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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道喜歡他?

水戶洋平當然不信。

但流川楓說得信誓旦旦的模樣一直在他腦海裡重複回放。

他下午的幾堂課都在想那句話,越想越覺得荒謬。

花道怎麼可能喜歡他?他可是個Beta,還是個硬邦邦的男人,和香香軟軟的Omega 女孩扯不上半點關係。完全不是花道會喜歡的類型。

花道失戀五十次,沒有一次的失戀對象是Beta,更沒有一次是男人。水戶洋平看了五十次告白失敗現場,跟在他後頭灑了五十次花,對此可是再清楚不過了。

可是流川楓卻說了,整個籃球隊的人都知道花道喜歡他,而且還是花道自己說溜嘴的——這簡直太荒唐了。

花道要是喜歡他⋯⋯

花道要是真的喜歡他——

水戶洋平下意識地用筆尖敲著乾乾淨淨的課本。他的理智覺得這根本不可能,但腦子卻不受控制地不斷想著這個可能性。

花道要是喜歡他,那麼他對花道說的那些話,不就傷害到花道了嗎?

花道是那麼敏感的一個傢伙。那些從他嘴裡吐出來的話,什麼不要在意、什麼只是打砲而已、什麼和Alpha有爽到⋯⋯每一句都跟渣男一樣,每一句都能深深戳進花道的心裡吧?

水戶洋平緊緊抿著唇。

他悲哀的發現,傷害了花道的事情並沒有因為花道或許喜歡他而改變。

他想到花道摔門而去之前說的那幾句話,他到現在都沒有搞懂那些話到底什麼意思。花道說他滿口Beta,又叫他對自己好一點。如果花道真的喜歡他,那麼當時花道眼底的委屈和眼淚或許就說得通了。

但真的是這樣嗎?

水戶洋平不知道。

台上英語老師唸著課本例句的聲音從他耳邊滑過,他的視線轉向寫滿文法的黑板。但什麼也沒聽進去,什麼也沒看進去。

他的思緒飄盪在空中,花道帶淚的棕紅色眼睛佔據他的腦海。

他真的不知道。

不過如果整個籃球隊的人都聽到花道說了喜歡他,那麼他有很多人可以求證。

放學後,水戶洋平踏著有些躊躇的腳步來到了體育館。

他剛往裡面探了下頭,還沒看準要抓哪個人出來問問,就被已經換好衣服,準備跟著彩子做實習球經的晴子發現了。

「啊,洋平!」

「喲。」水戶洋平有些尷尬地抬手打了個招呼。晴子是花道喜歡了快一整年的Omega ,雖然知道她和花道之前沒有任何友誼以外的關係,但他還是有點說不出的心虛和尷尬。

赤木晴子趕緊小跑到水戶洋平身邊,語氣關心,「洋平,你的感冒好多了嗎?」

「感冒?」

「櫻木同學說你感冒了,他在照顧你,所以你們倆個才會同時請假。」

「啊⋯⋯」原來花道有幫他請假?難怪今天來學校,班導和同學們完全沒有人問他為什麼曠課。水戶洋平摸了下後腦,打哈哈地應和道,「我睡了兩天,感覺好多了!或者說,已經完全康復了,哈哈哈哈⋯⋯」

「那真是太好了!」赤木晴子鬆了口氣,「冬天要到了,天氣會越來越冷,聽說下週還有寒流要來。洋平要多穿一點,注意保暖喔!」

「我會的。謝謝關心。」水戶洋平表面上笑了笑,但內心有些想打退堂鼓了。

他來體育館是想偷偷找人問問花道說喜歡他的事情,只要隱晦地稍微提一下,看對方反應他就能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沒想到今天晴子也在。晴子在這裡,他實在是沒有多少勇氣問那種事,就算再怎麼隱晦他也沒勇氣。

面對赤木晴子,水戶洋平總有種自己各方面都輸了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難形容。他不是看不起自己,水戶洋平自認優點也不少。但就先天條件而言,在花道眼中,他確實就是在晴子面前敗得一塌糊塗。

而且要是花道真的喜歡他就算了,但如果只是誤會一場,花道根本沒喜歡他,純粹是流川楓聽錯了,那麼此事要是被晴子知道,一定會害花道被晴子誤會。

水戶洋平完全冒不起這個險。

還是晚點再說好了。

他兼職曠了幾天了,今天再多曠一天也沒差了。反正電器行一般來說很清閒,之後再和老闆道歉就好。

他可以先離開,等社團活動結束後,堵一下安田或角田這兩個個性溫和的傢伙。或者看有誰離開的時候落單,可以讓他拉到角落問個一兩句。湘北的板凳球員們看上去都是很單純好套話的類型,水戶洋平覺得這個主意還不錯。

然而他嘴裡一句我先告辭還沒說出口,旁邊赤木晴子就開口了。

「那個,洋平。」赤木晴子抱著記錄板,似乎有些糾結要不要把接下來的話說出來。水戶洋平比她高了半個頭,她雖然不至於需要抬頭看他,但稍微仰視的角度還是讓她此刻看起來像隻小心翼翼的小鹿。

水戶洋平的視線對上那雙水潤的大眼睛。儘管他的性取向是櫻木花道,也不得不承認這個Omega 女孩看上去真的很可愛。

「洋平,你和櫻木同學,最近好嗎?」

「⋯⋯咦?」水戶洋平還在感慨晴子不愧是花道喜歡的類型,一下沒有反應過來,慢了半拍才回應,「喔,花道今天沒來學校,我也不知道他上哪兒去了。他今天一整天都沒出現,可能也不會來社團活動了吧⋯⋯」

「原來今天櫻木同學也請假嗎?難怪到現在都沒有看到他的人影。」赤木晴子翻了翻記錄板上的出缺勤表,紀錄了櫻木花道的缺席。「但我指的不是這個。洋平,我想問的是,你們倆個,最近還好嗎?」

水戶洋平內心頓了下,沒由來地感到有些緊張。

「我⋯⋯還可以⋯⋯?」他將重心換了隻腳,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花道的話⋯⋯嗯⋯⋯」

「不是,也不是這個。」赤木晴子打斷他,搖了搖頭,稍微修正了一下自己的用詞。「是你們倆個之間,還好嗎?」

「⋯⋯」水戶洋平沈默。

赤木晴子好像也並不是想從他那邊得到一個確切的回答。她繼續道,「你們請了兩天的假,今天櫻木同學又請假了,我總覺得不太對勁⋯⋯」

水戶洋平看著她,不禁在心中讚嘆赤木晴子的第六感。Omega 的直覺都很強,看來可能不只是都市傳說。

「昨天櫻木同學來球隊請假的時候,看上去心情很好,但他今天沒有來。而洋平來了,卻是一臉難過的樣子。這真的很不對勁⋯⋯」

「花道看起來心情很好?」

「嗯。」赤木晴子給出肯定的答覆。

「然後我看起來很難過?」水戶洋平摸了一把自己的臉,忍不住疑惑地問道,「有嗎?」

「有喔。洋平的眼睛完全沒有以前輕鬆快樂的那種光。」赤木晴子比手畫腳,「看上去陰沉沉的,像陰天,那種颱風要來的前夕,天上都是烏雲的樣子。」

水戶洋平不置可否,他將手插進口袋,笑道,「好抽象的比喻。」

赤木晴子拉著水戶洋平的袖子,在體育館門前的台階邊緣坐下。

「洋平想和我聊天嗎?」

他們已經聊了幾句,此時這個問題有點突兀,但不說水戶洋平已經被拉著坐下,他實際上也很難拒絕晴子。於是他把書包放到一旁,盤腿坐好。

「好啊。想聊什麼?」

赤木晴子一隻手搭著膝蓋,一隻手將落到前方的碎髮往耳後鈎。

她輕聲開口。

「其實我想找你們聊天很久了,但最近總是沒什麼恰當的機會。」

「你們?」

「你或者櫻木同學。」

水戶洋平尷尬地喔了一聲。

「自從你們從上個月開始氣氛不對,而且好像互相有所顧忌,後來似乎又產生矛盾和誤會,我就一直⋯⋯感到很擔心。」

赤木晴子的聲線溫和緩慢,滿滿的擔憂和關心從她的語氣裡溢出。

水戶洋平是個Beta,聞不到赤木晴子身上的味道,但他卻感覺這個女孩現在身上一定充滿溫暖的甜香,那種讓人感到舒適和放鬆的味道。

赤木晴子動了動腳尖,讓鞋子在地板上劃出淡淡的一點痕跡。她盯著那些痕跡,沒有看水戶洋平,於是水戶洋平也把視線移到自己的鞋子上,靜靜地等她繼續開口。

「我一直覺得,事情只要坦承地攤開來說,沒有什麼是不能解決的。」

「什麼都不說,只會讓誤會越來越多,然後讓距離越來越遠。這樣太令人難過了。」

「櫻木同學很在意你,你也很在意櫻木同學。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我覺得你們或許應該先放下那些不愉快,好好的、面對面的談一談。」

「坦白說,看到你們的身邊沒有另一人的身影,我覺得很難過。」赤木晴子努力表達自己腦中的意思,「我的意思並不是想看你們總是待在一起,而是你們給我的感覺正在互相遠離⋯⋯」

「⋯⋯正在互相遠離嗎⋯⋯」水戶洋平喃喃地跟著複誦了一次。

完全正確。

Omega 天生情感細膩,觀察得太入微了。

他和花道的確是⋯⋯越來越遠的感覺⋯⋯

赤木晴子抱著自己的膝蓋,似乎有些羞赧,但還是道,「這麼說可能有些自以為是。但我想說的是,請給櫻木同學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好嗎?」

赤木晴子說得很真誠,水戶洋平無法不感到動容。

他沈默半晌,也跟著抱住自己的膝蓋。這個動作會讓人下意識地感到安全,也更能坦露內心。

「但是花道或許不想見我。」他側著頭,眉眼無奈地看著赤木晴子。他是真的對這種溫暖又柔軟的類型沒輒,於是也只能坦承道,「他今天甚至沒來學校,我覺得他在躲我。」

赤木晴子看著他,眨了下眼睛,張了張嘴,像是想反駁。但她最終沒有辯駁水戶洋平的觀點,只是問道,「那你要去找他嗎?」

水戶洋平垂下眼簾,「⋯⋯我不知道。」

赤木晴子提出自己的看法,「或許櫻木同學是在躲你。但有沒有可能,他也是在等你去找他呢?」

「小時候,我如果和哥哥吵架了,我也會跑去一個人躲起來。但其實我心裡都是希望哥哥可以來找我。」她道,「和我道歉也好,聽我道歉也好,我都會希望哥哥能找到我。」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情況能不能這樣類比。但是我覺得,無論如何,櫻木同學都不會真的不想見你。」

大概是和水戶洋平說得太久,體育館另一邊的井上彩子朝著他們的方向喊了兩聲,示意現在分組比賽要開始了,讓赤木晴子趕緊過去幫忙做紀錄。

赤木晴子遠遠地應了一聲,表示自己馬上過去。

「總之,我知道櫻木同學真的非常非常在意洋平喔。」赤木晴子只能這麼做結論,「非常——非常在意。」

「超級在意。」

「在意到不行的那種在意。」

赤木晴子連續加重三次在意的音調,似乎怕水戶洋平沒有聽清楚,所以要再三強調。

那邊井上彩子又催了一聲,接著代表比賽開始的哨音響起,雙方跳球後是吵雜的腳步聲。

體育館內鮮活的氣息流動起來。赤木晴子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衣服,做了這場聊天的最後結尾。

「希望洋平可以記得這句話,櫻木同學真的很在意你。」

「所以對著櫻木同學的時候,大膽一點、任性一點,或許都是沒有關係的。」

「明天是週末。」赤木晴子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希望下週可以看到櫻木同學很有元氣地來球場練球,然後洋平也可以放鬆地站在這裡看大家練習。」

赤木晴子揮著手跑遠了。

水戶洋平看著晴子的背影,又看向體育館裡的球員們。

少了花道的身影,他確實沒什麼興致繼續留在這裡。於是他起身,獨自離開了體育館。

他走著走著,停下了腳步,良久後,才用力地捂住了臉。

掌心傳來的熱度很高,他覺得自己整張臉都在發燙,手也止不住地顫抖。

剛才晴子那個表情和語氣,再加上強調那麼多次「在意」——

這根本就是變相在證明花道真的喜歡他吧?

簡直是,就差沒把喜歡兩個字說出來而已了啊⋯⋯

水戶洋平簡直想仰天大叫。

天啊?竟然連晴子都知道這件事嗎?

是花道說溜嘴的時候晴子也在場?還是這就是花道和晴子在週末「約會」後,兩人之間出現的那個他不知道的小秘密?

水戶洋平覺得自己腦子要轉不過來了。

他靠著鐵絲網深呼吸,平復自己雜亂的思緒。

無論如何,有一點赤木晴子說的很對。

什麼都不說,只會讓誤會越來越多,然後讓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

水戶洋平唯一不想的就是和花道漸行漸遠。

橫豎都已經是現在這種情況了,總不能再更糟。

水戶洋平想著剛才赤木晴子的鼓勵,不知道為什麼,晴子說的話就是特別有說服力,讓人想要努力去拚一把。

如果花道真的喜歡他。

如果花道正等著他去找他。

如果花道還願意給他一次機會,聽他解釋——只要有這個可能性,任何一丁點就好——

他都一定會站到花道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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