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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望〉

像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眉心微蹙，猶如藏在掌心，一不小心便被揉皺的畫紙。溫可昕在夕陽的照耀下悠悠醒轉，午後的陽光染上阿勃勒般的金黃，溜過窗櫺，映在同樣燦金的眼底。

響亮的嘖聲空洞地迴盪在整個空間，將心底的煩躁表露無遺。纖細的指尖耙梳髮間，卻在碰觸到的剎那楞神似的停滯。

長度不對。違和感讓溫可昕瞬間沒了睡意。驚愕彈起的瞬間，透過窗玻璃反射映入眼簾的，赫然是張陌生又熟悉的臉龐。

剛滿十七歲的面容稚氣未脫，削得短而俐落的烏髮襯出少年般的英氣，臉頰與眉眼弧度卻仍舊帶著少女的柔軟。溫可昕愣愣撫上臉頰，目光投遠，烙印在回憶中的校園景色再一次於眼前重現。校舍大樓、草坪與操場、熙來攘往的學生，一幕幕都喚著那曾經隨著歲月流逝的年少時光。

如此鮮明、如此喧囂。

「……林茵。」

溫可昕一向不信虛妄鬼神之說，但她也曾經在看著摯友及她的小女友因劇中淒美的穿越之戀而落淚時，想過若是這樣的事情真的發生，自己會有什麼反應。

就算在腦內演練過無數次，浮現的一直都是、也僅僅有那個名字。

「林茵！」

「學姊。」

宛如回應她幾乎滿溢的念想，似水般溫和的聲音在身畔悠悠響起。在溫可昕驚喜的目光中，身著制服的林茵手中捧著小蛋糕，有些老土的眼鏡後，琥珀色眼眸彎著微微笑意。

「生日快樂。」

溫可昕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

那是她無比思念，卻再也回不去的、純粹而美好的時光啊。

蛋糕上的燭光閃爍，眼前的景象卻添了幾分朦朧。溫可昕眨眨眼，祈望將此時此刻留存在眼底，溢出的淚水卻模糊了視線，只能目送林茵愈加遙遠的身影。

別走。

央求隨著黑暗壟罩回歸寂靜，最後連燭光搖曳的焰火都消失殆盡。

林茵，其實我從來沒有什麼願望。

我只是很自私地想一直一直留在你身邊。

我只希望你，別走……

「林茵……」

「學姊。」

金澄眼眸在呼喚下逐漸找回神采。溫可昕支起身，扶著頭側的手指穿過髮絲，順著一路溜到了腰際。她捧著參雜殷紅的烏絲，輕聲笑了起來。

是夢啊。

「學姊，起床了。」如十多年前一般溫和的話語呼喚著，圍著圍裙的身影隨之闖入視野。林茵手中端著剛做好的檸檬塔，向茫然的摯友投以微笑，「晚餐準備好了。」

「……我睡著了？」

「嗯。」林茵頷首，眉眼間帶著幾分笑意、幾分寵溺，「我出門前你正在和翳玩遊戲不是嗎？一回家就看到你們兩個歪在沙發上睡著了，看你們睡的挺熟就沒叫你們。」

「哈哈，年紀大了，續航力也不如小毛頭了。」找回記憶的溫可昕轉了轉痠痛的肩頸，順手將睡亂了的髮絲紮回慣例的馬尾，自嘲似地輕聲苦笑，「其他的就算了，連在這方面都輸給小毛頭，真的好不甘心啊。」

「說什麼呢。」布置完畢的林茵落座在沙發上的兩人之間，飽含溫柔的目光在她們之間掠過，「其實，你們之間從來沒有什麼輸贏呀。」

「畢竟，你知道的，我會一直一直待在你們身邊。不會因為誰而離開誰。」

若有似無的輕柔話語消散在空氣中。在溫可昕訝異的凝望下，林茵苦惱地推了推睡得迷糊、此時正緊抱著自己的腰說夢話的伴侶。見此，溫可昕只是淡淡勾起嘴角，報復似地捏了下葉翳的臉頰，換來了年輕女孩吃痛的嗚咽及摯友幸災樂禍的輕笑。

待三人在餐桌前落座，燭火在她們的喧鬧間燃起。在期盼的目光下，溫可昕闔上雙眼，微啟的唇緩緩吐出心底的願望。

「希望疫情能盡快平息，讓我們都能回歸平靜的生活。」

「希望我身邊的親友都能開開心心、一切順利。」

……希望我愛的人，能一直一直幸福下去。

燭火一陣搖曳後熄滅，留下祝福的掌聲。溫可昕睜開眼，在朦朧之中，看見了祈望的幸福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