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白佐語X伊牧紫 《我不願，世界將我遺忘》

——即使是兩個支離破碎的人走在一起，這不代表一切就能變得完整。

一個人到底需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忘卻傷痛？曾有人說，幸運的人用童年來治癒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癒童年，對白佐語而言，他便是典型的不幸之人。如果不是伊牧紫拉了他一把，或許此時的他早已墜落深淵，不復存在了。

可他怎樣也沒想到，懸在崖邊的自己尚在搖搖欲墜，曾伸出援手的牧紫反而率先墜落。

「你到底還要氣多久？」

那件事發生後，牧紫躲了他好一段時間。他明白對方需要時間去消化和面對，所以最初也沒打算干涉，直至後來他才發現，牧紫根本沒有正視那件事，而是一味在躲避罷了。

一瞬間，他彷彿看見了兒時的自己。

為了逃離悲傷的現實，為了不再讓脆弱的心靈受到傷害，兒時的他一直努力地學會置身事外，學會事不關己，哪怕這只不過是在逃避。

可逃避若是能避免受傷的話，當日的他就不會選擇一步步走上迎來終結的階梯。

這道理明明是牧紫教會他的，怎麼現在反而忘了呢？

「你以為這是誰害的？」伊牧紫嘲諷地說道，臉上的笑意看似仍是往日的玩世不恭，可他卻看到那雙赤瞳閃過了一絲悲慟。

嘴裡說著怨懟的話語，眼眸卻寫滿了悲傷，你此刻的嘲諷到底是在嘲笑我，還是在自嘲呢？

白佐語默默地攥緊了拳頭，彷彿是想捉緊著什麼，可他心底裡卻明白愈是攥緊便愈是流失得愈快，就像掌心的幼沙在指縫間流走，若想挽留便只能放手。

放手吧。

或許正因為他過於依賴對方曾給予的溫暖，這才導致牧紫如今一蹶不振的模樣。如果他還繼續視對方為唯一的救贖，這只會壓垮對方。

「難道你要說這是我的緣故嗎？」白佐語淡淡地說道，口吻中完全聽不出他的情緒波動，宛如這一切都與他無關的態度讓伊牧紫的嘴角微微抽搐了兩下，正當伊牧紫打算回擊時，白佐語打斷了他並說道：「不會再有下次了。我答應你，不論日後發生什麼事，我不會傷害你。」

他不太相信承諾，可在這一刻，他卻主動向牧紫提出了諾言。

伊牧紫笑了。

「阿語，你言重啦。」伊牧紫彎著眼睛笑說道，他走近白佐語並輕拍了一下對方的肩膀，「我早就不生氣了。」

白佐語聳了聳肩，回道：「如此甚好。」

那件事就此翻篇了，二人和好如初，一切彷彿從未發生，除了他從「阿佐」變成「阿語」，什麼都沒有改變。

可他們都知道，其實早就什麼都變了，只不過彼此在自欺欺人罷了。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大概是因為不想失去對方吧？哪怕他們絕對不會承認這一點。

只是這假象也無法維持多久，因為昱廷出現了。

「你不是說了不會傷害我嗎？」那日，當牧紫向昱廷提出戀愛賭約後，他跟著對方去了廁所談判，沒想到對方劈頭第一句便是將這句諾言拎出來。

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幾乎快要窒息了。

基於家庭因素的關係，他不相信承諾，可不代表他打算成為一個毀約的人。只是，這同樣不代表他要為了遵守諾言而放棄昱廷，這是兩回事啊！

「放心，我沒讓你放棄啊。」伊牧紫笑瞇瞇地說道，「讓昱廷來選擇的話，那就不是你令我受傷了，不是嗎？」

白佐語聞言一怔，他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可隨即他又皺起了眉頭，說道：「可一個月內交到女友根本不可能，你這是在迫他？」

「不，我是在幫你啊，阿語。你再慢吞吞下去，昱廷永遠都不會發現你的心意。」

不過是簡單的一句話，這卻像平靜如鏡的湖面倏然泛起陣陣的漣漪，久久不能平息
，這句話深深地打動了他。

於是，他同意了。

但他很快便質疑自己的選擇，尤其當他看到昱廷和牧紫走得十分親近時。

他這是在吃醋嗎？

或許吧。

他們一個是曾經的溫暖，一個是現在的陽光，眼看二人緊密相依地走在一起，他心裡泛起一陣強烈的空虛和失落感，一瞬間他甚至看到了二人與他道別並漸行漸遠的幻影。

他這一生中擁有的幸福並不多，難道就連這唯數不多的溫暖也要一同遠他而去嗎？

那他呢？

他們要把他就此拋下，自此將他遺忘嗎？

這可不行。

於是，白佐語幾乎毫不猶豫地便出手將二人的距離拉開。

畢竟，我不願，我不願世界將我遺忘。

✻✻✻✻✻✻✻✻✻✻✻✻✻✻✻✻✻✻✻✻✻✻✻✻✻✻✻✻✻✻✻✻✻✻✻✻✻✻✻✻✻✻

孟子曾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若有人看見幼兒將墜於井必會伸出援手，這是人之天性，亦是人的惻隱之心，所以那一日，他救了阿佐。

可他即使將阿佐從死亡的深淵中拉回來，他始終還是在圈外遊走，未曾真正踏進阿佐的內心世界，哪怕他察覺到對方的生活狀態並不正常，他卻不曾干涉。從某程度來說，他這是在袖手旁觀。

所以，他才會迎來報應。

「你以為這是誰的錯？如果你不是跟那些女孩子糾纏不清，如果你在我被那些女生騷擾時有來救我，我會這樣做嗎！」

那一日，女孩的指控宛如利劍，一字一句都刺在他的心尖上。當時他下意識捂住胸口的位置，他感受著一波又一波的刺痛，心臟彷彿置身於火堆般滾燙，就連他的掌心也快要被灼傷般火辣辣的痛。

老實說，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當刻的心情。

說是憤怒吧，可他能怪誰呢？背叛他的女友嗎？可面對女友對他的控訴，他只能緘默，因為對方宧言皆是事實。如果他當初沒有濫交，或許這一切便不會發生。

那要責怪阿佐嗎？

一瞬間，就像溺水之人尋到了救生的浮木，他拼命地緊抓著這唯一的依托，將所有責任全數推到阿佐身上，彷彿不這樣做的話，他便無法面對這一切。

他開始避開阿佐。

即使如此，纏繞著他的那股悶痛卻不曾消失。

——「你到底還要氣多久？」

直至阿佐前來質問，他這才不得不正視這一切，這一份所謂的憤怒既不是針對女友，也不是針對阿佐，而是他自己。

他惱恨自己遊戲人生的態度令女友受到傷害，更惱恨自己當事情發生時，為了令自己好過些而將一切罪責都推給阿佐。

「你以為這是誰害的？」

他嘲諷地說道，這一聲自嘲，算是他終於正視那件事而作出的回應。

他們都清楚，那件事沒有誰是完全無辜，他們都各有責任，只是歸根究底他才是這一切的萬惡之源吧。

——「不會再有下次了。我答應你，不論日後發生什麼事，我不會傷害你。」

當他聽到阿佐向自己許下承諾的那一刻，他怔住了。阿佐不曾相信承諾，因為他的一生都在見證著所謂的諾言不過是一張廢紙，誰都無法保證他人會信守承諾，所以阿佐不會向誰許諾。

可如今，阿佐卻向他許諾。這諾言的份量有多重，他十分清楚。正因為清楚，所以他才感到無比詫異，因為他從未想過阿佐居然如此看重自己。

這樣一來，還在耿耿於懷的自己不就成了小氣鬼嗎？就連阿佐都能放下過去與他許諾，那他憑什麼不能看開點？

「阿語，你言重啦，我早就不氣了。」

最終，他對阿佐笑了笑，這件事就此翻篇了。至少，阿語是這樣認為的。

對於稱呼上的轉變，阿語從來沒有詢問過原因，但如果對方問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只知道，這不只是稱呼上的改變，這亦是二人關係上的變化。哪怕他們看上去依舊是好兄弟，但有些東西終究是回不去，那就讓它隨著「阿佐」這個稱謂一同埋葬吧。

屬於阿佐的過去已然逝去，如今的他們是牧紫與阿語，一切皆迎來新的一章，直至昱廷的出現，新的轉變再次出現。

他知道，阿語對昱廷是發自真心的喜歡，他也想過是否要成全二人，可最終仍是做不到。於他而言，昱廷的天真純良是他的救贖，讓他這個對愛失去信心、只能流連於女人堆中麻痺自己的笨蛋重新振作起來的陽光。

而阿語呢？他道不清楚，只是每當他看見阿語和昱廷走得十分親近時，他的胸口處總會傳來一陣悶痛，宛如那時候一樣。

或許這是因為，他們一個是自己曾救過的人，一個是給予自己救贖的人，可他看著二人在一起時是那麼的親密無間，彷彿根本沒有他可以立足的空間。

如果他們並肩而行了，那他呢？

一瞬間，他感到一陣刺骨的冰涼傳遍全身。

為什麼所有人都在向前走，就連阿語也邁步向前了，唯獨只有他仍然被過去束縛，原地踏步呢？

他們要把他拋棄在原地，就此把他遺忘了嗎？

這可不行。

於是，伊牧紫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身影湊了過去，說服白佐語向藍昱廷提出了戀愛賭約。

畢竟，我不願，我不願世界將我遺忘。

✻✻✻✻✻✻✻✻✻✻✻✻✻✻✻✻✻✻✻✻✻✻✻✻✻✻✻✻✻✻✻✻✻✻✻✻✻✻✻✻✻✻

「伊牧紫！你到底想做什麼！你這樣還不是在迫他嗎！」當伊牧紫又一次跑去催促藍昱廷作出選擇而令對方難受得借病逃學後，白佐語立即捉住伊牧紫的衣領，扯著他來到廁所談判。

眼見對方如此動怒，伊牧紫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容，說道：「我沒騙你啊，阿語。」

白佐語冷冷地盯著眼前的伊牧紫，明明他的模樣沒有任何改變，可他卻覺得眼前的人令他感到無比陌生。

「你這是在迫我，對嗎？」

聞言，伊牧紫的笑意深了一分，白佐語清晰地看到對方眼瞳裡閃過了一絲得意，這讓他頓時怒火中燒，他緊攥著伊牧紫的衣領，那肅殺的神情彷彿下一秒便要暴揍對方一頓：「你有什麼不滿就直接衝著我來啊！不就是一個女人嗎！你到底還要執著多久！」

宛如按下了禁忌的按鈕，伊牧紫的笑容依舊燦爛，可他的眼神卻如利刃般鋒利，那暗絳的眼瞳下蘊藏的是他這些年來一直壓抑的情感。

「不就是一個女人？這句話還是讓我還給你吧，這不就是一個男人嗎？」

伊牧紫笑瞇瞇地說道，白佐語先是一怔，隨即他緊攥著拳頭，欲要暴打對方一頓。事到如今，若他還沒察覺這一切都是伊牧紫對他的報復，那他也未免太傻了。

從始至終，對方根本沒有放下當年的事，這一切都不過是為了以牙還牙罷了！

最終，白佐語的拳頭落在廁所的木門上。

「對你的諾言，我守住了。」白佐語冷說著，隨即忿然地轉身離開。

眼看白佐語遠去的身影，伊牧紫有點愕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衣領，說實話他以為阿語會毀約而揍他的，沒想到阿語居然忍了下來。這一刻，他彷彿看到昔日的自己。畢竟，當日的他不也是察覺阿語的不對勁仍沒有加以干涉嗎？如今，阿語不過是同樣選擇了袖手旁觀罷了。

如此一來，阿語再也不會把他當成兄弟了吧？

「再見了，佐語。」

這一聲道別早在當年便該說出口，但當日若就此與佐語割席，若干年後佐語就會把他忘了吧？而如今，不論佐語日後和誰在一起，都無法忘了他。

如此，我們便不會遺忘彼此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