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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拓】 你的笨蛋，我的天使

佐藤景瑚第一次看見川西拓実，是在幼兒園的時候。
在遊樂場和朋友們追逐奔跑時，景瑚突然被一旁角落裡的一束光芒吸引。
循著方向看去，光芒的起點源自於一名拿著放大鏡觀察著周邊事物、一臉專注的男孩。
景瑚覺得他和幼兒園的其他同學們很不一樣。
因為他會發光，而且還長得很好看。

『所以，他應該是天使吧。』

「喂。」
景瑚朝著男孩的方向走去並呼喚了聲，但男孩只是抬起頭看了自己一眼，又繼續進行手邊的觀察作業。
「欸，我在跟你講話。」發現自己被明顯的無視，景瑚直接蹲在對方面前，戳了戳對方的額頭。
男孩面無表情的看著景瑚。
「我問你，你為什麼沒有翅膀？」
「啊?」男孩一臉疑惑的看著景瑚。
「我媽媽說天使都長得很好看，身體會發著淡淡的光，而且有一對大大的翅膀。」景瑚手舞足蹈的描述著「你不是天使嗎，你為什麼沒有翅膀？」
「我才不是天使，我是拓実，川西拓実。」名叫拓実的男孩解釋著。
「我知道，我媽媽說天使的身分不能被人類知道。放心，我不會跟其他人說的。」景瑚伸出手摸了摸對方的頭「我會替拓実保密的。」
拓実看著咧著大大笑容的景瑚，才剛想解釋自己不是什麼天使時，似乎是對方朋友的其他男孩就對著自己的方向呼喊著對方的名字並揮著手。
「啊，我要走了。」聽見叫喚，景瑚站起身，拓実這才發現對方明明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年紀，但身材卻比自己高大不少「我叫佐藤景瑚，我下次再來找天......不對。下次再來找拓実玩。」
景瑚說完，轉過身就往朋友的方向跑去。期間還回過頭將食指放在唇上，對著自己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拓実看著這如風一般來去無蹤的男孩，忽然想起方才與景瑚那完全在不同頻率的對話。

『所以，他應該是笨蛋吧。』

* * *

多虧於表面看似人類內部卻是猴子的小男孩可靠的記憶力，景瑚幾乎是在和拓実談話完的數秒後就忘記了這個人的存在。
當然也就沒有所謂的「下次再來找你玩」這件事。
至少在拓実因為搬家的原因提前離開幼兒園之前都沒有發生過。
相對的，天性聰穎的拓実卻牢牢記著這個約定。
不過拓実自己並沒有特別在意就是了。

嘛，畢竟是個笨蛋。

…...所以只有一點點在意而已。
以滿分十分來說的話大概只有一分......兩分好了。

意外的是，兩人在自己高中時再次相見了。
以一個極度尷尬的狀態。
將肩上的背帶調整好，拓実深呼吸幾口氣後走上舞台，台下瞬間響起陣陣驚呼。
能得到這樣的反應拓实並不意外，除了台下多數觀眾都是小孩以外，再怎麼說這次打工的單位也是鎮內前幾名的表演藝術工作室，區區一個能騙過小孩的天使翅膀應該是難不倒他們的。
接下來，就是好好的把大天使長這個角色詮釋好，自己就可以過上一陣子的奢華生活。
雖然以高中生來說，多半就是多買幾套漫畫或遊戲片這類膚淺的物質項目。

順利的結束演出，只要和台下的小朋友拍完照，就能結束這次的打工。
正當拓実面帶微笑和小朋友一個一個拍照、腦袋卻規劃著該如何使用這次的工資時，突然被身上異常的重量拉回現實。
低頭一看，發現是一個男孩手腳並用的附在自己身上，一旁還有一個身材高挑的男子慌亂的試圖把男孩抱走。
雖然情況十分混亂，但畢竟自己也不是第一次接這類案子，拓実只是面帶微笑的安撫了下男孩，男孩便喜孜孜的放開自己，讓男子將他抱下。
「抱歉，我表弟看到喜歡的東西都會這樣。」男子面帶歉意。
「沒事，能被弟弟喜歡是我的榮幸。」拓実微笑著摸了摸男孩的頭，男孩開心得手舞足蹈。
「對、對了，你演得很好。」男子隨口說著。
「謝謝你喜歡。」拓実對男子點了點頭，轉身走向後台。
看著拓実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舞台上，景瑚這才稍微回過神。
低頭看向在自己懷中的男孩，男孩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皮夾。
景瑚趕忙將皮夾奪下，開口詢問「你這是哪裡來的？」
男孩沒有回答，只是指向方才拓実走向的後台。

和工作人員打過招呼，景瑚順利進入演員休息室。
打開門，就看到已經換回制服、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拓実。
「抱歉打擾了。」
拓実回過頭「嗯？你是剛剛......」
「剛剛我表弟給你添麻煩了，抱歉。」
「沒事啦，小朋友本來就比較難控制，習慣了。」拓実搖搖手「找我有什麼事嗎？」
「喔對了，我弟剛剛不知道從哪裡翻了一個錢包，是你的嗎？」
拓実接過皮夾，翻開檢查了一下「是我的欸，謝謝你。」
「抱歉，今天好像一直麻煩你。」
「反正沒有損失，你就別道歉了啦。」拓実笑著回應「不然下次請我吃飯吧。」
「好啊，當然可以。」
拓実站起身，對著景瑚伸出手「川西拓実，請多指教。」
聽見對方的介紹後，塵封於腦海中許久的記憶突然浮現在景瑚的腦中。
握住了對方的手，開口「佐藤景瑚，請多指教。」
拓実的身體明顯一顫，突然意會到景瑚微笑中蘊含的意義。
反射性的甩開對方的手，拓実一語不發的衝出休息室。
景瑚並不介意拓実激烈的反應，反正對方校服上的學號自己已經牢牢記住了。

我就知道，你果然是天使啊。

* * *

幾天後，景瑚到了拓実就讀的高中。
因為自己身邊就有從同一所高中畢業的好友，景瑚輕而易舉的打聽到拓実就讀的班級並說服拓実的導師讓他在教室旁聽一天。
景瑚走進教室時，立刻發現拓実臉色鐵青的看著自己。

真不愧是天使，連這種表情都這麼好看。

隨手拉過導師預先幫自己準備的椅子，在拓実身後坐下。
拓実回過頭，惡狠狠地用口型質問「你來幹嘛？」
景瑚則是趁著導師轉過身書寫黑板時，親密的附在拓実耳邊開口「想你啊。」
說完，趁著拓実害羞卻又無能為力的低下頭時，一視同仁的給予班上因為好奇轉過頭偷看的同學們一個兇狠的眼神，頓時大家上課專心了不少。
看見班上其他同學終於不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景瑚又掛上了溫和的微笑坐回椅子。

在導師第二次書寫黑板時，拓実往後扔了一張摺好的紙條，紙條安穩地落在景瑚的腿上。
將紙條打開，上方寫了句『你待會下課就給我回去！』旁邊還畫了個生氣的臉。
景瑚笑著從背包拿出原子筆上寫了幾句話後，將紙條摺好放到了拓実的肩上。
只見拓実立刻將紙條取下並打開來閱讀，之後再次惡狠狠地轉頭瞪著景瑚。
景瑚也只是聳了聳肩，擺出無辜的表情看著拓実。
回過頭，拓実嘆了口氣，朝身後比了數字一的手勢後，決定不顧後方令人煩躁的寄生蟲，專心上課。

沒想到在下課鐘聲響起後，自己身後瞬間空無一人，彷彿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拓実並不在意對方到底想做什麼，他現在想為自己平凡的校園生活終於回歸這件事大聲歡呼。
然而，當一天的課程結束後，拓実在走出校門後看見一旁微笑著朝自己揮手的景瑚時，他才知道這一切都是血淋淋的現實。

「你來幹嘛？」拓実瞪著景瑚，沒好氣的說。
「什麼我來幹嘛？不是你自己選一號的嗎？」景瑚笑著接過對方的書包背在肩上。
「一號選項是放學後來接我，一起去吃飯。二號選項是跟我一起上課，放學一起去吃飯。請問這兩者到底有什麼差別？」拓実依舊瞪著對方。
「你那天不是說要我請你吃飯嗎？」景瑚將一旁的車門打開「上車。」
「你會開車？」拓実臉上寫滿了不信任。
「當然，我佐藤景瑚什麼都會。」說完，景瑚將拓実打橫抱起「你問題很多。」
「你放我下來！」
拓実奮力掙扎著，但兩人之間存在著明顯的體格差距，景瑚輕輕鬆鬆的把拓実塞進副駕駛座後，坐上了駕駛的位置。
車內，拓実依舊瞪著自己「你這是誘拐未成年人！」
「那你報警啊。」景瑚緩緩地從肩上的書包將拓実的手機取出「啊！抱歉，你沒辦法撥電話了。」
「佐藤景瑚！」
「你就別掙扎了。」景瑚捏了下拓実的臉頰「繫好安全帶。」
隨後，發動引擎。

景瑚啜飲著手中的咖啡，畫面美得像一幅畫......
如果忽略前方狼吞虎嚥的拓実的話。
原本自己的想法是反正都逃不了了，那就點個最貴的犒賞自己順便坑他一筆，但沒想到這間餐廳的餐點有夠好吃，餐一送上來後就是現在的畫面了。
「你吃慢一點，餐又不會跑掉。」
拓実沒有理會對方，只是繼續將義大利麵大口大口的送進口中。
看著對方吃著美食滿足的神情，景瑚之後也就不打擾他了，只是在對方水杯空了之後立刻將水斟滿。

景瑚看著一桌的菜餚在短短的十五分鐘就被眼前這男孩終結，欽佩之情油然而生。
「你吃這麼多還這麼小隻，浪費食物。」
「那有，食物被我這麼美味的吃光，是對食物的尊重，他們應該謝謝我才對吧。」拓実癱坐在椅子上，滿足的回應。
「歪理。」景瑚笑著將咖啡一飲而盡「你那時候怎麼突然消失了？」
「哪時候？」拓実疑惑著。
「幼兒園啊，我們那時候就見過了吧。」景瑚皺起眉頭，照那天的反應拓実應該是記得的啊？
「我爸調職，所以我們搬家啊。」拓実沒有看著景瑚，自顧自地說著「問這幹嘛？反正你之後也沒來找我啊。」
「小時候說的話誰會記得啊。」
「我就記得。」拓実用吸管攪動著面前的柳橙汁「我比較怕生，所以在那時候沒什麼朋友，你是第一個主動跟我說話的人。雖然你超奇怪的，一直說什麼天使之類的。」
「但你說你會再來找我玩，我一直記得。」

沉默許久，景瑚終於開口「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無心的一句話會影響你這麼久。」
「不用道歉啦。」拓実臉上終於掛上了微笑「就像你說的，我們那時都這麼小，所以也不用太在意啦。」
「拓実。」
「怎、怎麼啦？」被對方突然認真的神情震懾住，拓実頓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這次，我不會再消失了。」停頓了一下，接著開口「這是出自於佐藤景瑚長大後的保證。」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和對方還不算太熟，卻總覺得心裡有某個部分被一股溫暖填滿了。

這個笨蛋......

* * *

在那之後，兩人之間的關係越來越好。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拓実才逐漸發現，那時一副言情小說裡帥氣的霸道學長的樣子都只是偽裝出的假象。
真正的佐藤景瑚，是會用全力的推著必須要往後拉才能打開的玻璃門、抓不好距離讓頭直接撞到客運上方的行李櫃、被突然衝出的野狗嚇到讓手上拿著的飲料直接報廢的神奇男子。
不得不說，有時候拓実覺得自己在看人的方面果然很有天分。

而拓実自己也有發現，自己偶爾隨口一句的想吃軟糖，隔天對方就會很剛好的因為朋友生日所以剩了很多軟糖送給自己。或是偶爾自己假日沒事的時候對方就會很剛好的多了兩張電影票跑來問自己要不要看電影。

沒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佐藤景瑚在追自己。
但因為他是個笨蛋，所以他沒發現自己已經發現了。

拓実一直思考著，景瑚對於自己來說究竟是什麼。
朋友嗎？好像沒有這麼疏離。曖昧嗎？對方又死守著兩人之間一定層面的距離。
自己甚至不知道對方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還是只是小時候那件事情的補償心態。
拓実知道的只有，和對方日常的聊天打鬧時，是自己難得可以放聲大笑的時候。
自己所屬的棒球隊獲勝時，第一個分享喜悅的對象是他。
生了重病躺在床上時，腦海中想的都只有他。

答案很明顯，川西拓実喜歡上了佐藤景瑚。
而就在今天，川西拓実打算告訴佐藤景瑚。

『喂，我到了。』
「我真的搞不懂，我家人都沒來了你到底為什麼要來啊？你是我爸嗎？」戴著藍芽耳機、努力跟不知為何纏在一起的鞋帶奮鬥的拓実，咬牙切齒的說著。
『你高中的運動會我只能參加這一次欸，我跟你說過我不會隨便消失了啊。』
「是是是，你是這樣說過，但你跟得太緊了好嗎。」
雖然對方看不到，但拓実還是讓眼白出來透了透氣。
『不管啦，反正拓実的所有行程我都要參與。』
「隨便你，佐藤景瑚小朋友。選手我本人要去集合了，晚點聊。」
『好啦，待會見。』

頒獎典禮的儀式煩悶且無聊，對於血氣方剛的高中生們更是如此。
身旁的同學們都興奮地等待典禮結束，但隨著時間推進，拓実更是焦燥難安。
終於，典禮結束。
身旁的學生們魚貫離開校園，拓実卻拉著景瑚往反方向的教室大樓走去。
「欸你要幹嘛，不是要去吃晚餐？」
「你閉嘴，跟我走就對了。」

頂樓，景瑚面前站著神色緊張的拓実，害得自己也慎重了起來。
「你......怎麼了？」
拓実沒有說話，只是遞給自己一張摺好的紙條。
打開後，上頭寫著兩句話。
『1.把紙條收好，然後閉嘴聽我告白。2.把紙條還我，然後你就可以走了。』
景瑚抬起頭，拓実眼神堅定的看著自己「快選。」
拿著紙條，景瑚面無表情地拉近與拓実的距離。
看著對方的表情從些微的震驚轉為尷尬最後布滿悲傷，以及伸出顫抖的手準備接過紙條。
突然，景瑚用力將拓実拉進自己的懷抱。
「什麼時候發現的？」
感受到對方身體的溫暖，拓実回抱住對方，眼角有些濕潤
「早就發現了啦，你這個笨蛋。」說完，還報復性的槌了幾下對方的背。
鬆開了擁抱，景瑚輕柔的擦去對方的眼淚。
「怎麼連哭了都這麼好看啊。」
說完輕吻了下對方的唇。

「抱歉讓你久等了，我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