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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避>



五條悟2017年的聖誕禮物,是死去的某人。
最強咒術師久違地將纏繞眼睛的繃帶解下,看著他,卻不是說好久不見,只能告別。
他會回應所有需要他的人,但唯獨背對了自己。
自己能拯救所有祈求的人,可是偏偏救不回他。
至少、至少最後用這雙眼睛好好看到了他的模樣,見到那人真心笑了,一如燦爛少年。
五條悟把某具缺了一小半的肉身抱在臂彎帶走,身體主人自己耗用掉了一部分,但剩下的全是他的了。

***

五條悟2018年的新年禮物,是將死了七天的某人好好安葬。
他沒有讓任何人知曉墓地位置。或許以後會告訴硝子吧,或許。
把他當作五條來共處的硝子還在。
把他當作五條悟來指導的老師還在。
但把他當作悟來愛的人沒了。
新的一年,五條悟對學生微笑起來,彷彿他不痛不癢。

***

五條悟在2018年2月,情人節當天,十一年來第一次沒有收到不知來處的巧克力。
很有那人的風格,當斷則斷,不會提前準備好八十年份的巧克力,一年一年寄成讓人一生都放不下的執念。
像是希望五條悟在隔年馬上忘了他一樣。
……明明選擇成為咒詛師了啊。
五條悟心裡埋怨般想著,在充滿巧克力的日子裡買了喜久福。
倒是做點詛咒人的事嘛。

***

五條悟在2018年3月盛春時分,拿出游雲和一些咒具,用來訓練禪院真希。
「用起來真不爽。」馬尾女學生還是有點在意自己被砍斷的腳:「還好憂太解決了那傢伙,也算幫忙報仇了。」
禪院真希撇嘴,奇怪看向師長。
「五條老師,你的表情怎麼了?像死了人一樣。」
「……真希啊,看不到咒靈就算了,眼色也很差呢。」
「啊啊?」
「不過觀察力很好喔。」五條悟笑說:「在戰鬥中如何運用你的觀察力,大概要從這一點開始──」
想要同伴、想要同伴、想要同伴。
因為、所以、想革新腐爛咒術界高層的五條悟,今天也非常努力喔。

***

五條悟在2018年4月,人生第一次學習掃墓。
他戴著黑眼罩,把白藍花束放到墓前,蹲在墓碑旁用手仔細拔除雜草。
眼罩下的視野空空如也,沒有活物。六眼的負荷太重,好累,他放輕目光到看不見文字的狀態。
偶爾也要休息一下啊。
春天都過去了。

***

五條悟於2018年5月時,讓米格爾帶乙骨憂太出國。
「那──麼!」五條勾住一臉為難的學生肩膀,向對面的俘虜沒心沒肺笑說:「我們家的憂太,就拜託你囉!」
「說的好像我有別的選擇。算了吧,活命最重要。」米格爾攤手,看了高專學生一眼:「不過,偏偏是乙骨憂太嗎?去年的事件過程我是知道的,你不怕我一出國就殺了乙骨報仇?」
「憂太很強的喔,而且也有束縛。」五條一派輕鬆:「而且去年抓住你的人是我,冤有頭債有主啊。」
「誰在跟你說打敗我的事啊……話說回來,情報裡你跟他還是同學,」黑人咒詛師拉了拉寬大帽子:「但看來你不是▓▓▓的朋友呢,沒那麼在乎他。」
「欸──你說了什麼?剛剛風太大了,偉大的教師五條悟聽不清楚喔。」白髮男人咧開微笑:「快快快,飛機要來不及啦,趕緊登機去!」
乙骨憂太困惑眨眼,但乖巧的學生最後還是沒提醒五條老師,他們坐的是專機,不會錯過的。

***

五條悟在2018年6月,遇上了吞食宿儺手指的意外新生。
「太好笑了,真的混進去了啊。」他六眼運轉,凝視那些咒力扭曲融合,開始在少年身體上刻下術式。
啊。他分心想著,吞咒物手指跟吞咒靈玉的咒力迴圈,還是不一樣呢。
「沒事啦。」五條悟讓少年準備放出極惡咒物受肉,笑著活動關節,做點熱身:「我是最強啊。」
就像好久以前、有一個人對他說的一樣。

***

五條悟於2018年7月,找出了一堆2007年前買的DVD。他把假死的虎杖帶到高專地下室看片,進行咒力入門訓練。
真是個好苗子,他看著進步飛快的虎杖悠仁想,還好悠仁沒被上頭搞死。高層老橘子實在愈來愈腐爛,要不是沒有意義,直接殺掉最快啊。
每天都在忍耐的自己真是超棒的,拍拍手鼓勵一下,做得太好囉,GTG!
「老師,你有沒有新一點的電影啊?都是十年前的DVD耶。」悠仁同學舉手:「反正都要被咒骸打,我想看最近的新片。」
「沒有喔。」五條悟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懶洋洋笑:「老師太忙了,很久很久沒有買新片啦。悠仁你湊合一下嘛──啊。」
旁觀咒骸出拳的為人師者很沒有老師形象地笑了出來。

***

五條悟在2018年8月,被咒靈漏瑚伏擊。
真是難得,身負六眼,從以前到現在只有他去殺咒靈,沒有哪隻咒靈有膽子來攻擊自己的。除了就學期間……
他完美迎戰,輾壓般將特級咒靈擊敗,把咒靈的頭暴力扯下扔到地面,不負最強之名。
「……你不是被人命令才行動的嗎?」
高專教師打量罵罵咧咧、有明確自主意識的咒靈。
連本人都沒察覺的某一個瞬間,的確,五條悟期待了一下這隻咒靈是被操控的。

***

五條悟於2018年9月,看著青春正茂的孩子們打甲子園。
交流會屬於年輕人,奪走青春不能原諒。不管是咒靈還是囉嗦老校長,五條老師會好好守護大家的青春喔!
不過優勝還是要東京高專才行!GTG的大私心──
作為裁判,耳聰目明的六眼教師漫不經心聽著兩個校長坐在陰影下談話。
要是那樣做就好了、希望對方能那樣做。
要是那樣說就好了、希望對方能說那些。
要是那時候那個人──
比賽完美結束,他故意開著無下限踩過兩位校長面前的螞蟻長列,神情得意洋洋。
螻蟻們與他隔著無限的距離。
但五條悟確實踩在大地上。

***

然後──
「呀、悟。」
穿透耳際的低喃,他轉過頭。
他這一年所逃避的具現站在那裏。
是那人?是那人。青春啊青蔥歲月啊再回不來的──
他被束縛、被按在地面嘲諷和踐踏,但是。
但是。
「還要任人擺布到什麼時候──」
他終於說出被自己深深藏起、避免提起如同避免碰觸傷口的那個名字。
「傑。」
他的六眼直面鮮血淋漓的失去,和那隻掐住偽物的右手,沒有半分躲閃。

***

五條悟被封印。在2018年10月。
他被熟悉的身影擊破無下限的最強防禦,陷入獄門疆。
睡前他滿足於無頭蜻蜓的抖動。
這就是五條悟失去夏油傑後的一年。


END


Bonus

五條悟在山櫻中睜開雙眼,仰著頭。淺粉花瓣在他身旁飛舞。
啊。
他明白過來。
他死了。
從獄門疆脫出後,高專教師在最終惡戰之間竭盡了所能,將一點點希望的火苗交給了他的學生們。
嗯,沒問題喔,因為大家都很強。
他推推學生時代習慣配戴的墨鏡,手插進口袋,悠悠然往前方走。
學生們很強、他從死刑保下的咒術界力量也很強。
窗和輔助監督一方,在他十年來的努力(超級任性的雞蛋裡挑骨頭)之下,改革了制度,對於年輕咒術師的任務前置調查品質提升。像灰原那樣死得冤枉的案件已經降到了最低。
老橘子在他死前趕走了一批,剩下一點就如最後賴在枝枒上的爛果,再也擋不住新生一代的蓬勃浪潮。
所以沒問題,就算不是他這個最強,他們也──
「悟。」
五條悟腳步停在原地。
他轉過頭。
高專模樣的夏油傑站在那裏,歪了歪丸子頭和奇怪瀏海,春天的晴朗藍空下,對他笑著。
「一個人會很寂寞吧,悟?」
……所以在等我(俺)嗎?這傢伙……
「傑。」五條悟站在原處,遠遠注視對方:「──你做的一切,都有意義。」
對我說的一切話語、與我並肩的三年青春、和我分離的十年掙扎。在最後,都有意義。
夏油傑笑眼微彎,在春櫻中朝他走來。
而五條悟也向他走去,笑得一如燦爛少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