似告誡的話語，紗夜還是用火鍋叉叉起一塊馬鈴薯，再將馬鈴薯放冒著熱氣的起司鍋裡攪拌。將馬鈴薯裹上一層厚厚的融化起司後，紗夜遞了出火鍋叉。但日菜卻沒有接下火鍋叉，而是直接張口吃掉馬鈴薯。

「這樣很沒規矩喔，日菜。」
「欸～可是這樣比較好吃嘛～」
「怎麼可能啊，真是的……羽澤さん，請用。」
「謝謝妳！紗夜さん！」

接下紗夜遞來的火鍋叉後，つぐみ先對著裹滿起司的切塊法國麵包呼呼地吹了幾口氣，接著才將麵包送進嘴裡。濃郁而溫和的起司香和淡淡的麵粉香在口中暖暖地擴散開來，讓つぐみ幸福到眼睛都瞇起來了，雙腿也不自覺地以輕快的節奏晃來晃去。

儘管早就過了適合在花園舉辦茶會的季節，つぐみ還是經常會和日菜在花園跟紗夜碰面。
為了不讓日菜和つぐみ著涼受凍，紗夜可是做足了萬全準備。
除了在涼亭周圍設立結界，確保冷風不會吹進來，紗夜還特地架設了柴火爐，提高結界內的溫度。不光如此，紗夜還為日菜和つぐみ各準備了一條軟澎澎的毛毯，萬一兩人還是覺得冷，隨時可以披在身上或蓋在大腿上。

其實在結界和火爐的雙重保護下，つぐみ完全不覺得冷，不如說非常溫暖。但因為紗夜準備的毛毯的觸感實在太舒服了，つぐみ每次都還是會將毛毯放在大腿上，並時不時摸摸捏捏拍拍揉揉。

除了禦寒的魔法和道具，在餐點方面，紗夜也格外用心。
不再用以往的三層點心架，而是用熱呼呼的食物招待日菜和つぐみ。比如楓糖奶油鬆餅和鍋煮奶茶、熔岩巧克力蛋糕和熱蜂蜜牛奶、翻轉蘋果塔和蘋果茶、麻糬紅豆湯、銅鑼燒和熱抹茶牛奶。偶爾也會準備鹹食，像是培根蘑菇馬鈴薯鹹派、南瓜濃湯、焗烤明太子馬鈴薯泥、庫克太太三明治、鮭魚奶油燉菜。
雖然紗夜一再聲明餐點都是家裡的廚師做的，つぐみ還是覺得感動不已。
只要想到紗夜的溫柔體貼，つぐみ就覺得自己不光是胃，連心都跟著溫暖起來了。

但需要特別強調的是，今天的起司鍋並不是紗夜準備的，而是日菜和つぐみ一起準備的。
至於今天之所以會舉辦起司鍋派對（日菜非常堅持這是一場派對）的原因——

「話說回來，つぐちゃん，妳還不打算把禮物送出去嗎？」
「欸⁈現、現在嗎⁈」
「禮、物？日菜、羽澤さん，妳們在說什麼？」

今天的起司鍋派對，是為了慶祝紗夜在弓道比賽獲得優勝而舉辦的。
其實つぐみ原本是打算一見面就將禮物交給紗夜的。但因為日菜一直吵著要吃起司鍋，還一直跟紗夜炫耀自己和つぐみ準備了超級豪華澎湃的食材，つぐみ只好趕緊備料，也因此錯過了送禮物的時機。

明明起司鍋才吃不到一半，就突然提起禮物的事，日菜前輩也真是的。
雖然早已習慣日菜的行事作風，つぐみ還是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但吐槽歸吐槽，日菜都提起禮物的事了，つぐみ也不好意思拖延，就這樣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慌慌張張地從野餐籃裡拿出一個綁著鵝黃色緞帶，直徑約二十公分的藍綠色圓形禮物盒。

「紗夜さん！恭喜妳在全國大會上獲得優勝！」

這麼說的つぐみ，十分慎重地用雙手遞出禮物。
而紗夜，起初雖然一臉反應不及的詫異表情，但很快就從位子上站了起來，用雙手接下禮物。

「謝謝妳，羽澤さん……我可以現在打開嗎？」
「當、當然可以！」

得到つぐみ的同意，紗夜小心翼翼地解開緞帶，再慢慢地打開禮物盒的蓋子。
擺放在淺藍色碎紙絲上的，是好幾個色彩繽紛、外型類似馬卡龍的物品，和兩個白色蠟燭。

「這些是……蠟燭和馬卡龍、嗎？」
「啊哈哈～姊姊果然上當了！」似乎對紗夜的反應很滿意，嘴角沾著麵包屑的日菜雀躍地蹦跳到紗夜的身邊，勾住紗夜的手臂。「這些像馬卡龍的東西啊，其實是入浴劑喔！」
「入浴劑？」
「是的！只是做得很像馬卡龍而已！」つぐみ接著補充。「我很喜歡收集入浴劑，馬卡龍入浴劑是我很推薦的系列喔！顏色很可愛、味道也很好聞，還有助眠的效果！紗夜さん剛結束比賽，應該很累吧……所以、就是、希望這些入浴劑……能幫助紗夜さん放鬆……」

解釋到一半時，つぐみ驚覺自己好像太激動了，不禁慌亂了起來，語氣也越來越畏縮。
但紗夜似乎完全不在意，不僅靜靜地聽つぐみ把話說完，還露出了很溫柔的笑容，害つぐみ的心跳忽然就加速了。

「謝謝妳，羽澤さん，我一定會珍惜地使用的。」
「不、不客氣……欸嘿嘿……」
「話說回來，這兩個蠟燭，好像有股香味……是我的錯覺嗎？」
「不是錯覺喔，姊姊好厲害！這個是香氛蠟燭喔，而且是つぐちゃん自己做的！」
「……羽澤さん自己做的？」

聽到日菜這麼說，紗夜瞬間瞪大了雙眼。
那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和第一次收到つぐみ做的餅乾時的表情重疊了，讓つぐみ無奈地笑了。

——紗夜さん，真的好單純、好可愛啊。

「羽澤さん……做這個，應該不容易吧？」
「我原本也以為會很困難，但意外地簡單喔！再加上日菜前輩的幫忙，我很快就做出來了！」
「日菜的幫忙？」
「是的！在考慮要加入什麼味道的精油時，日菜前輩給了我很多建議！精油也是日菜前輩提供的喔！」
「這樣啊……」
「兩個蠟燭，一個是玫瑰的味道，一個是椿花的味道！」
「聽起來很棒呢，謝謝妳，羽澤さん。」

紗夜說完，再次揚起了溫柔的笑容，萊姆綠色的眼睛也瞇成了好看的弧度。

這是紗夜近期最大的改變之一。
自從上次的點心教室（這個說法是モカ取的）後，紗夜的笑容就變多了。
紗夜有這樣的改變，つぐみ當然打從心底感到高興，卻也時常會因為紗夜的笑容實在太過美麗而害羞到不知所措。好比現在，紗夜只不過是勾勒出一抹淺淺的微笑，就讓つぐみ的心跳漏了好幾拍，甚至到了呼吸困難的程度。
幸好日菜又開始吵鬧了，順利轉移了紗夜的注意力，讓つぐみ有了喘息的機會。

「我也有禮物要給姊姊喔！」日菜邊說邊揮舞魔杖，讓椅子旁的沉甸甸麻布袋飛了過來，緩緩地降落在紗夜的手上。「這些！是我做的香薰精油喔！」
「等、等一下！日菜！妳也做太多了！這裡面到底有多少瓶香薰精油？」感受到麻布袋的重量，紗夜嚇了一跳。
「嗯～大概34瓶吧？而且每一瓶的味道都不一樣喔。除了常見的花香、果香、草本和木質的香調，還有薯條的味道、漢堡排的味道、曬過太陽的棉被的味道、圖書館的味道。啊、還有下過雨的禁忌森林的味道喔！」
「其他就算了，薯條和漢堡排的味道是什麼……還有妳是什麼時候跑去禁忌森林的？」
「總之！姊姊一定要用喔！而且用完要跟我說哪一瓶有嚕嚕嚕的感覺！我才能再做給姊姊！」
「真拿妳沒辦法……我知道了，我一定會用的。謝謝妳，日菜。」
「欸嘿嘿～最喜歡姊姊了！」
「等一下、日菜！突然抱上來很危險的！」

送禮時間結束後，三人回到了座位上，繼續享用熱呼呼的起司鍋。
這段期間，日菜不只一次撒嬌著要紗夜餵食，紗夜都沒有拒絕。不僅沒有拒絕，當日菜露出滿足的燦爛笑容時，紗夜也會跟著揚起寵溺的溫柔微笑。

這是紗夜近期最大的改變之二。
和日菜相處時，尤其看到日菜的笑容時，紗夜已經不會像以前一樣，總是很痛苦的樣子了。該說是變得輕鬆了、還是變得開朗了、還是變得柔軟了呢？也許都有吧，つぐみ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紗夜的轉變才好。
但有件事情，つぐみ是確定的。那就是縈繞在紗夜的周圍的悲傷與寂寞，已經消失無蹤了。

略微下垂的萊姆綠雙眸，曾經一片漆黑，如今卻閃爍著清澈明亮的光輝。
那是和日菜非常相似，卻又截然不同的光輝。
僅僅只是注視著那份光輝，つぐみ的內心就會充滿了「啊、已經沒事了」的感覺，甚至有一點點想哭。

「對了，姊姊，這星期六有空嗎？」
「週六嗎？目前沒有其他安排……怎麼了嗎？」
「我跟リサちー還有友希那ちゃん要一起去逛購物中心，姊姊也一起來吧！」
「湊さん和今井さん？」
「嗯！她們都很想跟姊姊一起出去玩喔！リサちー說購物中心最近多了很多聖誕節限定的店家，還有聖誕市集！所以姊姊一起來嘛，一定會很嚕的！」
「聖誕市集啊……」
「還有啊還有啊、聖誕舞會不是快到了嗎？姊姊也可以趁機買新的禮服喔！」
「我對聖誕舞會又沒什麼興趣……」
「欸～不要這麼說嘛！姊姊去年跟前年都沒參加，今年是最後一次了，一起去嘛～」
「……再讓我考慮一下吧。」沉默了幾秒鐘，紗夜語帶保留地回答。「比起那個，月之森女子學園的學生會下星期會來羽丘和花女參訪，妳應該都準備好了吧？日菜。」
「早就準備好了喔！つぐちゃん可是很厲害的！」
「哈啊……真的很抱歉……羽澤さん……」
「紗夜さん！請不要道歉！我一點也不介意！」

つぐみ並沒有說謊，她是真的一點也介意。
但這並不只是因為日菜再過不久就要畢業了，つぐみ希望能在那之前盡量輔佐日菜，也不只是因為つぐみ非常喜歡學生會的工作。而是因為此刻的つぐみ有更介意的事情。

聖誕舞會。
彷彿有催眠師在耳邊彈了一個響指，つぐみ的腦袋瞬間就被這幾個字給填滿了。

聯合聖誕舞會是花女和羽丘的傳統活動，每年都會在聖誕夜舉辦。
舞會會在晚上七點以聖誕樹的點燈儀式作為開始，在晚上十二點以聖誕煙火作為結束。參加的學生都必須穿著正式服裝，可以攜伴參加，當然也可以獨自前往。
聖誕舞會雖不像文化祭會開放給校外人士參加，因此規模小很多，但對某些學生而言，聖誕舞會的重要性可是遠遠超過文化祭。理由很簡單，這可是邀請心儀對象一起跳舞的大好機會。據說每年都會有好幾對情侶在聖誕舞會誕生，還有些會就這樣廝守終生。

——聖誕舞會啊。

去年的聖誕舞會，つぐみ是和兒時玩伴們一起參加的。雖然玩得非常開心，還吃了很多好吃的食物，像是無酒精的熱紅酒和蛋奶酒、香料烤火雞、奶油馬鈴薯泥和火焰聖誕布丁，但つぐみ一支舞也沒跳到。再加上つぐみ一向不擅長熬夜，所以在十一點左右就先獨自回宿舍休息了。

直到幾個月前，つぐみ都篤定地認為今年的聖誕舞會肯定會像去年一樣，和浪漫完全沾不上邊。
但最近的つぐみ，腦中經常會浮現「要不要試著邀請紗夜さん當舞伴呢？」的想法。

不過一聽到紗夜和日菜的對話，つぐみ便毅然地決定將這個想法藏在心底。
日菜前輩，一定很想當紗夜さん的舞伴吧。想到這裡，つぐみ就怎樣也沒辦法開口邀請紗夜當自己的舞伴。說不遺憾不在意當然是在逞強，但つぐみ真心覺得這樣就好，這樣很好。

沒關係，這樣的話，我就將目標改成邀請紗夜さん跳舞吧，如果紗夜さん最後決定出席舞會的話。
就在つぐみ默默地調整好計畫並重整好心情時——一坨冰綠色的毛茸茸物體忽然跳到つぐみ的腿上，嚇得つぐみ全身都大大地抖了一下。

「つぐちゃん！」
「哇！日、日菜前輩⁈妳是什麼時候變成貓咪的⁈」
「欸嘿嘿～吃得肚子好撐喔，所以決定變成貓咪休息一下！」
「日菜！不可以對羽澤さん做這麼失禮的事！而且萬一傷到羽澤さん怎麼辦！」
「我、我沒事的！紗夜さん！我沒有受傷！只是嚇到了而已！」つぐみ趕緊緩頰。「不過話說回來，已經好久沒有看到日菜前輩變成貓咪了呢，感覺好懷念喔。」
「因為最近都會一起來花園找姊姊嘛。」

文化祭結束後，紗夜每週都會寫信讓つぐみ知道自己下週有哪幾天會去花園，避免日菜和つぐみ撲空。
但除此之外，紗夜其實還有偷偷叮囑日菜，天氣越來越冷了，所以不要再翹班到處亂跑了，萬一害自己或つぐみ著涼就不好了。不過つぐみ並不知道紗夜和日菜有這段對話，一直以為日菜只是很想見紗夜才會直接來花園。

「但我很喜歡跟つぐちゃん玩躲貓貓喔。雖然つぐちゃん常常找不到我就是了。哼哼～」
「啊……果然……是在跟我玩躲貓貓嗎……」
「哈啊……真的很抱歉……羽澤さん……這孩子就是這樣……」

自己一直不敢開口向日菜證實的猜測，日菜居然這麼乾脆地承認了，つぐみ真不知道該從哪裡吐槽才好。
雖然覺得自己應該訓斥一下日菜，但看日菜笑得那麼開心，つぐみ還是心軟了，就這樣帶著寵溺的笑容，搔了搔日菜的下巴。而日菜也十分享受地瞇起眼睛，甚至舒服到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話說回來，日菜前輩妳是不是……變蓬了？」つぐみ其實原本是想說變胖，但臨時改變了說法。
「啊、因為現在是冬天嘛，所以換成冬毛了喔。」
「原來如此……換成冬毛了啊……」
「說到冬天，つぐちゃん，雙子座流星雨就快來了喔！」
「雙子座、流星雨？」
「嗯！我跟姊姊約好了，到時候要一起去看流星雨！」
「哇！聽起來很棒呢！看完可以跟我分享嗎？」
「為什麼要等我們分享？つぐちゃん也一起來不就好了？」
「欸？」
「つぐちゃん看過流星雨嗎？」
「沒、沒有……」
「姊姊！妳聽到了嗎？つぐちゃん說她沒看過流星雨！」
「聽到了喔，這句話可不能當作沒聽到呢，必須嚴肅對待才行。」
「欸？欸？紗夜さん？日菜前輩？妳們在說什麼？」

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但つぐみ知道紗夜正在配合日菜一搭一唱。
原來紗夜さん也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啊。つぐみ驚訝地想。

「つぐちゃん不知道嗎？冰川家是開天文館的喔。」
「這個……リサ前輩有跟我稍微提過這件事……」
「不只是經營天文館而已。推廣天文科學知識，也是冰川家的責任之一。」
「紗夜、さん？」
「姊姊說的沒錯！所以啊，つぐちゃん——」

跟我和姊姊一起去看流星雨吧！
這麼說的日菜，輕盈地跳上つぐみ的肩膀，開心地蹭了蹭つぐみ的臉頰。

「哎呀～還是覺得つぐ超厲害的！居然被紗夜さん和日菜前輩邀請一起看流星雨！」
「是被冰川家喜愛的孩子呢～つぐGood Job～」
「真是的！巴ちゃん！モカちゃん！不要再說了啦！會害我更緊張的！」

雖然覺得萬分惶恐，也害怕打擾到紗夜和日菜，つぐみ還是克制不住對流星雨的好奇心，以及想和兩人一起創造更多回憶的願望，就這樣戰戰兢兢地接受了兩人的邀請。

然後，一眨眼，就到了雙子座流星雨降臨的夜晚。

我跟日菜會負責準備觀賞流星雨時需要的用品，也會去迎接羽澤さん，羽澤さん只要記得穿暖一點就好——因為紗夜是這麼說的，所以つぐみ在換好衣服後並喝了一大杯咖啡後，便一直端正地坐在窗邊，既緊張又興奮地等待紗夜和日菜的出現。
而為了給つぐみ送行，つぐみ的青梅竹馬們通通都聚集到了小寢室。大家現在正一邊聊天一邊吃著作為宵夜的蘆筍培根烘蛋和菠菜起司烘蛋（當然又是蘭和モカ去廚房偷來的）。

「話說回來～つぐ妳什麼時候才要跟紗夜さん表白啊～」嘴裡塞滿烘蛋的モカ問。
「モカちゃん！為什麼要在這時候問這個問題啦！」
「還不是因為つぐ妳遲遲不展開行動！」聽到關鍵字，一手拿著叉子一手拿著烘蛋的ひまり激動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變形術事件那天，つぐ妳不是說，妳已經決定要在紗夜さん和日菜前輩的關係修復後向紗夜さん表白的嗎！該不會忘記了吧！」
「我、我沒忘記啦！我只是、一直、找不到適當的時機、而已嘛……」

其實我在點心教室那天就對紗夜さん說過「喜歡」了。
つぐみ差點就這麼回答了，但還是在最後一刻將這句話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畢竟つぐみ直到現在都還是無法理解當時的自己為什麼能那麼自然地將「喜歡」兩個字說出口。如果用モカ的方式來解釋，大概是自己又ツグ起來了吧，而且還是十年一次的「梅林的ツグリ」。

更何況那根本不能算作表白。
不僅算不上表白，紗夜那麼單純耿直，還很遲鈍，搞不好會誤以為自己一直把紗夜視作姊姊一般的存在。
想到這個可能性，つぐみ就覺得哭笑不得，甚至想跑到尖叫屋大叫發洩情緒。

——戀愛，真的好難喔。

「為什麼會找不到時機？」似乎對つぐみ的回答很不滿意，ひまり用銳利的目光死死地盯著つぐみ。「つぐ妳最近和紗夜さん的氣氛不是挺不錯的嗎？上上星期不是又一起做餅乾了嗎？」
「上星期還被紗夜さん邀請去看弓道比賽～咻咻～」モカ跟著起哄。
「待會還要跟紗夜さん和日菜前輩一起去看流星雨～咻咻～」這次連巴都加入了鼓譟的行列。
「所、以、說！不要再讓我更緊張了啦！」つぐみ覺得自己的臉頰快燒起來了。

妳們幾個，不要再捉弄つぐみ了啦。
整個晚上都在為紗夜和日菜邀請つぐみ一起去看流星雨的事情生悶氣的蘭，這時終於說話了。

「つぐみ，妳要只照著自己的步調來就好，不用管別人怎麼說。」
「蘭ちゃん……嗯！謝謝妳！」
「蘭好溫柔～」
「モカ吵死了，把烘蛋交出來，我也要吃。」
「欸～可是這塊烘蛋已經跟モカちゃん締結契約了，就在蘭像隻躲在蛸壺裡生悶氣的章魚一樣的時候～」
「妳說誰是躲在蛸壺裡生悶氣的章魚啊！」
「吶、ひまり，我想吃拉麵。」
「這麼晚吃拉麵會胖喔。」
「吃烘蛋一樣會胖吧？話說回來，ひまり妳吃了幾塊啊？該不會整盤都——」
「不准說出來！真是的！巴就是這點不行啦！」

四位兒時玩伴，前一秒還在關心つぐみ的戀情，下一秒就開始為莫名其妙的事情鬥起嘴來。
小小的寢室，頓時就變得吵鬧無比。
但這樣混亂的光景，卻讓つぐみ的內心感到難以言喻的平靜。

——果然，我最喜歡大家了。

明明想一直待在大家的身邊，有時卻又想從大家的身邊逃離。
有很長一段時間，つぐみ都被這樣的矛盾心情困擾著。

——蘭ちゃん、モカちゃん、ひまりちゃん、巴ちゃん。

但現在的つぐみ已經不再害怕，也不再迷惘了。
つぐみ已經下定決心了。從今以後，都會一直一直，追逐大家的背影。
為了讓這份珍貴的「一如往常」能永遠地持續下去。

——謝謝妳們。

「つぐ～ちゃん！」

聽到日菜的呼喚，つぐみ立刻轉過頭，看見的是騎在掃帚上、笑容滿面地朝自己揮手的日菜；和同樣騎在掃帚上，溫柔地笑著的紗夜。つぐみ於是立刻將窗戶往上推，卻也因此讓冰冷刺骨的寒風趁機灌了進來，凍得兒時玩伴們哇哇哀號，只能趕緊抱成一團相互取暖。

「つぐ～要開窗前先講一下啦！」ひまり委屈地抱怨。
「大家！對不起！」匆匆道歉後，つぐみ便立刻回過頭，看著窗邊的紗夜和日菜。「晚、晚上好！紗夜さん、日菜前輩。」
「ねぇねぇ、蘭ちゃん妳們在幹嘛啊？玩擠饅頭嗎？好像很有趣——」
「日菜，太大聲了。晚上好，羽澤さん。」紗夜說，接著將視線移向つぐみ的後方。「各位晚上好。我跟日菜接下來會帶羽澤さん去觀賞雙子座流星雨，一定會平安護送羽澤さん回來，還請各位放心。」

準備好了嗎？羽澤さん？
這麼問的紗夜，對つぐみ伸出右手，做出邀請的動作。
但つぐみ卻沒能立刻回應紗夜，而是愣愣地來回看著紗夜的手和紗夜本人。

「羽澤さん？怎麼了嗎？」
「那個、紗夜さん……」
「是？」
「紗夜さん是、打算、載我嗎？」
「欸、欸欸……我是這麼打算的。」紗夜遲疑地回答。「因為我跟日菜會飛很快，但日菜的飛法又太亂來，讓她載太危險……基於安全考量，同時為了不給羽澤さん造成負擔，我認為這是最好的方法……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嗎？」
「是、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啦……」

但是很害羞啊——！
つぐみ幾乎是竭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忍住想大喊這句話的衝動。

但就算害羞到連耳朵都開始發燙，想讓紗夜載的心情還是遠遠地佔了上風。
所以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つぐみ輕輕地握住了紗夜的手，並在紗夜的引導下跨上掃帚，坐到紗夜的前面。
兒時玩伴們也像是約好了一樣，紛紛露出慈愛的笑容（除了又開始生悶氣的蘭）。

「つぐ就拜託妳們啦！紗夜さん！日菜前輩！」
「喔！放心吧！巴ちゃん！我跟姊姊一定會讓つぐちゃん嚕起來又ツグ起來的！」
「日菜前輩……那個、ツグる的用法錯了……大概……」
「玩得開心喔！つぐ！」
「ひまりちゃん……嗯！謝謝妳！」
「就算待到早上再回來也沒關係喔～つぐ～」
「モカちゃん——！」
「我們不會待到早上的。」紗夜冷靜地說。「雙子座流星雨的極大期通常出現在凌晨兩點到三點之間，所以我們最晚會在三點半前送羽澤さん回來。」

不光モカ，其餘三位兒時玩伴也被紗夜過於老實的回答堵得說不出話來。
就只有つぐみ一個人捂著嘴，偷偷地笑了。

——紗夜さん的這種地方，我真的好喜歡啊。

「姊姊！つぐちゃん！我們趕快出發吧！」

早已等不及的日菜邊說邊繞著紗夜和つぐみ高速轉圈。
是呢，差不多開出發了。紗夜說，說完便將身體往前傾斜，先將雙臂繞過つぐみ的腰，接著才握住掃把的把柄。
這是紗夜小時候載日菜飛時，為了確保日菜不會扭來扭去而養成的習慣動作。
但つぐみ當然不會知道這種事情，只知道自己正處在紗夜的懷抱中，被紗夜的體溫與氣味溫柔地包裹著。

「我們要出發了喔，羽澤さん，請妳抓緊掃帚。」

つぐ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回應紗夜，只知道紗夜的聲音離自己好近。
就連紗夜的吐息噴灑在耳邊的觸感，つぐみ都能清楚地感覺到。

「姊姊！快點快點！」

首先起飛的人是日菜，宛如一艘冰藍色的火箭，邊哈哈大笑邊飛向高掛在靛藍色夜空裡的殘月。
而紗夜則像是劃破空氣的弓箭，緊緊地追在日菜的後面，並且不到幾秒鐘就和日菜並駕齊驅了。
這段期間，明明つぐみ完全沒有眨眼，但當つぐみ注意到的時候，花女和羽丘的校園早就被狠狠地甩在她們三人的腳下，變得渺小無比。

——好厲害。

「要上了喔，日菜。」
「OK！姊姊！」

但這僅僅只是序幕而已。
紗夜和日菜接下來又加速了，而且這次是與地面垂直地向上飛行，彷彿視重力為無物，直直地衝進雲層。
也是在這時，つぐみ猛然驚覺，紗夜明明飛得這麼高又這麼快，自己卻完全不會覺得呼吸困難，眼睛也不會睜不開，耳壓也沒有失衡。

肯定是紗夜さ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施了魔法保護我吧。
察覺到這點，つぐみ的胸口泛起陣陣暖意。
但與此同時，也有一個大問號從つぐみ的腦中冒出。

「紗夜さん——！日菜前輩——！我們、到底要飛去哪裡——！」
「當然是要去看流星雨啊——！」日菜雀躍地回答。
「看、流星雨、有必要、飛這麼高嗎——！」
「啊哈哈～這可是冰川家特有的觀賞流星雨的方法喔——！つぐちゃん要睜大眼睛看清楚才行——！」
「冰川家、特有的……哇——！」

衝破雲層後，映入眼簾的，是寂然無聲的璀璨星空。
月亮優雅地飄浮在一望無際的雲海上方，看起來就像一艘巨大的銀色帆船。
紗夜和日菜也在這時開始慢慢減速，貼著雲海平飛。

我們居然飛到了這麼高的地方啊。低頭看著腳邊的白澎澎雲朵，つぐみ驚訝地想。
就在這時，紗夜說話了。

「……來了。請往上看，羽澤さん。」
「往上……啊！」

一顆流星飛快地劃破夜空，釋放出一閃而逝的白光，接著悄無聲息地落入了雲海中。
因為那道光芒實在太過微弱，つぐみ差點就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但下一秒，又有另一顆流星拖著尾巴似的黃色光芒從つぐみ的眼前劃過。

然後，彷彿是在つぐみ對說「我們就在這裡喔」一樣。
每隔幾秒鐘，就會有一到兩顆流星掉下來。
白色、紅色、藍色、橘色、紫色、黃色。
宛如小小的花朵，在廣袤無垠的星空中綻放出美麗動人的光芒。

——真的，好像在下雨呢。

「つぐちゃん！つぐちゃん！看到了嗎！」

耳邊傳來日菜的呼喚，但つぐみ卻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微微張著嘴，恍惚地看著色彩繽紛的流星雨落下。
一直到日菜的臉出現在距離自己不到十公分的地方，つぐみ才猛地回過神來。

「つぐちゃん！」
「哇！日菜、前輩？」
「真是的！叫了つぐちゃん妳好幾次！妳都不理我！」
「對、對不起……流星雨太漂亮了、我一不小心就看到入迷了……」
「啊、ツグ掉了？」
「這個用法也不對……大概……啊咧？」

由於太過專注於欣賞流星雨，以至於つぐみ直到現在才發現，在飛行過程中一直都能感受到的，令人無比安心的體溫和氣味已經消失了。這使得つぐみ慌張了起來，趕緊轉過頭看——果然，紗夜並不在自己的身後。

「日、日菜前輩？紗夜さん呢？」
「哇啊……つぐちゃん真的看得很認真呢，連姊姊已經走掉了都沒發現。」日菜有些吃驚地說。「姊姊正在佈置場地喔。」
「佈置場地？」
「嗯！就在那邊！」

這麼說的日菜，伸出右手食指比了比，つぐみ也很自然地順著日菜的手指看過去。
只見不遠處的雲海上鋪著一張大地毯，上面放著三張疊得整整齊齊的毛毯、三個枕頭，以及太陽造型、月亮造型和星星造型的抱枕。地毯的旁邊則擺著一張桌子，紗夜就站在桌子前，一手拿著琺瑯牛奶鍋，一手握著木湯匙。牛奶鍋的下方冒著藍色的小火焰，很明顯正在煮著什麼。

「つぐちゃん也趕快下來吧。」日菜說完，俐落地跳下掃帚，站在感覺充滿彈性的雲海上。
「啊、好、好的……」

因為有點緊張，所以つぐみ下掃帚的動作比日菜遲疑許多。
但在雙腳感受到雲海有多蓬鬆柔軟的瞬間，つぐみ的圓圓眼睛忽然就張得大大的。

「つぐちゃん？怎麼了嗎？」
「日菜前輩！我們、正站在雲上欸！好厲害！好像魔法！」
「啊哈哈！つぐちゃん在說什麼啊，這本來就是魔法啊。」日菜雙手叉腰，開心地說。「姊姊已經將這附近的雲都變得像床鋪一樣了，所以就算在上面跑步或後空翻也沒問題喔。」
「後空翻就不必了……」
「啊、但不可以跑到那條線之外喔。」日菜邊說邊指著十幾公尺外，一條飄浮在雲海上，正微微發著光的冰藍色警戒線。「不然會掉下去的。」
「欸⁈」
「但就算掉下去，姊姊也會去救妳的，所以不用擔心啦！」
「啊、嗯……」明明日菜笑得無比爽朗，つぐみ卻覺得冷汗直流。「那個……日菜前輩，該不會真的掉下去過吧？」
「嗯？掉下去過好幾次喔。」
「好幾次啊……」
「但姊姊每次都會把我接住喔！很厲害吧！」

很厲害喔。不管是理所當然地回答自己掉下去過好幾次的日菜前輩，還是每次都會把日菜前輩接住的紗夜さん，都很厲害喔。つぐみ在心中如此回答，而這時的日菜已經牽起つぐみ的手，朝著紗夜所在的方向走去了。

「趕快去找姊姊吧！つぐちゃん！」
「啊、好的！」
「哼哼哼～」日菜一邊哼唱著輕快的旋律，一邊大幅搖擺牽著つぐみ的手。
「日菜前輩，好像很開心呢。」
「因為已經好久沒有跟姊姊一起看流星雨了嘛！」日菜激動地說。「其實我們以前還會飛到更高的地方喔！還會跟火流星比賽誰飛得更快！但姊姊擔心那樣會嚇到つぐちゃん，所以今天只飛到這個高度。」
「這樣、啊……」
「……つぐちゃん？怎麼了嗎？」
「欸？什麼怎麼了？」
「妳的眉毛都咕啾咕啾的了，肚子痛嗎？」

為什麼偏偏這種時候特別敏銳啊。つぐみ露出了苦笑。
但既然日菜已經察覺到了，繼續隱瞞下去也沒意義，つぐみ於是停下腳步，向日菜坦承自己的擔憂。

「我只是有點擔心、自己會不會打擾到紗夜さん和日菜前輩……雖然事到如今說這些也沒什麼用、啊哈哈……」
「欸？為什麼要擔心這種事情？つぐちゃん好奇怪。」
「因為、日菜前輩剛剛也說了嘛！已經好久沒有跟紗夜さん一起看流星雨了……」
「但我也想跟つぐちゃん一起看流星雨啊。不然才不會邀請つぐちゃん呢。」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
「而且啊，這是給つぐちゃん的謝禮喔！」
「……欸？謝、禮？」
「嗯！」

日菜堅定地點點頭，然後握住つぐみ的雙手，揚起了燦爛的笑容。
萊姆綠色的雙眸，閃爍著比流星雨更加美麗耀眼的光輝，讓つぐみ完全移不開視線。

「我啊，一直一直都很想跟つぐちゃん說謝謝喔。」
「不管是天文社的事還是學生會的事，都是因為有つぐちゃん陪在身邊，我才會這～麼嚕喔！」
「還有就是、姊姊的事。」
「姊姊最近也越來越嚕了喔！」
「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一定是つぐちゃん妳做了什麼，對吧？」
「所以，真的很謝謝妳，つぐちゃん。」

日菜說完，緊緊地抱住了つぐみ。
淡淡的甜甜的柑橘香氣，也在下一秒填滿了つぐみ的鼻腔。
那是與紗夜的薄荷清香截然不同，卻和紗夜一樣讓つぐみ感到無比溫暖的氣味。

——真是的，不管是紗夜さん還是日菜前輩都太狡猾了。

該說謝謝的人，明明是我才對。
我才是從紗夜さん和日菜前輩那裡得到了好多好多。
溫柔也好、勇氣也好、自信也好，全部——想到這，つぐみ的鳶色雙眼溢滿了淚水。

那絕對不是因為不甘心或悲傷而留下的淚水，不如說剛好相反。
然而日菜並不理解這件事，只知道つぐみ哭了，還因此罕見地露出慌張的神色。

「つ、つぐちゃん⁈妳怎麼了⁈為什麼哭了⁈」
「……欸？」
「果然是肚子痛嗎？還是哪裡會痛？怎麼辦、把つぐちゃん弄哭了、姊姊會生氣的……」
「不是啦！日菜前輩妳誤會了啦！」
「欸？」

這對雙胞胎，個性明明幾乎完全相反，為什麼這種地方特別像啊，真是的。
つぐみ在心底用力吐槽。
但意外發現紗夜和日菜的相似之處，還是讓つぐみ感到無比高興。

——果然是雙胞胎呢。

「這是、開心的淚水啦……日菜前輩說的話、讓我很開心……」
「什麼嘛～原來是這樣啊！嚇我一跳！」
「對、不起……」
「啊哈哈～不用道歉啦！つぐちゃん很開心，我也很開心喔！」日菜笑得像個小孩子一樣。「啊、但姊姊如果看到つぐちゃん在哭，一定會很擔心的……對了！」
「日菜前輩？」
「我告訴つぐちゃん一個好消息吧！這樣つぐちゃん肯定就不會哭了！」
「好、消息？」
「嗯！就是啊——」

今天是姊姊第一次載我以外的人飛喔。
擺出說悄悄話的標準動作，日菜在つぐみ的耳邊輕聲低語。

日菜的判斷沒有錯，這句話果然成功地讓つぐみ的眼淚縮了回去，
但這句話同時也讓つぐみ的整張臉都變得又紅又燙，好像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腦部了。

「啊哈哈！つぐちゃん的臉好紅喔！好有趣——」
「日菜前輩！」
「哇～咿～！」

日菜前輩妳是什麼時候察覺到的？又為什麼會察覺到？該不會很明顯吧？那紗夜さん有發現嗎？忽然之間，有成千上萬個問題從つぐみ的腦中閃過。但つぐみ還沒來得及問出口，日菜就一溜煙地跑掉了。拿日菜完全沒轍的つぐみ只能慌慌張張地追上去，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跑到了紗夜的身邊。

「姊姊！熱巧克力泡好了嗎？」
「早就泡好了。」

喝的時候小心燙喔。
這麼說的紗夜，將裝著熱巧克力的耐熱玻璃杯遞給日菜。
熱巧克力上擠了滿滿的鮮奶油，鮮奶油上則堆了滿滿的棉花糖，棉花糖上又灑了滿滿的巧克力粉。

「羽澤さん也請用。」
「啊、謝、謝謝妳……紗夜さん……」

由於腦袋仍惦記著日菜剛才說過的話，導致つぐみ完全無法以平常心和紗夜相處，就連直視紗夜的眼睛也辦不到。所以在接過紗夜遞來的玻璃杯後，為了掩飾動搖的心情，つぐみ立刻將杯子湊到嘴邊，輕輕啜飲一口。
鮮奶油的甜味和巧克力的微苦交織而成的美好滋味在口中化開，讓つぐみ驚豔地瞪大雙眼。

「紗夜さん！這個好好喝！」
「對吧！姊姊泡的熱巧克力最好喝了！」
「妳們都太誇張了，這只是很普通的熱巧克力而已……然後日菜，妳長出鮮奶油鬍子了喔，趕快擦乾淨。」
「姊姊幫我擦！」
「真拿妳沒辦法……不要亂動喔。」

在那之後，三人移動到地毯上，一邊喝著熱巧克力一邊觀賞流星雨。
因為一直仰著頭看會造成脖子酸痛，所以喝完巧克力後，三人便在地毯上躺了下來。然後蓋著毛毯、抱著抱枕，看著如夢似幻的流星雨一顆接著一顆落下。
但過沒多久，日菜就突然說想和火星上的人臉岩塊對看，以及想模擬小行星探測器回到地球變成流星的樣子，拿著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的面具和手工製的探測器興奮地跑掉了。
紗夜和つぐみ也因為放心不下日菜而坐起身，靜靜地看著日菜在雲海上奔跑的身影。

「日菜前輩，真有精神呢……好厲害……」
「那孩子從以前就是這樣……讓人傷透腦筋……」

紗夜さん雖然嘴巴上這麼說，但其實很開心吧。
用眼角餘光偷偷觀察紗夜注視著日菜的溫柔眼神時，つぐみ忍不住這麼想。

——果然，紗夜さん真的是個很棒的姊姊。

「……那個、紗夜さん。」
「是，怎麼了嗎？羽澤さん？」
「今天，真的很謝謝妳和日菜前輩。」つぐみ將星星抱枕緊緊地摟在懷中，揚起了和流星雨相比也毫不遜色的燦爛笑容。「我真的非常非常開心喔！」
「羽澤さん開心比什麼都重要。更何況……該道謝的人是我才對。」
「欸？為什麼？」
「說來慚愧，我已經好久沒有跟日菜一起看流星雨了……其實很緊張……所以、就是……有羽澤さん在真是太好了。」

謝謝妳，羽澤さん。紗夜說完，勾勒出一抹淺淺微笑。
那抹微笑就跟月光一樣溫柔，讓つぐみ的胸口忽然就揪緊了。再加上意識到自己正在和紗夜獨處，使得つぐみ心跳的速度越來越快，臉頰和耳朵的溫度也再次急劇上升。
但就在つぐみ的腦中閃過「現在或許是告白的好時機」的想法時，正在仰望星空的紗夜說話了。

「星星，真的很美麗呢。」
「欸？啊、嗯、是啊……」
「……為什麼會忘記呢？」
「紗夜、さん？」
「一直以來，我都只顧著逃離太陽……甚至連星星是如此美麗都在不知不覺間忘了。」
「逃離太陽……」
「雖然現在又想起來了，但在走到這一步之前，我迷失了好久好久。」

紗夜的呢喃很輕很柔，像在自言自語，又像在訴說一個秘密。雖然聽不出自責或愧疚的情緒，卻帶著淡淡傷感，像河川一樣緩緩流過つぐみ的心。

「仔細想想，我好像總是在繞遠路呢……」
「……但是，我不討厭繞遠路喔。」

聽到つぐみ這麼說，紗夜張大雙眼，直直地看著つぐみ。
那雙眼睛看上去就像個懵懂純真的小孩，讓つぐみ覺得十分憐愛。

「當然我也明白，能筆直地抵達目標是最好的。」
「但是，像是和朋友出門逛街的時候，稍微亂晃一下下也很有趣……」
「我覺得，如果筆直地前進，一定沒辦法明白這種樂趣。」
「既然紗夜さん已經走了這麼遠，一路上一定也發現了很多體會。」
「所以我覺得紗夜さん走的路，不是錯誤的路喔！」

宛如從天而降的一億顆流星，紗夜的雙眸在這一刻綻放出了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つぐみ也在這一刻許下了願望。
但願這份光芒永遠不會消逝，但這份思念永遠不會褪去。

「……妳也，願意全盤肯定我的選擇呢。」
「欸？」
「不，沒什麼。我只是在想，能夠遇見羽澤さん真是太好了。」
「……我也覺得，能夠遇見紗夜さん真是太好了。」
「那是我的榮幸。」
「欸嘿嘿。」
「……對了，羽澤さん。」
「是！怎麼了嗎？紗夜さん？」
「聖誕舞會，妳願意當我的舞伴嗎？」

深深的冬夜，萬籟俱寂。
繁星與月亮的見證下，紗夜溫柔地牽起了つぐみ的手。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