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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


那是立花凜凜花剛滿六歲時邂逅的相遇。

「你插隊！」

「啊？」

面對身形比自己高大許多的孩子，足足矮了對方一個頭的小女孩卻毫不畏懼，露草色的眼銳利地對上充滿不善的漆黑雙眸。

「我看到了，這是你第二次插隊了吧。剛剛是穿綠色衣服的葛格，現在是穿白色裙子的大解接，玩溜滑梯要排隊！」

「啊啊，我還以為是誰在說話，原來是你這個小矮子啊。」

小矮子？凜凜花不高興的挑起眉。

「抱歉，你長得實在太小隻了，剛剛沒有注意到你欸。」

嘻嘻哈哈的插隊男一個眼神示意，旁邊原先還在使用其他設施、疑似是朋友的另外兩個男孩隨即上前。饒是膽大如凜凜花，被三個男生團團包圍，仍本能感到畏懼，氣勢也瞬間弱了不少。

「我啊，最討厭你這種喜歡強出頭的人了。」

落在耳畔的低語很沉，帶著冰冷的惡意。凜凜花還沒意會過來「強出頭」的詞彙意義，身體突然失衡的不協調感襲向她，直到屁股著地，悶悶的鈍痛感從臀部蔓延，她才意識到自己被人推了一把。

「好……痛。」

「真的假的啦，我才輕輕碰一下而已欸。」

訕笑四起，凜凜花覺得頭有點暈。

「連站都站不穩的小矮子，還是別學人家逞英雄了。」

「那，連排隊的基本規則都不懂的人，是不是乾脆放棄當人好了？」

白色的老布鞋映入視野。

「你誰啊？」

「老、老大，他就是上次那個，一根手指都沒動就把隼人送醫院的那個——」

「什麼？你、你說上次那個？」

凜凜花透過縫隙窺望，那頭搔過脖頸的紅髮在太陽下閃閃發亮，猶如火焰燃燒般，在她心底烙下年幼的孩童尚無法得知其名的悸動印記。

而知曉那是名為「酒紅色」的顏色，是在她長得更大一點之後的事了。

「唉，明明是難得適合午睡的天氣呢。」

紅髮男孩打了個呵欠，三個包圍女孩的男孩立即鳥獸散。

「可、可惡，算你好運，這次就先放過你好了。」

「你沒事吧？」

那雙眼讓凜凜花聯想到書本上的海。面對伸來的手，她僅是搖搖頭，靠自己的力量站了起來。

「嗯，我沒事。謝謝你。」

「頭髮，那樣也算沒事嗎？」

她順著對方的視線往上摸，才發現原先綁得整整齊齊的頭髮在剛才的爭執中鬆掉了。

「馬麻幫我綁得很漂亮的頭髮……」

「剛才對上那些人明明就很勇敢，現在居然因為頭髮亂掉就一臉快哭出來的樣子，你還真奇怪。」

紅髮男孩微微屈膝，灰藍的雙眼映著她無措的小小身影。

「過來這邊，我幫你重綁。」

「大葛格會幫我綁得跟原本一樣漂亮嗎？」

男孩彎起乾淨純粹的笑容，「嗯，相信我吧。」

解開髮圈，重新聚攏髮絲，穿過髮間的手是那麼的小心翼翼，那樣的仔細和溫柔和自己的母親有些像。

然而——

「哇！凜凜花，你的頭髮是怎麼了？」

返回家中的凜凜花在看見母親的表情，才驚覺大事不妙。

「…………大葛格是騙子。」

鏡子裡，綁著沖天炮髮型的自己滑稽到令人又氣又好笑。

而那日被人團團包圍的恐懼感，隨著高高束起的頭髮，與離開公園時對方那句「回家路上小心」的親切叮囑，最後成為不那麼可怕的記憶，封存在凜凜花幼時的記憶中。

※

「——這麼說來，小時候還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整理房間發現令人懷念的物品，凜凜花陷入回憶，兀自喃喃自語著。

「這樣啊。真沒想到你還留著當時的髮圈。」

「當然，因為這是媽媽送給我ㄉ——等一下，耀先生為什麼會知——不對，我什麼都沒有說吧？」

將酒紅色長髮紮成小包頭的服部耀笑看她多變的表情，最終只留下一貫耐人尋味的曖昧答覆。

「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