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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散/R】起風了
▲原作向,時間點應該是3.3之後,學院戰之前
▲CP為楓原萬葉×流浪者,其餘都是CB,有旅行者(熒)出場
▲有R,時間線穿插,全文9K+,有各種自我解讀和理解,看不懂是我的鍋






01
  流浪者再次見到楓原萬葉是在須彌的一個下雨天裡。

  說是下雨天其實也不那麼正確,畢竟水天叢林這一帶地區受到法留納神機影響,天氣是可以調整變換的,流浪者不確定此時的雨是自然流轉造成,又或者是某位旅行者的刻意為之。

  雨勢來得大且急促,並不是僅憑一頂小小的斗笠便能輕易遮擋,要是這樣不管不顧飛回須彌城肯定只會成為一隻落湯雞,流浪者沒打算讓自己落入那般狼狽的窘境,儘管人偶的身軀不會因為淋雨著涼,但衣物淋濕的觸感還是令人不喜,恰好他剛完成了小吉祥草王交代的任務,便索性尋了一處躲雨。

  茂密的雨林終年都充斥著潮濕的氣息,盤根錯節的高大樹木吸收著大自然的恩賜向上肆意生長,雖說頂上枝葉遍及的範圍不算大,但整個地區下方仍有溪流貫穿,再加上此時滂沱的大雨,便令這處塊區域醞釀出一個充滿朦朧綠意的特殊風貌。

  四周的空氣隨便一嗅都是沉重的水氣,感受不到理應穿梭其中的清風,以至於直到人都闖進視野中了,他卻還慢了幾拍沒反應過來。

  「抱歉,這場雨來得突然,在下能進來與閣下一同躲雨嗎?」楓原萬葉似乎也是趕著過來的,直到說完這一串扶了下頭上的草笠後,才看清楚眼面前之人的樣貌,他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隨即露出淡笑。

  「又見面了,流浪者閣下。」







02
  兩人最初的相識源於幾個月之前。

  彼時的楓原萬葉恰好隨南十字的船隊到達須彌的奧摩斯港,早在踏上這片土地之前,他便已經從熒口中得知了雷電五傳滅亡的背後其實另有主謀,還未考慮好是否要與這名與自己先祖頗有淵源的幕後主使見上一面,就被從須彌城趕來的流浪者給當街攔住。

  急著清算自身罪業的人偶像是怕他跑了,直接略過了自我介紹,以不容人拒絕的氣勢,直接一股腦兒地開始傾倒真相。

  「如果你想,大可以將刀捅入我的胸膛,為你自己報仇,不論你想怎麼做,我都接受,這是你應有的權利。」

  少年花了好些時間才將這一連串情報消化完畢,重新冷靜下來後,他靜靜地凝視著人偶,那雙堇色毫不逃避地與他對上目光,像在夜晚望入一片潭水,裡頭沉了很多情緒──愧疚、悲傷、憤怒、緊張......但更多的卻是一種期盼著解脫的情緒。

  期盼著眼前這個楓原家的後人能給予他應有的懲罰,期盼能獲得憎惡,就像他幾百年都恨錯了對象那般。

  人偶想贖罪,這份心意真摯無疑。可惜的是,他似乎被某些執念蒙蔽了雙眼,想不到除了傷害自身之外,還有其他的贖罪方式。於是,在講述過往時,他刻意將自己描繪得十惡不赦,彷彿想激怒眼前的少年,好讓對方親手懲罰他。

  他說得似乎什麼都沒有保留,實則隱去了不少細節,只留下那些最關鍵、最冷硬的資訊。那種選擇性的敘述,讓楓原萬葉隱隱察覺到,人偶或許是在避免聽者對他產生同情,不想讓人覺得那一切並非他所願,而是身不由己。

  他確實犯過錯,但那些被迫加諸在他身上的悲劇,也同樣真實存在。

  若不是曾從熒口中聽聞過一些流浪者的過往,楓原萬葉恐怕也會順著他的劇本走下去,拔刀刺向他的胸膛。

  他最終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在下對閣下的了解還太淺,實在無法妄下評斷。況且,在下也不認為自己有資格,代替先祖向閣下復仇……或者,原諒。」

  人偶沒料到少年會是這個答案,好看的眉頭皺起:「......行,那你自己呢?總不可能一點都不憤怒吧?」

  「在下嗎......或許也是有的吧?不過對於一個真心道歉的人,再怎麼樣,也實在生不起氣來啊。」

  人偶愣住了,臉上浮現出短暫而稀有的錯愕,那神情竟讓萬葉一瞬間聯想到眼睛睜得圓滾滾的小貓。隨即,他的臉色變了幾次,像是在心底翻江倒海,最後卻只能無奈地嘆息一聲。

  「隨便你吧......」他很小聲地喃喃了句,不自在地壓低了頭上的斗笠遮住雙眼,卻沒想到眼前的浪人武士聽力極好,那些沒能說出口的情緒——對未被厭惡的如釋重負、對未受懲罰的自責,通通被風攜著,一一吹進他的耳中
他是那樣的矛盾,矛盾得讓楓原萬葉開始對他感到好奇。

  「閣下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楓原萬葉問得輕聲,像是在詢問,也像是在試探。

  流浪者本能地想回一句「與你無關」,話到嘴邊卻硬生生吞了回去,他想起面前這人是楓原萬葉——他所虧欠的友人之後,只得低下頭,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雖然他想完後答案似乎跟沒回答差不上多少。

  「沒想過。」

  楓原萬葉再次聽到了風的聲音,比起方才的躁動,多了一股很淺淡的茫然,那連對方那些微的懊惱,都彷彿轉瞬即逝的朝露,眨眼便隨風消散。

  「既然如此,閣下願意跟在下一起旅行一段嗎?」少年順著自己的心意伸出了自己的手,彎起笑容,語氣溫柔卻篤定。


  「在下想,更加了解你。」








03
  「我在這裡的事,不會又是風告訴你的吧?」流浪者抿著唇,掩飾著自己的不自在,卻沒注意到自己早已在談話間不動聲色地朝旁挪出個位置,默認接受了對方躲雨的請求。

  見狀白髮的浪人武士也只是輕笑了聲,態度自然地湊上去,又很好地保持了一個既不會太靠近讓人緊張,卻又不過分生疏的距離:「風今天比較安靜。」他拿下了自己被打濕的斗笠,平時看起來柔軟的白髮此時因為水氣的沾染有些塌,垂了幾綹黏在額前。

  「不如說是我們有緣。」少年回頭看向人偶,眼神溫和。

  他沒說謊,風可以告訴他很多事情,例如林間的狐狸剛生了一窩小寶寶,天空的雲散了又聚,早春的第一朵花在晨曦下舒展花瓣......但他唯獨聽不到屬於身旁人的聲音。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人偶沒有心跳,也不必呼吸,想要在各式各樣的聲音中獲得屬於流浪者的消息比預想中困難,唯有在對方情緒擁有比較大的起伏又或者這樣近在咫尺時才能稍微窺知一二。

  今天能相遇,更多的是憑著一種直覺和內心的預感。



  「不知道是誰說過在大雨中漫步,能讓人神智清醒。」流浪者始終直視著前方,從方才那一瞥後再沒給過對方一個眼神,嘴上忍不住出言嘲諷。

  「在下也說過,雖然在下喜歡聽雨聲,不過等雨停之後還是要趕快把衣服烤乾比較好,畢竟生病的感覺並不好受。」楓原萬葉低下頭將自己被雨打濕的和服衣襬擰乾,同時語帶笑意,「沒想到在下說過的話閣下記得這麼清楚。」

  「才不是、我──」流浪者本能想駁斥這段話,回過頭後發現那雙專注望著他的楓紅色雙眼早已等在那,這才後知後覺自己著了道。

  「你終於看我了。」少年的語氣無奈中帶著寵溺,就像是在看自己養的貓鬧脾氣,但在那之中又有極為少量的、幾乎可以稱做委屈的情緒,「我們已經十四天又五個小時沒見面了。」

  流浪者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在他的眼中,楓原萬葉是個過於豁達的傢伙,不僅不對他這個名義上的「仇人」報仇,就連對稻妻雷神的不滿,也並不是因為她殺死了自己的友人,而是因為那剝奪了眾人願望的「眼狩令」。

  然而這樣的他卻意外較真地細數了自他們分別後的所有時辰。

  十四天又五個小時,四捨五入也就是半個月,對於時常在外遊歷的兩位旅人來說,並不長。

  可是對於仇人以上,戀人未滿的他們來說,確實是長了點。

  流浪者心虛地想別開臉,又覺得自己這樣表現太過明顯,最終只是梗著脖子硬是強迫自己與楓原萬葉對視。

  不知何時,武士纏著繃帶的手拉住了人偶,帶著與記憶中不同的雨水潮濕和涼意包裹住手腕,沒什麼用力,僅是鬆鬆圈住,只要流浪者願意,很輕易就能掙脫。

  然而流浪者始終沒有。

  半個月前他也被這麼拉住過,在山頂望著火紅的夕陽將天空染出一片瑰麗,即將墜落的時候。



  『流浪者閣下,我喜歡你。』



  當時的楓原萬葉眼神也是這麼認真,只是此時更多了一份執著。



  「流浪者閣下,你還欠我一個答案。」









04
  都說旅行是最好看出一個人個性的事情。

  流浪者最終還是同意了楓原一起旅行的邀約,彼此重新自我介紹,就當是新一次的認識了。

  除了極少的時候,流浪者需要獨自離開去處理一些小吉祥草王交辦的任務,其餘的時間他們都待在一起,兩人一路走走停停,每當行經城市,就會在城裡頭體驗當地特色的美食,這裡逛逛那邊看看,開了不少眼界。

  沒遇上旅店的時候,他們則會模仿普通的冒險者在野外扎營露宿,由於長時間待在海上的緣故,在料理魚上楓原萬葉有一套自己獨有的手法,不過在其他菜餚上他就沒那麼擅長了,所以大多時候都是人偶掌勺,他則是負責在旁邊打雜和善後,彼此的分工明確倒也沒爭吵過什麼。

  旅行至須彌城時,人偶一時心血來潮,拉著少年在寶商街的一角向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學習了如何縫製玩偶。

  相比於流浪者做工精巧的布偶,楓原萬葉製作出來的物件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連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將其稱作「人」,還因此被流浪者好一通取笑。

  少年望著手裡針腳亂七八糟的成品,無奈地搔搔臉,實在沒好意思說他本來是想做好後跟對方交換的。

  可是在看到人偶朝他得意地笑著吐舌時,他又想,下次做好點再給他吧。



  短短一個多月內他們踏過了須彌許多土地,沿路留下了各式各樣的回憶。

  在一個滿天星斗的夜晚,他們特意地選在視線最好的地方紮營,須彌山頂上的風一向很大,可不知道為何,那一日的風卻比任何時候都溫和,當他們並肩仰躺在草地上時,流浪者終於緩緩地將他所隱瞞的故事道出。

  與那天強烈的自厭情緒不同,人偶在講述踏鞴沙那段過往時,表情極為平淡,他語氣很輕,彷彿談論的不是自己事,只有跟他併著肩的少年知道,風裡傳來的聲音盛滿眷戀和懷念。

  作為禮尚往來,楓原萬葉也講述了自己的故事──一個關於每天揮動著木刀的貴族小少爺,最終長大並沒有繼承家業,而是變賣祖宅遣散僕人,成為了一個遊歷四方的浪人的故事。



  「你不恨嗎?」流浪者轉過身看他,聲音有些乾澀,「當初你說還不了解事情的全貌,如今你已經知曉,是我讓你經受了這些。」

  楓原萬葉偏過頭,思考了會:「早幾年的我或許真的會恨吧?不過人總要向前看,過去的已然過去,重要的是珍惜現在和展望未來。」他頓了頓,笑道,「過去的一切造就了現在的我,而我對現在的生活沒什麼不滿,這就夠了。」

  紫水晶的眼眸複雜地看向少年武士,皺著眉頭欲言又止,但最後他還是尊重了楓原萬葉的選擇,然而情緒稱不上太好,悶悶地哼了一身轉過去不再看他了。

  「睡了。」

  人偶不滿的語氣令楓原萬葉忍俊不禁,明明說過自己並非凡胎不需飲食也不用睡眠,卻是在品嚐美食時露出了享受的姿態,也在不知道如何回話時藉口自己累了。

  莫名有點可愛。



  晚安,明天見。



  楓原萬葉知道流浪者聽到了,他將雙手搭在腹部上,慢慢闔上眼簾。

  他聽不到人偶的心跳與呼吸聲,卻從未有一刻覺得,他們的心那麼靠近。









05
  面對那樣熾熱的眼神,流浪者像是被燙了一下,不由得慶幸自己並沒有所謂的心跳,可以不被對方察覺自己的緊張。

  ……不對啊?他緊張做什麼?不是已經決定好要怎麼答覆了嗎?怎麼才見到人就不會講話了?

  流浪者內心無限懊惱,腦中莫名想起了某位旅行者的調侃,笑他的壞脾氣只要對上楓原萬葉就會收斂不少,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一物降一物。

  「在下以為閣下是想好了答案才來的。」白髮少年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俱備了讀人心的能力,一猜一個準,對此人偶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被這麼一激原本躁動的心情也逐漸地沉穩下來。

  再次對上那雙楓紅眼眸,流浪者終於無法再欺騙自己,之所以不選擇在下雨時馬上回城裡,其實也是在期待著這番相遇的。

  只是到了關鍵時刻卻莫名又有點類似於近鄉情怯的緊張。

  人偶注視著少年的雙眼,他忘記從何時開始,那對楓紅在望向他時,逐漸變得熾熱,就像冬日的一捧火,能拯救在大雪中迷失方向的旅人。

  人偶沉溺於那樣獨屬於自己的溫暖,又害怕那簇火焰在自己的手中熄滅。



  他不該喜歡我的。



  雨依然下著。

  相比於較早進入遮蔽物的他,楓原萬葉此時的狀態較他狼狽不少,在這樣的大雨下,草笠可以起到的作用不大,少年雖沒淋濕全身,但也跟一半走進水裡差不多了,水珠順著髮梢沿著臉頰線條滾落,隨即又隱沒在頸間的圍巾皺摺裡。

  人偶不自覺地伸手,玉雕般的圓潤指尖緩慢地將楓原萬葉因水氣緊貼在額前的瀏海一縷一縷梳開,再撥去一邊,他的動作既輕又仔細,不同於風拂過的觸感,更像是被什麼小動物給試探的感覺。

  這下愣住的反而是方才還稍顯強勢的楓原萬葉了,過於親暱的觸碰讓他的臉和耳尖都微微泛紅,奇特的感覺令他莫名心癢,卻又不敢隨意開口破壞這樣的氣氛,在指尖掃過眉眼時,他終於忍不住閉上眼。



  人偶往前跨出一步。



  我也不該喜歡他。



  最終,一個充滿雨水氣息的吻,落在少年的唇上。









06
  『你……你讓我想想。』



  流浪者近乎是逃跑般,將剛朝他告白的浪人武士丟在原地,轉身就飛。

  他沒回到須彌城,畢竟就算小吉祥草王不讀心,依然能光憑觀察就猜出十之八九,人偶沒想和過於賢明的年輕神明針對戀愛話題深入探討,光想就與淨善宮的環境格格不入到使人發笑。

  流浪者最後破天荒地選擇了跑進金髮旅行者的洞天裡。

  熒遊歷諸國結識了許多友人,將能自由出入洞天的觀牒贈與了與她交好的朋友,可大部份的人都有原本更為習慣和熟悉的住所,平時基本不怎麼進去。

  所以在看到流浪者坐在桌前翹著腿等她時,熒是滿意外的。

  「好慢。」修驗者裝扮的人偶支手托頰,一臉不耐煩,若這副模樣讓不知情的人看到了,還會以為他們有約好碰面。

  「咿──散......流浪者你怎麼在這!」

  比旅行者先一步發難的是旁邊飛行的白色小嚮導,派蒙一臉大驚小怪,高分貝的驚叫聲讓流浪者頭疼地皺眉。

  「我找的是她,我還沒指望個備用糧食能派上用場,麻煩有點自知之明滾遠點吧。」

  「吼!你這張嘴怎麼這麼討厭!」派蒙氣得直跺腳,恨不得衝上去對著對方耳朵就是幾聲大吼,又隨即想到眼前這人偶的脾氣,搞不好下一秒就會被直接從須彌踹回稻妻,只得恨恨地躲在旅行者後面,不住朝流浪者齜牙。

  熒見雙方這劍拔弩張水火不容的氣氛也只得站出來打圓場,安撫派蒙先去房裡休息,保證晚點做很多點心補償她,小嚮導這才妥協地嘟著雙頰離開了。

  熒再次回來時帶著剛泡好的茶和一小碟點心,她將較苦的那杯遞到流浪者面前,自己也捧了一份,點心倒是毫不客氣地直接劃給自己,反正對方也不愛。

  「說吧,到底是什麼風把你吹來這的?」熒一邊喝著茶,探究的目光落在人偶身上,她自認他們倆的關係稱不上朋友,曾經還站在對立面大打出手,現在嘛......熒不敢說自己對流浪者有多了解,最多就是以一種間接的方式見證了人偶的過往,或許也是因為這樣,人偶在她面前說話時總是沒什麼顧忌,這種跟納西妲能與對方應對自如的狀況又不甚相同。



  「我被人告白了。」

  「噗、咳咳──」熒以為對方好歹會先鋪陳一下前因後果,沒料到直接上來就開了個大,經驗豐富的旅行者被這不講理的操作打了個猝不及防,要不是她急忙把手擋在唇前,肯定會毫無形象地將嘴裡的茶噴出來。

  「嘖,髒死了。」流浪者嫌棄地看著旅行者嗆咳的模樣,隨手扔了條紙巾過去,「還不快擦一擦。」

  「你也不咳、想想到底咳咳、是誰害的!」

  「才這點程度,怎麼不說是你承受情報的能力太差,虧妳還是大名頂頂的旅行者。」流浪者嗤笑著,雙手交疊胸前,「可笑。」

  這張嘴還真是……熒被說得沒半點法子,好不容易緩過氣後喝了點茶水,總算把不適感壓下,一邊拍胸順氣:「我真的很懷疑到底是哪個勇者能忍受你的毒舌,真想讓你替我引薦一下。」順便感謝對方收了流浪者,免了其他人被禍害的一大功德。

  豈料人偶聽聞這話後,突然表情微妙地看著她,眼神複雜而古怪,就好像他剛剛喝下的不是茶水而是史萊姆黏液,熒被他看得莫名,隨後遲來地想起來,前些日子裡,某位恰好來到須彌的友人似乎曾當面跟她道別,說要跟流浪者一同旅行段時日。



  不是吧……不會吧……



  「你別跟我說……跟你告白的是萬葉。」

  「......是又如何?」



  猜想得到了證實,熒並沒有變得比較輕鬆,反而頭疼地撫額。

  不是啊你們不是「仇人」嗎?到底是怎麼看對眼的?為什麼這麼輕小說的發展會發生在她身邊?現實永遠比故事還要迷幻。

  『取回記憶後,故友的後人向我告白了?!』──少女為自己腦中突然蹦出來的標題無語凝噎,反射性敲打起自己的腦袋,開始後悔起稍早前做出回塵歌壺裡收拾東西的決定的自己。

  氣氛一時尷尬了起來,不過這一切完全只限定金髮的旅行者,人偶本人倒是自在得很,雙手捧著茶慢悠悠地品嚐,喝完後又再給自己倒了杯,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



  等到流浪者都準備要喝第三杯了,熒才總算釐清腦中混亂的思緒開口:「你應該已經想好答案了吧。」

  不是問句。

  「如何見得?」

  「因為我覺得以你的個性,如果你不喜歡萬葉,當下就會直接拒絕了吧?總不會還在這邊等不知道何時回洞天的我。」她歪頭思考了會,「但你又不像還在迷惑要如何回應的感覺,心裡應該已經有數了。」

  流浪者輕哼:「就不覺得我可能會為了贖罪答應他嗎?」

  「不至於,你又不是喜歡將就的個性,寧缺勿濫,再怎麼樣也不會委屈自己,更何況要贖罪還有這麼多方法。」熒拿叉子戳了戳盤中的糕點,「你肯定喜歡他。」

  熒能這麼直接地剖析他讓流浪者有些意外,但細想卻又在預料之中,畢竟也算是直接與間接地見證過他很多面貌的一位了,比起小吉祥草王,他們的相識早在稻妻時就已開始。

  最初的捫心自問、各種懷疑,早已隨著這幾天的思考逐漸沉澱,釀成了一股更為確實的肯定,今天會在這邊等待熒,或許只是需要個什麼人來代替他說出答案。



  「最後……我想問個問題。」

  「你要問什麼?」

  「妳曾說,我恢復記憶後會獲得風元素的神之眼,應該是有什麼深意。」

  喔是啊,你還吐槽過哪有什麼深意,神明的行事都是蠻恨無理的。少女差點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心裡頭已經隱約猜到對方要問什麼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人偶指尖輕敲桌面。

  「那現在,那個答案,你想好了嗎?」

  這次少女倒是沒讓他失望,笑著說出了答案。









07
  忘記是從哪裡看到的,人類會用碰觸彼此、身體交合的方式來確認彼此心意。

  流浪者曾對此嗤之以鼻,只會用這種最原始的繁衍動作來相互理解的話,那還長那張嘴幹嘛?比那些動物還不如。

  然而在遇上楓原萬葉後,他發現,有些事情似乎確實只能藉由這種方式來傳達。



  「唔……哼嗯……」

  柴火劈裡啪啦地在角落燃燒著,盡責地在這一方寸之間提供光與熱,試圖把旅人們脫下的衣物徹底烤乾,橘紅的火光將兩道交纏的身影長長地映在洞穴的山壁上。

  從未經歷過情事的身軀比想像中敏感,流浪者不過是被摸上幾把就整個腰軟,分開在對方身側的雙腿也頻頻打顫,幾乎要跪坐不住,幾度沒法好好控制距離讓身下那根抵著自己臀部的灼熱不小心擦過。

  「流浪者閣下……」楓原萬葉親吻著他,灼熱的氣息噴灑在人偶白皙的頸上,帶起一陣陣輕顫。



  在結束稍早的那個吻後,流浪者便直接拉著楓原萬葉在大樹的根部處兜轉,也不知道他怎麼繞的,輕易就找到了一個可供躲雨的山洞。

  人偶熟練地在裡頭找到了乾草又撿了些枯枝,將火升起後不由分說地要少年把淋濕的衣物脫下以避免感冒。

  少年本是婉拒的,他也就濕了衣角和鞋襪,把水擰乾在火邊烤烤就行,然而人偶的態度強硬,少年拗不過他,只得解開身上的衣袍。

  武士裸露肌膚上有著大大小小的舊傷,在被火光照得白皙的肌膚上很是刺眼,他們縱橫交錯,有深有淺,每一道都是少年過往戰鬥的痕跡。

  人偶堇色的眼瞳注視著那些傷痕很久很久,隨後在少年詫異的目光下小心翼翼地親了上去。

  那似乎就是一切開始的信號。



  楓原萬葉明白此時的時間地點都不太合適,然而氣氛和彼此熱切的情感那樣水到渠成,恰到好處地讓他捨不得停下。

  他抽出手指改為扶著流浪者的腰,聲音隱忍地詢問:「可以嗎?」

  都這種時候了還問可不可以?要是我說不可以你是不是就乾脆別做了?

  流浪者微惱地瞪他,只可惜前愚人眾執行官那張足以讓手下瑟瑟發抖的臉此時被情慾蒸得通紅,完全沒有往日的半分氣勢,眼角半眯又充滿水氣的模樣看著反而更像是種勾引。

  本想開口嘲諷的嘴在看到那雙楓紅裡的隱忍後,生生地忍了下來,頗有些難為情地闔上眼睛點點頭。

  在硬挺的性器進入時,流浪者控制不住地溢出低吟,他明明不需要呼吸,卻在楓原萬葉抵到深處時,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還好嗎?」

  面對楓原萬葉的問題,流浪者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點了頭,亦或是做出搖頭的動作,只覺得整個腦袋混亂得厲害,依稀聽到耳畔顫動的低笑,甜得讓他牙根發膩。

  「再幫我把腿打開點?」屬於少年的聲線帶有這個年紀特有的青澀,卻是比平常來得更為喑啞,被含住耳垂的人偶驀地一縮,彷彿有雷元素從那注入,全身都變得酥酥麻麻的,不由得就順著要求將雙腿又分開了些,緊接著下一秒,那埋在體內的慾望便開始抽送起來,一下下有力地自下而上頂弄,讓人偶有種對方是要直接要頂入自己靈魂的錯覺。

  「嗚……輕、輕點……啊……」巨大的壓迫感擠壓著內壁,帶起一股股快感的浪潮,過於陌生的體驗令流浪者的雙手本能地攀附著楓原萬葉的肩,抓撓間不經意扯下了少年束髮的髮繩,銀白的髮披散而下,襯得那抹紅色挑染越發瑰麗,配上潮紅的臉與淌在上頭的汗,讓原本溫潤的面龐莫名添了股情色感。

  陡然絞緊的肉壁讓楓原萬葉繃緊手臂,他深吸了幾口氣,再忍無可忍地將人偶挺翹的臀瓣用力往兩旁扳開,被甬道熱情包裹住的肉刃也越發用力地往深處頂去,敏感點被狠狠擦過讓流浪者仰起脖頸,張開口想喊,不料楓原萬葉卻先一步地堵住他的唇,到口的呻吟全成了含糊的嗚咽,像摻了糖,又甜又軟。

  流浪者眼角發紅,他像是一艘在風浪中打轉的小船,整個人幾乎是被楓原萬葉抱著操幹,只能在名為慾望的海裡浮沉,任由他的水手掌控方向。

  「太深、啊……別、唔……」

  他感受到少年帶著歉意的親吻落在他臉上,彷彿在安撫他,可是身下的動作卻沒有絲毫減緩,仍舊那樣地兇猛。



  楓原萬葉確實是挺抱歉的,然而與歉疚的心意成正比的是怎樣也不想放開人偶的執著。

  在等待的那些天裡,他不是沒有過不安,有幾次都想著去找流浪者討要個答案,最終又強行忍住。

  對方既然說讓他想想,往好處思考,那就是還有些機會不是嗎?

  少年安慰著自己,再次於風中站立於某個須彌的山頭,分明眼前的景色和那一日無甚差別,卻無端讓楓原萬葉感到黯淡寂寞,他抬手按在左胸的位置上,那裡的心臟如往常一般盡責工作,卻是跳響著思念的節奏。



  砰咚──砰咚──砰咚──



  好想他啊。



  活了十幾年的少年人生第一次喜歡上什麼人,說不茫然和無措肯定是騙人的,加之他喜歡的那人是那樣特別,彼此的生命線長度從根本上就不同,少年也曾懷疑過自己是否能帶給對方什麼。

  又或許,有什麼是只有自己能給予對方的。



  少年啃咬著人偶略顯單薄的肩,在上頭留下明顯的牙印,在流浪者顫抖時又溫柔地舔拭,彷彿方才為對方留下傷口的人不是他。

  「嗚、慢……不、哈啊……」

  激烈的抽送讓流浪者喘得像是被丟上岸的魚,沒被黑色緊身衣遮擋的部分佈滿了情慾的緋紅,曖昧的水聲和彼此的喘息在曖昧的火光中此起彼落,快感讓人偶蜷曲了腳趾,同時顫抖著在楓原萬葉的背上留下了幾道明顯的爪痕。

  初嘗情慾的身子是那樣敏感,卻又本能地渴求著這樣稍顯粗魯的侵犯,人偶的腿根都被撞得發麻了,肉道卻還是熱情地吞吃著體內那根硬燙的物什,每一次的抽離都依依不捨地挽留著。

  楓原萬葉當真覺得自己要瘋了。

  他是故意以這樣的方式擁抱對方的,多少也是小小地討要了這些日子以來因找不著人而獨自嚥下相思之苦的利息,同時他也心想,只要流浪者說不要,他就馬上停下。

  可是人偶卻始終沒有任何拒絕,那雙手死死地攬著他,就像他是他的浮木,只有抱緊了才能逃離孤獨的荒海,只有拉住了才能不被時間的洪流沖刷消逝。

  他是那樣怕再次被丟下。



  楓原萬葉覺得自己真的是沒有辦法了。



  過去他在旅途中結識了形形色色的朋友,除了與他特別惺惺相惜的友人外,他通常是覺得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在那,縱然短暫分別,只要他們都還在這片大陸上,總有一天會在世界的某處再次相逢,從未特別強求。

  可是流浪者是不一樣的。

  楓原萬葉總覺得如果不拉住他,或許對方就要走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去了。

  他害怕與對方再也見不到面。

  所以,哪怕察覺到了大雨將至,他也沒有中途折返,依著心裡的聲音固執地往森林的深處走入。

  幸好,他賭對了。

  他看著人偶哭得眼角發紅,心想自己估計再也不會像這樣喜歡上別的什麼人了。



  少年每一下都抵到了深處,流浪者很快地就被他肏射了,抵著少年的腹部斷斷續續地洩了白濁,高潮讓後穴的深處不斷絞緊,楓原萬葉大口喘氣忍住想釋放的衝動,抓住人偶的雙腿想即時退出來,卻不料流浪者在這時摟緊他,顫抖著將唇湊到耳旁。



  「萬葉。」



  他從來都是喚少年作楓原,這是他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嗓音軟得一蹋糊塗。

  楓原萬葉一怔,內心眨眼就被劇烈迎來的浪濤淹沒了,等他回過神來時,已然收勢不住地全射在肉穴的最深處。



  ……要死了。

  楓原萬葉近乎是茫然地抱著放浪者,被呼喊名字的震盪讓他一時半刻緩不過來,內心又酸又脹,等人偶雙手捧住他的臉頰,伸出舌頭舔上眼臉時,楓原萬葉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哭了。

  小貓似的舔拭輕柔得讓人發癢,又像是小心翼翼地探出腳掌,在少年的心尖上極弱地撓了撓。

  他天生就容易被強烈的願望感召,而那一聲名字所蘊含的愛慾和期望,比任何時候感受到的都要龐大劇烈。



  請你愛我,請你拉住我。

  請你擁有我。



  「……我會的。」



  流浪者感受著那緊貼著胸膛穩定震盪,就好像自己也擁有了心臟。

  那時他詢問旅行者的問題,終於應證了答案。









  風是自由的,而你也是自由的。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