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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我第一次看見如此有魅力的青年。

他有一頭黑長髮，瀏海全梳至腦後只留下一戳隨著動作晃蕩的劉海──有些突兀但不影響整體的帥氣──並在後腦勺綁出一顆糰子球，剩餘披散在肩上，模樣瀟灑且不娘氣。

英俊的男性總是讓人難以移開雙眼，排隊等待前進時我沒忍住盯著他看。

他的雙眼狹長，是俗稱的狐狸眼，鼻梁高挺好看，再往下則被黑色口罩給擋住了，能從他側頭打電話的角度裡瞧見耳垂上戴有黑色圓型耳飾，樣式相當簡單，但在燈光下閃著吸睛的光芒，看久了就好像會被吸走靈魂──跟那雙紫丁色的眼眸一樣──糟了他看過來了！

我嚇得趕緊移開目光，低頭假裝察看突然來了通知的手機，胸腔裡的心臟簡直要失速。過了十幾秒，排隊隊伍仍未移動，那偷看被抓包的心虛散去些許，我稍微抬高視線，透過手機邊緣看見那青年沒有移動，只是將重心換成另一隻腿。

他的身高驚人，我就算把視線再偷偷抬高些，也只能看見深色長風衣的衣襬、和沒遮擋住的長腿。

再往上一點、再往上一點──

──「359號、359號，請至1號櫃檯。」

那雙長腿踩著黑色長靴從眼皮底下掠過，衣襬刮過一陣風，像是沉沉的檀木香氣撲來，簡直惑人心神，我只能愣愣地看著男人直直穿越排隊人潮朝櫃台走去。

……我似乎聽見了迎春而萌芽的聲響，就在內心深處裡，小小聲地。


1.
意外在學校裡碰見那位令人魂牽夢縈的青年後，我沒忍住雀躍的心，偷偷的用了些手段獲得他的課表，像個標準的暗戀者跟著他每一堂課，從中獲取他的資訊。

姓名是夏油傑，正值二十一歲青春年華，與醫學系校草五條悟是好朋友，對待同學相當友善，也是老師眼中的優秀好學生。

有幾門課的老師特別喜歡點他起來回答問題，而他回應的嗓音如外表低沉動聽，我的心臟跳得更快了、或許該稱為失速？已經無法聽清楚內容是甚麼了，滿腦子只剩下他的聲音。

我待在角落的位子上，拿著手機假裝瀏覽畫面，實則打開相機悄悄地拍了好幾張他的照片，沾沾自喜地打開修圖軟體，將周圍的人全部切除。

──尤其是那個幾乎每堂課都跟在他身邊的五條悟。


2.
「夏油，換香水了？聞起來有點不像你欸。」
「悟比較適合這組，他也蠻喜歡的，剛好我的用完了就先跟他借一下。」
「哇喔──噁心情侶出現啦──」

「沒辦法，我們愛得可深沉了呢。」夏油傑故作姿態的擺手嘆息。

「嘔嘔嘔嘔走開走開──」


角落裡靜靜盯著對話的人默默掐緊手裡的手機。

……是更喜歡沾著他的香水味的你吧。

……真噁心呀，五條悟。


3.
夏油傑富有節奏的腳步突然放慢。

原本低頭看著手機的視線上移，他朝背後隱蔽的小巷裡瞧，那令人芒刺在背般的注視在他回頭後又出現，來來回回幾次後連身旁的五條悟也停下腳步，好奇的朝他看的地方張望。

「怎麼啦？有貓？」
「……沒有貓，悟想去上次錯過的貓咖了嗎？」

夏油傑輕描淡寫的轉移話題，同時將手機塞進口袋裡，笑著調侃五條悟宛如人形貓草，卻獨獨不受一隻白貓的喜愛──大概是同性相斥吧？眼睛一樣都是漂亮的藍寶石呢！

他沒忍住輕笑，惹來五條悟扯劉海的賤手，他也毫不客氣的抓住蓬鬆柔軟的白髮，像血氣方剛的國中生們直接在路邊打鬧起來。

而嚷聲蓋過了清脆卻隱蔽的喀嚓聲。

喀嚓。
喀嚓。
喀嚓。


4.
勾起禮貌微笑的夏油傑。
板起臉透露怒意的夏油傑。
被起鬨而無奈苦笑的夏油傑。
因為困擾而眉頭蹙起的夏油傑。
瞇起眼笑得奸詐如狐狸的夏油傑。

夏油傑、夏油傑、夏油傑、夏油傑、夏油傑夏油傑夏油傑夏油傑夏油傑夏油傑────

滿滿的，在我的相簿裡，每一幀每一幀都是夏油傑，拿起相片湊近聞似乎有那迷人的白麝香……真的是罪惡的男人呀，怎麼可以如此讓人深深著迷呢……？

我咯咯笑著，用眼睛用指腹用臉頰摩擦照片上英俊的黑髮青年，空洞已久的內心被滿足。

只是他身邊總是如影隨形的五條悟實在太過煩人了，我停止笑聲，盯著與夏油傑勾肩搭背的白髮青年，指尖狠狠戳進相片裡，正好戳進他漂亮的藍眼睛裡。

生得一副美好皮肉，天曉得底下是不是同樣灌滿了黑泥……

嘻嘻。


5.
信箱裡一如往常在正確時間點收到一封只有附檔、沒有文字說明的郵件。

五條悟熟練的下載檔案，並將裡頭的所有相片備份到另一個硬碟，然後一張一張的、慢慢的點開來仔細看。

如果夏油傑在場，他就會發現照片裡的主人全是他──攝影角度堪稱完美，畫質美好得不像話，好像他身邊跟著隨行攝影師，而不是五條悟高價請的徵信社。

捨得花大錢的成果是甜美的，五條悟咧出滿意的笑容，滑鼠反覆點擊，將喜歡的照片再次複製存入資料夾裡。

可是看到後頭，他漂亮眉眼皺起，滑鼠停在角落陰暗處裡那張陌生的臉上。

徵信社為了討好他這個vip，附上了近期發現的東西。

「呿。」


6.
夏油傑解鎖手機螢幕，滑動頁面時，看見通訊軟體那小小的圖示上的刺眼紅色未讀訊息數。

他捏捏眉頭，移動手指點開，視線裡跳出意料內令人生厭的照片。好幾張都是同一個人，就跟在他與五條悟的背後，鬼鬼祟祟的手持相機。

「猴子。」

他與悟的合照就這麼被毀了。

突然湧上的憤怒淹沒腦袋，他用力的閉了閉眼，將手機拋到桌子的另一邊，讓自己放鬆躺入椅子裡，腳尖微微踢動讓自己旋轉到面對房門，而他後仰睜開眼就能看見滿滿天花板的五條悟。

微笑著的。大笑著的。惡搞吐舌的。裝可愛噁心人嘟嘴的。怒極了笑出來的。垂眼哀傷的。生氣而板起臉面無表情的。

全部。

全部都是五條悟。

夏油傑將手縮進衣袖裡，抬手覆蓋口鼻，深深吸一口氣，讓清冽雪松香緩慢滾入鼻腔裡，在氣管裡散開至肺葉，每顆細胞浸泡在五條悟的香水味裡，躁動的情緒隨之平復。

──他的五條悟。


7.
「悟，看甚麼呢？走了，太晚去又要吃不到限定甜點了。」
「來了來了──明明是傑要去扶老人家過馬路才會拖到時間──」
「誰叫老人家也有一頭漂亮白髮，看到就想到悟呢。如果悟因為不扶老人家過馬路，未來老了只能自己撐著拐杖顫巍巍的過馬路了，真可憐吶。」
「蛤──你說甚麼？你才是那個老了還不讓好心年輕人扶著過馬路的固執老人！」

一如既往的吵鬧聲隨著高大背影們離去，而五條悟口袋裡的手機螢幕突然被一則通知開啟。

『少爺，麻煩已解決。』


8.
這株不該有的狗尾草，連逗貓都不配。



∞.
狗尾草的花語：暗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