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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及時找到解藥,莫非他得拖著殤不患殞命於此? 他放出所有幻術化製的白鴉充作眼線,自己也在附近翻山越嶺的找,幾次幾乎逮到人了,那異族女仗著地勢之利,竟都給逃了。 期間多次毒發,折磨得凜雪鴉難得狼狽,無功而返後,發現殤不患的毒發頻率與他一模一樣。 兩人商量了一夜對策,都想不出個正經辦法,本以為毒發的次數只會逐漸頻繁,當夜卻是一次都沒有發作,於是休息到了辰時,殤不患丟下一句他去碰碰運氣,就這麼消失了一日夜。 這一日夜中凜雪鴉也沒閒著,依然是滿山遍野的找,那不知名的毒依然不時發作,他自己飽受折磨,更是擔心殤不患抱著這該死的奇毒離開那麼久,會否在哪遭遇不測? 他的冷靜開始出現裂縫。 那是最危險的事,所以他回到客棧,逼自己靜下心來,從頭思考,企圖找出任何蛛絲馬跡來。 就是這個時候,殤不患蒙著面,挾帶著猛烈的殺氣襲來。 他差點莫名其妙殺了自己此生唯一在意的人,然後那個人竟反過頭來責難他,話還沒說清楚,又扯到了那該死的毒身上。 凜雪鴉有點欽佩自己還笑得出來。他靠在一旁的大樹上,一派閒適的抽著煙管:「願聞其詳。」 「說穿了還是你這禍害!」殤不患忿忿道:「原來那不是毒,那叫蠱,說是東離這一帶的異族獨有的怪蟲。」 原來是蠱... ...凜雪鴉紅眸瞇起,這就說得通了。 好個死丫頭,膽敢下這種手段。 隱約查覺到對方的殺意,殤不患橫了他一眼,道:「你那什麼反應,自己老愛耍弄別人,遲早有天得還的,報應來了就只能笑著接了,不然怎麼辦?」 「報應真要來我當然笑著接,波及到你身上就是另一回事。」看著對方像嘴裡吃到土般的反應,凜雪鴉淡笑著別開眼。「是蠱,然後呢?哪種蠱,怎麼解,想必殤大俠也問清楚了。」 殤不患搔搔鼻子,有些尷尬。「... ...叫做什麼情人蠱。本是雌雄一對,分別下在兩個人身上後,只要發作就會如萬蟻鑽心... ...我想我們都很理解萬蟻鑽心的感覺了。至於誘發的因素有兩個,一個是兩隻蠱蟲分離太遠,所以我們分頭去找人的時候才會發作的那麼頻繁。」 嘖,難怪。早知道就成天黏著這人不就沒事了。「第二個呢?」 殤不患翻了個白眼。「第二個因素是,其中一個人因為另一個人心裡大幅度動搖了,也會誘使蠱蟲發作。」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女人養出這種蠱到底想得到什麼啊! 蠶絲般的白髮在夜風中輕輕飄盪,凜雪鴉又吸了一口菸,沒有說話。 這人今晚寡言得簡直讓人心驚膽跳。殤不患抓抓頭,只好繼續往下說。「那丫頭也是被你氣急了,又不曉得腦袋哪根筋不對,覺得我就是害她被冷落的兇手,竟然把蠱分別下在我倆身上。」 哼,沒有哪根筋不對,有眼睛都看的出來。凜雪鴉緩緩吐菸,依舊不語。 「我也懶得同她多言,逼著她給解藥,誰知道蠱這種東西沒有解藥可言,真要解,除非其中一個蠱的宿主死了... ...」 「所以你演這齣鬧劇,是真的要我殺你?」凜雪鴉突然淡淡插口。 殤不患一揮手,道:「還沒說完呢。除非其中一個蠱的宿主死了,或是其中一個蠱的宿主對另一個蠱的宿主痛下殺手,那蠱意會到這兩個宿主原來並不是愛侶,就不會再彼此牽引了。」 「... ...有什麼不一樣?你就因為那丫頭片面之詞,也不與我商量,就做出如此荒唐的決定?」 反應再遲鈍都得看出這人在生氣了。殤不患眉頭皺起小山:「發什麼脾氣呢?這又不能先跟你套招,套招了還騙的了蠱蟲嗎?我雖逼你出殺手,還是有把握可以避開致命傷的。」 雖然由他來殺凜雪鴉也是一個選擇,他同樣有把握可以在留下凜雪鴉一條命的前提下重傷他,但是... ...提劍殺他,感覺這人心理層面的傷害只會更大啊! 凜雪鴉單手環胸,咬著煙管緩步而行。 然後沉默地,就著月光將燃盡的煙草傾倒在風中,用手指輕輕敲了幾下,才又填進新的煙草。「你說,宿主的心情因為另一個宿主而動搖,也會引發心痛嗎?」 「唔?」殤不患傻坐在原地,差點都要被不說話的凜雪鴉嚇出冷汗了,只得傻呼呼地應道:「那丫頭是這麼說的啊。」 「啊。也就是說,如果我此時放任自己的心思情緒流盪,你能夠感同身受嗎?」 「心裡最珍惜的人,竟試圖設計我親手去殺他,我心中作何感想,你想知道嗎?」 「如果我沒看穿,如果我真的讓你血濺當場,知道真相之後我會如何?光是思考這件事能讓心有多難受,想體驗看看嗎?」 凜雪鴉嘴邊帶笑,一邊說一邊搖晃著他的菸斗,像是在說別人的事般輕鬆。 他是一個善於控制情緒的人,現下亦是。 即便他的怒氣在隱隱沸騰,遲來的懼意在暗處凝聚,他依然十分妥當的壓制著那些不必要的情緒,尤其在知道這些情緒不只可以折磨他,亦可以折磨殤不患之後。 他這些話雖說的輕描淡寫,話裡的意思卻比蜜糖還濃稠,殤不患給他說的有些難堪,搔著頭咕噥道:「都說了我會避開致命傷,何必氣成這樣... ...」 對方沒有回話,殤不患隱約知道這話大概又說錯了,帶點心虛的抬眼去看他。 凜雪鴉也正好凝視著他,過分沉靜的紅眸與澄澈的黑瞳陡然對上,兩人心臟同時猛力一抽。 「唔!」 他娘的這又是痛什麼意思!殤不患喘著氣,煩躁地蹲在地上,按著心窩等蠱毒緩過勁。 凜雪鴉亦不好受,撐著站在原處,有些不可思議地盯著殤不患。 他的情緒管理沒有任何問題,兩人也沒有相隔兩地。 如果蠱毒只有這兩種發作誘因,這代表什麼? 「... ...不患。」 「... ...啊?」殤不患疼得險些爆粗口,沒好氣地抬起臉來,對上了凜雪鴉寫滿擔心的、寶石般濃豔的紅眸。 「$^%&^*^%&%$@$%&^!!!」 又是一陣心痛如絞。 殤不患還滿頭冷汗,一旁的凜雪鴉竟然神經病一般仰頭大笑起來。 他已經沒有力氣吐槽這個腦子當真有病的人了,究竟這蠱該怎麼辦啊?殤不患第八百遍覺得遇到凜雪鴉真是七輩子造孽,欲哭無淚。 「好了。」凜雪鴉還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暫時你也別瞧我我也別瞧你,這疼起來真不是說笑的。噢,還不能分得太開,得委屈殤大俠了。」 「... ...你、」殤不患才想白他一眼,又警覺的把頭轉了開去。「你才得小心吧,成天滿口胡言的別害到我啊!... ...你說說這蠱還能怎麼解?我現在捅你一刀還有沒有用?」 凜雪鴉笑容有些僵了。「... ...我想應該是沒用。別擔心,既然是蠱我反而有頭緒。離這不遠處有我另一位師父,專精練蠱。去請他幫忙,就算殺不死蠱,讓蠱睡上幾十年應當是不成問題的。」 「真的?」怎麼聽起來挺可疑。 「真的。」凜雪鴉保證似的拉長了音,邁開長腿前行。「事不宜遲,這麼憋著太辛苦了,早解一刻是一刻,跟上。」 也太突然了吧!殤不患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追了上去。「憋著什麼?什麼辛苦?」 凜雪鴉腳步頓了一頓,終究忍住了沒有回頭,笑道:「秘.密。啊,倒是... ...」 「先給你提個醒,蠱這東西就算睡了,對距離還是挺敏感的,一旦分開得久了又會醒的樣子。」 「哈!?」 「嗯。真可惜。所以往後西幽也好,東離也好,我只得勉為其難都跟著你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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