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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





　　細雨飄零已連綿數日，烏雲讓城市的面貌顯得愈發陰暗，連帶著心情都變得陰鬱，如同眼前朦朧的雨霧，容易讓人迷失方向。



　　諾爾站在校門口前，忘記帶傘的他正躊躇著該等雨停，還是淋雨回去呢？

　　不過瞧這烏雲密布的天空，恐怕雨是不會停止的。

　　他正想衝進雨裡，沒想到身後傳來熟悉的音色，「諾爾，等等我！」

　　語落的同時，百合已與他並肩。

　　啪──地一聲。傘面在他們目前展開。

　　「妳怎麼還沒回去？」現在明明距離放學時間有兩小時了，諾爾怔了半晌。他在百合的面前想要極力保持冷靜，但實則內心暗自喜悅。

　　百合自己肯定不曉得。她柔婉的聲音，還有彷彿能捎來溫煦陽光的氣場，才是秋日裡將寒雨紛紛散去的光芒。

　　因為這道光太耀眼了，所以他才會一時愣住。

　　「我幫學生會做事情，就到現在了。」百合漾開笑容，「不過幸好因為幫忙，才能剛好與你一同回家呀。」她兩靨盈盈，甜蜜的笑色從嘴邊漫開。



　　百合和諾爾不同，她明豔活潑，在學校相當受人愛戴，而她的個性也喜歡結交朋友，不知不覺中，就算諾爾不在身旁，她照樣有人會陪伴。

　　接著她說現在手裡拿的傘也是別人借她的。

　　像是百合的話，就不會懊惱沒帶傘的時候該停下腳步等候，還是淋雨回家這種事情吧？



　　諾爾並不是天生就愛寂寞，只是自己似乎思考得太多了，猶豫著人與人之間適當的距離是什麼？思考要怎麼開口說話才不會傷害到別人？斟酌言語該如何使用？又要怎麼對他人說起自己的心情？

　　想了許久，他覺得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選擇，因為當初選擇不去和其他人有交流，就不會有刺傷別人的時候了。

　　對此百合經常笑著回應，說他思慮過多了，「如果諾爾能把跟我說話時的游刃有餘分一些出來就夠了。」百合雖然不曾明說，但也挺擔心諾爾在學校裡的狀況。不過也同時安慰道，人和人的相處不可能沒有摩擦，而且經歷過砥礪後，人之間的羈絆就會發出璀璨的華光。

　　可是她哪裡曉得？他幾乎都把所有的力氣與精神都放在她身上了。



　　他們共撐一把傘走向歸途。起初是百合持傘的，她並不會介意是男生還是女生拿傘這件事情，是後來諾爾執意說要拿傘，否則以她的個性，肯定都會把傘面都給他吧。

　　一路上他們的談話聲與雨聲相伴，左右閒聊著校內的瑣事。抱怨著雨再不停衣服都不會乾了，唸叨著想念柔和的陽光。

　　其實很多事情百合不是不清楚，只是她更懂得如何圓潤地應對，在給予溫暖的問候之前也給了彼此足夠的空間；她也知曉諾爾今天會晚離開學校，不過是為了幫班上處理些雜事。


　　
　　諾爾憶起他們時常在回家路上玩耍，偶爾在遊戲場打發時間，有時會在河堤邊散步，有時也會什麼都不做，只是窩在沙發上做各自的事情。

　　他們同為高中生的年歲，也僅此一年而已。之後百合會去哪裡唸書，現在還說不準。

　　不過諾爾和百合對於往後的事，思考的方向完全不同。諾爾的眼光放得較長遠，但會忽略了眼前的微小幸福；百合努力把握當下，但凡事沒有諾爾想得周到。

　　可是兩人中，並沒有誰對誰錯，如同晴朗的天氣、亦或陰雨綿綿的日子，他們只是單純地想要彼此能夠高興。他們可以挑放晴的週末，將洗乾淨的衣服一起拿出去曬；或是在雨中共撐著一把傘，漫步欣賞不同樣貌的城市；夏日能分食著冰品，邊在樹陰下乘涼；秋季在院裡烤地瓜……就算有再多的碎語，也只是過度心疼對方。



　　還有，日後的每時每刻，只要對方需要，永遠能為彼此打開傘，不讓誰有淋濕的可能。
　　


　　而既然是真心關心著彼此，也不用多說出口，就讓所有溫柔沉浸在無形的默契中吧。



　　漸漸地，他將傘湊近百合，以免雨水沾濕她的肩膀。

　　這是諾爾的無心之舉，可是百合都看在眼裡。她覺得那是諾爾對於她給的建議做出的妥協，所以不禁彎揚嘴角，笑而不語。

　　寂靜中，傘下的世界日麗風柔，陰雨綿綿的景象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這樣好的日光如同上回兩人在暮色中散步，金燦的光落在身上，格外地溫暖，而夕陽將他們的身影拉得悠悠長長，像是在祝福他們能夠平安順遂地走往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