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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初次相遇是在Y國小的校門口。

謝鳶輕盈地跳下公車，拉著江九征的手一路小跑，意外塞車使她們原先寬裕的時間變得緊湊，兩人快步疾行，總算是一路衝到了警衛室前，午後的陽光穿過葉隙，在紅磚牆上打下細碎的光斑。

江九征跑得有點喘，正一邊調整呼吸一邊觀察環境，就在那時謝鳶喊了一聲，她若有所感地回頭。

「哥！」

牆邊的那道人影就這樣映入了她的眼睛。

謝鳶拉著她的手很自然地向前，江九征沒理由地有些緊張：「你好，我是江九征，中文系二年級。」

謝臨的目光裡帶了幾分笑意：「你好，我是謝臨，法律系二年級。」

他注視著她，略微停頓後補了一句：「常聽謝鳶說起你。」

江九征微微睜大眼睛，立刻轉頭去看謝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亂什麼，總之就是渾身上下都不太對勁。

謝鳶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真、真的嗎？她都說我什麼？」江九征有些緊張地問。

怎麼辦啊，她平時和謝鳶聊的都是些不忍直視的東西，想到兩人共同相簿裡的那些精彩內容，她就一陣窒息。

謝鳶該不會把她賣得一乾二淨了？

「她說你在學術研究上給了她很多建議，我妹妹受你照顧了。」謝臨淺淺一笑。

江九征沉默了，忍不住轉頭瞪了謝鳶一眼。

學術研究？如果那些情感分析和男體奧妙也算的話。

她深吸一口氣，對著謝臨露出一個完美到無懈可擊的笑容：「不用謝，反而是我還有很多地方要和她學呢。」

＊

「學姐，你是不是有點怕我哥啊。」

謝臨在講台上示範操作軟體的同時，謝鳶湊到了江九征的身邊，小聲地說。

「什麼？我哪有？」江九征一愣：「你怎麼會這樣問？」

「你剛剛看起來很緊張的樣子。」謝鳶歪頭：「你們不是才第一次見面嗎？」

「就是第一次見面才緊張啊，我怕你和他說些有的沒的敗壞我的形象，幸好沒有。」江九征鬆了一口氣。

雖然社會已經很開放了，但他們的圈子畢竟還是屬於小眾愛好，她不想在陌生異性面前把自己的興趣暴露得那麼徹底。

「你還會在意這個啊？」謝鳶用新奇的目光看她。

「畢竟是你哥哥啊。」江九征說：「他看起來那麼完美，我身為你的直屬，總不能丟臉吧？」

謝鳶恍然間懂了她的意思，但沒忍住想逗弄她的心思，眼珠一轉，笑瞇瞇地哄她：「放心，沒有丟臉哦，你超可愛的啦，我哥一定也這麼認為。」

「……」江九征搞不懂為什麼每次和她聊到最後，自己都一定會被調戲。

「對了學姐，我昨晚傳給你的東西你看了嗎？」謝鳶興致勃勃地追問。

江九征額角跳了跳。

謝小鳥這個人，和她混熟了之後簡直是百無禁忌，什麼話都敢講，什麼東西都敢傳，完全不把她當外人。

這小妞昨晚也不知道在推特上看了什麼，丟來的一串內容尺度大到她都不忍直視。

什麼公開調教、乳牛榨汁、邊緣控制......

她瞳孔地震，低聲咬牙道：「在這種地方聊這個，你瘋了嗎？」

她環視了一圈周圍正認真聽謝臨講解的孩子，頓時感到萬分慚愧，謝臨這麼認真地講解，她們怎麼可以在這裡堂而皇之地污染國家的幼苗！

「說的也是。」謝鳶理解地點點頭：「所以你看了嘛。」

江九征語塞。

「我要報警抓你。」她紅著臉憋出一句，抱著講義趕緊遠離對方。

講也講不贏，先溜再說。

謝鳶給她的回應是一串猖狂到不行的大笑。

＊

第一次的志工活動順利結束了。

江九征萬萬沒想到她和謝臨的第二次見面會是在趣味撲克的賽場上。

學生會辦的賭狗盃之誰是拉斯維加斯之王大賽，冠軍可以拿到Glim甜點店的五千元儲值卡，
還有Lear餐酒館聖誕限定豪華雙人餐的搶先試吃權！

江九征毫不猶豫地衝了，並拖上了顧棲一起衝。

本想著帶著一個歐皇，就算自己折戟沉沙了也還有機會，沒想到一路過關斬將到最後，總決賽就剩下她和顧棲、謝臨三人。

冠亞季軍即將在他們三人之中決出！

「……」江九征看著公布出來的決賽名單，內心飄過了一串省略號。

居然都是認識的人，有沒有這麼巧。

「好了，你可以棄權了。」江九征轉過頭，平靜地對顧棲說：「剩下的戰鬥就我自己來
吧。」

本來顧棲就是被她拖來當分子兼工具人的，既然她自己打到了決賽，就不用搞得那麼複雜，一對一可比一對二簡單多了。

她看向對面，內心不由得生出了幾分疑惑。

她就是衝著大獎來的，而謝臨又為什麼要參賽？他也喜歡吃甜點嗎？還是說是為了女朋友？

直到早在預賽時就被她殺下去的謝鳶突然從謝臨背後冒了出來，笑嘻嘻地向她揮手，並朝大獎露出了勢在必得的眼神。

破案了。江九征恍然大悟。

「我不棄權。」就在這時，她聽見顧棲說：「對手是謝臨吧？那我不棄權。」

她用詫異的眼神看過去：「你在發什麼神經？」

「我喜歡的學妹喜歡他。」顧棲盯著對面，疑似中二病發作：「九兒你不懂，這是一場男人之間的戰鬥。」

江九征：「……」關我什麼事啊！

她無言以對，只用看傻子的眼神盯著顧棲，但看著看著卻發現對方貌似是認真的。

不會吧，她疑惑地想，真的有這麼喜歡那個學妹嗎？

＊

顧棲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莫名其妙就是看謝臨不爽。

其實他們兩個壓根沒見過幾次面，只是有好感的學妹說自己已經心有所屬時，那個名字很難不被他記住。

然後就是現在。

對方的目光停留在江九征身上，即使只是很短的一瞬間，像是單純對於決賽對手的審視，但顧棲的本能卻告訴他不一樣。

那一瞬間的聯想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他知道江九征的直屬學妹就是謝臨的親妹，他們會認識也不奇怪，但同為男性的直覺卻讓他湧起了一股莫大的危機感。

「你們熟嗎？」他突然開口問。

他的青梅疑惑地看著他：「見過一次面而已。怎麼了嗎？」

「……沒事。」

嘴上說著沒事，他眼底的凝重卻並未散去。

只是見過一次而已。

那為什麼他會對她露出那種感興趣的眼神？

＊

江九征還不知道他們三人恰好形成了一個他看她、她看他、他又看著他的大三角，她只是盯著投影幕上的決賽流程無語凝噎。

到底是哪個天才小朋友想出來的賽前垃圾話環節？以為這是在打電競嗎？要打就打，到底哪來那麼多廢話？

她正絞盡腦汁思索著要怎麼和平地敷衍過去，謝臨就接過了麥克風。

他看著兩位對手，嗓音平穩：「請多多指教。」

謝鳶抓著他的手臂拉過了話筒，在旁邊笑嘻嘻地補充：「抱歉啦學姐，但大獎一定是我的！我已經和我哥說了，他不會手下留情的！」

顧棲沒等她回應就拿過了麥克風。

「這是一場男人之間的戰鬥。」他鄭重地說：「我是不會輸的！」

「……」江九征額角的青筋直跳。

一個兩個的都這樣，都沒把她放在眼裡是吧。

那她也不必多說什麼了。

她接過了麥克風，深吸了一口氣，朝著台下露出了微笑，平靜地說：「決鬥吧。」

＊

顧棲上台前還再三道歉並和她保證，說他的對手只有謝臨，絕對會送她拿冠軍。

江九征的回應只有兩個字：「不用。」

比賽採淘汰制，隨機抽出撲克項目決定比賽內容，一局踢出一個玩家，直至最後的勝者誕生。

江九征在第一局排七就毫不留情地把顧棲給殺出場，後者下台時表情還是茫的。

「都抽到排七了，那當然是先殺你啊。」

她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對面的謝臨，狀似遺憾地蓋了一張牌，然後朝著竹馬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顧棲被她笑得頭皮發麻，從小到大他只要看見她這樣笑就沒好事。

結果到了最後他捏在手裡的黑桃10、Q、K都沒能丟出去。

沒等謝臨出黑桃8，江九征在猜出他手裡有很多黑桃大牌之後，迫不及待就把黑桃9給蓋了。

所以說護花使者第一輪就被花給殺出去了到底算是怎麼一回事。

＊

「學姐打得好兇殘哦。」在搖滾區觀戰的謝鳶感嘆道：「但是她真的好可愛，像一隻氣噗噗的花栗鼠。」

「她幹嘛先殺我！」顧棲想了半天還是覺得自己很冤：「我都說我只想和你哥打了！」

「……可能她覺得你很欠殺吧。」

＊

第二局是猜鬼。

在五十二張牌中隨機將一張牌蓋在桌面上，落單的那個數字就是鬼，接著兩人輪流從對方的卡組中抽牌，在手牌中組出成對的牌後丟棄。

率先清空手牌的人就是贏家。

謝臨在她對面落座。

裁判正在洗牌，兩個人坐在決賽桌前，台下是一大堆看熱鬧的觀眾。

江九征看著謝臨，謝臨也正看著她。

她的思緒不由得回到了幾分鐘前的對局。

方才的排七若是打到最後，鹿死誰手還未可知。畢竟她為了搶先送掉顧棲，不惜自傷八百蓋了張大牌，雖說檯面上的點數算下來她小有優勢，但若是謝臨故意卡著剩下的關鍵牌不出，她也拿他沒辦法。

不過罷了，她也正因為清楚規則才敢打得這麼奔放。江九征平靜地想，在她猜出顧棲手裡必然有一堆黑桃大牌時，他就已經玩完了。

所以說分子到底為什麼非要給自己加戲。顧棲果然是白癡嗎？

她想了想，還是忍不住轉過去瞪了他一眼。

結果對上竹馬笑得笨兮兮給她加油的臉，她的氣就消得差不多了。

真是的，這個笨蛋弟弟。她無奈地想。

就在她想東想西時，謝臨向她打了個招呼，拉回她的神智：「請多指教。」

他的眼睛裡帶著淺淡的笑意：「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

江九征花了半秒鐘分析這句話究竟是不是在挑釁。

「啊，我也是。」分析不出來，她索性照樣回敬。

如果他的意思是居然會在這裡偶遇，那巧了，她也這麼想。

如果他的意思是沒想到她能打到決賽，那他完了，這冠軍她非拿不可。

江九征不知怎的就感覺自己燃了起來，她目光灼灼地盯著謝臨，眼神中沒有半分怯意。

只要贏了眼前的人，大獎就是她的了。

感覺到她炙熱的目光，謝臨露出了有些無奈的表情，他朝她笑了一下，語氣仍是溫和的。

「我受人所託，請多包涵。」

這下江九征能百分之百確定了，他就是在挑釁。

請多包涵是什麼意思，就是他恐怕要得罪她的意思，垃圾話環節居然還沒有結束嗎？

她對著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那太好了，我也是受人所託。」她一本正經地說：「我的胃告訴我，沒有拿到大獎它就會
非常難過。」

然後在下一瞬間，她唇邊的笑意消散得乾乾淨淨，淺栗色的瞳眸裡是灼灼燃燒的火。

「所以各憑本事。」她面無表情地說：「決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