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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可以亂說但食物不能亂吃 洛修(金修)
*沉月之鑰同人
*《Unconditional》背景下的洛艾爾(紅心劍衛)X修葉蘭(西方城皇帝)
*副標是催吐(???)



  「陛下,這真有這麼好吃?您平時在宴會不是都只吃一點嗎?」

  坐在修葉蘭身側,陪他出席宴會的洛艾爾──只因為其他劍衛通通藉故缺席──納悶地問著,實在意外一向小鳥胃又挑嘴的對方可以吃的津津有味。

  「我覺得……很好吃啊,你都不動才奇怪吧?」

  修葉蘭嚥下了嘴裡的食物後,偏著頭看向他,嘴角還殘留著牛排的醬汁,被洛艾爾無奈地拿了手帕擦掉了。

  吃得連儀態都不顧……著實很稀奇啊。

  洛艾爾垂下眼看向自己盤中的食物,跟著切了一口牛排嚐了起來──明明很普通,甚至連聖西羅宮的調味都比這個還好,又韌又乾的……

  「陛下,您能分我吃一口嗎?」

  「啊?你什麼時候有吃別人碗裡的習慣了……」

  修葉蘭滿臉困惑,但確實在吃了這麼多以後有點撐,於是他也無所謂地點頭同意了。

  「吃起來……嗯?」

  放到嘴裡的肉吃起來的味道明明和自己的一樣,但是在唾液接觸到表面時卻擴散開了鮮甜,把原先乾澀的口感都遮蓋過去──

  從剛剛累積起的樁樁異樣,搭配自己品嘗到的味道,洛艾爾瞇起了眼睛,按住了修葉蘭的手。

  「陛下,先別吃了。」

  「咦?可是我還有──那是我的甜點!」

  見洛艾爾不顧上下尊卑,拿起他擱在一旁正準備要享用的布丁。

  小湯匙放到唇舌上的一瞬,似曾相似的滋味讓他如過電般瞬間打通腦裡的困惑,立刻偏過頭吐掉了嘴裡的東西,拽著修葉蘭的手起身。

  「等、等等……你幹什麼啊!」

  從剛剛起就顯得古怪的洛艾爾讓他相當納悶,尤其當他被人扯離位置時──準確來說離開食物時──內心突然間浮上了怒意,讓他忍不住衝著對方露出了嚴肅苛責的神情。

  但洛艾爾是誰──萬能的、聰明的、沒大沒小的紅心劍衛,不顧他的臉色難看,按著他的肩膀沉聲道。

  「陛下,您被下藥了。」

  「什麼?」

  「您會覺得食物好吃,是因為您的餐點被摻了致幻效果的藥物,之所以您沒有察覺,我猜測是從前菜就開始增加添加的劑量,尚且不知藥效多久會發揮,所以請您立刻跟我離開。」

  「難怪我會覺得東西異常的美味……你現在要打給誰?」

  「鬼牌劍衛,請他帶人來把這裡給抄了。」

  洛艾爾朝他露出了一個安撫的笑容,接著便沉聲地交代對方,同時從逐漸縮小的包圍圈中,抽出了劍。

  「等等──你可以直接破開他們用魔法傳送離開吧,有必要在這裡跟他們打起來嗎?」

  「當然有必要,您可是西方城的陛下、我的主子,怎麼能受人欺負呢?」

  螢藍色的光芒佈在了劍上,隨著他掃蕩出的劍氣爆出劇烈的光,只稍一招就讓圍著他們的人倒下許多。
 
  被護在身後、其實也還有餘力戰鬥的修葉蘭望著對方的側臉,難得見到紅心劍衛動怒的一面。

  印象中的他好像總是笑瞇瞇的,即使笑起來的樣子總是會被自己酸說很做作,但本來就不太聽自己的話的對方也沒有改進的想法。

  所以他還以為洛艾爾不會生氣,至少不會為了他的事情這麼憤怒。

  鮮血噴濺而出,染上了潔白的桌布和庸俗的紅地毯,而擋在身後的人身上卻乾淨無暇,每當血液要濺上自己時,便會被半透明的魔法防護罩給擋下。

  在想著是否要出手幫忙,或許等伊耶來以後這裡的人早就被洛艾爾通通殺光了──但腦袋忽然地暈眩讓他身子一晃,不顧禮節地抓上了對方腰上的布料。

  「陛下?」

  隨手揮出了一個足以讓人應付許久的複雜魔法,這細微的扯動讓洛艾爾立刻清醒,懊惱著自己不該殺紅了眼,應該先把人帶回去照料才對。

  「頭有點暈……別管了,等伊耶來處理吧。」

  「我這就帶您回去。」

  作為狩獵場地的宴會廳乃至於整棟建築物都被設下了禁止傳送魔法的限制,洛艾爾嘖了一聲,直接將人攔腰抱起,不顧他的掙扎,腳尖點地在空中靈活地閃過了襲來的魔法,衝向了外頭。

  「陛下,您別亂動啊。」

  「我只是頭暈,沒有不能站──而且我這樣還能替你照看後面啊。」

  從小被作為間諜訓練、又是西方城皇室,修葉蘭的實力自然也不遜色,他在橫抱中看向了後頭,指尖一捻就打出了幾個邪咒。

  「我真是榮幸,能讓陛下保護呢。」

  逃出了建築後,洛艾爾沒有立刻停下,而是鑽到了樹林中又竄了一陣,才停下腳步。

  「頭又暈了?」

  才剛把人放下,對方便重心不穩地往前晃,嚇得洛艾爾連忙攙扶住他,環住對方的胸把人按到了身上,貼著他的背支撐住他。

  「嗯……一陣一陣的。」

  他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蒼白,月光灑落在他的臉上時甚至呈現了一種透明感,讓人不禁擔心起他是否會脆弱地化為一粒塵埃。

  「待會回到宮內先催吐,我會請醫護官過來。」

  洛艾爾安撫地碰了碰他的臉側,盡可能穩住他的身體,以免人在魔法傳送中變得更加不舒服。

  一轉眼畫面來到了聖西羅宮,比起住在深處修葉蘭,洛艾爾的住所顯然離門口更近,而他為了免去閒雜人等的追問,乾脆地抱起人從外牆攀了上去。

  「你一個紅心劍衛居然爬牆──」

  「這不就更彰顯了我的能屈能伸嗎?陛下當心,以後窗戶得鎖好啊,免得有心人士跑進去騷擾。」

  「有心人士就是你!」

  「這我可不否認,幸好我沒鎖窗戶呢。」

  一手拉開窗,洛艾爾靈巧地跳了進來,不顧兩人滿是髒污──尤其是自己,身上還有溫熱著的血液,他立刻把人帶進了浴室。

  「陛下,請吐吧,我聯絡一下醫護官。」

  掌心壓在了他的頭上,修葉蘭被迫扶著大理石的洗手台邊,根本吐不出來。

  先別說嘔吐這種有失儀態的行為要在別人面前做──更重要的是對方講的一副想吐就能吐出來的樣子,哪有這麼容易!

  他試圖從對方的力道下掙出,而好不容易一邊撥打通訊器的洛艾爾手鬆了一點,他以為能逃出來時便被捏住了後頸,更加地被壓制住了。

  「陛下,請稍等一下,很快就會有人來替您檢查。」

  「那你先放開我──壓著自己皇帝逼人嘔吐到底是哪門子劍衛啊!」

  「剛剛醫護官也建議您先進行催吐,免得致幻藥物在胃裡被全面吸收,即使您不信我,也得信醫護官。」

  「但──不然你先出去,你在這裡我沒辦法!」

  修葉蘭總算是從他手下掙脫出,抱著胸一臉不滿地斥責他。

  「給您兩分鐘,不行的話就我來。」

  他沒想過他萬能的紅心劍衛連幫人催吐都會──但他絕對、死也不要讓對方來幫他,這得多丟臉啊!

  人出去後空蕩的密閉空間讓修葉蘭有些不安,但還是很快地振作起來──畢竟剛剛頭又暈了一陣,眼前也隱隱發白──他左手掐著自己的咽喉,並用手指作為輔助摳挖喉嚨,盡可能地把胃裡的東西倒光。

  生理性地刺激讓他乾嘔了幾下,卻沒能吐出東西,他焦慮咬著嘴唇,試到手指連同手腕都沾滿了唾液,還是不見起色。

  甚至試著按壓腹部,除了飽的感覺外也未能如預期般吐出。也不知道是不是藥物的緣故,他喪氣地垂著肩膀,挫敗地跪坐在地上,任命地等兩分鐘過去,由洛艾爾來宣判他的死刑。

  「陛下兩──唔,怎麼坐在地上呢。」

  洛艾爾打開門,先是因為視線所及沒看到人,低頭一看才發現對方狼狽地跪坐在地,雙眼鼻尖和嘴角都紅的,垂落在一旁的手還帶著濕漉漉的唾液。

  「我不想吐,也不想要你幫我──你讓醫護官幫我檢查就好……」

  「您別說這種任性的話,若非時間緊迫,我還能請殿下來幫忙。」

  「不准找那爾西!」

  吐在紅心劍衛面前還是吐在自己弟弟面前哪個比較不丟臉──?都很丟臉!但後面那個肯定還會在事後責備自己的粗心。 

  「那麼您就聽我的話,讓我來處理。」

  洛艾爾洗淨了手,左手把人從地上撈了起來,讓他背部緊貼著自己,右手則繞到了前方,在他的臉頰邊游移。

  視線才剛對上鏡子,修葉蘭就被兩人的姿勢和動作刺激到了──對方從後頭抱著自己,摸著自己的臉側,怎麼看都很奇怪。

  「陛下,現在不是您害羞的時候,嘴張開。」

  「我沒有,我想想還是、唔!」

  他看著鏡子中反射出洛艾爾在他講話的途中,手指靈巧地探入他的嘴中,同時他也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威脅:「不許咬。」

  兩指壓住了他的舌頭,為了不讓他亂動,原本環住腰的左手則握著他的下巴,而他的身體幾乎零距離的與對方相貼,夾在了洗手台冰冷的邊上和對方熱燙的身體之間。

  雖然洛艾爾的動作直接且不拖泥帶水,但柔軟的口腔被人強制的侵入還是讓他不適地想要躲閃,想咬下去又因為剛剛的警告而不敢動彈,只能含糊地含著他的手指做最後的掙扎。

  「窩、不嗚…要…!」

  「陛下,若您想要跟我調情的話我們多的是時間,請不要在這個時候還想講話啊?」

  洛艾爾說出的話讓他眼皮一跳,同時也感覺到有個東西貼在他的後臀,同為男人的他立刻就明白那是什麼。

  有什麼比下屬壓著自己逼自己催吐還可怕?就是他一邊幫你催吐的同時威脅你,還一邊用性器頂著你。

  「你──」

  「陛下……嗯?」

  濕熱的氣息噴灑在耳後,修葉蘭渾身一抖,感覺後背起了整片的疙瘩,同時也被他語氣中的危險與壓迫震懾住,不敢再反抗。

  「別亂動,我不想弄傷您。」

  含著手指的嘴被人捏住了兩頰,迫使他張開而讓手指有活動的空間,指尖則更深入地往內探,按壓住他的舌根,讓他湧起嘔吐的感覺。

  這樣的程度只讓他難受地反胃,唾液滴滴答答地滑落,眼淚也因為生理性的刺激而從眼角冒了出來,修葉蘭在瞥見鏡中自己的狼狽時,便閉起了眼不願再看。

  見他還沒辦法吐出胃裡的東西,洛艾爾瞇起了眼睛,用指腹不斷地刺激他的咽喉,看著對方因難受而張著嘴吸氣,嘴角被自己磨得通紅的模樣。

  眼淚已經流出到連手背都能感覺到的程度,雖然因為這個動作讓他見到修葉蘭不為人知的一面,卻也同時心疼他的難受。

  「陛下,放鬆點,乖……別忍著了。」

  洛艾爾放輕了聲音,在他耳邊循循善誘,蠱惑的嗓音鼓吹著他去信任自己。

  吸入的冷口氣刺激著灼熱的喉嚨,而腦袋又是一陣劇烈的暈眩,在大腦被如同生鏽的鋸子狠狠地來回劃著的同時,他終於一把推開了對方,吐得昏天暗地。

  在他後方一邊支撐住他的身體,洛艾爾用著手輕輕拍著他的背充當安撫,好潔的他難得對胃酸混著食物的酸苦味沒露出反感的神情,反而眉目間充滿擔憂。

  魔法這時候就很好用──把嘔吐物通通壓縮在魔法中扔進了馬桶沖掉,洛艾爾開了水洗淨手指後,替他弄濕了一條帕子。

  反覆地漱去嘴裡難忍的味道,修葉蘭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的淚,總算覺得身體好受不少。

  「別動。」

  正當修葉蘭要轉過身時,就見後方的人握著他的下巴,一手拿著手帕,對著鏡中的自己替他擦著臉。

  「我自己來就好了……!」

  羞恥地需要仰賴別人的幫忙才催吐成功,又是嘔吐這種私密的事情──把自己搞得一蹋糊塗後,還要人幫忙擦臉──臉皮不比對方厚的修葉蘭立刻紅了臉,配上他還沒退紅的眼角看起來楚楚可憐。

  「這點小事我來幫您就可以了。」

  又被人貼著身體,修葉蘭這時才猛地想起剛剛這傢伙在替自己催吐的過程中起了反應──雖然現在是壓下去了,但、但……!

  「你剛剛──」

  「陛下,醫護官來了喔,您先去外頭躺著讓他們檢查,我收拾一下這裡。」

  瓶瓶罐罐在剛剛的掙扎中倒的倒、掉的掉,水噴濺的到處都是,洛艾爾微笑著打斷他,把人推出了浴室,自己則留在裡頭打理。

  在醫護官的面前,修葉蘭自然只能閉口不言,安分地躺在床上,接受他們的魔法偵測,並在確認後進行淨化。

  「幸好紅心劍衛大人有替您催吐,要是食物留在胃中被消化完全,陛下您可能會變成他人的魁儡喔。」

  「所以我的頭暈……」

  「是的,就是幕後主使者在試圖侵占您的意識,也許這幾天還會有這種陣狀發生,為了預防,建議時刻都要有人陪在您身邊才好。」

  「都已經吐過了,還需要這麼謹慎嗎?」

  醫護官無奈地看他,這個表情剛剛的洛艾爾也曾表現過。

  「陛下,您身體要緊,必定不能疏忽啊……偶爾就接受大家的關心,放寬心給人照顧。」

  修葉蘭心情複雜地在醫護官溫柔的指責下點頭同意,但心裡想著的卻是:洛艾爾那傢伙一定會第一個舉手說要照顧他吧?可是他剛剛在催吐時──

  到底是湊巧,還是他心思不純?

  「唉,我看注意事項跟我說就好了,陛下走神走的可真嚴重,在想什麼呢?」

  突然一聲熟悉的聲音闖入耳內,這才讓修葉蘭一顫,發現自己剛剛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走神。

  還不是這傢伙……!

  看著洛艾爾一邊聽一邊點頭的模樣,修葉蘭氣得直想狠揍這裝模作樣的傢伙一頓。

  直到醫護官被送走,室內重新剩下他們兩個人,修葉蘭才意識到自己躺的是洛艾爾的床、蓋的是他的被子,而房裡的主人就站在床邊,目不轉睛的「看守」他。

  「我、我好的差不多了,那麼我先──」

  「陛下,醫護官說了,要您身邊時刻有人相伴,今日天色已晚,您若不想要我,也得等明日吧?」

  「我覺得我沒問題……」

  「要是您半夜神志不夠堅定,被人拐跑了怎麼辦?」

  洛艾爾無奈地提醒他事情的嚴重性,而睡覺是確實警覺都會有所降低,他說的不無可能。
 
  「那隨便找個下人也可以啊。」

  「下人的實力怎麼夠呢?連我在您身邊他們都趕下藥了。」

  「對耶……為什麼藥只下在我這?你清醒著不是更麻煩嗎?」

  「我後來想了想,那個藥物嚐起來像迴沙出產的,下藥的人估計怕我一吃就嚐出來,想賭我不會動你盤子食物的可能性吧。」

  洛艾爾淡淡地解釋道,想必對方一定也有足夠的人脈,才有辦法打聽到自己生前是迴沙人的事實,而小心地避開他。

  修葉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很快地便想起了另一件事,緊皺著眉,遲疑了半晌才小聲地開口。

  「你剛剛幫我催吐的時候,是不是……」

  「啊,是啊。」

  看著坦然承認的對方,修葉蘭睜圓了眼睛,顯然他的坦率超出了自己的猜測,不免好奇起原因。

  而他要問出口時,對方便主動解釋:「您當時貼著我的身體亂動,又含著我的手指說話,舌頭晃來晃去的,這樣子即便我本來毫無波瀾、一心為您好,也會因為您的緣故而胡思亂想啊。」

  「所以……你是怪我囉?」

  「陛下,我只是想告訴您,那是男人不可避免的生理反應,而且您又不是什麼醜得會令人倒胃口的模樣,相反地,您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啊,張著嘴吸氣又委屈的流眼淚時,令人好心疼啊。」

  本來前一秒還因為對方的正直而被感動,後一秒就因為他嘴裡的不正經而讓他寒毛直豎。

  「洛艾爾!你給我注意一點言行──」

  「陛下才是,您自己不也硬了嗎,還來質問和責怪下屬,我好難過。」
  
  看著洛艾爾捧著心臟委屈地埋怨,修葉蘭只覺得腦袋裡啪啦地有什麼東西碎了,剛剛一直被自己藏著不願面對的事實,被人殘忍地揭開。

  ……他在剛剛催吐的途中,也因為對方和自己緊密的相貼,還有在耳邊低語的聲音,而起了反應。

  在當下的自己無暇顧及,但身體卻記得這件事。

  看著修葉蘭本來就失去血色的臉蛋更加蒼白,洛艾爾輕輕地嘆了口氣,「陛下,您剛剛就不該提這件事的,平時明明很愛裝傻啊。」

  「我……」

  「沒事的,作為您盡責的紅心劍衛,我等會就忘了這件事,別擔心。」

  修葉蘭眨著眼睛,臉上露出了幾分迷茫,洛艾爾見他沒辦法立刻回應,便安靜地守候在一旁等他。

  「不是的……我、我因為你的動作而起了反應,你難道不覺得噁心或、或不舒服?」
  
  當對方以一張困惑又帶著些許受傷的神情望向自己時,洛艾爾感覺到胸口有某種情緒再也壓抑不住,幾乎要從喉頭溢出。

  他的神色終於不像剛才泰然自若,垂下眼睛看了他良久,才輕輕地坐在床邊,握住了他露在被外的手指。

  指尖被自己包住時顫抖了一瞬,但卻沒有立刻抽走。

  悠悠地嘆了口氣,洛艾爾的聲音充滿了幾分無奈。

  「陛下,我怎麼可能對你感到反感呢?倒不如說,即使您吐在我的身上,我也不會推開您的。」

  「我想聽的不是這種……阿諛的話。」

  修葉蘭露出了困擾的神情,垂著眼喃喃自語,但似乎連他自己也不曉得怎樣的解釋才是他想聽的。

  看著對方顫抖的睫毛,洛艾爾攏住了他的手,指腹輕輕地揉著他的指節,牛頭不對馬嘴地問了句。

  「陛下這樣子被我牽著,是什麼感覺呢?」

  本來盯著被子的視線移到了交疊的手之中,修葉蘭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手被另外一個男人、甚至曾經把自己氣得巴不得把他趕離身邊的對象牽著,意外的發現自己沒有想像中的討厭。

  他現在也迫切地想知道胸口這種異樣是為了什麼而起,絕對不單單只是因為擔憂自己起了反應而被厭惡的慌恐,也不是因為洛艾爾對著自己起反應的震驚──他想不出來,於是只好將希望和期待放到了對方身上。

  「我不討厭,倒不如說,你今天抱我幾次了?」

  「那個啊,那是情勢所逼,當時的我可是沒有多餘的想法……」洛艾爾輕聲地道,語氣是溫柔地幾乎讓人昏睡的輕,「但如果您想知道答案,要試著與我擁抱嗎?」

  他原本以為這樣的侵略性會讓他的陛下退卻,但後者卻像是被人開起了坦白的開關似地,在思索了一陣後,靠向了他。

  臂彎中多了另外一個人的體溫,修葉蘭感覺自己被分成了兩半──一半在阻止自己做出這種失態的舉動,一半則是在鼓吹自己遵循內心,沉淪於對方。
 
  「感覺如何?」

  聲音從自己的頭頂上傳來,修葉蘭反射性地抬頭,卻發現對方也正低著頭注視著自己。

  猝不及防地陷入了那雙帶有濃厚情緒的雙眼,鼻尖幾乎蹭到的距離,吐息都纏繞在一塊而曖昧黏稠。

  似乎不想嚇到他似地,洛艾爾退了些距離,眼裡染上了他熟悉的笑意,他偏了下頭,又問了一遍他的感受。

  心跳吵得要命。

  修葉蘭想這樣回應,卻發現這樣太過於抽象──於是只好轉換了措辭,謹慎地開口。

  「很溫暖……安心?就是一種很放鬆的感覺。」

  這個答案他好像很喜歡啊,怎麼笑得這麼開心的樣子?

  怔愣地看著洛艾爾勾起了足以迷倒萬千少女的喜悅笑容,修葉蘭不解地想。

  他喜歡這個答案嗎?還是他喜歡──

  一瞬間兩人相處的記憶如浪潮般地淹沒了他,總愛時不時地捉弄自己,卻會在自己受委屈後第一個挺身而出,保護他的時候就像是被搶食的野獸一般憤怒──

  「洛艾爾,你是不是喜──」

  「陛下。」

  洛艾爾俏皮地朝他眨眼,手指抵住他的唇阻止他欲語的話,用著無奈又寵溺的口吻開口。

  「您要想清楚啊,說出口就無法回頭了喔。」
  
  他知道我要說什麼,但是他為什麼會知道呢?是因為他也知道自己表現的很明顯嗎?

  「那你是什麼時候……」

  本來以為相關的話題都會被他用一樣方式閃躲掉,卻沒想到洛艾爾歪了下頭,回想了一番後笑著回應自己。

  「不曉得呢,察覺到的時候就為時已晚了。」  
 
  他的誠實顯然讓修葉蘭難以招架,有些窘迫地揪緊了手裡的布料,指尖無意識地在對方後腰撓著。 
   
  洛艾爾輕輕地按著他的肩,把他往外推開,神色充滿困擾地望著他。

  「陛下,要是您沒想法,就別在我身上作怪啊,到時候又嚇著您。」

  「我只是手指動了幾下!」

  「事實上光是擁抱您,我就得萬分努力地壓抑,才不會對您做出大不敬的事情。」

  大不敬。

  修葉蘭心理咀嚼著這個詞彙,是他會因為這樣忍不住又起反應,還是說會因此把我撲倒在床上,像那時控制我時壓制住我的手腳,然後──

  「您又在想些什麼了?臉紅了啊。」

  情緒如三溫暖般地起伏著,洛艾爾簡直要被身邊這個不自覺做出許多可愛動作的人給逼瘋,明明剛剛頂著他就讓他嚇了一跳,怎麼現在又是接受他的牽手,又是接受他的懷抱?

  明明知道自己對他是什麼看法,卻還是毫無防備的在他面前陷入沉思,然後還臉紅起來。

  「我……我沒想什麼。」

  腦袋裡想的這些都屬於不可告人的內容,是絕對不能告訴他的。

  修葉蘭撇開了臉,卻只是把他紅得能滴血的耳尖朝向對方,預期之中的追問沒有來,反倒是聽見了洛艾爾幽幽地嘆息。

  「我得拿您怎麼辦才好呢?」

  「什麼?」

  「您這樣子乖巧地待在我身邊,做出這麼多令人遐想的動作,讓我不禁想自己是不是能順勢趁虛而入了。」

  「趁虛而入……你要做什麼?」

  修葉蘭在困擾時總是會不自覺地皺起秀麗的眉毛、咬著嘴唇直到淡色的嘴唇變得緋紅而惑人,而這個模樣正是洛艾爾最喜愛的模樣。

  「我想……」

  他的手掌抬起,撫上了他的側臉,指尖輕輕地撫著他的後頸,拇指則留戀地蹭著他的臉頰。

  「我想吻你啊,陛下,已經想了好久了。」
  
  看向自己的眼神多了幾分哀怨,顯然是對於自己在對方尚未表達出意願以前,無法更進一步而愁苦萬分。

  以前總是對於感情不感興趣,而只重視肉體交流的洛艾爾,第一次感受到了喜歡一個人,原來會願意為了他忍下自己的本能。

  他可以逗他,可以鬧他,卻不能在沒經過他的意願之下就親吻他。

  修葉蘭的臉被人捧著,視線在怎麼閃躲也終將還是得看向洛艾爾,他感覺自己在聽見眼前這個人想親吻自己時,一閃而過的心情並不是被羞辱的憤怒,而是一抹羞澀和愉悅混雜的心意。

  這樣子的心情,是否就證明了自己並不是對這些「習以為常」的互動毫無反應,而是在潛移默化中接受了他的所有好,並且期待更多呢?

  看著那雙寶石般的藍眼睛又透出幾分迷茫,洛艾爾不想在這跌宕起伏的後半夜再折騰他,正想收回手時──

  「不要走。」

  「嗯?」看著自己的手被人反握住,洛艾爾輕笑著解釋:「陛下,不是說好了嗎?今晚我不會離開您的身邊,我只是想先將距離拉到對你我都好的狀態。」

  又來了,試探一下子不成,就決定當作沒發生過嗎?

  修葉蘭抿起了嘴唇,幾乎算是埋怨地瞪了他一眼,讓洛艾爾無辜地眨著眼睛,顯然不懂眼前的人為何態度轉變如此之大。

  「你喜歡我,卻又要跟我維持一定的距離,是什麼意思?」

  陛下質問起人的模樣,和殿下終於有幾分相似了,咄咄逼人啊。

  「道理很簡單,就是喜歡卻求而不得的情況下,太靠近容易傷身又傷心,我不想要疼得原地打滾,只能在半夜弔念我無疾而終的戀情啊。」

  「你廢話好多。」

  修葉蘭放開了他的手,兩手一起地捧住對方的臉,身體也放肆地來到對方身上,被錯愕的洛艾爾伸出手抱住了腰穩著。

  「你想吻我的話,為什麼不吻?」

  「我剛剛說了,因為──」

  「你不親我的話,我要怎麼知道我喜不喜歡這樣?」

  他蠻不講理的要求讓洛艾爾怔愣了一瞬,接著很快地就心領神會地明白他的心情,把環住對方的雙手更用力地縮緊,二話不說地找了個角度吻他。

  都表現成這樣了,我如果還不親他,還算什麼男人。

  洛艾爾放開了一隻手改為按住他的後腦,品嘗著對方帶著薄荷涼味的口腔,舔拭過剛剛自己撫過的每一處,恨不得與他抵死纏綿。

  臀下壓著的地方又重新頂著自己,這次修葉蘭卻沒了剛剛驚訝的心情,反倒是因為「這個人居然這麼喜歡他」而喜悅起來。

  他的雙手也從捧著洛艾爾的臉改為摟住他的脖頸,放任自己陷入唇舌的追逐中,被吻得頭暈目眩。

  不知何時,他已經被對方放倒在床上,洛艾爾整個人懸在他上方,鼻尖與他相抵,眼神帶著欲將人吞吃入腹的幽光。

  「陛下,您喜歡嗎?」

  您喜歡我的吻嗎──還是我能聽見您親口說,您喜歡我這個人呢?

  指尖輕輕滑過他的髮絲,髮尾被人繞在了手指上,洛艾爾看著對方幼稚的舉動,只覺得他又在撩人。

  「好像……無論你問的是什麼,我都喜歡。」

  他在洛艾爾訝異後炸出喜悅的雙眸中,露出了今夜第一個自在的笑容。

  -

  修葉蘭瞪大了眼睛,抓著被子猛地坐起,感受到腰部以下的痠脹感,同時記憶徹底地重新灌入他的大腦。

  我、我怎麼了?為什麼昨天會說出那麼多奇怪的話?我腦子出了問題嗎?不,仔細想想,我還真出問題了。

  「陛下……還早呢。」

  他被人拉入被中,重新按進了懷裡,還睏著的某人閉著眼親了他好幾下,希望他能安分些別擾人清夢。

  「你醒醒……洛艾爾,哪有你這種睡得比皇帝還晚的劍衛啊!」

  「好過分……騙了我的身體後,又說我只是您的劍衛。」

  「我騙你?」修葉蘭睜圓了眼睛,要不是他記憶清清楚楚、下半身也清楚地傳來脹痛,否則他還真的會被對方這無辜的演技給騙去。

  「誰騙誰啊──明明就是你拉著我做到快早上,才會睏成這副模樣不是嗎?」

  「哎呀……陛下您記性可真好,原來是這樣。」

  「別管了,我問你!」

  「嗯?」

  聽到要問問題,洛艾爾懶洋洋地閉上眼,趁著他還沒開口時能多摸幾下就摸幾下。

  只不過問題和他想的不同,修葉蘭在躊躇了一陣後開口,「昨天那個藥,是不是有吐真的功用?」

  他很清楚,以他的性格,即使再怎麼不舒服,也不會在對方面前露出脆弱,可是昨天的自己卻柔弱的不堪一擊,被對方輕易的拿捏住。

  洛艾爾回想了一下後,在他的提醒之下,總算想明白昨夜一直模糊的衝突感從何而來──

  就是眼前這個人過份坦率了,他的陛下是什麼性格他當然了解,只是昨天的自己也被勾得暈頭轉向,自然無法深思了,現在仔細一想,他的態度都過於直接了。

  如果是平時的修葉蘭,他絕對不會說「都喜歡」而會說「不討厭」。

  「似乎有一些有吐真的效用,畢竟是為了控制對方的藥草嘛,不意外呢。」

  「不過……換句話來說,您昨天只是忠於內心,而非被藥物控制住才說了喜歡……啊,這樣想想,更興奮了一點呢。」

  想起這個昨夜抱著自己肩膀,哭得梨花帶淚,低泣中夾帶著一句句的「喜歡」和「舒服」的呻吟都是真的,他就興奮得連血液都在鼓動。

  「那個不是──」

  「您該不會想說那個不是您吧?陛下,伎倆太拙劣了。」

  洛艾爾可惜地搖了搖頭,在知道原來懷中的人也如此迷戀自己以後,他便放下了惴惴不安的心,重新地對逗弄這個人產生興趣。

  「我……」

  「現在時間還早,等殿下起床後來追問詳情應該還有一段時間──您要是不肯睡,那我有另一個提議。」

  「你的提議我不用想也知道!」

  「那您是要還是不要?只有一次機會喔,勸您坦率一點,否則會有很可怕的懲罰喔。」

  「懲罰?你一個劍衛憑什麼懲罰自己的皇帝啊!」

  「我?唔,憑我是您的心上人,所以能恃寵而驕呀。」

  剖白心意前說不過的對象,在剖白心意後更加說不過了。

  他惱羞地咬著牙,惡狠狠地著對方帶笑的雙眼,僵持了一陣才哼了一聲,彆扭地扭過頭──同時又毫無防備地露出泛紅的耳尖。

  「當然要,難道你以為第二次還能像第一次一樣讓你稱心如意嗎?」

  當然可以。您只會更爽罷了。

  洛艾爾彎著唇得意地想,沒有告訴他自己的惡劣念頭,而是做作地露出了困擾的表情,聲音染上笑意。

  「能不能讓我稱心如意我不曉得,但一定能讓您滿意的。」

  說罷,他又像想起什麼似地,俏皮而悄聲地開口道。

  「下人都起床了,麻煩您待會控制音量啊。」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