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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布衣──在伙房


探望完石夫人後，你算算時間離開唐門也有些時日，再不回去怕掌門他老人家這次真要動怒，懷裡揣著向飛石幫得來的零花錢打道回府。
離唐門近了，熟悉的街景令人倍感懷念，特別是路邊那叨唸著，自己從唐門一個醜不啦嘰的玩意兒身上搶了錢，等等要給喜歡的姑娘買隻簪子的飛石幫兄弟，更你讓忍不住再多補了那人幾枚錢，反正這錢本就從飛石幫得來的，一來一往也算個物歸原主吧。
想起師弟，你嘴角難免多上揚些。師弟那臉生的尊爵不凡，不用看到，光是憶起都要你笑出聲來。只可惜這麼能逗人樂子的師弟總苦著一張臉，你常感慨，這臉已經夠醜了，醜上還要加臭，還不如多笑笑，笑起來的醜臉才有趣。

邊飲著酒邊回到唐門，但也許是空腹喝太多了，胃有些犯疼。左轉拐進伙房，想翻翻有無師弟多做的菜，卻沒找到半根葉。疼著疼著，你想乾脆躺著會否好點，找了個角落便躺下，所幸師弟打掃一向認真，儘管是石地板，也沒太多灰。

回過神來已是天亮，日光照進室內，你瞧見一藍色身影左忙右忙，口裡似乎還叨唸著什麼。
逐漸清醒的腦子，聽見師弟喊了大師兄三字。
「叫我？」
迅速現身在師弟身後，只見師弟嚇得手上東西都丟了，叫的似山中精怪，看得著實有趣。
「哇幹！」
師弟轉過頭來──


「那還真是……挺好的。」

「我才不是樹，我是活人！」
「這裡一定是我生涯最高的戰場。」

「你真的沒死啊。」
「我非要毒打你一頓。」

「我這輩子壓根兒沒碰見什麼好事，認識你更是……更是倒楣透頂。我早就知道跟著你混，遲早會被你害死。」

「大師兄。」
「我只是一個外姓弟子啊。」


師弟轉過頭來，不知是否因為做賊心虛，喊你時多了幾分心虛。「大、大師兄？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眨了眨眼，定睛看著眼前未曾沾染一絲血氣的師弟。方才與師弟對上眼的瞬間，彷彿看到一個似是師弟，又與師弟大不相同的身影。
你看到曾被預言的劫數，師弟躺倒在你身側，你最痛恨的是將師弟拖下了不屬於他的苦難中。
總算復活後，在他處聽聞唐門醜俠名聲，知道師弟活下來了你有多麼心安。
然而這份心安甚至撐不過一年。
你替師弟擋下了瑞笙那一擊，估量著憑現在師弟的實力，即使艱難了點，倒也不至於毫無勝算。
你安了心，老天卻沒讓你如意。眉山之戰，最終是白雲蓋過青天。你與二師弟成功讓一禍害消失，同時看著師弟倒下。

接下來的記憶有些模糊了。可能有小師妹的低鳴，有龍女俠的哭喊，也許還有夏侯蘭的啜泣聲，你一時分不清了，也許也沒想分清。
也或許，是你。

「大師兄！！」
「嗚啊！」師弟突如其來的大吼將你震回神，坐倒在地上，見一向遊刃有餘的你倒下，師弟趕緊蹲下來查看。
「哇靠，大師兄你沒事吧？昨晚喝太多了嗎？要不去給二師兄看看？」
總幹粗活的掌貼上你額頭，又將你手腕抓過去摸了摸，本就難看的臉皺得更醜，接著換上疑惑的神情，口中碎念「怪了，脈象不似有異狀」。
「……葉兒粑。」
「蛤？」
「不要蛤，要葉兒粑。」抓著師弟的手，還有溫度，真好。「師弟，給我做葉兒粑吧。」
你等著師弟回你幹話，師弟卻只是多看了你幾眼，隨後點了點頭說好。
「但吃完葉兒粑還是要去找二師兄喔。」
「師弟陪我就去。」
「你──嘖。好啦。都幾歲了還怕看大夫嗎？雖然二師兄比大夫可怕。」
師弟將你扶到一旁板凳上，便轉頭忙活去。
你們甚少有這麼安靜的相處時刻，你不礙事也不開口嘮叨，只是靜靜地看著師弟忙上忙下。

這樣很好，師弟就該這樣，活蹦亂跳，不管做雜事、練武、跟你一起相聲、或一起鬧小師妹。


你想要這樣的生活。
無論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