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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不要跟我回老家》04

兩人邊拌嘴邊整理衣服，等到真正走出房門時，發現餐桌上已經擺好熱騰騰的早餐，而櫻木家的小舅正翹著腳，笑吟吟地看著他們：「你們倆動作真慢，我還以為你們睡過頭了呢。」

清右衛門嘀咕：「差點就真的睡過頭了……」

勘兵衛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決定暫時無視某個早晨就開始作亂的傢伙，坐下來拿起飯碗，認命地開始享用早餐。

餐桌上擺著一份豐盛又溫暖的早餐，襯得這個早晨格外安穩而踏實。米飯粒粒分明，熱騰騰的味噌湯冒著輕輕的蒸氣，濃郁的味道在空氣中瀰漫。烤得微焦的魚散發出淡淡的醬香，旁邊還配著醃漬的小菜，淺黃色的玉子燒整齊地排列在盤子裡，表面光滑，帶著剛剛好的甜味。

陽光從紙門縫隙間灑落，透過溫暖的晨光，勘兵衛的長髮柔順地披散在肩膀上，黑色的髮絲反射著微光，像絲綢一樣滑順。可能是因為剛睡醒的緣故，他少了一點平日裡的鋒利感，眼神微微帶著倦意，吃飯時的動作卻依然優雅，細嚼慢嚥地品味每一口食物，像是無聲地展現著一種獨特的儀式感。

看著勘兵衛這樣的模樣，清右衛門不禁有些出神。

他從來沒想過，真的有一天能帶勘兵衛回家。

勘兵衛就坐在自己家裡、自己的飯桌前，披散著頭髮，用著自己家人的碗筷，和自己一起吃早餐。這畫面怎麼看怎麼不真實，像是一場遲遲不願醒來的美夢。而他甚至還沒真正追到勘兵衛——至少對方沒有明確答應他的追求——但他卻覺得自己已經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早上醒來時，勘兵衛睡在他的懷裡，那份溫暖的真實感還殘留在指尖。現在，勘兵衛又以這樣平靜自然的姿態坐在自己對面，這讓清右衛門幾乎要忍不住笑出聲。

一定是個美好的一天。

「……你在笑什麼？」勘兵衛察覺到清右衛門的視線，抬眼看了他一眼，語氣帶點警惕。

「沒有啊。」清右衛門順手夾起一塊玉子燒放進嘴裡，笑得像個偷到糖吃的小孩，「就是覺得今天早餐特別好吃。」

勘兵衛瞇起眼睛，明顯不信：「你剛剛的表情怎麼看都不像是在品味早餐的味道。」

「哎呀，心情好，吃什麼都覺得特別好吃嘛。」清右衛門語氣輕快地說。

勘兵衛看了他一眼，沒再多問，繼續用餐。清右衛門卻悄悄地在桌下伸出腳，輕輕碰了碰勘兵衛的腳踝，像是在確認這不是夢，而勘兵衛微微皺了皺眉，低聲警告：「別亂動。」

清右衛門忍住笑，沒再繼續動作，但心裡卻比什麼時候都還要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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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右衛門的小動作自然沒能逃過小舅的眼睛。對方端著茶碗，翹著腿坐在一旁，目光在兩人之間游移，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年輕人啊，這大白天的就眉來眼去，吃個飯還不安分，」小舅咂咂嘴，一副長輩語重心長的模樣，「不過嘛，也算是件好事，這麼多年過去，清右衛門總算是開竅了。」

「小舅！」清右衛門瞪了過去，耳根悄悄泛紅。

「行了行了，我不打擾你們了。」小舅輕快地站起身，把茶碗往桌上一放，邊伸懶腰邊打了個哈欠，「我去找你爸，順便透透氣。你們吃完飯記得把桌子收拾乾淨，還有，家裡也隨便整理一下，別讓我回來看到一片狼藉。」

說完，不等清右衛門回應，他就一溜煙地跑了，腳步輕快得像是巴不得趕緊離開，把這個空間留給他們。

屋子裡又恢復了安靜，勘兵衛盯著小舅離開的方向，眉頭微微皺起，思索片刻後，終於忍不住開口：「……你小舅到底是什麼定位？」

清右衛門正悠哉地啜了口味噌湯，聞言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地說：「這麼一說，其實小舅在家裡的存在，跟我母親差不多欸。」

勘兵衛聽了，手上的筷子微微一頓：「你母親？」

「對啊，平常做些村子分派下來的忍務養家。」清右衛門放下碗筷，撐著下巴，看向窗外的陽光灑落在庭院的石板上，語氣難得帶了點思索的意味，「可能跟忍者村的氛圍有關吧。小宮家跟櫻木家都是標準的忍者世家，可是我爸是旁系，不是重點培養的那種，在櫻木家沒什麼存在感。要不是跟小舅交好，可能早就被放逐出村了吧。」

他頓了頓，像是自己也才剛整理好這些思緒，「所以我猜，爸爸應該是很感激小舅的。畢竟如果不是小舅，他大概不會有現在的生活。」

勘兵衛邊聽邊收拾餐具，手上的動作一頓，回頭看了清右衛門一眼。

這家人……怎麼越聽越奇怪？

他本來就覺得忍者村的體系有些異於常人，但這一家人之間的關係似乎又更微妙了一點。

但勘兵衛也不太確定，「家」應該是什麼感覺。

他自幼隨劇團流浪，四海為家，而父親雖然仍在，卻像一顆高掛夜空的星辰，在舞台上耀眼而遙不可及。因為跟父親的疏離，勘兵衛對「家人」的印象，是靠觀察別人的家庭拼湊而來，而「親近的家人」這個詞對他來說陌生得過分，他甚至覺得連劇團的團長都可能比他的父親更像個家長。

他思索了一會兒，最後決定不去鑽研櫻木家其中的複雜性，專心把碗筷收到托盤裡，然後瞥了清右衛門一眼：「還愣著幹嘛？來幫忙。」

「喔，好啦。」清右衛門嘆了口氣，站起身，順手把剩下的餐具也收拾好，邊整理邊笑，「不過看你對我家那麼好奇，該不會是想趁機打聽夫家的事吧？」

「……收拾你的東西，少講廢話。」勘兵衛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耳朵卻不自然地微微泛紅。

清晨的陽光從木窗的縫隙間斜灑進來，將房內鋪著的榻榻米染上一層柔和的光暈。屋內的陳設簡單而溫馨，角落擺放著幾個木箱，桌上還有昨晚小舅喝過的茶壺和兩個還未收走的茶杯，空氣中還殘留著早餐味噌湯的淡淡香氣。外頭傳來村裡人晨間活動的聲音，偶爾夾雜著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環境靜謐又帶著幾分生活氣息。

「我來洗碗。」勘兵衛挽起袖子，準備接過水槽裡的碗盤。

「不用，」清右衛門直接伸手把他推到一旁，語氣理所當然，「客人怎麼能幹這種活？」

勘兵衛被迫後退兩步，挑眉看著他：「喔？你家對客人這麼禮遇？」

清右衛門扯了扯嘴角：「沒有，對你特別不一樣。」

這話讓勘兵衛微微愣了一下，卻也懶得細究。他抱臂站在一旁，看著清右衛門熟練地洗碗，一邊將碗盤擦乾一邊小幅度地搖晃著身體，彷彿還帶著剛睡醒的慵懶感。

閒著也是閒著，勘兵衛索性轉身回到客房，打算收拾一下昨晚睡過的棉被，免得待會兒小舅回來又要碎念。

然而，就在他剛彎下腰準備把棉被折起來時——

——「砰！」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股不小的力道從背後撲倒在榻榻米上，整個人直接陷進柔軟的棉被裡。

「喂——！」

「不然我們再睡一下回籠覺吧。」清右衛門毫不客氣地壓在他身上，順手拉過棉被蓋在兩人身上，語氣慵懶得像是隨時能睡過去。

「……你在家裡怎麼變得這麼幼稚？」勘兵衛從棉被裡伸出一隻手，無語地拍了拍清右衛門的後背，試圖讓這傢伙滾開一點。

「欸——」清右衛門悶悶地回了一聲，沒有移動，反而把臉埋進他的肩膀，語氣像是在撒嬌，「其實在你面前，我本來還會矜持一點的。」

勘兵衛挑眉：「哦？」

「畢竟你那麼喜歡我的臉，」清右衛門悶悶地繼續說，聲音透著一絲難得的忐忑，「我想要在你面前一直都很完美，可是我也沒辦法一直都漂漂亮亮的啊。而且，我本來就是這樣，認識那麼久了，也不怕你笑我。」

勘兵衛沒說話，只是側過頭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清右衛門的長髮還沒束起，幾縷髮絲搭在他的側臉上，剛睡醒的緣故，他的眼神還帶著一點迷濛，嘴角卻是微微揚起的，帶著幾分說不清的緊張。

「……如果你喜歡我的話，」清右衛門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有些遲疑，卻還是說了下去，「我希望你不只喜歡我的臉……」

說完，他眨了眨眼，像是有些不確定這句話是不是太過矯情，卻還是定定地望著勘兵衛，等待回應。

勘兵衛愣了一下，隨即低低笑了出聲。他抬手輕輕拍了拍清右衛門的後腦，像是在安撫一隻緊張過頭的大型犬：「我知道了，不用講那麼多。」

清右衛門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嘆了口氣，聲音悶悶的：「可是，我還是想讓你知道，我很重視你。」

勘兵衛看著他，眼神稍稍軟化了一些。

「……嗯，我知道了。」

他沒有推開清右衛門，反而順勢把棉被往上拉了拉，讓自己和對方都裹得更緊了一點。

窗外的陽光暖洋洋的，透過紙門灑進來，整個房間都沉浸在一片安穩的氣息裡。清右衛門閉上眼睛，心裡突然覺得——這一刻的寧靜，簡直像一場太過奢侈的美夢。


——清右衛門的夢——

清右衛門夢見自己回到了忍術學園，時間彷彿倒流回他還是體育委員長的時候。陽光炙熱，訓練場上響起學弟們熟悉的喊聲，空氣裡瀰漫著汗水與泥土的氣息。

「再跑五圈！」他大聲喊道，雙手叉腰站在場邊，目光掃過那群累得氣喘吁吁卻還在堅持的學弟們。

忽然，他注意到遠處的樹蔭下，勘兵衛正坐在那裡，一邊翻著書，一邊用餘光瞥向訓練場。

清右衛門下意識地走過去，才發現勘兵衛手裡的書……居然是一本關於體育訓練的書籍。

「喂，你在看什麼？」清右衛門好奇地問。

勘兵衛抬起頭，嘴角微微揚起：「研究一下你們體育委員的鍛鍊方式。畢竟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總不能每次學園長心血來潮的競賽活動都讓你們贏吧？」

清右衛門聽著，莫名有點高興，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撓撓後腦，乾脆在勘兵衛旁邊坐下，接過他手裡的書翻了翻。

風輕輕吹過，帶來樹葉摩擦的沙沙聲。清右衛門覺得，這個場景好熟悉，熟悉得讓他心裡微微發燙。他轉頭看向勘兵衛，對方依舊是那副從容的模樣，彷彿什麼事都掌握在手裡。

這時候，遠處的學弟們忽然吵吵嚷嚷地跑過來：「委員長！圖書委員長來體育委員會偷人啦！」

清右衛門愣了一下，轉頭看向勘兵衛。

「……你們到底在講什麼？」

「這可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啊！」學弟們哄堂大笑，「圖書委員長超級喜歡我們委員長，總是偷偷盯著我們訓練呢！」

清右衛門一時語塞，轉頭看向勘兵衛，卻發現對方笑得意味深長。

「嗯……」勘兵衛輕輕合上書本，低聲說：「你怎麼這麼慢才發現？」

清右衛門還沒來得及回應，場景突然像被風吹散的書頁一樣破碎了——



——勘兵衛的夢——

勘兵衛夢見自己走進了一間巨大的書庫，書架層層疊疊，像是沒有盡頭一樣。他沿著木梯走上二樓，然後三樓、四樓……但不論怎麼爬，書架依舊無窮無盡。

忽然，他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轉過身，看見清右衛門站在樓下，仰著頭看他，露出一個熟悉的笑容。

「喂！你到底要翻多久的書？」

勘兵衛挑眉：「這裡的書多得要命，總得先找出來才行。」

「找什麼？」

「關於你的東西。」勘兵衛隨口回道，視線還停留在書架上。他覺得自己一定能找到某本書，書裡記載著清右衛門的一切——他的過去、他的未來，他喜歡的東西，他內心的想法，他還沒說出口的那些話。

然而，他怎麼找都找不到。

書架像是故意在戲弄他，無論他怎麼翻，都只有與忍術相關的知識，沒有一本能讓他真正了解眼前這個人的書。

「……看來這座書庫不夠完整。」勘兵衛低聲嘆道，放下書，轉頭看向清右衛門，「你怎麼不上來？」

清右衛門沒有回答，而是笑了笑，張開雙手：「不然你下來吧。」

勘兵衛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從樓梯上走了下來。當他的腳剛踏上地面，書庫瞬間變成了一片開闊的山林，陽光從樹葉間灑落，他發現自己正站在一條熟悉的小路上——那是通往櫻木家的山道。

清右衛門站在他前方，轉過頭來看著他，眼神明亮：「跟我回家吧。」

勘兵衛怔怔地看著他，忽然意識到——這根本不是什麼書庫，而是他內心的映照。

清右衛門，對他而言，根本不是一個可以用書來研究的人。

他是必須親自走近、親自理解的人。

夢境的畫面越來越模糊，勘兵衛還來不及說話，就聽見清右衛門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早上了，要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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