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八:審訊〉
索緒爾和夏朵壓著玫瑰進入審訊室時,玫瑰狠狠地瞪了索緒爾一眼:「說好的送醫呢?」

「有比送醫更重要的事情。」夏朵推了被上銬的玫瑰一把趕她坐下,索緒爾用眼神道了歉。

「攝影機關掉。」夏朵冷冷地命令。

攝影機的運轉指示紅燈一熄滅,玫瑰的臉就繃緊了。鎮壓局自然不是太陽神派來拯救美狄亞的戰車,但如夏朵這種危險的救星,甚至不能稱之為Deus ex machina。「我可以問問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嗎?」

玫瑰決定開口破冰取得先機,設法降低自己死在審訊中的危險性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取得情報,搞清楚對方需要什麼、釋出虛假的善意。不過 Snitches get stitches(告密者難逃懲罰)是千古不變的,鎮壓局要的可不能百分之百給出去,否則不只是自己,連鯨魚之家都可能遭殃。

夏朵的金眼銳利地一掃玫瑰的臉,花幾秒打量她,隨後將雙手放在審訊室的桌上,用咄咄逼人的語氣回應:「只是碰巧找到你的。有人很聰明地供出了鬼魟的位置。」

其實是靠我的異能。索緒爾想。
但他明白夏朵說謊的目的,倘若這人真和反抗軍有關,那麼多一個告密者會讓她更願意鬆口。

「那麼我跟你的目標差了至少30公分,性別相反,而且沒有角跟尾巴。」玫瑰撇撇嘴。

「你是個小偷。」
「『曾經』是小偷。」玫瑰強調。

「安靜,鼠輩!」夏朵眼角一抽,斥喝打斷問訊的玫瑰。她很滿意對方瑟縮的模樣,兇狠只維持了半秒便又轉回平靜口吻「你有偷竊前科,加上這個異能,又到了只有反抗者才能進去的夜店。所以你要不是集團的叛徒,要不就是被抓住的竊聽者。」

「……。」
「他們是你的敵人,長痛不如短痛,對吧?」

「隊長,讓我……」
「讓我主持。你先出去休息。」
「是。」索緒爾不安地踱出門外,坐在辦公椅上嘆息。

即使違背良心也不能違抗命令。除了鎮壓局必須尊重chain of command,她更不想為此跟夏朵鬧翻。想到此,索緒爾低頭又嘆了口氣。

「連聲嘆息的話會生病哦。埋頭苦幹夠久了,不如來聊聊八卦如何?」赫胥黎前輩的高跟靴出現在眼前,光是她爽朗地嗓音迴盪在辦公室中,連其他人都忽然都無心工作,湊過來閒聊。

跟著從赫胥黎隊辦公區域來的,還有吊著一隻石膏右手的蕾妮•提香先開口:「要不是我被『晶片掠奪者』的斷肢癖怪人搞到掛彩,這次夜店突襲就能直接從廁所給他們點驚喜了。」

赫胥黎拍拍蕾妮的背:「若你沒掛彩,也只會跟我的隊伍去拿下晶片掠奪者的組織基地而已。你的FTO是我,還老是想跟其他人去,就這麼討厭我?」

最近搶奪晶片作為假身份的事件引起當局注目,雖然不是自己小隊的主要目標,但光想到晶片掠奪者這類團體提供給鬼魟等恐怖分子們多少便利,索緒爾就頭痛不已。

「這麼說起來,我也遇到一個怪人。」另一個男幹員滑動椅子湊近蕾妮,熱切地分享「他渾身刺青弄得跟骷髏似的,我去盤問他時,他都不說話在那邊按手機,我就罵他『你是啞吧嗎!』,搞半天,哈!那傢伙真的是啞巴!」

為了局內的和諧氣氛,索緒爾只皺皺眉頭,不敢駁斥,但他對同事的態度不以為然。一方面是因為不認同刺青等於罪犯的想法,另一方面是索緒爾知道那位「骷髏」不是壞人。上次自己只不過是幫助迷路市民到速食店,骷髏還特地請客回報——願意對鎮壓員釋出善意的人不多,他已經在心靈推銷新聞和十幾年前的舊聞討論串見識過了。

「那索緒爾呢?你有什麼八卦嗎?」赫胥黎彈指拉回索緒爾的思緒。

「唔……我學了一首新歌?嚴格來說是舊歌。」話一說出口索緒爾就後悔了,殷殷期盼的眼光從四面八方投射來,一副他在局內高歌一曲不會不妥的模樣。

「不、不行的,我的歌喉很差,而且是在工作中耶?呃,是1986年Jon Bon Jovi 的〈you give love a bad name〉,我很喜歡,你們可以自己……查查看。」

「嘖嘖,真是冷場。」赫胥黎調皮地挑剔道,毫不在乎地手一揮,在空中投影歌詞和音樂放給大家聽。

「噗哈!」一位英文較佳的後勤局員忍俊不禁。「這難道是準備給歌劇混蛋的情歌嗎?」

「那是誰?」儘管不清楚他們口中的通緝犯是什麼人,索緒爾仍因為被調侃而紅了耳尖。

後勤此時才注意到團體內包含索緒爾,武裝起了警戒神情:「最近冒出來的奇怪反抗者,她老是笑瞇瞇地到處開槍,說話時差不多就是在唱歌劇。不知道誰開始的綽號,反正很多人叫她歌劇混蛋。」

好險在下個問題來臨前,夏朵從審訊室的監測房走出來指示索緒爾進去,給他理由逃離專屬於他的「審訊室」。

/

索緒爾瞄向單面鏡,即便知道鏡子另一頭的玫瑰即使開啟異能也無法竊聽此處,他仍然有所懷疑。至少對方看起來沒有被虐待凌辱——至少身體上。

「她說了『沒事的話我還想去黑蛇賭場賭一把』很有趣,不是嗎?」

「那間賭場不是剛遇到恐怖攻擊?從之前破獲的倉庫推斷應該是鬼魟所放。」

「有兩個死掉的VIP還是幹員呢。」夏朵諷刺地說。「她越急著試探我黑蛇賭場的現況,我就越確定甘巴是黑蛇的人。肯定是聽到狀況後被人逮住。不過接下來的事情她不肯開口。」

索緒爾很訝異玫瑰沒事,嘴硬的人往往會激起夏朵「撬開」對方嘴巴的興趣。

「她開口的要求只有一個,她想要救命恩人,也就是你,」夏朵點點索緒爾的肩頭「進去跟她談判,她才會開口。」

救命恩人。與其拷問,擁有這個稱號的人無疑能得到更多有用情報。

玫瑰伸懶腰的動作吸引了兩個幹員瞥向單面鏡。那張比實際年紀年輕很多的臉龐讓索緒爾想到琉夏。

明明他們長得並不相像。索緒爾眨眨眼,試圖甩掉多餘的情感鏈接:「我們進去吧。」

/

玫瑰看著門再度打開,兩道白衣身影走入;只不過這次換成溫和的那位坐在桌子的另一邊。玫瑰心中暗自為救命恩人戰術成功而歡呼。當然,危機並沒有百分之百結束,夏朵靠在側牆邊凝視的眼神使人毛骨悚然。

「我給你一次協商機會。我們不會挽留你太久,也不會留下太多不利紀錄。但你必須說出你聽到的所有資訊,賭場、炸彈、鬼魟……全部從實招來,就能安心的走出這裡。」索緒爾板起臉,身體前傾一些。

教科書等級的審訊姿勢可嚇不倒玫瑰,不過,該不該露出畏懼的模樣又是另一回事。

「好呀,我為了城市的和平在做些私人調查。結果被囚禁,如你們所見。」某種程度上,她沒有說謊。「一個新加入鬼魟、渾身刺青的彪形大漢抓住我,大概早就跟那間店的一個女人與鬼魟離開了吧。最後,店內黑道,叫博的混蛋把我傷成這樣,希望你們能盡力虐待他。」

「嘿!回到正題上。所以鬼魟增加了至少兩個人手,你知道名字嗎?他們的目標呢?」

「毀掉政府、有錢人,和象徵他們的一切——鬼魟說過多少次他討厭那些人了,不用我說吧?」
「所以他才炸賭場?」

「他已經炸了賭場?!」玫瑰心中哀嚎一聲,黑蛇給的任務算是失敗了,現在只能祈禱黑蛇死在那場爆炸中。「死傷慘重嗎?」

「賭場老闆跟VIP都死在爆炸中了。」原本以為這個消息會給她震撼,但玫瑰大喜過望的眼神出乎兩人意外。

「既然你們願意給我答案,我也給你一些資訊才公平。新加入的傢伙很激動的對鬼魟說了一句話,他說『異都剝奪了你的一切,我也是。不過才六年!那些人、那些人就像完全忘記了一樣』,不知道對你們有沒有幫助。」

索緒爾六年前確實有段難忘的回憶。18歲的他尚在第一區訓練,中央派遣夏朵小隊帶著他和異能研究員一起上船,將反抗者「深海閻王」巴爾斯•史汀格繩之以法,大副亞當•基爾是唯一逃亡的人,鎮壓局得到的只有名字,晶片資料上寫他沒有異能且失蹤多年,但沒人相信。

研究員鼓勵索緒爾崩潰船長,起霧的大海大雨滂沱,船長正在呼喚接應的盟友。

——晴朗麵包在甲板高聳,到來盟友——

史汀格不幸地屬於容易被影響的人,他詮釋世界的方法被攪亂成一團,當場發瘋,他啃食雨水、攀爬天空,將敵人誤認盟友。即使停止異能,鏈接已在他腦內壓上記憶傷痕,任何落下的概念都會讓他高山症;有任何需求他都無法開口呼喚人幫忙,因為呼喚跟到來是同等的。

研究員要索緒爾別去精神療養監獄探望他,甚至沒有人要求索緒爾慎用異能。他們不在意他怎麼用,只在乎他為政府所用。

「如果你回答這個,我可以悄悄地放你離開,不必從大門走出去。」索緒爾深吸一口氣,盼望內心的預感不會成真。「你知道『深海閻王』巴爾斯•史汀格嗎?」

「聽過傳聞,被能讓人發瘋的鎮壓員抓住了,當時的大副『幽靈船』是唯一逃跑的傢伙。」靈光閃過玫瑰腦中,她思忖眼前的人是否就是當年的鎮壓員。

幽靈船這個名字讓夏朵抬起眉毛,索緒爾跟隊長交換了眼神,他們都記得這人有參與送鬼魟的貨。過了那麼久,漏網之魚終於再現。

夏朵在索緒爾的堅持下履行約定,悄悄地放走了玫瑰。她得到了一套新衣服和備用衣物,身手矯健地隱身進複雜的巷弄之中,沒有回頭。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