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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赤】你想要什麼


「赤葦—」
洪亮的聲音響徹了一年級的走廊，廊下的學生們紛紛朝聲源看了過去，心裡都是同一個念頭，又來了。
而當事人像是沒發現似的，打開了某個課室其中一扇靠近走廊的窗探頭進去，對坐在窗邊的人大喊，「陪我練球吧！」
被呼喊的少年瞄向了對方好一會兒，終究還是放下了手上的書本。
「…木兔前輩，請不要老是跑來一年級的樓層，還有不要大叫，耳朵很痛。」
木兔嘿嘿嘿地笑了幾聲，「可是我想見你啊！」
「準確來說，你是想找我練球。」赤葦不慌不忙地更正。
「如果不來找你，那要怎麼見你啊？」木兔彷彿沒有聽到對方的糾正，捧起臉趴在窗邊看著。「不然，赤葦給我你的line吧。」
被盯得有點不自在，赤葦稍微別開了臉。「…好的，我知道了。」從抽屜裡拿出了便條紙，用筆在上面寫了一串字母和數字，「給你，木兔前輩。」
「謝啦。」木兔接過紙條，「我看看…『akaashikeiji1205』…」
「請不要念出來。」
「赤葦是12月5日生日嗎？」木兔抬頭，金黃色的眼眸亮了起來，像是小孩子找到寶物後那閃閃發亮的表情。
赤葦不自覺瞇起了眼睛，「是，請問怎麼了嗎？」
「這不是還有一個月就到了嘛！」木兔誇張地揮動雙臂，「赤葦有想要的東西嗎？」
「前輩想給我準備禮物？」
木兔眼裡帶著滿滿的笑意，朝赤葦哄過去。「只要你要，我都給你。」
「……」
「作為學長當然要好好對待後輩！木葉教我的！說什麼要好好珍惜寶貴的二傳學弟不要太麻煩他…不對，我才沒有麻煩到赤葦呢！」
「…木兔前輩。」
「嗯？」
「…我會期待的。」

那一年，赤葦得到的是一雙手套。
木兔說12月是冬天，赤葦又是二傳，要好好保護雙手，這樣才可以托出更棒的球。
向木兔道了謝，赤葦把手套收了起來。


「赤葦，你生日快到了。」木兔坐在更衣室的板凳上，看向正前方正在寫部活紀錄的赤葦，「今年有什麼願望嗎？」
「我希望木兔前輩可以自己來寫紀錄。」赤葦頭也不抬地繼續書寫。
「這是練習！練習！畢竟赤葦明年就是隊長了，現在先練習一下沒壞處的！」木兔移開了視線，「…不對！我不是要問這個！我想問的是赤葦有沒有想要的東西啦！」
赤葦的目光從簿冊上離開，放在了木兔身上，嘆了口氣，「前輩又要送禮物給我嗎？」
「對啊，你想要的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也會摘下來給你。」木兔抬起頭看著上方，時間彷彿變成了晚上，而天花板則是透明般的，可以看到夜空，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映照在那眼眸裡。
「從電視上看到的？」
「今天課上老師說的，很厲害吧。」木兔舉起了右手，朝上方張開手掌，好像那不存在的星星觸手可及一樣。
赤葦瞇起眼說著，「這種話不應對著我說，木兔前輩。」
「為什麼不？」
「總之不能對我說，而且禮物應該準備有能力給予的東西。」赤葦搖了搖頭。
「那赤葦，你想要什麼？」
「什麼都可以嗎？」
「赤葦變貪心了哦，」木兔想起去年也問過赤葦一樣的事，「放心吧！只要你要，我都給你。」
赤葦沒有馬上回話，他只是看著木兔，一語不發。木兔一度以為赤葦睜著眼睛睡著了，直到赤葦輕輕移動了拿著筆的右手，使筆尖離開紙面朝向自己。
「木兔前輩。」
「想好了？」
「請送我你收到會覺得開心的東西。」
「…這樣就好了嗎？」
「是的，這樣就好。」

那一年，赤葦得到的是一條圍巾。
木兔還是那樣，說冬天很冷，要赤葦好好保暖維持健康，這樣托的球才不會歪。
說我只能再給你托三個月的球了，赤葦把圍巾收了起來。


一年又一年，即使木兔離開了梟谷，即使赤葦不再打排球，木兔仍會每年詢問赤葦對生日禮物的要求，有時候是電話，有時間是line，有時候如果兩人都有空，便會在約出來吃飯的時候詢問。
「赤葦，今年你想要什麼？」
「…木兔前輩。」
「怎麼了。」
「其實你不用來問我的。」赤葦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看向坐在對面的人。「尤其你已經開始了你的職業生涯，練習或是採訪也好，你現在正是最忙碌的時期。」邊說邊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赤葦彷彿要把抑壓多年的想法都說出來，「在這種時候你還回來東京跟我吃一頓飯，就為了這個…」
「……」
「我不想成為你的累贅，木兔前輩。」
木兔沒有回話，赤葦也低下了頭，看著放在桌上的咖啡，映出了自己相當憔悴的神色。
終於，其中一人劃破了沉默。
「可是赤葦，」木兔開口，「你從來沒有好好回答過我。」
「…你說什麼？」
「赤葦比我聰明多了，所以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木兔撓了撓後腦勺，「或是你比你想像中更不了解自己。如果是這樣，那我就比你更了解你自己了。」
「木兔前輩，你到底在說什麼？」赤葦忍住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
「我問『你想要什麼』後，」木兔直言不諱，他能看出在自己說出這句時赤葦身軀一震，雖然細微，卻還是被木兔捕捉到了。「你總是說，『木兔前輩』。」
見赤葦沒有要回話的意思，木兔便接著說下去，「第一次我以為是巧合，第二次我向你確認，但你迴避了。」這樣就好了嗎？赤葦總是會對自己撒謊，會掩飾，會用一個又一個的謊言藏起自己的心情。
年復一年，赤葦每每在回答後，總會再加上一句裝飾。
「赤葦，十年了，你真的覺得我不會發現嗎？」
「…這都是巧合，木兔前輩。」赤葦吃力地說出自己都認為沒有說服力的話語。
「看著我，赤葦。」木兔伸出雙手捧起了赤葦的臉，強制他看向自己。赤葦雖然企圖掙脫，但始終力不及木兔。「赤葦，我再問一次，你想要什麼？」
「……」
「赤葦，你還記得嗎？高中的時候我就說過了，」木兔深吸了一口氣，吐出，再直直望向那湖水般的眼裡，「只要你要，我都給你。」
赤葦感覺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四周的聲音寂靜下來，此刻他能夠在腦中想的，就只有木兔。臉上傳來的是木兔手掌的溫度，視線所觸及之處唯有木兔那赤裸裸的目光，耳中能聽到的只剩下木兔刻意壓下的沙啞嗓音。
「赤葦，你想要我嗎？」

——已經無法再思考了。

「是的，我想要！我想要木兔前輩！」赤葦像是放棄了似的抓住了木兔的手腕，「木兔前輩！我喜歡你！比這個世界任何人都還要喜歡你！」用比平常稍大的音量低吼著，如果是平常的赤葦絕不會這樣，但此刻的他無法保持「平常」。
「對，我知道我們都是男生，但我單戀你已經十一年了、從第一眼看到你開始就喜歡你了！」
把心裡話一口氣都說出來之後，赤葦後悔了。「這樣…你滿意了嗎？」放開了雙手，企圖掩飾自己的表情， 他擦拭眼角，拿起了帶著的背包，「對不起，我先走了…」
「等等！」木兔想要抓住逃跑的赤葦，卻被他躲過了。慌忙放下結帳的錢追了出去，還好赤葦仍未走遠，木兔捕捉到那背影後加快了腳步，很快就追上了他。
「赤葦！」
「…木兔前輩找我還有什麼事嗎？」這次換自己的手腕被抓著，但赤葦沒有回頭。「時間差不多了，你該出發去車站…」
「赤葦，你不懂嗎？」木兔打斷了赤葦，伸出了另一隻手，無視眼前人的意願，直接從後把赤葦抱在懷中。「我說了，只要你要，我都給你。」
「木兔前輩！」附近的路人紛紛向兩人投來了好奇的目光，赤葦輕呼著，「請不要這樣，木兔前輩…」
「你想要的，」沒有理會赤葦，木兔徑自地說下去。

「——包括我自己，全都給你。」

「……」赤葦終於沒忍住，用帶著哭腔的聲音開口，「…可以嗎？像我這種人，真的可以嗎？」
「沒有什麼可以不可以的，赤葦京治，我就是想要你。」木兔更用力抱緊了在懷中顫抖的赤葦，「你對我來說不可或缺。倒不如說赤葦這麼好，我真的配得上嗎……」
赤葦看到那毛茸的腦袋低靠到自己的肩膀後，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笑容。
「你在說什麼啊，大球星。」


「對了赤葦，」在前往車站的路上，木兔想起了什麼，牽起了赤葦的手。
「怎麼了嗎？」赤葦被看得莫名，不解地問。
「你剛剛說你單戀我十一年了，」木兔吃吃地笑著。

「不過，我覺得沒十一年這麼久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