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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one and only one

從全國大賽回來後，流川楓給自己的訓練菜單又多加了幾項。那些在比賽中的不足之處，必須要想辦法克服。首先是衝刺的速度太慢，澤北展開快攻的時候，別說防守了，自己根本連追也追不上，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跑在自己前方然後進球；而自己的快攻也很容易被追上阻擋。所以首先要增加折返跑的練習，除了多跑幾組折返跑和短衝刺之外，也要想辦法增加瞬間爆發力、設法用更短的時間完成一組折返。

其次是外線投籃的命中率太低，現在赤木隊長退役、紅毛猴子在復健，湘北目前可以說是沒有中鋒。既然籃下無人能搶籃板，那麼自己出手的命中率勢必得提高才行，每日練投的時間和次數也要增加。

最後是防守太差。流川咬著下唇回想，自己根本守不住澤北，這一點連紅毛猴子都看得出來，簡直是奇恥大辱！對戰愛和學院的時候也是，雖然湘北當時的陣容確實不佳，但至少他必須盯緊對方的ACE諸星大才行啊！不過事實就是，他根本牽制不了諸星大，照樣讓諸星大滿場跑。

增加防守能力的訓練……，這一點讓流川楓非常煩惱。這並不是自己一個人就可以練習的，只在腦海內模擬，效果相當有限。而在湘北球隊中，實力足以陪他練防守的，就只有三井學長和宮城隊長了。在社團活動時間，流川也很積極地向隊內防守能力最好的三井學長學習防守技巧；而和宮城隊長對練則是可以讓流川去習慣把防守重心再降低。

但流川知道這樣遠遠不夠。三井學長和宮城隊長打的位置是得分後衛和控球後衛，他們的進攻方式都不是那麼積極或強勢，比起切入籃下，三井更常在外線出手。

不過流川想要練習的，是如何防守像澤北或諸星大這種進攻強勢的人切入禁區。對方最好是小前鋒或大前鋒，而且實力要足以和他匹敵才值得他防⋯守⋯仙道彰！這個名字自然出現在腦中。

流川把整個神奈川想了一遍，如果撇除已經退役正在準備考試的三年級和後衛，仙道彰是唯一一個選擇。流川楓實在想不出身邊還有誰能比仙道更強。

——現在他需要仙道彰。

腦袋才剛有這個念頭，流川楓想也不想就立刻動身朝著陵南高中出發了。

「喂，宮城，流川楓那小子溜了欸！」湘北籃球隊上午的例行訓練才到一半，流川楓突然就衝出體育館了。

「隨他去吧！那小子跟我和彩子一起討論過他的訓練菜單，他只會練得比我們更多，不可能偷懶，再說⋯⋯」宮城望著三井：「這一個禮拜我們都陪他練防守。他現在還像一週之前好對付嗎？」

三井深深嘆了一口氣，說：「我越來越難突破他的防守了、也很難守住他的進攻。」過去三井一直不想承認自己會輸給這一年級的新人，上次流川找他一對一的時候還勉強稱得上勢均力敵；但現在流川楓進步神速，雙方的實力差距已經讓他不得不服氣，流川楓才是湘北的ACE。

「我也是啊！所以就隨他去吧！」


暑假期間，陵南高中籃球社仍是幾乎每天都有社團活動，即使是放暑假，他們平日依然早上八點到校，一整天塞滿了各種訓練：上午的訓練內容大致上是分組練習賽；下午則是惡魔般的基礎能力和體能訓練，隔三差五地還要鍛鍊肌力，然後等他們被操練到體力幾乎用盡時，田岡教練才會宣布練習結束，放他們回家休息。中午有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仙道如往常般打算去校外吃中餐，至於下午要乖乖去社團訓練、還是要去釣魚？嗯，等一下吃飽再決定。

還沒走到平交道，仙道遠遠地就看到流川楓顯眼的身影。那個湘北的超級新人正抱著籃球站在他們首次巧遇的地方。又要來單挑嗎？

上次單挑是流川跑去堤防道謝那天，好像是一週前的事情？仙道走過去打了個招呼：「唷！」

「唷，今天可以1on1嗎？」流川省去了寒暄客套，直接挑明來意。

仙道沒有立即答應，「這個嘛⋯⋯」他在「釣魚」、「社團」、「流川」三個選項猶豫著，接著聽到流川有點急切的聲音：「我有事情拜託你。」

流川楓居然有事情要拜託他？！這成功引起了仙道的好奇心，像流川這樣個性孤傲又自尊心強的人，應該很少開口拜託他人，會是什麼事呢？流川是先問他1on1、才又補充說有事情要拜託，看來只有陪他1on1才能聽到他的請託了。於是仙道將釣魚和社團這兩個選項刪除了。

「好啊，1on1，不過我還沒吃午餐，你也還沒吃吧？你先去吃個午餐吧！吃飽後也要等消化一段時間再運動比較好，所以⋯⋯」仙道看了看錶，「兩點的時候公園球場見？」

流川點點頭，就先牽著自行車離開了。仙道揚起嘴角，這個湘北學弟拿掉了對他的敵意後，感覺變得安靜而乖巧，可愛了不少呢！上週那次打得非常暢快，流川好像也打得很愉快。讓他不禁期待起下午的1on1。


下午兩點多當仙道抵達公園球場的時候，流川早已在那裡練習投籃了。「你遲到了。」流川平靜的說。其實仙道常遲到、沒有時間觀念這件事，認識他的人大多習以為常了，流川現在和仙道還不熟，日後他才知道，今天仙道只遲到十分鐘已經算是來的早了。

「抱歉，小睡了一下結果就晚了。」雖然這麼說著，但仙道看起來一點歉意也沒有。流川只「哼」了一聲，決定寬宏大量不去計較仙道的遲到。

仙道走到弧頂準備洗球，流川雖然也就定位置，卻不打算立刻開始的樣子，他右手抱球站在那兒，看來有話要說。仙道本以為流川要打完球，才會開口說要拜託他的事呢！

「我想請你陪我練習防守，」流川單刀直入地提出請求。仙道的沉默讓流川擔心他會拒絕，於是又趕緊低下頭，補了一句：「拜託了。」

既然是自己有求於人，禮貌可不能忘記，況且如果仙道拒絕，流川真的會很苦惱，他腦海中連一個候補人選都沒有。

仙道也知道流川這小子滿腦子籃球，會拜託他的事一定也和籃球有關，但為何要如此鄭重其事地來拜託他呢？甚至為此低頭請求？

在答覆流川之前，仙道想先知道為什麼是他？「你們湘北的三井壽和宮城呢？他們的防守能力也不差，怎麼不就近找他們就好？」

流川抬起頭來看著仙道，輕聲回答：「有找過，學長們這一個禮拜都陪我練習，但現在⋯⋯」流川在腦中揀著該用什麼措辭，流川很感謝學長們陪他練習，所以不想說學長們對他而言已經太弱了這種無禮的話，但究竟要怎樣才能不失禮地表達呢？流川又想了一下才接著說：「現在我需要更強的對手，除了你，沒有別人了。」

流川話說到一半時，仙道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其實，仙道又何嘗不是如此呢？想和更強的人一起練習，但身邊沒有人跟得上他。流川現在也遇到這個情況了吧！高處不勝寒，仙道彰一直以來也都有著和流川楓此刻相同的困擾。他曾和田岡教練討論過這件事，教練為了他還特地把OB找回來和仙道對練，但說實話那些OB沒比自己強、而且他們也不可能天天來啊！

他之所以平日練習懶散，最大的原因就是這個：沒有對手，練習太無趣了。 只有在比賽時遇到強者才能讓仙道覺得有趣而拿出鬥志、發揮實力。

仙道同樣也把神奈川想了一遍⋯⋯扣除三年級，還真的沒有人選欸！如今在神奈川足以和他仙道彰一較高下的人，或許也只有眼前的流川楓了。仙道還記得比賽時，雙方的隊友都會對他們說一樣的話：「能守住 仙道彰/流川楓 的，就只有 流川楓/仙道彰 了。」

他們是彼此唯一的選擇。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仙道看著面前的流川，莫名覺得感動。

至少他身邊還有流川楓。

第一次練習賽對打的時候，流川還嫩得很，沒想到他能在四個月內進步神速，現在已緊追在自己身後，如果不加把勁練球，恐怕再不用多久就要被流川超越了。仙道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他總算有真正可以對練的球友了！仙道還能有什麼其他的回答呢？

「好啊！陪你練防守。我也是，除了你，沒有別人了。」仙道笑著說。

聽到仙道的應允，流川自然十分開心，但仙道說的後半句話，卻是流川沒有想過的，令他十分意外：原來你一直找不到對手嗎？

但仔細想想確實是如此。或許在全國賽還能遇到像澤北或諸星大這樣的高手，但陵南未能晉級全國賽⋯⋯仙道也不可能跑去秋田或愛知找人練球啊！那麼平日裡他自己打球該有多孤單啊⋯⋯。這種感受流川楓也多少明白，畢竟他國三的時候也是一個人打爆了神奈川所有國中的籃球隊，沒有任何同齡人是他的對手。而現在也是這樣，至少在神奈川，沒有一個高一生是流川楓的對手；也沒有一個高二生是仙道彰的對手。

他們對彼此而言，都是只有一個、且是唯一的選擇。

於是今天的一對一，兩人帶著有點微妙的、英雄惜英雄的心情進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