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きずあと


  牠們的衣服並不多,有時非得換洗不可的時候,就會兩隻妖分享一張大薄毯遮蔽光裸的身體,躺在古舊平房對著院裡的長廊上看著那掛在樹梢上的衣物,注意著別讓過大的風把它們颳跑了--那可會十分令牠們頭疼。
  其實這種時候化為獸型倒是也沒什麼不可以,不過自從到了帝都之後,隨時都維持人身仿佛已經成為了某種慣例。而也是在這種時候,才能看見安田的身體。
  肌理分佈得相當勻稱、僅僅只是瘦了一些的軀體上,與試圖蒐來的人類書本裡印刷的插畫並沒有肉眼可見的差別,只是安田的身上有著仿佛數不盡的傷痕。

  要知道妖物的恢復能力是極好的,能夠留下傷疤,必定是見骨的、嚴重得足以危害性命的傷。

  頸上的傷痕便是其中之一。生生地剜去了一塊的肉,從還在山上、能夠經常看到安田狼身的面目時那道痕跡便相當明顯,稍微用手指按壓那個位置時也會換來送行狼不適且不悅的瞪視。如今安田化作人形時總是用一條尾部已經有些褪色、乍看與她的短髮十分相襯的圍巾遮著。還有左腿上脛骨附近、背後的尾椎附近,都有安田已經記不清楚來由,不過大概都是來自與其他山上的生物爭奪食物與領地之類的事由。
  而其他的傷痕則稍新一些,也不需要向安田詢問它們的由來了,那是與水屋結識過後身上才出現的。每一道牠都記得清清楚楚--橫越腹部的一刀是在離開茅屋後遇上的第一個雨天,路途中附近山洞裡山賊用鐮刀留下的,為了掩護並沒能及時反應過來的牠,最後水屋用那人的武器直接將他的頭與身體的連結處砍得只剩一張薄皮牽連,而身體上的肉當然便成為當時飢腸轆轆的牠們當日的食糧;在右前臂上的那一記傷痕則是在雙雙因為失足跌下一個被埋在雪中的小段差時,為了保護牠而被樹枝刺穿的。牠事後為此哭哭啼啼地道歉了無數次,直至安田被煩得說再多道一次歉便不再與牠同路。

  好像多得是自己造成的啊?安田殿會不會因此覺得和自己待在一起是個麻煩?

  水屋回憶著,不知不覺眼中噙滿淚水,向不知何時已經閉上了雙眼,隱隱發出平穩悠長鼾聲的安田挨得近了一些。而大概已經成為了潛意識中的反應,安田伸出了那有著傷跡的手臂將牠摟得近了些。並不像狼身般那麼熱、但也已久溫暖的胴體與自己相貼,對方體內心臟跳動所引起的微弱震動透過有著無數傷痕的肌膚傳過來。
  水屋覺得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好像收回了一些,抱著不知是否有點像是補償心態或是什麼的,用有些大的力道咬住自己此刻沒有纏上長布條的手背,暗暗希望能夠留下與傷痕累累的安田匹配的,明顯一些、不要好得那麼快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