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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亞瑟的例行車輛保養>


「哇喔，這可是一大里程碑（milestone）啊！」熟悉的維修廠技師是個年約半百的愛爾蘭人，技術精熟，對於雙關語情有獨鍾。一開始，濃厚的鄉音讓亞瑟根本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只能維持禮貌謙恭的微笑，直到熟絡幾分後，似乎也意會到這點的技師放緩語速，兩人方能有一搭沒一搭地對上話——儘管亞瑟始終還是不知道，究竟該對這些俏皮話做出什麼回應才算是恰當。「這可走了好長一段路呢（It has been a long run）。」

「繞了蘇格蘭和英格蘭一週。比預期來得遠，超出了一些維修範圍的哩數。」亞瑟捧著茶站在一側，語態平淡地解釋道。

「這可不？往常你若不是時限到了才不會來呢。」宏亮的笑聲自被架起的引擎蓋後頭傳來。不同於一般人，技師的快言快語並不讓他反感，不帶特殊指向性的率直爽朗反倒能使他更願意閒聊。「交女朋友了吧？單身漢的生活要有這麼多變化，無非是有個讓他願意花時間和金錢的人。」

「是男朋友。」許是情緒太過鬆弛，亞瑟下意識反駁，話才出口即意識到自己太衝動，性少數對大眾並非具共識的議題，貿然出櫃也容易給談話的另一方帶來選邊站與政治正確的社會壓力⋯⋯

然而，向來語帶保留的他卻發現，這種彷彿理所當然的坦承，讓他感覺異常愉快，彷彿在口乾舌燥之際、大口喝下被冰得透涼的氣泡水。

當然，他當然知道語帶保留可以使得一切更容易一些，也無需同無關緊要的人解釋自己是誰、他與伊利安之間的一切，尤其到了這個年紀，早不如正處青春年華的年輕人有滿腔熱血，亟欲向這個冷漠的世界控訴、反抗什麼。

但是，他同樣不想為了任何人的觀感，讓自己或伊利安去妥協。

是他告訴伊利安該勇敢去愛的，他不能成為那個率先打碎諾言的人，就算是基於年長者無濟於事的尊嚴也罷。

「哇，原來，恭喜了。同志要找到不只晚上一起出門的伴應該更難了吧。」意識到這聽來可能並不禮貌，技師聳聳肩又繼續說：「沒有冒犯之意，我只是想說，這是好事。一個人愛著另外一個人，怎麼可能是壞事呢？」

沒對此作出評論，亞瑟只是舉起杯子致意。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