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棒球永遠有明天》



　　販賣機的燈閃爍著，繞著幾隻飛蛾。

　　陳亦良拾起罐裝飲料，將它枕在頸部，冰涼的觸感使他喟嘆出聲。

　　「呦──幫我投一罐運動飲料。」

　　影子裡傳出帶點慵懶語調的人聲，陳亦良瞥了一眼，見怪不怪的投了錢，將飲料丟給來者。

　　「謝了。」

　　那人俐落的接過，走近他身邊，問也不問就拿起陳亦良頭上的毛巾擦了擦臉，還輕鬆的躲過對方的拳頭，並拉開鐵鋁罐的拉環，暢飲了幾口。

　　「你會不會太噁心啊，許文澤？這是我剛剛拿來擦汗的毛巾！」

　　「放心，我的汗是香的。」

　　陳亦良看著許文澤，再認真不過的吐出一個字：「靠。」

　　他不想再理會對方，逕自在長椅上坐下，而許文澤跟在他身後，也跟著坐到他一旁。

　　結束了最開始的拌嘴，過於沉默的氣氛瀰漫在他們倆之間，沒有人打破。

　　直到過了一段時間，陳亦良突然打開綠茶，猛烈的灌了起來。

　　許文澤漫不經心的輕敲著鐵鋁罐，也跟著打破沉默：「這麼晚還喝茶，你不怕睡不著？」

　　「只要閉上眼，我就會想到今天輸球的畫面。」

　　「喔。」

　　陳亦良放下飲料，把臉埋進毛巾裡，悶悶的聲音從裡頭傳出：「你知道嗎，我好不甘心喔，我們的高一就這樣結束了。」

　　「對啊，第一場就結束了。」

　　許文澤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像他們預賽第一場就輸球是件好笑的事，好像他沒有任何遺憾之情，好像這是件理所當然的事。

　　聞言，陳亦良抬起頭來瞪著他。

　　「你覺得這是件有趣的事嗎？」

　　「不然呢？這不是件應該的事嗎？倒是你在難過什麼。」

　　陳亦良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他張口，似乎是要開口反駁，但看見許文澤挑起眉等待他的下文，他卻發現，他連一句像樣的回應都說不出來，只能氣餒的再次遮住臉。

　　許文澤仰頭看著夜空，慢悠悠的喝了口飲料。

　　「⋯⋯你知道，今天比賽結束的時候，學長也是這麼對我說的。」

　　過了許久，陳亦良才再度開口。

　　許文澤沒有回應。

　　「我當下就覺得很生氣啊，就算是自嘲也好，學長怎麼可以用這種態度面對我們的比賽？明明大家都這麼努力了。」

　　陳亦良的聲音逐漸變小：「就算我們已經好幾十年沒有出過預賽了，大家應該也還是想贏吧⋯⋯」

　　「然後呢？」

　　在陳亦良完全沒有聲音時，許文澤才不疾不徐的接了話，繼續問下去。

　　「然後⋯⋯」

　　他抬頭，跟著望向夜空。

　　「但是我發現，這樣子說的學長，卻比任何人都還要認真練球。

　　「學長們的最後一場高中聯賽，我到回來才發現，他們沒有搭上遊覽車，而是決定用跑的回來。」

　　他難聽的笑了一聲，乾乾的說：「太瘋狂了吧？我們距離比賽場地大約有十公里欸。明明都這樣說了，做的卻又跟說的不一樣⋯⋯」

　　「這很正常吧。」

　　許文澤用手肘拐了一下陳亦良，打斷他的話。

　　「我們可是運動選手欸，沒有哪個投手願意投出四死球，也沒有哪個打者願意被三振出局。」

　　他勾上陳奕良的肩，並把手拿到他眼前，一邊彎下手指一邊一一細數：「沒有任何人願意失誤、願意受傷，沒有任何人願意待在低潮，沒有任何人願意讓球迷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沒有任何人願意輸球。」

　　「大家也都想贏──雖然我們做不到就是了。」

　　「幹你會不會講話？」

　　陳亦良哀嚎出聲，他仰頭眨了眨眼，整理好情緒後，轉頭怒瞪一眼，那笑到倒在一旁的許文澤，沒忍住的打了他一拳。

　　把他差點落淚的感動還給他。陳亦良對他比了個中指。

　　「欸不要這樣⋯⋯我說的是事實吧？難道你會來這所學校的原因，是幻想自己是王道少年漫畫的男主角，一來這個學校，就能破除個『三十年來沒出過高中聯賽預賽』的魔咒嗎？還能拿個冠軍？」

　　陳亦良撇開頭，耳根有點泛紅，他不滿的反問道：「不然你幹嘛來這裡讀？」

　　「我是因為離家近啊，交通方便，大部分人都是這個理由吧。」

　　許文澤聳了聳肩，意味深長的看著陳亦良。

　　「不要這樣看我！而且那些棒球漫畫都嘛是加入名校，還打得超艱辛的。」

　　「你是不是只看過鑽石王牌？棒球大聯盟某一季就超慘的，主角還不是把他們帶上巔峰。」

　　「⋯⋯沒差啦！而且我也不是因為這種理由，我還沒那麼妄自菲薄。」

　　「不然勒？」

　　陳亦良噎了一下，看著許文澤那誓死都要知道答案的表情，屁股默默的向後移動了幾公分，眼神飄忽不定，一副隨時都打算逃跑的樣子。

　　太明顯了。

　　許文澤踢了他一腳，露出挑釁的笑容。

　　「哎呦，陳亦良要當英雄──」

　　「沒有好嗎！」

　　陳亦良推開他，自暴自棄的大聲說：「我是因為覺得某個前輩很帥，想要知道在他身後守備是什麼感覺，才來讀這所學校的！」

　　「喔，王子學長喔？」

　　「對啦！」

　　「還真的是喔？真無聊，這有什麼好害羞的。」

　　許文澤「切」的一聲，看似非常不滿意的上下打量了陳亦良，決定再補一句：「所以你也知道，像前輩那種人都沒辦法把球隊拉起來，你更不可能對不對？」

　　「我、知、道。」

　　陳亦良咬牙切齒的看著他。

　　他最不想要被許文澤嘲笑，但他更看不慣他滿意的表情，這就讓陳亦良本能的很想揍他一拳。

　　不僅是看見他開心，自己就會不爽，他那一而再，再而三表現出的無勝負欲，還有時時刻刻提醒自己絕對沒有機會的隨興，陳亦良的心中彷彿有一把專屬於許文澤的火，很輕易的就會被他點燃。

　　他猛然站了起來，看著許文澤。

　　「但是不管會不會贏，就名聲來說，我還是要拿下最強二遊間的稱號，你如果再繼續這種態度，最好不要拖我後腿。」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許文澤，說了這麼一長串，他自然是想看見對方稍微震驚的表情，然而，許文澤只是慢悠悠的跟著站起來，拍了拍陳亦良的肩，毫無負擔的笑了。

　　「你先想想，如果你今晚睡不著，明天的訓練爬不爬的起來這件事吧。」

　　他對陳亦良挑了挑眉，道：「我要去夜跑個幾圈就回來睡，你要跟嗎？」

　　⋯⋯為什麼這個人總是這麼討人厭？

　　「我被操到死就會睡著了。」陳亦良咕噥著。

　　「跑起來啊！」

　　許文澤拍了一下他的屁股，邊倒退著慢跑，邊對著他惱怒的表情大笑，而後一馬當先的衝了出去。

　　陳亦良暗罵一聲，他加快腳步追上許文澤，超過他，然後在拉開一段距離後他回頭，正打算嘲弄一下許文澤，卻發現對方早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停下，大笑著，看他像個智障一樣奮不顧身的往前衝。

　　他折了手指，開始往回跑，往許文澤的方向跑去，追上伴隨著笑聲逃跑的搭檔，而後大力的跳了起來，一拳擊在他肩膀上。



　　──我們對不起球迷，但是我們（球隊）絕對沒有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