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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之中不合時宜的閃過以前聽過的傳聞,有一些精怪會從人的腦海中蹦出來,佔據了原本屬於那個人的「命格」,從此取而代之。 所以她這是,創造了一個怪物? 她的思念創造了一個怪物,並且這個怪物即將吞噬掉她心上人的命格,取代掉那個人— 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 就算那個人已經死了也不應該這麼做,這是對亡者最大的汙辱,她讓那個人無法安息! 一切都是她的錯—! 頰上傳來輕柔的觸感。 那個原本與她還有一段距離的怪物此時正站在她面前,配合她跪坐在地上的高度彎下腰,左手輕輕的碰上她的臉頰,把垂落的一縷髮絲撥到耳後。 她從對方淺綠色的眼瞳中看見自己的表情,驚恐、訝異、哀傷……卻有著一點點的驚喜? 是啊,她的確是驚喜的,能再看到活跳跳的心上人誰不驚喜呢?此時此刻她對自己的情緒感到慚愧,臉上的表情更扭曲了。 不太明白為什麼這樣的表情會出現在少女臉上。 怪物微微的歪了一下腦袋。 人類應該是對於「新生兒」有著本能的愛意的,就算沒有愛至少也不會驚恐成這樣,因為這是人類繁衍的本能……此時此刻,怪物卻是不受歡迎的。 為什麼?因為它出生就是成年體嗎?怪物不懂,所以它按照「記憶」裡說的那樣,以肢體語言表達自己的疑惑。 「不要偏頭不許偏頭不准偏頭你不是他你不可以跟他一樣有那樣的動作!!!」 這個細小的動作卻讓原本就情緒不穩的少女直接崩潰,她抱著腦袋,自言自語般的狂吼。 怪物一愣,默默的把頭擺正,卻沒有因為少女的歇斯底里而退開,而是以指節拭去少女眼角的淚珠。 「他,是誰?」 怪物頓了一下,按住自己的脖子,隨後又若無其事地放下手。 少女覺得自己從中看出了一點失落,真是見鬼了,這個怪物有甚麼好失落的。 被這樣一打岔,少女沒了一開始的驚慌失措,深呼吸了一會,她才緩緩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我不會告訴你他是誰。」她已經錯了一次,讓怪物取代了那個人的存在,並不會再錯第二次,讓那個人的所有痕跡都被怪物取代。 「那,幫我,取一個,名字?」怪物說話有點不順暢,但是還是表達出了牠的意思。 少女陷入了沉默,一瞬不瞬的看著怪物,這是第一次,她認真地打量著怪物的樣子。 髮色其實比那個人要來的淺,淺綠色眼瞳中的平靜無波並不是那個人會有的眼神,他看著她的時候一直都是飽含溫柔愛意的。 這樣的恬淡,倒是更像她一點。 她忽略了那雙眼瞳中的絲絲期待。 「離。」她開口,又頓了一下才繼續「漓,三點水,離別的離,沒有隹。」 少女有那麼一瞬間,希望這就是他與她之間,或許可能會有的孩子。 漓。 但那是不可能的。她拉下了肩膀上的布料,圍在怪物脖子上,遮掩住那道嚴重影響說話的傷口。 她或許知道怪物到底是什麼東西。 但這改變不了她的決定。 「你就當個男……不,女孩子吧。」 少女在這一刻收起了一切脆弱「不要讓我再看到妳。」 。 “你就當個男……不,還是女孩子吧。” 「我也,不知道。」 回憶結束,貓耳少年確定自己的記憶之中,對她來說最重要的造物主並沒有明確希望她是甚麼性別。 那麼,可以簡略的這麼說— 「漓,就是,漓。」 瀏海覆眼的少年似乎是有點訝異,頭一歪露出一隻眼睛盯著她看。 漓鎮定的端起盤子,正大光明佔據了部分糕點。 綠髮少女澄川夏實見狀,連忙端起另外一盤餅乾。 原本好好的喝茶吃點心就算了,現在這架勢是不準備聊下去了,當務之急是準備分贓,確保自己有吃到喜歡的點心! 至於之前的問題……之前的問題是甚麼來著? 思考一直線的少女不自覺地成為某人轉移話題的幫兇。 看身旁的兩人都沒有要繼續前一個話題的意思,短髮少年嘆了口氣。 拒絕回答本身也是一種答案,但他可是號稱無所不知的宇文諼,漓的反應其實就足夠他猜出謎底了,不過……可真令人不爽。 這天下沒有他不知道的情報,除了「本身就沒有答案」的事情以外。 但很可惜,漓的性別就是所謂的「沒有答案」。 讓他抓心撓肺好奇這麼久的問題居然沒有答案,只能說是比靠杯還要更靠杯! 漓睨了他一眼,沒說話。 窗外雨聲有一搭沒一搭的,倒是像極那天。 。 滴答聲稀稀落落,一下兩下敲在心口上。 少女彷彿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只好試圖說服自己窗外的雨聲就是她胸口的鼓動。 那是一種從靈魂深處散發出來的疲倦感,她很累,對於這樣的現狀感到非常無力,但是卻又不知道從何修正。 一切都不在軌道上。 無論是那怪物,還是自己,抑或是那怪物找來陪著她的”保母”。 少女只好凝神去聽窗外的雨聲,試圖將那種疲倦感驅散,卻是徒勞。 雨聲稀稀簌簌的,一下兩下敲在胸口處。 直到溫潤的聲音將她拉出這樣的死循環「在想什麼呢?」 眨了眨眼,少女有些反應遲鈍的回頭,看見一張似曾相識的臉龐。 他是那人,卻又不是那人。 他是怪物,但也不是怪物。 他只是第二個,被她當作替身的可憐人罷了。 不過是長得像罷了。 「沒什麼......」幾不可聞的輕嘆了一聲,少女閉上雙眼「那個怪物還在附近吧?為什麼呢?」 她犯了錯,造就了一隻怪物,她令亡者無法安息,但那不被承認的怪物卻沒有消失,而是在她的周遭不停地打轉。 呵……真以為「沒有被看見」,她就不知道其存在了嗎? 動機不明的,陰魂不散的,她創造出的怪物啊…… 少女逼著自己開始面對現實,因為身旁男人的存在。 不清楚少女的意思,他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 這是一個無解的謎題。 像怪物那樣的存在本就稀少,他更是無法從過往紀錄之中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物品因人的思念而擁有意識,因人的執著而塑造型態,但當主人不承認其存在之時,與這個世界「牽絆」不足的物化靈體應該要消失。 少女身邊的怪物卻依然存在,這是個無解的謎。 「明天就是中秋了,隨我一同去賞月如何?」他轉了一個話題,試圖讓少女別再為那個怪物費神。 雖然最開始是怪物將他找來照顧對方的,但不可否認的,他也有私心。 他可能是喜歡上她了,他想看見她活力的笑,而不是成天死氣沉沉的望著窗外,懺悔自己的過錯。 錯的不是她,是那個沒有消失的怪物。 看看我啊…… 慶幸的是,少女對他的話還有反應;不幸的是,少女的注意力依舊不在他身上。 「中秋啊......墨滄,最喜歡吃月餅了。不曉得他知不知道漓的存在呢……」要是那人知曉,還會像以前一樣大啖美食嗎? 畢竟那怪物的本體可是月餅呢。 模擬了下那人的反應,少女輕淺一笑,與之相對的是身旁驟然沉下的臉色。 又是漓,又是墨滄,他再猜不出來少女到底在想著誰,這些日子裡的管家保母他算是白當了。 明明都為怪物取名字了,連怪物的名字都記得,為什麼嘴上還是死不承認怪物的存在? 而一直伴在她身旁的自己卻連個正眼都沒看過? 「你出去吧,以後也不需要這樣時時顧慮著我了。」 「!」他猛地瞪大雙眼,陰暗的想法頓時煙消雲散,嚇的。 他又要、被拋棄了嗎…… 少女卻坦然的張開了雙眼,那是從未有過的清澈黑眸「清炎,你自由了。」 她放棄了,放棄掙扎。 害怕再造出一個怪物而拒絕思念墨滄。 害怕承擔無辜的生命而拒絕接近漓。 自己已經逃避兩個人了,不該再逃避下去。 再逃避下去,墨滄也會對她失望的吧? 墨滄喜歡的可不是這樣懦弱的女人。 雨停了。 略過衝擊過大還在當機的男人,她走向門口。 「中秋快到了,姐姐做月餅給你吃,綠豆餡的可好?」 她要好好的把握這一個,才能抬頭挺胸的去奈何橋旁,驕傲的對著墨滄說,看吧,誰叫你要拋棄我,早我一步死去! 少女踏出時間停滯的房間,風韻十足的婦人站在門外叉著腰看著房內的人「你不來,我可就不做你的份了喔。」 清炎回過神來,被拋棄的惶恐與心願已成的狂喜交織在一起,腦子還有點混沌,人卻已經追了出去,牢牢抓住婦人的手。 「抖成這樣,不情不願的,嫌我老了手藝退步了?」 清炎連忙求饒「我哪敢啊!妳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好嗎!」 「那一樣是嫌棄我老呀。」漂亮跟年紀大不衝突吧。 「我不是……妳聽我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忍不住彎起眉眼,真好呀,坦然放下那些彎彎繞繞的糾結之後,她可以簡單的因為欺負年紀比她小的清炎就開懷。 「聽你說啊……可我更想聽你喊我名字。」 「......」清炎目瞪口呆,這還是先前那個憂鬱的人嗎?一念之差居然可以改變這麼多嗎? 但是,這樣的她,正是他心心念念的模樣。 「嗯?」婦人瞟了他一眼。 「洛湘……洛湘洛湘洛湘!」 「乖。」 。 褐色的短髮隨風晃動,頰邊的淺綠挑染被一隻手輕輕地撥到耳後,同色的雙眼平靜無波的看向那對情侶打鬧的方向,埋在圍巾之下的嘴角帶著幾不可察的弧度。 那是一抹連主人都沒能察覺的苦笑。 她情緒內斂,因為她的造物主並不希望她與記憶中的那人太過接近,但這並不代表她沒有喜怒哀樂,不會…….吃醋。 她是怪物,是個失去留下資格,連性別都不明不白的怪物。 洛湘能夠接受清炎的陪伴,她是很認真的為她的造物主感到欣慰。 也是很認真的,品嘗著造物主不再需要她守望的遺憾。 但她還是站在那裡,看著日升月落,看著對方兩鬢斑白,看著對方在清炎的懷裡閉上了雙眼。 漓站在了原地。 。 又一次走神的思緒被拉回,方才被她轉移了注意力的澄川夏實呼溜一下竄到了一旁的樓梯,歡天喜地的迎接她的第二春。 在前一個同伴離開他們的半年後,澄川夏實找來了第二個替死……咳!找來了第二個「帳房」。 她現在也是一間食堂的員工了,短髮少年宇文諼是店長,澄川夏實是副店長,另外還有主廚大人玉墨,跟吉祥物的夕。 怪物的身旁突然多出了好幾個同類,或許各自有各自的故事,但他們此時湊在了一起,開了一間店。 她自己偶然戴上的貓耳朵裝飾更是讓這些傢伙對她的印象徹底定型。 這些,吵得要命,麻煩的要死,卻又,讓她甘願留下的,「同伴」。 輕輕笑了一聲,貓耳少年的時間開始轉動。 她從天人永隔的悲傷之中誕生。 在同伴圍繞的環境下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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