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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更多的⋯⋯力量。」
「更多⋯⋯」

斷裂的語句,經常在朦朧不清的夢境中迴盪。

尼祿總是不知道自己甚麼時候睡著的,回過神來已站在一片混沌之中。並非完全虛無,而是太過漆黑肉眼看不見。四周偶爾會閃過一些金屬反光 —— 又或者是眼球晶體?有甚麼略過甚至穿過了自己,他不是很確定。

「力量、力量⋯⋯!」

「他」又說話了,這次是帶著粗喘的低吟,喃喃自語之間滴著絲絲悔恨。不像往日字字鏗鏘的堅定,轉入氣音的語尾透露出對方的狀態似乎不太好。尼祿不是很清楚這個夢怎樣運作,無論閃過甚麼詭異的光芒,甚至往自己直奔而來,他都不曾受傷。但是「他」似乎會。「他」大部分時候都非常強勢,字字加重成祈使句;有時「他」像陷入回憶之中,低迴的音調有著婉轉的疏離;「他」更會像現在這樣,說話高亢而急速,不穩的頓挫中滲出焦慮。

光閃過的節奏變得高速而密集,似要把空氣劃開一樣,但尼祿知道男人做不到,「他」要到極限了。

果然,男人的聲音忽然崩緊,隨之從雲霄墜落深淵,所有光影驟停,留下熄滅前的不甘在空氣中徐徐飄散。

「如果⋯⋯更多力量⋯⋯」

「一直⋯⋯保護⋯⋯」

「力⋯⋯」

尼祿在最後一個音節溢出前猛地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夾帶橙點紅點跳動的自家天花板,終於鬆開了在睡夢中無意識屏住的一口氣。

夢裡的聲音有時貼得太近,會讓他有種可怕的代入感,產生即將消亡的恐𢣷(恐𢣷自己、為男人恐𢣷、恐𢣷失去男人)。第一次經歷時,他以為這是某種奇異的心靈感應,讓他跟現實中某個將死之人連接起來。然而同樣的情景一而再再而三,代表著這很可能是某個人的過去或未來 —— 或者是單純來要搞亂自己腦袋的幻覺。

畢竟,一切都從他的手臂突然發光開始。從第一次夢見男人的不解和好奇、到察覺「他」可能身處危險之中但自己無法幫忙而焦燥、只能佇立聽著男人最後像壞掉一様的點唱機一樣斷斷續續然後歸於永寧。尼祿卻無法建立距離,一次又一次的輪迴仍會在最後覺得不忍。這種莫名的拉扯感,難以用善良概括。

他們之間仿佛用「力量」這個詞連繫起來,但尼祿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更多,日漸沉迷希望這把聲音說出力量以外的語言。

一個慾望疊加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