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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四)

如果思念可以淹死一個人,我想我早就滅頂了吧?

我躺在檜木做的大床上睜著眼睛,數著家慶的呼吸聲,我太無聊了,我不需要睡眠、也無須飲食,我所做的一切僅因為生前我都這樣生活著,碩大的王府只住著兩個人,一個活人與一個死人。
曾經有一任家慶是一個服裝設計師,他做的衣服很精緻也很實穿,他見到我第一面時,就擁著我說:「簡直完美。」
後來我才知道在古老的家族裡,出了一個異類,一個不顧世俗眼光的男子,身無分文一人孤身前往法國學設計,學成歸國後,也沒有投身熱愛的設計業,則是自願來到這座孤島只為了見上我一面。
然後為我換上他設計的衣服,經過了解後,我才知道他是一個很孤獨的人,他喜歡做童裝,但是一個大男人喜歡做童裝很容易被人誤會,他望著我說:「很噁心吧?」
我拉著他的手說:「不噁心,在這裡沒有人會歧視你,你就自由的飛吧!」
在他的任內畫了無數的設計圖,在外頭被稱為天才設計師,也為我做了無數件的衣服,有時我都在懷疑他是不是迷上換裝娃娃的遊戲,而我就這是那個娃娃,但看著他開心的笑容,算了,他開心就好。
直到有一日夜深人靜時,他望著我說:「我曾經喜歡過一個人,他那時就跟您一樣,只有十四歲,那時我也才十三歲,但我就知道,除了他我誰也不要,我不斷地壓抑著我自己,十七歲那一年我背棄著家人遠走高飛到法國,我才知道世界的另一端原來是這麼的自由這麼的開放,若不是聽到他病危的消息,我想我也不會趕回國,對不起您,我是為了他甘願成為您的家慶的,他的病情只有您的血才能救他。」
我微微一笑說:「沒關係的,這些年我過得很開心。」
他拉住我的手哭得像孩子一樣,我擁著他輕拍著他的背說:「無妨。」
憎恨也好、愧疚也好,我們都只是無可奈何之人,在這無可奈何之地,無可奈何的生活著。

我看著逐漸抽長的身軀,輕嘆邊扯下身上被撐破的衣裳,從衣櫃拿出符合目前我身型的長袍馬褂穿上,當我扣上最後一個結轉過身,看著家慶衣衫不整手拿著關刀對我一臉的戒備,我整整衣袖說:「快天亮了,準備打開門迎接客人的到來吧!家慶。」
他還是一臉戒備的問:「你是誰?怎麼闖進來的?」
我一個箭步奪下他的關刀放回架上,輕嘆著,無奈地說:「每回都要解釋一回都要解釋很久,這麼說吧!」
我轉過身,銅鏡印著我高挑的身影,我說:「這是原本的我,如你所見這是我十七歲的模樣,每年的農曆七月就是王府束縛最弱的時候,我就會變回原本的模樣一個月,城裡會迎來外面的人,進來舉辦祭祀與祭典,安慰著這整城無處可去的冤魂與監視著我。」
看著他慘白的面容似乎猜到了什麼,我微微一笑說:「曾經有一個瘋女人想成為我的王妃想瘋了,做不成王妃就詛咒我死,但是卻不知道我的母妃是清末最後的巫族,她傾城之所有人的性命與強大的母愛也要我活著,於是我存留了下來,成為一個不老不死的怪物,在這個時空裡,所有的一切都停留在當初,嘉慶十三年,在一切最繁盛的時候。」

家慶跌坐在地上,我蹲了下來繼續說:「那時鬧了很大的動靜,想要弒主的女人雖然死了,但她的家族還存在著,他們為了贖罪甘願繼續奉養著我,但其實真相是……」
突然門被破開,一群仕女模樣的女子們走了進來,許多壯漢將家慶提了出去,徒留我在房裡,我勾起一抹微笑說:「李家也敗了吧?教出來女子都是那麼粗魯嗎?」
一個看來是帶頭的女子走了出來,一身旗裝向我行禮說:「沁王爺好,小女子是這次領隊的李霜然,屬下們有無禮之處請王爺見諒,慶典快開始了,還不快點替王爺更衣,王爺的身形未變吧?」
我撐著臉坐在太師椅上冷諷著說:「百年了,你們除了把我變成小孩子的模樣外,難道還可以讓我變老嗎?」
李霜然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說:「替王爺更衣。」
我望著逐漸看不見的身影,輕笑著說:「他總有一日會知道真相的,妳想保護他什麼?李小姐。」
「還是妳還期盼什麼?」
李霜然怒瞪我一眼,繼續命令手下幫我整裝,粗魯的脫下身上的衣裳,露出蒼白結實的身軀,我自顧自地說:「還是陳家的姑娘好,來自江南,講話的模樣溫溫柔柔的,不像你們各個像是大老粗一樣。」
我知道她的憤怒,我只是想知道她在怒什麼?望著她氣紅的眼眶,我無奈地說:「還是讓家慶來吧!至少同是男子,粗魯點還是可以接受的。」
「住口!他不叫這個名字,那個叛徒的名字。」

「喔?」我勾起冷冷的一笑望著氣急的李霜然,一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往上提說:「那你們呢?自顧自地將我困在這裡,像牲畜一樣研究著我,發現我的血可以讓你們長命百歲,就不時來抽我的血走,研究這裡的一切,知道這裡的時光永遠停留在嘉慶十三年,物件不用一年,也會被這裡的時光影響,成為古物被你們拿去販賣給無知的賣家。」
「這些骯髒的交易妳們都當我不知嗎?」一甩手將李霜然丟到一旁,看著驚呆的女子們,彎起一抹笑說:「妳們又知道他們發現我無法生育時,你們又是多幸運?」
她們顫抖著身軀,無聲地哭泣著,我仰著頭絕望地說:「什麼時候才要放過我?」

家慶你若知道一切的真相時,你會幫我?還是帶著愧疚繼續服侍著我?告訴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