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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藥爐升起裊裊白煙,一鍋草藥正在小火慢燉。這是烏波特地為旅途準備的配方,能舒緩長途跋涉的疲勞。他往鍋裡加了幾顆果子,酸甜的香氣漸漸蓋過藥草的苦澀。他望著湯藥從清澈漸漸轉為淡紫色——是個好徵兆。他轉身繼續收拾他那小山一般的行李。

  「這個要帶。」烏波喃喃,拿起一個缺了一角的壺,壺底還有著怪異茶漬。那是他去年從一個自稱海龍王的東方商人那裡換來的,說是來自古老遺跡,會招來幸運的神祕的壺。烏波試過幾次,泡出來的也只是普通的茶水,但他總覺得那個臉孔狀的茶漬看起來十分討喜。

  「噢,就是那個你堅持用三罐止咳糖漿換來的壺?」帕夏的聲音從房間另一頭傳來,她正翻找著櫃子,「至少比你上次買那個隱形戒指划算多了。」

  「那個戒指本身確實會隱形啊。」

  「然後你就找不到了。」帕夏噙著笑。

  「有什麼關係?一個月的藥費而已。」烏波毫不在意地笑笑。

  帕夏瞥了眼烏波堆得像小山一樣的行李,輕巧地踱了過來,悠閒地在桌邊坐下。她一手支著下巴,另一手漫不經心地翻檢起那堆收藏品。

  「這個不用帶,」她指尖輕點,將一個排滿外文的怪異紙面具滑到一旁,「這個也不用,」她屈指一彈,一顆據說能偵測情感狀況的水晶球滾到角落,「這些更不用……」

  烏波眼睜睜地看著他的收藏被母親一一掃到一邊,最後只剩海龍王的壺孤零零地躺在桌上。

  「這些可都是經過時間考驗的收藏。」烏波說。

  「是啊。」帕夏附和地點點頭,嘴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至少這個壺還能裝水。倒是你那套寶貝呢?」

  「這裡。」烏波從牆角拉出一個破舊帶著補丁的長布包,輕輕解開。那是他自第一次出門旅行時就帶著的寶貝釣具,最初是他朋友送的禮物。他還記得當初對方打趣地說:「你這傢伙總是餵魚吃,不如學學把牠們釣起來。」

  這套釣具早不是最初的模樣,在漫長的旅途中,魚竿的握柄替換過,竿身也曾在急流中斷裂。最古老的部分大概只剩下那個魚鉤——鉤身上刻著他們初次結伴釣魚的那個夏日。

  帕夏開始替他檢查起來,確認每個部分都完好無損。

  最後,烏波的行囊只留下必要的藥材器具、釣具、幾件換洗衣物,還有那個壺。至於帕夏,除了那把陪伴已久的長劍和魯特琴,就只有一個裝著幾件衣物的小包袱。

  「不是說很久沒旅行,這次想玩久一點嗎?」烏波看著帕夏單薄的行李。

  「大部分的東西,在路上都找得到。」帕夏拿起琴,低頭輕撫過琴弦,彷彿在確認老朋友的存在。

  「嘛——是沒錯啦。」

  帕夏信手撥動琴弦,樂音流淌而出。這首曲子烏波從小聽到大,輕快韻律講述著旅人的相遇與離別。悠揚的琴聲在屋內蕩漾,混著窗櫺微風。

  直到一縷焦味悄然而至,打斷了這熟悉的時刻。母子同時望向藥爐,裊裊白煙不知何時已經轉為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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