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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存在的距離〉── 山姥切長義視角篇

※繪本《活了100萬次的貓》佐野洋子◎著,微量內容引用。

◎ ◎ ◎

  不論身在何處,行事作風一貫端正;不論我的主人是誰,山姥切長義的價值都該被器重。

  清晨六點整,分秒不差,生理時鐘主動喚醒了淺眠的自己。起身整頓,將床被摺成方正豆腐型收納壁櫥。褪去睡袍,更替成簡便運動服以後拿出盥洗用具與定型噴霧,顧忌仍在睡夢中的同房室友小龍景光,輕手輕腳拉開隔間紙門。

  「哦呀,早。」

  小廳矮桌邊,那被粉色緞帶所束,猶如絲綢光澤的銀灰長髮轉過,襯托白皙皮膚的標緻五官面來。薄唇輕柔問安,勾起艷媚一笑,狹長雙眼眨著濃密睫毛打量我。

  「呃、早,大般若今天起得真早。」

  「啊?不,我才剛回房,哈哈,昨晚受邀和次郎太刀他們喝了個通宵,現在頭有點暈正在休息。」

  「原來如此。那你還是盡早就寢,朝會前小睡一下比較好。」

  附和微笑並給予和善建議,實則為終止對話,我向他點頭致意,隨即走至門前。

  「……倒是長義你啊,每天作息都一絲不苟,偶爾偷懶一下也行吧?」

  「你的關心,我心領了。」

  木質門框輕叩,隔開了我與長船刀派大前輩那表似親密的同源關係。廣義上稱之同源,但歷經了長久光陰洗鍊,本就屬旁系的後生刀匠長義已偏離正統備前長船派做工,我與他們理當格格不入。是不是長船刀派無所謂,我對自己的驕傲是身為山姥切。

  通過筆直外廊,初春漸暖,沿城櫻樹滿開,縈繞啁啾鳥鳴;中庭池面群鴨游水,波光粼粼,美不勝收。抬望彼處,本丸三樓窗簾緊閉。來到御狐城已經八個月了,我和那個人之間的距離,似是毫無進展。

  無論誰,都只顧注視那把仿品。明明我才是原作,我才是真正的山姥切……

  「唔、本歌……早安。」

  「嘖,一大清早就遇見冒牌貨。」

  「就說了,我不是冒牌貨。」

  極化以後不再以白布掩面,曾經畏首畏尾的走姿,現已挺直背脊、昂首闊步。即便面對原作,交談時相會的眼神堅定,毫不退怯。判若兩人的轉變極其耀眼,讓我很不是滋味……

  「懶得跟你吵,臉洗完了就走,別擋在門口。」

  「啊,抱歉……」

  掠過側身讓我進門的他,鏡面反射正欲離場的背影無所罣礙。

  「喂,冒牌貨。你到底有沒有用梳子啊?後面的頭髮翹起來了。連整理外表都隨便了事,果然仿品的素質就是如此。」

  受數落之人投來有所不滿的神情,開口辯解之前就被我硬塞過面盆,趁他不及反應,強制轉過素布覆蓋的肩膀,取出扁梳扯順反翹金髮,將之拉直噴上刺鼻薄霧。

  「咳、咳咳……本歌?」

  水淺蔥色眸子吃驚大瞠,難以置信的傻樣伴隨陣陣咳嗽,著實稍微紓解鬱結心緒。

  「活該,誰叫你呼吸?好了,看起來順眼多了。發什麼呆?洗漱用具還給我。」

  「……我們現在是人身,不呼吸會死的吧?」

  「唉……和你這種粗線條說話,我才會被氣死。」

  粗魯奪回面盆,裝作沒聽見一尺之距落下的誠摯謝語,我轉身邁向洗手台打理己身。相較初期,對仿品的厭惡感仍存,卻不得不承認共居此地日復一日的相處及總被刻意安排共事,至今確實有所改觀……一點點。

  朝會結束,我直往手入室值班,近期時之政府尚未發布活動行程,散漫的主人沒必要便不會出陣,只派遣遠征部隊蒐集資源巡視調查。預計又是閒暇的一天,藥水味瀰漫的空蕩室內唯有我一人,不受打擾輕鬆自在。至於接下這份工作的契機,要從突然被叫去主公殿那天說起……

  「本丸刀劍男士越來越多,手入室只有小藥和南海老師,人手嚴重不足,你們願意協助成為固定輪班人員嗎?」

  辦公桌另一頭,水靈櫻粉蓄滿寄望凝視前來晉見的我及小烏丸。

  「能親手替孩子們療傷,樂不可支,安心交給為父吧,主公。」

  「太好了!真不愧是慈愛的爹爹,那請您先去手入室告訴小藥這個好消息。」

  接下主命,小烏丸優雅欠身,踩著輕盈腳步退出殿室。門聲開闔,前刻追逐嬌小身影的目光挪向了我,「……長義呢?」紅潤唇瓣道出我的名諱。

  「反正也沒有什麼損失。」

  「你答應了?……那個,長義在手入室值班時,要是遇到國廣來療傷不可以公報私仇喔!」

  偏頗叮囑刺耳,我深嘆一口氣才回應:「我沒那種閒工夫捉弄冒牌貨。」。

  「喵喵來的時候也不可以再刺激他喔!」

  「更沒時間逗貓。」

  「長義……你是不是覺得到室內固定值班就不用排內番工作:掃地、種田、清馬廄,才勉強答應?還是希望我對你改觀才答應我?」

  主人顧自數著手指,完全無視釋出了不耐煩眼神的我,各種莫名其妙的揣測一句接著一句。

  「都不是。再說了,妳唯一需要改觀的是把對冒牌貨的注意力放到我這本歌身上……」

  「不想放過能夠看到國廣狼狽樣子的機會?可以馬上笑他?」

  話都沒能說完就被阻斷,這麼久了,我依舊難以適應她自說自話的個性。還有,原來我在主人心中是那麼不可理喻嗎?

  「妳到底都把我當成什麼無聊的人了……」已無力反駁,我現在只想盡快結束對話離開這裡。

  「哈哈,只要你不會笑他就好。我知道喔,在手入室裡通常不會有人干擾,才能一個人靜靜做事。」

  收起嬉鬧,這回她述出我藏於心底真正的理由,笑眼和藹又真摯,給了我謹此一瞬,忘卻比較心,在她眼裡無比特別的錯覺。

  如果先來到身邊的是我……妳就會一直這樣注目我了,對吧?主公。

  鬱悶已久的念頭一起,我又不自覺語帶嘲諷:「哼,可真會猜。」,縱然馬上意識到自己態度悖逆,出口的話卻覆水難收。
  從初見之時就是如此,才讓主公對我懷抱誤解……撇開臉,溢出輕微咋舌、咬牙沉默,收緊的拳頭正為總違心的舉止表達憤慨。

  「才不是猜的,你其實很孤僻沒錯……」柔軟語調入耳,搖曳的虹膜再度聚焦到那張精緻容顏,吾主見狀歪頭疑惑:「嗯?怎麼那種表情?我都有在觀察你啊,你不信嗎?」。

  ……真的嗎?我一直渴求注視的這雙瞳眸,除了看重那相伴已久的仿刀以外,亦關注著我?不,絕對只是怕我去找那傢伙碴才緊盯吧?

  「共處對象沒有威脅時,長義雖展現得八面玲瓏,實際仍難以融入,想有個能獨自靜享的空間我不意外。之所以讓你與長船刀劍同住,一方面他們與你算是遠親,盼你從他們身上能學習圓融待人;另一方面,我不希望你總是獨來獨往。戴微笑面具生活很累我明白,但比起一個人關起來得好。身為主公,唯一親自訂下的本丸城規,即是──」

  『互助互惠,友愛扶持,誰也不被落下。』

  手入室門扉被大大敞開,唰然聲響使我回神,而腦海中最後那句話,早已在成為神川佳奈的刀以後烙印於心,既是城規也是我默默堅守的原則。

  「喂、長義!」

  「殺貓的?身體不舒服?」

  未理睬提問,南泉一文字頂著得意的臉朝我走來,可見我的擔憂尤其多餘。他將一本書用力敲上桌面,桌邊成疊資料便遭氣流衝擊散落一地。

  「本大爺撿到的,覺得很適合你,就好心地拿來給你看了!喵。」

  按耐住煩躁,眼球從榻榻米緩移而上,定睛在那本書名《活了一百萬次的貓》兒童讀物封面。對此番推薦全然不解,我不禁嗤之以鼻,斜眼笑望旁人。

  「這是你該看的吧?還是說,因為是同類的故事才四處分享?真是多謝了,但學齡期繪本我不感興趣,麻煩拿去書庫放。」

  「喵──!我就討厭你這種差勁的個性……跟這隻貓一模一樣!看完自己拿去放!我要走啦!」

  舊識炸著毛,使勁跺腳的背影淡出視野,門與門碰撞緊閉發出巨大聲響後又剩沉寂。將旋轉椅回正,點亮檯燈,我翻開繪製可愛插圖的硬殼書封。

  貓活了一百萬次,也死了一百萬次……

  「原來如此。」

  我在南泉眼中是這副德行?話說回來,他曾指著我說,就是因為殺了怪物,所以心也變得像怪物一樣扭曲……

  更替過無數的主人,而貓厭惡牠的每一任主人,即便那些人都深愛著牠,牠卻只愛自己。美麗而傲慢,對自身價值深感驕傲,到此,我都還能理解所謂和我一模一樣的看法何來,但,我並沒有像貓一樣被愛著……。刀匠長義所作之刃,刀生兜轉,前主長尾顯長得到了我,卻命人鑄造仿刀,奪走了屬於我的逸話與眾人眼光;終於來到現主麾下,卻發現不論時隔多久,她依然珍視那把仿刀勝於我。

  「『我可是死過一百萬次喔!』貓對白貓這麼說。『是嗎?』白貓冷淡回道。」

  我是山姥切長義,是原作,真正的山姥切!當我也像書中的貓展現出滿心驕傲,神川佳奈亦似白貓般回應。那是在聚樂第特命調查尾聲,我與她的對話。

  「雖然是在昨天被評價“良”以後,回城才曉得你是山姥切長義……所以呢?本歌又怎麼樣?」

  又怎麼樣?什麼叫又怎麼樣?先前對我態度差可以歸咎於不知情,知道我才是本作,不該欣喜若狂嗎?

  「妳身為審神者,竟然不懂我的歷史價值?看來是長期被區區仿刀給蒙蔽雙眼了?」

  「我不在乎啊,只知道長義很快就會和國廣一樣成為我的刀了,請多多指教喔!還有,你來本丸以後,不准隨便去找國廣的麻煩!你們都是我的山姥切!」

  「我才是山姥切。」

  「對,都是我的山姥切,沒有優劣之分。那晚點見,我在本丸等你!」

  驀然回首,當下對她的氣惱與無奈,如今儼然成為足以一笑置之的往事。起初全為她,極力吞忍對仿品的嫌惡,共同生活期間僅用言語譏諷,已是我最大的讓步。
  以為本仿二刃將永遠水火不容,這座本丸的氛圍卻日漸磨平了我的稜角,刀也好、主也好,每個人都溫存如水,堅毅如鋼。一點一滴從不同人口中拼湊出早期所沒能參與過御狐城的故事,真正置身其中以後彷彿滴水穿石,自負的我承受渲染變得柔和,亦在不知不覺間喜歡上了這個地方……甚至逐漸對仿品放下了戒心。或許始終無法追平主公與山姥切國廣八年間犧牲與離別造就的深刻羈絆,但我山姥切長義得待在她身邊守望的想法,與日俱增。

  清楚記得數月前冒牌貨出去修行的那一天,被小龍硬拉到玄關強制送行,穿越濟濟眾人,對上眼之際,混沌的腦袋無法思考,只得脫口酸澀調侃試圖掩飾不甘。

  「軟弱的刀需要去修行,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斗笠半掩著與我相似的臉,沒有反駁,澄澈如穹之瞳真摯地回視,僅以再會二字堵上我的銳氣。藍白相間的斗篷隨風吹拂,自卑感消弭、灑脫背影漸遠。須臾間,向來自視立於他之上的傲心搖搖欲墜,我開始畏懼起被他超越。

  渾渾噩噩四天即逝,來到了仿品歸城當天,我被傳喚到主公殿。

  「長義,等適合的時機來臨,你要去修行嗎?」

  一語剪斷糾結成團的思路,從未想過主公會問我這個問題。雀躍如花火倏忽乍現,隨即又被強烈自尊心澆熄,我在那傢伙出門時說了那種話,應聲豈不是狠摑自己一巴掌?

  「軟弱的刀才有修行的必要。」

  「那到時候我就先安排別人出門囉?」

  「唔、隨妳便……」

  「真是,就老實承認你看到國廣出門也想去修行啊!在硬撐什麼!面子有比身為本歌的驕傲重要嗎?」

  大概是習慣了近侍蜂須賀虎徹與我雷同的真品價值觀,輕易便能看破一切,連我極力藏匿的動搖與不安,都一絲不漏入了她的眼。

  「……如果妳執意,我就去吧。全是為了不辜負妳對山姥切的期許。」

  「好,那到時候就讓你先去!啊,時間到了,長義要陪我去迎接國廣嗎?」

  我的順位竟能在其他刀劍男士之前……這是意味著什麼呢?主人的心雖然難懂,但纏身陰霾確實憑藉她的話語撥雲見日。

  「妳不正是為此才叫我來的嗎?」

  「因為我覺得你一定想最先看見國廣的變化啊。不過,拜託管好你的嘴巴。」

  「我考慮。」

  之後,歸來的山姥切國廣容光煥發,不再披掛破爛白布,從他身上散放出不輸原作的自信光輝,甚是綺麗。而不管多美,仿品終究是仿品。暫時被追上也無妨,待我也踏上旅途,會再一次狠狠超越,讓所有人瞧見本歌真正的實力。

  我是本作,既然仿品同被稱作山姥切,就不允許玷汙此名,共事時下意識替粗神經的他瞻前顧後,卻也每每感到矛盾無所適從。
  ……現在想來,我約莫是落入了那看似天然的主人設下的陷阱了。讓我從與他勢不兩立、憤恨相斥,漸而轉變成伯仲之間,良性競爭下最大的贏家,非吾主莫屬。

  殷切地想待在誰人身邊,學會了愛……貓的心情,即是如此吧。現主,是我心屬的白貓,為了她而改變,理應必然。

  闔上書頁。後挪座椅起身邁步,翻過掛門休息牌,手持繪本走往副城書庫。行經交誼廳走廊,喧囂笑嗓、多重音色滲出紙門,歡快氣氛始終如一。
  憶起剛來到這裡,我對所屬御狐城陌生的刀劍男士們先入為主暗自評定:鬆散、懈怠、毫無紀律,不愧是因故重啟的本丸,瑕疵隨處可見。而實際共赴戰場才驚覺,出陣時的他們便會一反常態,認真強悍,合作無間,更是無時無刻都在相互關注、照應,扶持著夥伴。那種溫情,是一貫秉持獨善其身的我在時之政府麾下不曾感受過的,不明白該如何回應而莫名彆扭。

  「請留步,山姥切長義。」

  尋身後叫喚回首,冰藍秀髮直順飄逸,木訥之人難得地喊住了我,下垂眼睫凝神在我的左手。同為後北條氏時期,北條氏政家臣持刀的我們,歸至此地以後鮮少有交集。

  「江雪左文字……有什麼事嗎?」
  
  「那本書……」

  「書……喔,是你的啊?還你。」

  「所幸沒有弄丟,萬分感激。」

  繼承了僧人前主那雅致莊嚴,慈悲心過剩總鬱鬱寡歡的刀劍朝我傾身鞠躬,身段柔軟、注重禮數,所以能得主人心嗎?抑或,是因為足夠陰沉呢?圍繞吾主的刀,大多都是這副模樣。

  「沒什麼。你會看繪本真是讓人意外。」

  「不,敝人只是協尋。這是小夜非常喜歡的圖書,由他所言,其中的貓主角與宗三有諸多相似之處。那麼,先行告辭了。」

  簡短言談間,因提及弟弟而露出的笑意曇花一現,那麼地輕淺,在我眼中卻顯得深刻。

  『這趟漫長的旅程中,好不容易獲得人身,比起總板著一張臉,試著將笑容置入,成就更美好的風景,你覺得怎麼樣?呵呵,我很期待看到長義綻放的那天哦。』

  『唉,別擅自把別人當作街邊野花。』

  『這不是很好嗎?花兒啊,就像心靈支柱。這座本丸最上位的那朵花,特異得連我這種無法久留一處的旅人都給套牢了呢。嘛、這可是男人的秘密唷!』

  長船派其他刀劍顯現之前,獨有我與小龍共房的回憶乍湧。與我相反,他為人好奇心旺盛,談吐浪漫不實、油腔滑調,但對我這後輩的關懷十足誠懇。實質刀劍譜系雖遠,親屬牽絆猶存,的確能使心中某處感到暖活。

  返回手入室,伏在書桌下的珊瑚粉衣擺映入眼簾,隨之走近一探,從置腿處空間騰出上身的主人湊巧與我視線交會。

  「長義,你回來啦!為什麼地上一團亂啊?」

  「……剛才有隻貓闖進來。妳放著,我撿就行了。」

  「野貓跑進本丸?所以你剛剛是帶牠出去囉?」

  取走纖細指掌拾起的紙張,不容分說扶主上座,屈膝半跪收拾殘局沒再回應模稜兩可造就的誤會。靜謐的空氣很是尷尬,我不太懂該如何和主公相處,多數時間總想著能與她像其他刀劍男士愜意交談,而實際開口,卻是惹她生氣居多。久而久之,便壓抑主動親近的欲望,選擇待在遠處守護。

  貓對白貓詢問『我能待在妳身邊嗎?』這句話時,用的是什麼心情呢?

  「一個月以來還適應嗎?手入室的工作。」

  「妳是不是忘了我曾經是監察官?能者多勞,不足掛齒。」

  「怎麼可能忘,長義可是我遇過最想蓋布袋的本部職員呢!」

  「不只是想而已吧?把披風蓋到我頭上,已經執行過好幾次了……」

  「自從國廣修行回來,很久沒那麼做了吧!前期也是因為長義總是針對國廣,我才出此下策……」說到一半,風鈴般的笑聲漸起,我不解地抬上目光,一抹燦爛笑靨在那清秀面容如牡丹盛放,唇齒弧線極其溫婉,從中溢出軟綿柔音於我傻愣期間續語:「吶、你還記得第一次和國廣共事馬當番那天嗎?」。

  丟臉畫面藉由她的投問一閃而過,當時的我被徹底激怒、從容盡失,沒能出一口氣,搞得窘迫不堪也就罷了,甚至差點傷損主人。

  「……指冒牌貨弄哭妳的事?」

  「還不是你在那邊和國廣爭誰願意為我捨命斷刀……都得好好的,不准折斷!」

  「哼,我可是山姥切長義,不論身處何種險境都能守護妳同時保全自己,別把我與仿品相提並論。」

  「分明就是你自己找國廣吵的……,總愛和他較量讓人很傷腦筋。不過,我真正想說的是──」

  精美包裝迎面遞來,實木盒身雕花透明門內透出沉穩紺青點綴金邊的鋼筆橫躺其中。小心翼翼伸手接過,僅些微碰觸,沁入的指溫就引人入勝,我果然,還是奢望能伴在主人咫尺。

  「這是給我的?」

  「嗯!我一直都在想該送什麼禮物給你,喜歡嗎?」

  「顏色挺襯我。時機這麼巧,應該是冒牌貨告訴妳的吧?」

  「嘻嘻,因為我想了很久都沒有頭緒嘛,看到國廣一臉懊惱拿著筆尖歪掉的鋼筆,才知道他不小心把你的筆踩壞了。」

  主公靦腆搔首,彼此是那麼地靠近,圓潤雙眸倒映出的我之清晰,就像沒有了隔閡,倘若時間能靜止就好了。

  「我就收下了。要我當作那傢伙的賠罪也行,妳願意聽聽我真正的期望是什麼嗎?」

  「欸?直接變成賠禮了嗎?要我只能叫你山姥切可不行喔。」

  ……能讓我和山姥切國廣一樣,待在妳身邊,相伴妳前行嗎?

  「算了,當我沒說。」難受地掐撫咽喉,哽在其中的話,最終出口仍成違心之論。

  「既然這樣,輪到我了吧?想說的話藏在裡面喔,打開來看看。」

  順應敲擊木盒的桃色指尖,我鬆解緞帶取出筆身端詳,轉過筆帽,頂端延伸緊貼的鑲金筆夾上刻印著細小文字“謝謝你來到我身邊,神川佳奈的本作山姥切長義。”,虹膜為此一顫、詫異屏息,久久無法自拔,直到門框被清脆敲響──

  「主公,我知道妳躲在裡面,該出來了。翹課什麼的,真不風雅。」

  「唔、歌仙找來了?是誰通風報信啊!」

  主公從椅上跳起,風一般繞過我呼嘯奔去,緊接是一陣叨唸與賠不是緩緩從耳畔消散。

  被孤傲屏蔽的心,如今才看清實相。自以為的距離其實壓根就不存在,我與主公之間,一直都是緊密相繫,關注彼此,用自己的方式付出著愛。

  呵呵,沒有優劣之分,本仿二刃都是神川佳奈的山姥切,妳一直都是這麼說的吧?也好……只不過,我還是殷盼有朝一日能夠比起山姥切國廣,在妳心中佔下更高地位。

  畢竟,我是本作山姥切長義啊。

      -END- 20230330 by.佳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