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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邀請讓伊得一愣,連眨了好幾下眼睛,意識過來後他的嘴角早已不自覺的拉開了笑容,調皮的故意問著,『這是想跟我一起睡的邀約嗎?我應該沒有會錯意吧?』 『想睡地上也行。』 『有帥氣的神明大人陪睡,我當然選床了!』二話不說的撲上了床,就連身上跟崑西借來的寬大上衣下襬都隨動作上捲了不少,將自己挪近正確的位置後,伊得理平了那些皺褶,躺在鬆軟的枕頭上側身迎向身旁的男人道,『感覺好新鮮啊,從育幼院出來後,我已經很久沒和其他人一起睡覺過了呢。』 即使他曾交往過不少的對象,也有過幾個床伴,但或許是忙於生活、也可能是為了舒緩性慾罷了的緣故,伊得幾乎想不起和特定的誰在同張床上等待天亮,『和崑西一起睡的話,感覺能做個好夢呢。』 繚繞在鼻腔的木質香氣令伊得感到睏倦,也許是放下心來了,伊得自然的打了個哈欠,蹭了蹭柔軟的枕頭,看著崑西將床櫃上的燈火吹滅,他的視野間也再次陷入了昏暗,與此同時,睡意變得更加的強烈了起來。 這樣好像有點可惜啊,明明是第一次睡在同一張床上,總感覺該和崑西多聊些什麼的。昏沉間,惋惜的想法浮現在伊得腦海內,讓他努力強打起精神,想開口和身旁的人說些話時,他卻感覺到一只溫暖的大手摸了摸他的頭。 他聽見了布料相互摩擦發出的唦唦聲,隨之而來的是崑西身上獨有的香氣離他更近了些,他眨了眨眼,聽見了低沉的溫柔嗓音說道,『想睡就睡,醒來再說。』 明明崑西才是病人,怎麼變自己被哄睡了呢?心頭忍不住浮現了這麼句笑語,但還來不及說出打趣對方,逐漸沉重的眼皮便將伊得帶往更深的夢境,最後留在他耳邊的,只有來自身旁男人的簡短兩個字,『晚安。』 要伊得說來,那是個令人舒適的夜晚,除了柔軟的床鋪和恰到好處的大型暖暖包兼大玩偶陪伴著自己入睡外,就連夢境也不再出現令人厭煩的雜音,讓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然而不論前一晚有多麼舒適,他最終也還是得承擔自己陡然失蹤的後果,他便從崑西的嘴中聽見了托帕嘰叫了好一長串所傳達的意思,雖然男人只是一句輕描淡寫的「你朋友在找你,很緊張的樣子。」但從托帕的肢體動作來看,伊得想事情或許更糟得多。 於是他揹上輕了不少的背包,偷偷摸摸的回到臨時居所後迎來了一頓理所當然的教訓,雖然奧利文見到他時眼帶淚花、欣喜萬分的模樣不像騙人,但旋即帶著笑訓起人來的模樣還是讓伊得乖巧的正襟危坐。 幸虧他突然鬧失蹤的還只有教會來的人們知曉,要是傳到長老的耳裡,伊得想都不敢想那老傢伙會多麼震怒,甚至可能會把他趕出部落去,雖說這樣他似乎就有理由光明正大的到崑西家中蹭住,但想起自己的工作和好友的立場,他還是收起了這份心思。 想歸想,去不去找崑西玩又是另一回事——在部落的人們加緊腳步準備起祭典的忙碌時期,伊得也發現了條隱密的小徑,直直的通往他熟悉的木屋,與此同時,他也更常到崑西家中打擾,甚至過夜的次數也悄悄的上升著。 比起在部落裡被長老不歡迎的對待,窩在崑西舒適的家裡,伊得想他更喜歡這裡許多。 房屋的主人對此保持默許的態度,帶著打擾他平靜生活的麻煩小鬼一起,崑西繼續過著一如既往的生活,不論是在森林巡視或者是製作陷阱捕獲獵物等等,偶爾也會帶上一大一小的小傢伙們去摘採他們喜愛的鮮甜果實。 真要說有哪裡不同了,也許是身旁多了許多嘰嘰喳喳的聊天聲,即使言語全然無法相通,伊得卻仍能在托帕嘰嘰嘰的給予回應時激昂的談論下去,這幅景象不論見了多少次崑西總感到神奇,卻又覺得雞同鴨講的小傢伙們有些說不上的可愛。 當然,除了替崑西的日子增添點熱鬧的氣氛,伊得也並非半點長進都沒有,他學會了如何搭起不怕雨的牢固帳篷,就連先前和托帕說起的製作肉乾技巧,他也興奮的向崑西討教了——看著自己烤出的乾扁肉乾,淺茶色的眼和攀在盤邊的白貂相視著,伊得聽見了托帕無奈的嘰叫道,「嘰……」 「呃、這、只是因為不熟練啦,哈哈……下次我就能烤得更好了。不說這個,托怕你看這邊還有崑西示範的時候烤的,我們一起吃吧!」連忙放下自己失敗的作品,伊得將那盤放著剛烤製好的香甜肉乾往白貂面前推了推,努力將這沉重的氛圍給輕鬆帶過。 「嘰,嘰嘰嘰。」雖然不能全然明白托帕的話語,但伊得想,托帕關愛的眼神裡肯定對他說了句要好好加油。 如此情況伊得除了笑也無法多做些什麼,咬著香味四溢的肉乾,轉身想向崑西再好好討教一番時,卻赫然發現對方正專注的在做些什麼,緩緩挪動身體過去仔細一看,淺茶色的眼裡只見白色的花瓣正一一的被排列在鋪了層棉布的木板上。 從未見過的舉動讓伊得的好奇心自然湧現,連肉乾都來不及嚥下,言語模糊的問著,「崑西,你在做什麼啊?」 「釀酒的前處理。」簡單切實的回應了身旁的好奇鬼,崑西手上的動作仍是那樣俐落,一株接著一株的將花瓣從花托上輕捻而下。 「嘿……原來花也可以釀酒啊,真神奇。」感覺新奇的眨了眨眼,伊得將手裡的肉乾塞進嘴裡,臉頰還鼓囊囊的狀態下問著,「我能幫忙嗎?」 「嗯。」得到了應允,伊得用帶來的濕紙巾擦拭過指尖,便跟著坐到了崑西對面,開始了繁複的摘採花瓣工作。 但機械性的動作實在有些枯燥,摘採過了兩朵,伊得便主動的開口談起自己最近的生活,靠著叨絮的傾訴緩解著工作的無趣感,甚至和崑西好好深究了一番自己究竟是哪做錯了,烤製出的肉乾才是那樣乾巴巴還帶了點焦香的。 當討論出了幾點改進方向,他們身旁的花朵也終於見底,隨之而來的是一盤盤的花瓣,數量不少,而完成工作的伊得便撐著臉,看著崑西在花瓣之上又蓋上了層紗布,流利順暢的動作讓伊得不禁感嘆起對方和自己的差距,邊無心的問著,「這麼多的花瓣,應該可以釀出不少酒吧?五瓶?還是十瓶?」 「一瓶。」 「咦?太少了吧……」從崑西口中得到的正確數字令伊得咋舌驚呼,淺茶色的眼眸又快速的在木盤上打量了會兒,不可置信地感嘆著,「這個數量只能釀出一瓶的話,要是拿去賣的話肯定能炒到很高的價格吧,太珍貴了啊。」 「不會拿去賣,七葉魔花釀成的酒是祭祀上用的,在迎春祭最後一晚就得喝光,也不能久放,變質後對人體有害。」邊簡單的解釋了酒的用途,崑西將整理好的花瓣暫且放到了一旁,等著明日一早拿到太陽下曬乾,隨後又拿來了玻璃瓶,向裡頭放入了今日摘採來的幾種果實。 「唔,原來是這樣啊,那的確不適合拿來當成商品,我還以為所有酒都是越陳越香呢。」雙手撐著臉頰看著崑西俐落的動作,伊得邊闡述著自己方才的想法從何而來。 「做成藥的話,能賣。」 忽地,崑西平靜的提供了第二種可能,令伊得驚喜的驚呼了聲,「咦?這些花還能拿來做藥嗎?是用來治什麼病的?感冒、肚子痛還是?」 「教會的人還沒來部落以前,會把花瓣磨成粉和其他藥草一起煎,可以緩解熱病。」邊難得仔細的講述著,崑西手上的動作仍是持續進行著,甚至在托帕蹭到身邊來的時候,將要裝入瓶子的果實分給了小傢伙一顆。 「嘿——跟中藥材的感覺差不多的感覺呢,要賣的話應該也是秤斤論兩的賣吧。」見托帕吃得開心,伊得也悄悄的摸來顆鮮紅的果實塞進嘴裡,在琥珀色的眼眸向他看來時彎起眼笑咪咪的回應著。 「部落裡幾乎不用了,但我每年會留下一點。」似乎是發覺到原材料會被兩個貪嘴的小傢伙吃光,崑西的動作又加快了些,卻還是分了點心思和伊得談論著。 「留下……啊!是崑西你放在廚房櫃子裡那罐白色粉末嗎?我之前看到還以為是什麼奇怪的東西呢。」被話語勾起了回憶,伊得還深有印象自己等著白粥煮滾的當下,拿著那罐白粉嘟噥著該不會是什麼奇怪的粉末之類的。 當然,他也不過是個玩笑,將罐子擺回架上後便忘了它的存在,直到現在才赫然想起。然而稍稍結合了崑西先前說出的功效後,伊得卻再次皺起眉頭,「既然這樣的話,崑西你前幾天發燒的時候怎麼不先吃藥呢?還燒得那麼厲害,該不會是那些粉過期沒用了吧?」 「煎藥太麻煩,打算睡醒再弄。」談論到這點,崑西倒也沒有對自己的懶惰多做說明,將煮好放涼的水斟入玻璃瓶中,完成釀酒的前準備後用軟木塞先稍稍堵起了瓶口,為了放到一旁而抬起頭時,他卻見眼前小傢伙用相當不滿的眼神注視著他。 見崑西向自己看來過來,伊得認真的坐直了身,板著臉說道,「這種事情怎麼能怕麻煩,要不是那天托帕跑來找我了,還不知道你要在地板上躺多久呢。」 「嘰嘰!」像是找到了有相同想法的同伴,托帕快速的攀上伊得的膝蓋,圓滾滾的大眼睛跟著看向了崑西。 「你生病我們都很擔心,所以你得好好吃藥才對,我說的沒錯對吧?托帕。」低頭朝托帕尋求著同意,得來幾聲嘰叫做為回應後,伊得滿臉寫著我說得果然沒錯的模樣又看向了崑西。 即便眼前的大小傢伙一同認真的望向他,崑西卻感覺有些想笑,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還能聽見如此的關心,早已模糊的過往記憶裡也只有家人對他如此關懷道。 雖然有些意想不到,但感覺並不壞。唇角稍稍往上揚了幾度,崑西輕聲應答道,「嗯。」 × 見崑西將風乾好的七葉魔花花瓣放入酒瓶內的時候到來,往返於部落和崑西家中的伊得也越發感覺到祭典的氣氛濃厚了起來,在部落裡,他甚至看見了家家戶戶在門外掛起了五顏六色的裝飾,部落的中央廣場也已然堆疊起巨大的營火晚會用木材。 『祭典會持續一個禮拜,第一個晚上的營火會由成年禮上獵到最多獵物的男孩點燃,接著獻上部落傳統的舞蹈迎接春日神祇的降臨。』 向崑西驚奇的闡述著所見的一切時,對方會認真的向他解釋祭典上各種禮俗的由來,聽到後來,伊得不免感嘆了句,『崑西你根本比部落裡的人還了解這些事情吧,雖然我跟奧利文還是其他部落居民打聽過,但每個人的答案都挺模糊的,奧利文就算了,我也沒想過部落裡的人還會那麼不了解。』 『祭典大多數都由長老和巫醫主導,一般人不了解是正常的。』將唯一一瓶酒放進陰暗處等待發酵時,崑西這麼回應了他。 『但崑西你也很了解不是嗎?』見放好酒的崑西又走向了房間一隅的箱子,伊得好奇的湊了過去,邊無心的繼續問道。 打開了箱子上的鎖,崑西從木箱裡拿出了套從未見過的華麗服飾,繁複又細緻的圖騰令伊得感到驚奇,淺茶色的眼眸仔細描繪著圖樣時,他聽見身邊的人低聲說道,『我的母親是巫醫。』 剎那間,伊得才想起他確實從奧利文口中聽聞過崑西雙親的身分,父親是優秀的獵人、母親是部落第一的巫醫,誕生在這樣的家庭裡,崑西對祭祀的事情了解多一些也是無可厚非。 可提及這些便不免想起後續的慘劇,伊得抿了抿唇,即使他們能相互坦承有過一段帶傷的過往,但如此隨意的談論起,總讓人感覺有些微妙的尷尬,然而在他思量著是不是該說聲抱歉時,崑西卻先一步伸出手,在他茶棕色的髮上揉了揉。 『別想太多,都過去了。』安慰的語句被低沉好聽的嗓音道出,對此,伊得只是愣了一會後便笑了起來。 他的神明大人果然是個溫柔的人嘛。和崑西認識得越久、了解得越多,伊得越是如此肯定著,但隨著溫柔的大掌收回,淺茶色的眼眸隨之看向了對方的側臉,他也不免惋惜的想。 要是部落的居民們能明白,那些奇怪的謠言不過是許多的誤會在陰錯陽差中成就的就好了。 但伊得同樣了解,要撼動他們固有的想法十分困難,自然也不願意因自己魯莽的行動替對方招來更多的麻煩,所以他才選擇總是悄然的摸出部落,再悄悄的回去,盡可能不引起半分的注意。 然而,最近部落的忙碌似乎也無需他如此謹慎小心,祭典前兩日,回到部落時伊得甚至發現了被長老以外人不便參加的理由,拒絕他們協助的教會人員們一反常態的加入了準備祭典的行列中,奧利文也理所當然的參與其中。 這番情況伊得倒也不是特別訝異,畢竟剛開始準備祭典的時期他出了那麼大一齣鬧劇,連帶的教會人員也受到長老的不滿,如今事情過去也快兩、三個禮拜了,老人家的脾氣是也該消熄了。 但事情顯然出乎伊得的意料之外,從忙碌一日回到臨時居所的奧利文口中,他聽見了截然不同的原因,「曾孫病了?」 「是啊,聽說已經高燒了好幾天了,長老一家都在家裡照顧那個孩子,也找了巫醫過去,雖然我們想到外頭請醫生進來,但恰好碰上了祭典的時間,長老似乎不太願意外人在進到部落裡來……」擦拭著沐浴後濕潤的頭髮,奧利文嘆了口氣既是擔憂又是無奈的說道。 見好友憂愁的模樣,記起了崑西曾向他說過部落裡現在也會使用教會帶來的成藥,伊得試著提議道,「感冒藥呢?我記得隨行物資裡面應該有特別帶給部落的藥品吧,如果吃完了我這裡也還有一點。」 「感冒藥是還有,但聽說吃下去之後反而吐得更厲害了,巫醫們是說可能是藥物和孩子體質不合,所以成藥也無法使用了。」 「……是這樣啊。」聽著提出的建議被駁回,伊得也有些束手無策,畢竟就像他年幼生病時,大多也是依靠醫生看診和成藥痊癒的,全然未試想過藥物無效的情況下,該怎麼治癒來得猛烈的疾病,「巫醫們還有說什麼嗎?他們是部落裡的人,應該知道怎麼解決吧?」 「雖然好像有找到能使用的藥草種類,但是目前部落裡好像已經沒有存量,而且聽說製作的過程有些繁瑣,想要立刻使用也不太現實,所以現在孩子的父母好像正在極力勸說長老,說是讓他們把孩子帶到外頭去醫治也好。」 要勸那個固執的老頭的話,感覺得花上好一番時間才是。在心底默默的誹腹著,伊得也只能用簡單的應答結束了話題,他想,至少那個孩子比他幸運得多,在身體不適的其間還有許多的家人照護著,小時候的他不過是被院長或老師哄著吃下藥後便留在房裡休息,也沒有人會多來照顧他、關心他。 或許是因為這樣,他才更覺得崑西和他相似吧,生病發燒時總是只有自己一個人待著。隻手撐著臉頰,伊得收回了目光,打算繼續書寫自己無聊用來打發時間的日記本,赫然間,淺茶色的眼眸卻撇見了自己幾日前的花朵塗鴉。 部落裡沒有的藥草,製作過程有些繁瑣……。筆尖抵上了花瓣一角時,伊得抱持著些許的可能性,轉頭又向身後正閱讀著卡萊因聖經的友人問道,「對了奧利文,你知道巫醫他們說的那個藥草長得什麼樣子嗎?說不定我在森林裡的時候有見過……」 「藥草的話,聽說不像是普通的草藥那樣,好像是花朵的花瓣,雖然是這時節會出現的植物,但長在森林的深處,也鮮少有人看過的樣子。」面對突然的詢問,奧利文仔細的回憶了下這幾日聽見的消息,隨後用翠綠色的眼眸望著表情突然變得微妙的伊得,反問道,「怎麼了伊得,你見過那種藥草是嗎?」 「嗯……說不定我見過,而且可能還吐槽過它看起來跟毒品長得差不多呢。」 「咦?」 翌日一早,伊得如同往常般從小徑悄悄的來到崑西家門前,但站在大門前準備推開時,莫名的壓力卻從心頭湧了上來。 『如果可以的話,是不是能請崑西先生分些藥草給部落呢?』和奧利文說起或許見過眼下唯一能治孩子熱病的藥草,昨夜對方便懇切的請求道。 伊得並非不了解奧利文,他明白對方是真心的愛護孩子們,也是真摯想替著急的孩子父母做些什麼,但藥品畢竟不屬於他,無法隨意應允的情況下,他只能保持沉默的試想了會兒帶回藥草後可能發生的情況,試探的開口說道,『要是帶回來了,長老會讓他的寶貝曾孫喝嗎?特別是他知道那是崑西給的藥草的話……』 想起對方聽見崑西和自己接觸時便大發雷霆的模樣,伊得想老傢伙不把那些藥品灑了才更讓人意外,說實話,他確實也想為幫自己許多忙的奧利文做些什麼,但他不得不替崑西多著想些。 『我會盡力說服長老的,而且說不定拿到藥草,孩子沒事之後,長老對崑西先生的看法也會有所改變的。』奧利文接續說道,誠摯的模樣令誰都想一口應下他的請求,但真正使伊得應允的理由並非如此,而是對方話語中提出的、對崑西的看法會有所改變的觀點。 他曾想過無數個改善部落居民對崑西誤會的方法,最終都顯得太過刻意而作罷,但在這種突如其來的情況下,不正是最適當的時機嗎? 腦袋一熱的同時,伊得便一口答應了奧利文道,『我知道了,我會跟崑西說看看的。』可直到站在崑西家門前了,腦袋裡才開始構築起如何和對方提起這個話題。 畢竟雖然想緩解崑西和部落居民們的關係,但實際上他從未在聊天中言及這般的話題,原因簡單卻實在,只因部落裡的惡意是那樣的巨大,要是崑西因此二次受傷的話該如何是好? 想到這,伊得本要敲上門的右手退縮了些,卻不想眼前的木門隨後仍是被打開了來,門後的崑西平靜的看著他,而肩膀上的托帕困惑的嘰叫了聲,「嘰嘰?」 「小傢伙問你為什麼不進來。」緊接在後的解釋了托帕的話語,崑西同時讓開了身,向門外躊躇許久的伊得說道,「進來吧。」 「呃、嗯。」被揭穿的伊得有些窘迫,跟著崑西進門後,因為滿腦子的思緒混亂,動作也變得拘謹了起來,甚至在崑西端來水時下意識的道了聲謝,雖然是正常的禮儀互動,但熟識起來後他們早已鮮少如此拘束。 這麼點破綻自然快速的引起崑西的懷疑,啜飲了口手中的水後,他平靜的問道,「怎麼了?」 「嗯、也算不上什麼大事,就是……」深知在崑西面前也不能隱瞞多久,伊得深吸了口氣,握緊手中專屬於他的水杯,下定決心認真的說道,「崑西你、有想過要和部落裡的人和解嗎?」 令人緊張的話題脫口後反而輕鬆了不少,但見崑西沉默的凝視著自己的模樣,伊得又重新繃緊了神經,更別提他想起了,要是得到拒絕的回應,他似乎得花上更多的力氣去說服對方分給自己七葉魔花製成的藥粉。 怎麼不過腦子說話啊伊得,難怪會被奇怪的傢伙構陷之後還丟了工作。忍不住想敲敲自己的頭譴責自己的疏失,想開口更正自己的話語時,崑西卻先一步的問道,「部落裡發生什麼事了嗎?」 「……嗯。」得到崑西主動的詢問,伊得也不便在更正自己的話語,只能將自己從奧利文那得到的所有訊息鉅細靡遺的說出,最後將選擇權交進對方手上,「……因為這樣,所以需要一點七葉魔花的藥粉、就算是之前摘下來那些藥草也沒關係,部落裡的巫醫應該也能做出來的,不過要是崑西你覺得勉強的話也沒關係,我是說真的!要是你不想要給他們的話,我也能找到理由拒絕的。」 語畢,伊得乖巧的留給了崑西思考的空間,講述著整件事情的同時他也自覺替對方惹上了個大麻煩,想起對方討厭麻煩的個性,他不免感到有些抱歉,只能安靜的閉上嘴來,低頭撫摸著窩上他大腿的托帕。 不敢抬頭迎上琥珀色的目光,一再來回執著的撫摸著托帕雪白的皮毛,不久,他便聽見崑西從椅子上站起的聲響,腳步緩緩的走遠,在伊得故作冷靜實則驚慌的思考起是不是該先乖乖道歉的同時,腳步聲又緩慢地由遠而近,最終,伊得聽見了有些沉重的玻璃罐放到木桌上的聲響。 試探的向前瞥了一眼,淺茶色的眼眸只見被擺在櫥櫃上的藥粉被取了下來,整罐被擺在了他的面前,如此情況令伊得愕然的只能發出困惑的一聲,「咦?」 「你拿去吧。」坐回了椅子上,崑西平靜的彷彿不是給出物品的主人,伸手接過了從伊得腿上跳回的托帕,接續著撫摸著白貂柔順的白毛。 「呃、崑西、那個、我只拿一點就好了,剩下的你還是能留著……」 突如其來的景象讓伊得連說話都有些吃螺絲,努力的用手比劃出了一點點的模樣,相比他的驚慌,崑西倒是冷靜的分析道,「一次用來煎藥的量就多,而且不是喝下去立刻見效,你比的量只夠喝一次。」 「唔……」得到了更詳盡的解釋,伊得也只能默默的點了點頭,但心中仍是有些猶豫,「可是要是我拿走了,崑西你之後生病了該怎麼辦?當然,我也不是希望你真的用得到啦……」 見伊得緊張的比手畫腳了起來,崑西依然平靜的說道,「釀酒的材料還有剩下,之後磨碎了再做點處理就夠了,藥材放久了也沒用,你想要的話就拿去吧。」 「過意不去的話,拿物資來交換就行。」用最原始簡單的以物易物打住伊得的勸說,崑西也沒有更多的要求,「這樣就夠了。」 物質上的請求自然是件簡單的小事,光是教會送來的物資撥上一點就足以做為交換的談資,這樣的回答令伊得感到有些意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畢竟在這之前,崑西和部落的關係或許已經在冰點持續了十幾年,緩解關係說不定是崑西想都沒想過的事情。 即使如此,還是值得一試的吧。抿緊唇,下定決心的伊得站了起身,將木桌上的玻璃罐抱起時信誓旦旦的說道,「我知道了,之後我再帶更多好吃的過來,也會帶托帕喜歡的肉乾過來的,絕對不會讓崑西你覺得吃虧,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嘰嘰嘰!」 別於聽到了關鍵字開心嘰叫的托帕,崑西不過輕輕一瞥便了解了,伊得話語中的意思不僅僅是在以物易物的物資上,還有更多的附加意義,然而他並不打算開口阻止,做為對小傢伙滿腔熱血的寵溺,或許還有那麼些許被對方的個人期待,他輕聲應答道,「嗯。」 「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我們明天見吧!」朗聲和一人一獸道別,將藥罐小心的抱起,伊得的身影便隨著話音的落下,消失在長年寂寞的森林守護者家中。 目送著伊得離去後,托帕轉身用前肢輕巧的搭在了崑西的胸前,像是給予夥伴勇氣似的拍了拍,「嘰嘰、嘰嘰嘰嘰。」 見狀,崑西只是沉默的撫摸了小傢伙柔軟的皮毛,良久,低聲回應道。「……嗯。」 「我相信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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