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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冰花》



她似乎連溫度也無從回憶。時日被歲月拉得冗長，又或者只是眨眼一瞬。惡魔側臥在和體溫融為一體的長椅之上，灰煙隨著唇齒間的縫中廝磨出細小而尖銳的聲響，在杳無人煙的林中迴盪。

安靜得連灰在空氣飄緲的摩娑都顯得吵雜。

森林無風亦無色，眼前的盡是白靄，什麼時候又來到了冬季──在她感嘆著日夜無盡，林中綠葉又消失眼底。沒有聲音的日子，許是歲月靜好。

「大人！大人！」
然而如報春的歡騰腳步打破寧靜。似踩皺一張張紙片的步伐聲響自遠方逼近。「昨天的暴風雪積了這麼多……哇好深。」仍帶稚嫩的嗓音渲染著一片白雪，惡魔動了動長耳，金屬因微晃而擦出些許清脆的碰撞，讓女人更加確定了她的方向。

那是她聽了好幾年的聲響。
不似鎮上那些喊叫中敲打鍋碗的刺耳回音，頗似禮堂裡敲著的祝福鐘響──至少對她來說是如此。女人提著自己的衣擺，在無盡的白中尋見了如夜的漆黑身影。

「大人您看看我找到什麼！」
霜上堇興奮地說道。她跑上長椅前的階梯，在扶手邊逕自坐了下來。惡魔了然無趣地抬眼一望，卻見女人手裡捧著幾朵小巧可愛的黃花。

「不知道這是什麼花呢。但因為很可愛所以就帶回來給您──」
「……頂冰花。」
惡魔慵懶地應道，「冬天在雪地裡發芽，春天到了會穿出雪地開花。」她知道得太多，對一切都視作理所當然。

「換句話說，就是春天已經來的意思吧！」
女人將花朵捧近，要將那難得的色彩映入眼簾。惡魔又往她的方向探了眼，將煙管銜在唇邊。

原來嚴冬已去，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