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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子少年/原子爸媽】無厘無厘頭

無論戀愛或婚姻,都有辦法將兩個人的生活合二為一。小至生活習慣,大至人際網絡,都在名以為「愛」的關係之下,染上了彼此的色彩。

在高胥崴和蔡朕婚後,兩人分享生活的部分沒變多,大概是他們婚前早開始同居的緣故;但他們卻也挺有意識地把另一半帶入自己其他的生活圈子裡,畢竟是自己花一生時間重視的人,自然也會想讓身邊的親朋珍待他,如同他們珍待自己。

高胥崴今天來與蔡朕的朋友吃火鍋,完全感受到多年好友之間情誼的深厚。這群密友一定非常珍惜蔡朕,但要突破這銅牆鐵壁、融入他們,高胥崴覺得沒可能。



「啊不是說你們假CP!怎麼又搞出真感情!」蔡朕義正辭嚴放下了筷子。

「看到許孟維進展那麼快,我覺得我不能輸。」Yori也放下筷子反駁。

「欸,我談戀愛不是要和你比的!」許孟維手上的筷子不是用來發出震桌的一聲,而是直指向對角的Yori。

高胥崴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還燙嘴的肉片。目前他所掌握到的資訊是:許孟維在婚禮上認識了男朋友而目前正穩定交往中、Yori與開著藍寶堅尼的帥哥之間的愛戀要談不談的……還有什麼?高胥崴已經無法在這場飯局裡面抓取任何要點了,姑且喝一口啤酒緩緩。

眼前的人都是蔡朕從高中時期認識的朋友,還為這個圈子改了個叫「Venus金星號」的名字。他們定期會約出去遊玩吃飯,而近幾次高胥崴也有出席他們的金星聚會。只是每次的飯局,高胥崴都得先整合一次他們的近況,不然鐵定跟不上資訊量過高的對話內容。不過,目前高胥崴似乎已經放棄了。

「來了,這是CP之間的鬥爭。」坐在一旁的巴比冷靜地看著Yori與許孟維唇槍舌劍。Nelson也開始與坐在對面的廖學文,開啟「到底Yori的戀愛談得成嗎」的賭局。

高胥崴覺得自己進入了另一個平行宇宙;又或者被騙上了一艘高速前進的太空船。

賭局看來是沒什麼可賭性,Nelson又開啟了另一個話題:「自從蔡朕結婚以後,金星的大家桃花好像都很旺欸。」

「我體感是沒有比較旺啦,」廖學文接話,「可能要到我們中間有誰再拋花球了,才會讓大家桃花更強吧?」

廖學文的話鋒當然是指向愛得如火如荼的許孟維,感受到眾人熾熱的視線後,他又把視線的球拋給了在座唯二已婚人士:「我……我是沒想過這麼快結婚啦!」

「我們最初也沒有想過啊,還不是結了。」蔡朕像是分享心得似的,順便把鍋子裡的煮好的料放入高胥崴碗裡。

「你們也是厲害啊,光是決定結婚這件事情已經很不得了了。」許孟維撅嘴,「尤其是胥崴,真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選蔡朕欸。」

蔡朕佯裝一臉怒嗔,而高胥崴卻把許孟維的話當真了:「蔡朕是ㄎㄧㄤㄎㄧㄤ的沒錯啦,但還是很窩心、很懂事的啊。」高胥崴摸了摸蔡朕的頭髮,吃一口碗中的蔬菜力證丈夫的溫柔,垂眼看看身邊人,結婚的理由不辨自明。

高胥崴有所不知的,是金星的相處模式;而此刻,蔡朕正在高胥崴的眼皮下露出狡黠的笑。

蔡朕伸長手,在火鍋裡打撈不知誰放進去的麵條,嘴邊一直數算高胥崴的優點:「我們胥崴拔把就是包容力強啊,而且又可靠,又溫柔;在外又霸氣,在家裡啊……」

一把麵條自蒸汽沸騰的熱湯而出,蔡朕稍稍吹涼後倒不急著吃,反而用深不可測的眼神看著身旁的高胥崴:



「胥崴下麵也好吃⋯⋯」



金星眾人聞言,識相地發出只會在綜藝節目上聽見的起哄聲,拍打桌面的節奏或者能讓場面更加熱鬧,燙似太陽——直到高胥崴的耳朵也被燙出了幾分紅。

「我是說廚藝的部分啦,他煮的炒麵很好吃。」蔡朕此刻才不徐不疾地以高胥崴的面紅耳赤作調味,吃下了那有些軟爛的麵條。

這些綜藝感滿滿的對話,只是一切無厘頭亂象的開始。

飯席上,下麵不下麵的玩笑只是前菜,更多垃圾話接踵而來;再加上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高胥崴有如被遺落在寬廣的銀河。有時候成為了話題的中心,一向口才了得的高胥崴也無法想出任何珍妙的對應。



散席之時,少不免拍照留念,團體合照和自拍也不可少。高胥崴在旁,靜候蔡朕與其他朋友一一拍照。

高胥崴看著看著,心裡覺得微妙:理性上知道金星的相處模式就是這樣,親親抱抱乃是常態;感性上還是覺得有那麼一點不是味兒,畢竟蔡朕的社交媒體上都只會看到他們這對已婚戀人勾個肩膀、笑得一臉恩愛,但再親密一些的親吻則完全欠奉。

這一邊廂,蔡朕親了親Yori的臉頰;那一邊廂,蔡朕又親了親許孟維的臉頰。

畫面賞心悅目,只是主觀而言還是覺得他們可愛到刺眼。

「胥崴胥崴!」蔡朕朝高胥崴揮揮手,「和我自拍!」

高胥崴走進蔡朕的手機鏡頭範圍裡,看看那張吃著莫名醋的臉,他自己也覺得不可理喻。他的胳膊被蔡朕緊緊環住,拉近了身體的距離卻拉不近兩張臉的高度之差。蔡朕故技重施,嘴唇向上撅,始終不碰高胥崴的臉。

「胥崴把拔和蔡朕麻麻為什麼都不真親啊?」隔岸觀火的巴比一開口,高胥崴與蔡朕又成為了話題中心。

蔡朕抬眼,骨溜溜地看著高胥崴,示意他回答。

高胥崴只是繼續佯裝出一副大哥哥風範,說起來風趣幽默卻還是難掩真心:「因為麻麻都去親別人啊!」

「唉,你們在家裡朝夕共處還缺機會親親嗎?」廖學文也在一旁,補上一刀。

玩笑話而已,誰沒開過。高胥崴看著被逗樂的金星們,心中如此想。

用玩笑包裝的心,忽高忽低、忽抑忽揚。





帶着這麼一顆本人也難以理解的心,高胥崴就這樣和蔡朕踏上歸途。

一路上,蔡朕還是蔡朕,喜歡輕挽別人的手談天說地;只是高胥崴卻變得不像自己了,一切說不上來的患得患失都讓他苦惱。

蔡朕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戳破高胥崴的這一面罷了。

下車以後,離家還有一小段腳程。高胥崴走在蔡朕身後,蔡朕也佯裝正常繼續走。

「蔡朕。」好久沒聽過高胥崴如此不明快的叫喚。

蔡朕轉頭,街燈熹微,僅足以看見高胥崴的有口難言。

「就不可以⋯⋯親嗎?」

這樣的話,不像高胥崴,卻又隱隱有發自真心的色彩。

「什麼?」蔡朕是真的聽不清楚高胥崴細如蚊蚋的聲音。

「在別人面前……還是不能親嗎?」

「什——麼——」蔡朕這次故作聽不到,還亮出了一邊耳朵,好探聽高胥崴的心聲。

高胥崴說不下去。生氣,但不生蔡朕的氣,惱着抓抓自己的頭髮,兩腳焦躁地跺。

在那些夜深無人的海邊,他們也是吻得糾纏;在家裡,不管誰的討吻都會被和應。他們之間無處不是愛,高胥崴再清楚不過。沒有生氣的理由,才生自己的氣。

蔡朕走近暗自懊惱的高胥崴,踮起了腳。高胥崴垂下眼眸,細長卻熱燙,是迫力,是引力。蔡朕的每個吐息,都在高胥崴的唇上。

——偏沒想到期盼已久,那雙唇還是在咫尺之遙轉身就逃。

「好了,就這樣!」回歸原點的蔡朕抿嘴。

「就這樣?」

「就這樣!四捨五入我們已經親了,胥崴你很貪心啊!」

載浮載沉的心,一瞬如升上了高空的氣球,兀然爆發。



「不要再欺負我了⋯⋯」



蔡朕微微抬頭,那個他花一生時間依賴的男人收起了平日頂天立地的模樣。比起害羞,更多的是自愧。五官沒明顯的不滿,只有隱約緊蹙的眉,訴說着不安、焦急、妒忌交織的伏線。

從和高胥崴交往的那天開始,蔡朕就知道他颯爽背後,不為人知的這一面啊。

終究蔡朕還是忍俊不禁。

「噗。」

「笑什麼笑。」

高胥崴繼續惱羞成怒,看著蔡朕摀住嘴巴堵塞有些過分的笑聲,心情更加複雜,結果再一次板起一副不近人情的臉,說話倔強一些彷彿就能讓加速的心跳聲不再明顯。

「啊就很可愛啊高胥崴!」蔡朕滿臉笑意,伸出手來捏捏揉揉高胥崴的耳朵,果然還是有滾燙的觸感,「我有欺負你嗎?這麼可愛可能會讓我更想欺負你欸?」

「隨便啦隨便你欺負啦。」高胥崴刻意移開視線,免得在蔡朕面前無地自容。

「好可愛好像小狗!」手中的耳朵彷彿是委屈的小狗耷拉下來的長耳。讓人愛不惜手的溫度。

「你才小狗。」真心話再次與嘴裡的話互相違背:明明蔡朕在高胥崴眼裡就是一隻難以捉摸、卻教人放不下的小貓。

「那你布丁狗。」

「什麼鬼。」

「布丁狗也很可愛啊。」

兩人說著無厘頭的對話,讓連夜下來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情緒變得輕盈莫名。

「所以⋯⋯是真的不可以?」兜兜轉轉,高胥崴還是如此問道;而蔡朕始終沉默,抿抿那善於親吻的嘴唇。

不是不愛,所以不親密;而是重視,所以才更加小心翼翼。愛得大情大性的是他,愛得珍而重之的也是他,內與外、濃與淡,一切都是天秤之上最美好的平衡。

不過,天秤偶爾失衡,也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可愛」是世上最強力的稱讚,也是最暴戾的武器。蔡朕希望高胥崴早早意識到這一點,然後儘快明白一顆心是如何變得柔軟而不堪一擊。

蔡朕也覺得自己不可理喻起來。

他四處張望,夜歸的行人不算多,街燈足夠昏暗,渲染出似有若無的曖昧感。

正好可以來一個偷襲式的吻。

高胥崴被親吻之時毫無意識,像是隔靴搔癢,又像惡作劇,一下子叫人摸不著頭腦。一切太快,不給高胥崴時間思考,卻給了蔡朕一個絕好的時間與空間,打亂了秩序、再享受快感與羞赧。

蔡朕凝視高胥崴吃驚的雙眼,這下子換他的耳朵升溫:「回家啦。發什麼呆。」

連夜色都在為蔡朕打掩護,遮蔽了耳廓的顏色。

那一吻是解答?是獎賞?高胥崴暫時無意下個明確的定義,只是衝向了朝家門走的蔡朕,牽起他的手。

「所以是可以?」「我沒這麼說過喔。」

「沒關係,可以回家再說。」「高胥崴你可以不要那麼黏嗎?」

他們都在好奇:何以經過初識、同居、結婚的既定程序,二人都還是像最初熱戀時期一樣,為了這麼一樁丁點大的小事互相摸索而又心動不已?最了解對方脾性的人,何以為了那些習以為常的細節而彆扭了起來?

推推撞撞,磕磕碰碰,一路走得歪歪曲曲,說不定才是長長久久的秘訣。

蔡朕和高胥崴牽著手的時候,其實都在享受兀地為彼此變得無厘頭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