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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如此,我們還是有著現在。
只要還留著的那方依然記得【現在】的事,
我們之間的回憶就不會被時間完全的抹去,對吧?』

──所以,對妳來說,重要的只有「成為回憶後」的東西嗎?
這隻可愛的小貓一定不知道,這句話對我來說,刺激有多大。




對於想要得到的東西,蓮的習慣是一步步靠近、解除對方的防備,最後一口吞下。
吃下後的東西在消化萃取完需要的養分後就會將不需要的東西從體內排出去。
──很合理吧?

那麼,整個都想要的話該怎麼辦呢?
雖然之前沒有這個問題,但是從那晚起蓮就不斷的在這個點上糾結著。
最後得出來的結論倒是非常簡單。

比起得到一時,或許在對方體內深深地劃一刀,讓自己長久地擁有一席之地或許實際多了。

一開始的出手雖然稍微重了點,不過花了兩年多的時間織網,總算是抓住她進入了心中那塊的私人領域。
單純的深夜似乎不完全如同想像中的貓那麼的冷漠,對於餵食的人還是會有一定程度的信任與關心的。

接下來就是將各種會聯想起自己的東西散佈在對方的生活圈裡。
物品也好、習慣也罷,乃至於氣味、去過的地方,都鋪上了自己的影子。
這樣就算分開了,也會常常想起自己吧。

接下來就只剩關鍵的那一刀了。


「──雖然之前就有感覺了……」

「嗯?」

「你這個人真的很病態呢……」

「呵呵,對於這點我從來沒否認過唷。」

聽完這兩年對深夜(當然,訴說時有去掉深夜的身分與名字)身邊的佈署後,眼前的同僚有些頭痛地揉著頭,蓮微笑著,輕巧地將酒倒進對方的空杯裡。
大概明天就得回到總部,準備出國的事情了。
這頭的工作也差不多交接給眼前同期的夥伴,唯一的懸念只有家裡那隻貓了。




結果,還是沒狠下心來。
原本打算將所有的算計都告之她後再離開,這樣深夜一定會記住自己的──以怨恨這種強烈的情感。

但看著那雙清澈的眼睛,不知為何就是無法說出什麼殘酷的話。
被稱為彼岸花的自己居然也會有這麼一天,真是笑死人了。

為了將衝擊減到最低,蓮僅簡短地告訴深夜要離開的事情,交代了一些瑣事之後就離開了。
繼續隱瞞著自己的身分,甚至營造了「還會回來」的這種假象。
(被送到戰地去,能活著回來的機率有多大呢……)

被河童強制打開的「生命力的漏洞」依然沒有辦法補起來。
或許在不久後的某天,自己就會因為精力衰結而亡吧。
與其恐懼著盡頭惶恐的活著,不如就這樣用剩下的時間留下些什麼。
……在這點上,倒是與先祖的那位如出一轍呢。

想到這裡,蓮覺得自己越來越可笑了。
像是不願認輸般,最後插在深夜髮上的那支華蝶簪子,不知道會不會被她常常拿出來使用呢?

(不過這個選擇或許有點失敗呢…不像那副鈴鐺兩個型態都適用。)
雖然有點挫敗,但他仍覺得那很適合深夜。

一方面希望喜歡的人能常常被人讚賞美貌,另一方面又希望最美的一面只在自己眼前呈現,這種矛盾的心態大概會被她怒斥說是男人的傲慢吧。

事實上,父親大人似乎也說過類似的話。

──喜歡……嗎?
事到如今,蓮已經不覺得自己有什麼戀愛的空間了。
那是單純且心靈上有餘裕的人做的事情。
要說的話,自己這份感情應該是更加的黑暗、黏糊糊而且骯髒的東西。

是的,「愛」這種情感,是非常自私的。

『在喜歡的階段,人會替對方著想,為了一點小事就有情緒上的大起伏,就像個十足的蠢貨一樣。
等到進入了愛的時候……哈!等著看吧。那種恨不得想把對方拆吃入腹、卻又捨不得失去那份體溫跟觸感,長時間的焦慮及躁動的煎熬,人間地獄也不過如此。』

說著這句話邊甩著酒壺的父親大人,臉上的表情與語氣極度不符地掛著女性的柔美。


蓮是很羨慕父親大人的。
在這種環境下還能保有人性上的率真,並拉扯著周圍往目標前進。
──這樣的事情,長時間掛著面具保護自己的蓮是做不來的。
所以他選擇了逃避,將所有的瑣事扔給了未來將出現的某些人負責。
也可能,這些事情就此流逝在時光之河中,沒有個結果。

或許,這次自己將僅存的人性全都留給了深夜也不一定呢。
每次想起在那宅子內生活的點點滴滴,蓮就覺得心中有種被洗滌的感覺。
或許父親大人也是這種心境吧?
在她那不願回想的過去裡,也是有那麼個角落是乾淨的也不一定。

「……無論如何,接下來要去的地方,這些東西是派不上用場的呢。」

將無益的感傷隨著出海前的餞別酒一同飲盡後將杯子往海中一扔,身著軍服的蓮瀟灑地跨上了將載著自己的終焉前往遠方的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