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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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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破舊的小車站，凜雪鴉抬頭看看午後豔陽高照的澄澈藍天，一點雲朵也沒有，以至於遠處青山的輪廓清晰異常。他左顧右盼，很快在為數不多的車輛與乘客間找到自己的目標。
車站外那棵顯眼的老樹下，只有一個傢伙邊遙遙望向站門口，邊不耐地用手搧著風。
沒帶什麼行李的凜雪鴉順著彎曲的出口繞到那人背後，輕輕拍了下對方肩頭。
「你好你好，是『缺水到爆還撐個屁傘』先生嗎？」
「啊？？啊──沒錯我就是！」那傢伙回過頭來，瞪大了下眼睛，嘴裡唸道：「怎麼是個男的……」
凜雪鴉微笑打量了他兩眼，目光定在對方綁著小馬尾的鳥羽裝飾上，「這就是你上次說的，從鷹巢撿到的羽毛吧？」
「對對對，雖然是極度驚險的狀況但英俊帥氣的我仍成功歸來了。」豎起食指，綁著小馬尾的男人輕咳一聲，露出得意的神情，「也難怪你這麼快就認出我，你應該還記得我叫什麼吧？」
「啊，這是當然，你說你本名叫殤不患。」笑容的弧度更為上挑，凜雪鴉親切道：「我可以叫你不患吧？我是網路上的鬼鳥。」
「有點太快了吧？不是、我是說──行吧。」
殤不患有些嫌棄的撇開臉，凜雪鴉分明聽見他又小聲的碎唸道：「怎麼有小白臉長得比我本人還帥……」
「太陽太大了，不如我們先找地方休息一會兒？」凜雪鴉提議道。
「這麼直奔主題？」殤不患倒退兩步，又咳嗽一聲，「難得你來找我，先在車站附近逛逛吧？雖然是偏僻的小地方，山上特產還挺多的。」
他絲毫不給凜雪鴉否定的機會抬腳就走，熟門熟路領著人穿過車站外曲折的地下道，一邊悄悄回頭掃視看似在欣賞通道裡牆面特色裝飾的網友鬼鳥。
──真沒想到是男的，但漂亮的男人豈不是更危險？
「不患，先等等。」鬼鳥突然停留在一牆樸素的漆畫前，對他招了招手問道：「這是剛剛車站外能看見的那座山嗎？」
「哦，你眼光很利嘛！」殤不患看了斑駁漆畫一眼，立即來了興致，「我們這有山神的傳說，小心別對山神大人不敬啊。」
「山神大人呀。」鬼鳥笑了笑，繼續跟著他往前走。
出了地下道，外頭的街口巷弄確實十分熱鬧，雖然細看大都是些名產店，但人來人往，語聲不絕。
「因為山神大人庇佑，我們這邊種出來的蔬果都特別甜，就現在超流行的那種，小農有機作物。」殤不患應景介紹著當地的特產。
「這地方很有煙火氣呢。」後頭的外地人回了他一句不知道算不算稱讚的感嘆，「對了，你之前提過有個果園。」
「我連這個都告訴你了啊？」
「約好見面前你還告訴了我更多事情呢，不患都忘了嗎？」凜雪鴉眨眨眼，襯得那張俊臉十分無辜。
殤不患的腳步登時猛然加速，撇下了凜雪鴉不少距離，「不、不太記得了呢！你也不必記得太清楚啦！」
凜雪鴉踱步跟著，一邊慢吞吞道：「不患啊，你走得太快了，你忘了我體質天生比較虛弱嗎？」
「那更需要多加鍛鍊了，競走這種運動感覺就不錯！」殤不患遠遠的對他喊道。
「唉，要不我們還是先找地方休息──」
「不過慢慢走對身體也不錯就是了！」殤不患的聲音迅速又由遠而近。
網友先生輕嘆口氣，「其實我還以為一來你就會先直接帶我去訂好的旅館呢。」
殤不患面部稍有扭曲，而後正氣凜然道：「想休息的話，附近有間喫茶店還不錯，就去那裏吧。」
兩人來到街頭一家裝潢復古的小店，環境還算清幽，身為地主的男人隨意找位子坐了下來，接著又擺出一副促膝長談的架式。
「其實呢。」他清了清喉嚨，面色嚴肅，「我今天是要來告訴你我的真心話的。」
「哦，真心話。」單手拄著側臉，網友鬼鳥百無聊賴地看著店內擺飾，殤不患莫名覺得對方氣質上跟方才有些不同了。
「對、對，那個，鬼鳥啊……」他回過神來，正打算聲色俱厲一番，卻看見鬼鳥坐姿微向後仰，從容地自口袋掏出包菸，抽起一根夾在白皙的指間，看向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冷淡。
「也好，其實我也有點演膩了。」
殤不患愣了愣，腦中閃過幾個亂七八糟的想法，迫不及待地激動站起身來。
膩了是指什麼？漂亮的男人果然更危險吧？網友什麼的果然都會騙人吧？幸好他來了！
「你、你這個騙──」
店門口一句大聲的『警察臨檢』打斷了他。
「這也是特地準備的節目？」
對面的鬼鳥輕笑，手指靈巧地將尚未點著的香菸收起，適時躲過一隻拍上桌面的手掌。
剛剛大喊臨檢的年輕警察甫進門就逕直朝他們這桌撞過來，很難不推測是一種針對。
「你是外地人吧？」身著警服的金髮年輕人大剌剌道：「證件拿出來，快點快點。」
凜雪鴉露出為難的表情，「這位警察先生，證件放在我行李中沒帶呢，行李放在我朋友訂的旅館中，要不我們一起去拿？」
「什麼旅館，我沒……」殤不患大驚失色。
金髮警察這才瞥了一眼桌子對面的傢伙，凜雪鴉清楚看見他的眉頭瞬間高高挑了起來。
「怎麼又是你？你怎麼又穿這副樣──」像想起什麼般及時住了口，小警察擺擺手，「算了今天沒空找你麻煩快滾。」
壓根沒注意到殤不患連連對他使著眼色。
「警察先生，怎麼在地人就不必檢查證件了嗎？」凜雪鴉悠悠問道。
他的語氣自帶一種討打的誘惑，小警察轉過臉橫眉豎目，就要發作。
「殘雲你搞什麼？放個水這麼久。」
店門口又傳來一聲低沉的問句。
「啊、大哥，再等我一下！」叫做殘雲的小警察跳了起來，又對凜雪鴉重重拍了把桌板，「你要是拿不出來，我就先嗚嗚嗚嗚嗚──」
他下半句被一隻從後方穿過來的手掌給摀住了。
「就曉得你申請出勤是來亂的。」方才門口低沉嗓音與手掌的主人是同一位，仗著高大身材輕鬆壓制住自己的後輩往外拖，男人目光異樣的掃了眼凜雪鴉與殤不患，警告般丟下一句：「別搞事。」
也不曉得警告對象到底是誰。
兩名警察的神速來去令殤不患目瞪口呆。
「太菜了吧，這種貨色怎麼能加入大人的後援會啊？」他不禁憤怒地握緊了拳頭。
一時被他遺忘的對桌網友此刻哦了一聲，「說說這個後援會怎麼樣？我很有興趣呀。」
「你就不必了。」殤不患秒拒絕。
「我說你們這裡外地歧視有點嚴重啊。」
「別裝了。」殤不患手臂大力一揮，厲聲道：「剛剛被你用拖延戰術逃過一劫，但你不會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吧？」
隨著他話音一落，風水可能不太好的喫茶店門口又傳來一聲樂器撥弦的響動。
「好吧，這次又是誰？」網友鬼鳥語氣十分輕佻。
午後陽光照耀處，一名紅髮青年眼神堅定，手持造型奇異的樂器大步踏了過來。
「你，離開。」他二話不說直接表露訴求。
凜雪鴉哈哈笑了幾聲，「對別人做出請求前，好歹報上自己的姓名吧。」
「你，心術不正。」紅髮青年並不理會，目光一銳，他手中的樂器琴頭處竟然發出了說話聲：「說吧，你要多少錢才願意離開我們家殤不患！」
原本瞪視著凜雪鴉的青年聞言連續撥弄了兩下琴弦，那琴頭的聲音立時討饒道：「阿浪我就是想說一下這句經典台詞啦！」
網友先生不禁面露訝異，這還是他自車站出來後頭一回。
「腹語術？」他感興趣地稍稍往前湊，也不管紅髮青年明顯嫌惡的後退，「哈……真有趣。」
「喂喂不要無視別人的拒絕一直靠過來啊！」樂器怒道。
「那麼話說回來。」凜雪鴉優雅地坐直身體，手指慣性夾菸般在空中點了點前方對他充滿敵意的幾位，「你們是用什麼立場來命令我離開的呢？」
「你，心懷不軌。」叫阿浪的青年道。
「從聲音就透出一股不懷好意！」他的樂器附和。
另一側的殤不患點頭連連，彷彿隨時準備鼓掌，表情不能更贊同。
「真是沒辦法溝通的類型呢。」鬼鳥手指轉下敲敲桌面，卻仍不見一點慌張，「要對這邊舉目無親的外地人訴諸暴力嗎？」
就在氣氛僵持之時，一陣清脆如婉轉鳥鳴的鈴聲自凜雪鴉的方向傳來。
眾目睽睽之下，他不緊不慢取出手機，只看一眼就笑了起來。
「喔呀，總算逼他主動打來了。」網友先生發自內心的愉快幾乎洋溢了整間喫茶店，他甚至特意晃了晃手那台手機，「說不定還是託你們的福，多謝各位了。」
手機的螢幕一閃而逝，紅髮青年看得清清楚楚，上方聯絡人的位置寫著偷傘賊三個字。
心中幾乎同時生出不妙的直感，他皺起眉，卻無法制止面前的傢伙對電話那頭的調笑。
「唉，被好多凶神惡煞圍住啦，需要一位大俠速度前來英雄救美呀。」
網友鬼鳥笑吟吟的面孔就同他的語調一般，萬分欠揍。
──而他的直感總是永不出錯。
當想要保護的對象氣喘吁吁地自己從外頭跑了進來，紅髮青年只覺得桌前那個男人不懷好意的目光一瞬亮得刺眼。
「你好你好，是『缺水到爆還撐個屁傘』先生嗎？」鬼鳥對著喫茶店門口遙問。
「我不好！」那人怒道：「還真的擅自跑來了鬼鳥你這混蛋！」他頭頂綴的鷹羽隨著喘氣飄忽亂顫，這位甫登場的網友的網友很沒重點的抱怨道：「不要把我亂改的ID記得這麼清楚啦！」
怒罵的語調中無疑透出一股熟稔。
「咦？不患哥哥沒有跟這傢伙約好嗎？」青年手中的樂器大聲問道。
他口中的不患哥哥氣息稍微平復後走了過來，「什麼啊，我拒絕了，這傢伙擅自又──」
「剛好網路訊號不穩沒有看到你的拒絕喔。」鬼鳥無辜道。
男人彷彿已養成習慣般無視了他，轉頭看見桌邊縮著另一個跟自己打扮相似的傢伙時嚇了一跳，「你？你不會吧？」
他視線在明顯心虛的『殤不患』跟笑容滿面的鬼鳥間來回移動，苦惱的耙了耙頭髮，重重嘆了口氣。
「雖然我說不介意你扮成我，不過你也真會找，到底怎麼找上他的……」見一旁凜雪鴉似乎想說話，真正的殤不患白了他一眼，「反正倒楣的不會是你。」
「呀啊，來自網友的肯定，這次千里跋涉我覺得值了喔。」凜雪鴉倒是十分興高采烈。
殤不患決定再次無視他。
「還有你、阿浪，我記得下午大學不是還有課嗎？為什麼你也在這裡？」
紅髮青年別開臉，他的樂器代答道：「當然是怕殤不患你被網友給騙了啊，電視新聞都是這樣報的！」
殤不患『哈？』了一聲，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又確認般問：「都什麼年代了，你們不會以為跟網友見面有什麼大不了的吧？」
在座除了鬼鳥笑而不語，剩下的兩人一樂器都沒有回答他。
殤不患摸了摸鼻子，「新聞的騙子都愛騙財騙色，我又沒錢，難道你們還擔心我一個男的貞操問題？」
兩人一樂器看看笑瞇瞇的鬼鳥又看看神色認真的殤不患，依然選擇拒絕回答。
也沒想罵他們，殤不患又嘆口氣，「因為前陣子果園的問題……他勉強算是來幫忙的吧。總之不用太過擔心。」
原本畏畏縮縮的假殤不患見真貨並沒有太責怪自己，恢復了些許勇氣，他小心翼翼地問道：「殤老大你們，不是那種網友關係喔？」
顯然剛剛鬼鳥帶給他的恐懼猶在。
「我們是網友啊，認識挺久了。」殤不患一時沒搞清楚他的意思。
凜雪鴉倒是回答他：「那種關係也可以喔。」
殤不患訓練有素般打斷他，「雖然不知道你們說什麼但是你給我閉嘴。」
爾後再經由鬼鳥曖昧的語意中反應過來後，他表情有些惱火，過一會兒只是無奈地再次嘆了口氣。
「我像會找那種、那種網友的人嗎？」他大約是煩了，對紅髮青年不客氣道：「阿浪不是有在網路發表歌曲？應該對網路也算熟悉吧，那種被網友騙的劇情沒那麼容易發生啦。」
青年只是看著他不說話。
樂器則不給面子地大聲吐槽起來。
「因為是不患哥哥所以我們才更擔心好嗎！」



隔了喫茶店幾條街外，金髮小警察掙開他警局前輩逐漸鬆脫的箝制，不解問道：「大哥你為什麼要把我拉走啊？那個外地人真的很可疑耶。」
「是為了你好。」他大哥狩雲霄哼了一聲，沒有解釋，倒是反問：「上面又沒有公文，你找他麻煩做什麼？」
「哦，我臨時收到線報，上面說這個人要對殤大哥──」
「殘雲，你小子最近交女朋友了吧？」狩雲霄乾脆地打斷了他，「至少學穩重點，別讓家裡人擔心。」
原本要露出笑容的小警察表情轉為訕訕，他先前的打算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將人扣起來再說，反正搞錯事後再道歉就是了。
「大哥認識那傢伙啊？」
狩雲霄用完好的那隻眼睛瞪他，「人都不認識你就想找麻煩。」
「很有名嗎？」
「你聽過掠風竊塵嗎？」
「當然──等等、是那個世界級駭客？為什麼會來我們這種小地方啊？！」
「問你殤大哥去吧，我可不想多管閒事。」



喫茶店門口，阻撓任務失敗的兩人一樂器蕭瑟地目送他們的保護對象開著果園的小貨車將疑似加害網友給載走，一時四顧無言。
「糟了！」假貨殤不患突然大叫一聲。
耳朵敏感的紅髮青年皺了皺眉，樂器則沒好氣地吼他：「你又鬼叫什麼！」
原本有些支吾，但想想大家剛剛都是同一陣線，假殤不患坦言道：「我想起我還在果園的必經之路挖了個大坑以防萬一……」
「喂喂看不出來你居然是這麼行動派的啊？」
「殤……」
「阿浪，沒什麼好擔心的啦。」樂器安慰他紅髮的持有人，「那可是殤不患本尊。」
假貨毫不在意樂器的諷刺，撓了撓下巴，「殤老大當然沒什麼好擔心的，但那個鬼鳥……」
「那更是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不被擔心的殤不患與其網友此時正在前往果園的路上，山路搖搖晃晃不大好走，車主本人雖然沒有意識到，但實則偶爾會看向副駕駛座的凜雪鴉，擔心他會暈車。
只是看過去時不知怎地總會跟那雙緋紅色的眼睛剛好對上。
殤不患想了想，還是率先開口。
「抱歉啊，我也不曉得他們到底怎麼回事，大概之前隨口發牢騷被聽到了，阿浪的耳力很好。」穩穩握著方向盤，他感覺也挺奇怪的，明明旁邊是第一次見面的網友，卻仍像網路上那樣熟悉，或許是方才一場鬧劇讓生疏也消散了吧。
「不必擔心，作為娛樂節目還算可以。」鬼鳥輕鬆回答道。
殤不患忍住白眼，「但你到底搞什麼啊？可別用那套訊號太差糊弄我，居然連我住的地方都搜了。」
他的網友哈哈笑了兩聲，「地址那種東西，我們都認識這麼久，早在一開始就到手了喔。」
「那我也不會信你真的這麼閒，聽我幾句抱怨就自告奮勇大材小用來幫我行銷果園啊。」
見對方過了一段路仍沒什麼暈車反應，殤不患也就專注於駕駛上，以至他並未發現鬼鳥對車窗外的山景毫無興致，那雙緋色眼眸自始至終都盯著他。
「傷腦筋，我還是第一次看見網路上跟現實中性格這麼一致的人呢。」凜雪鴉半真半假地感嘆道。
這個句式在他們過去網路對話時頗為熟悉，殤不患警惕問：「你這是在誇我還是損我？我覺得你也挺一致的。」
「哦，你覺得我也很一致嗎？」凜雪鴉的聲音聽起來竟有些高興，「那就騙不了你了。你也知道我會接一些CASE的吧？類似私家偵探那種，你們的果園土地──就這座山被個邪惡集團老闆看上啦，最近出貨也被對方卡了吧。我查到就順手接了。」
雖然不知道這個前後結論是怎麼通過的，殤不患聽了仍是瞪大眼看向副駕駛座，他的網友還一臉笑嘻嘻的，看了就氣。
好半晌殤不患才想起要吐槽。「職業道德呢？找上你那個老闆也真是倒楣透了。」
「哈哈哈，因為老闆只知道我的網路性格呀，你也不要顧著擔心敵人──」說著凜雪鴉眼神一動，驀地道：「可能要先擔心一下前面。」
什麼前面？
才想問出口，一股騰空失重感強烈襲來。
糟了，車子會翻……
耳邊是貨車輪胎空轉的聲音，在翻覆間，殤不患竟還能看清身邊那雙亮晶晶的眼。
瞬間之事，也沒空再猶豫過多。
小貨車頭尾顛倒前一刻，下方大坑兩側的泥土像活過來一般，溫柔擁住了車體，又延展出雙臂令整輛車子平安滑向了彼岸。
殤不患回過神來，發現他一隻手正緊緊抓著凜雪鴉，將人抵在了座位上，而這傢伙則用一種意味深長的詭異眼神看著自己。
他鬆開手，無奈摸了摸鼻子。
──他發現自己居然在慶幸鬼鳥沒事後才想到要慶幸他車上沒載貨。
「我能下去抽根菸嗎？」凜雪鴉禮貌地問他。
「啊啊，抽吧。」
殤不患跟著從駕駛側下了車，回頭查看剛剛的事故究竟，小貨車卡在坑邊上，方才馳援的泥土已經消散於原地。
「可惡，就這麼想要土地嗎……」看見後面叼著菸的鬼鳥也走了上來，他握了握拳，「連人命都不顧了。」
凜雪鴉想，殤不患是誤會了吧，但似乎讓他誤會也好，自己更有藉口留下來……就讓邪惡老闆揹鍋吧，謝謝老闆。
「這個坑也不能放著。」凜雪鴉夾著菸的指頭向坑底點了點。別人他不知道，但殤不患是不可能不管的。
「你……」殤不患有些迷惑的看他一眼，果然沒有不管，背對凜雪鴉面朝著坑不知道比劃了什麼，那大坑周圍的泥土又像有了生命，爭先恐後將洞逐步填平了，只是地勢較先前要低上許多。
結束後他回頭看向仍站在原地等自己的網友，有些不知該如何解釋。
向來心細的凜雪鴉緩緩吐出一口白煙，主動笑著問他：「之前聽了個本地山神的傳說，山神大人的尊名是不是叫太歲呀？」
太歲正是殤不患最初使用的網路暱稱，他倒也不意外鬼鳥這老駭客會搜得到。
他又摸摸鼻子，「你不怕啊？」
「怕什麼？」
「見了網友結果對方不是人啊。」
「嗯──先前說可以變成那種關係，我是認真的喔。」叼著菸，凜雪鴉語調略帶含糊地說道：「那個裝成你的假貨跟那具會說話的樂器也是吧？」
「唔，被我幫過一把的小精怪而已，聆牙、那樂器比較特殊……但阿浪那孩子是人類。」山神大人坦言道，而後猶豫了一下，仍問：「你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奇怪的話？」
凜雪鴉笑了起來，「如你的朋友們所願，假戲真做喔。」
「就算沒在網路上也分不清楚你到底是不是在瞎扯。」嘆了口氣，殤不患習慣性抱怨道：「膽子也夠大的，果然是個怪人。」
凜雪鴉輕笑著沒有回話，他這根菸似乎已經要抽到盡頭。殤不患驚訝地看見他伸手用拇指與食指捏住了嘴邊仍在燃燒的菸頭，取出後像是滅火般搓了一下，明明是熄菸的動作，菸蘊含的煙卻大量瀰散開來。
殤不患突然有點恍惚，「……你、菸？」
「被網友騙了，討點補償不為過吧。」凜雪鴉扯過他的衣領，將人抵上了一旁貨車車廂邊，「我可沒說過我是人喔，太歲。」
最後兩個字被他含在了煙氣瀰漫的吻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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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篇都有點失速，寫到一直笑，途中一度想讓鎖鏈的康妮(應該是刑亥吧)出來當凜的對手，不過顧及劇情篇幅還是放棄啦
果園行銷當然就是出自官方FB那張梗圖！

中二隱藏設定：山神的夢想其實是能四處流浪！凜先森本體則是夜裡的雲，喜歡的食物是人間煙火氣〈偏好性質惡劣的那種，口味比較重！〉

最後雖然寫出來的只是親親而已但後面照理來說應該會被網友騙砲吧大家自行想像(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