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 301 302 303 304 305 306 307 308 309 310 311 312 313 314 315 316 317 318 319 320 321 322 323 324 325 326 327 328 329 330 331 332 333 334 335 336 337 338 339 340 341 342 343 344 345 346 347 348 349 350 351 352 353 354 355 356 357 358 359 360 361 362 363 364 365 366 367 368 369 370 371 372 373 374 375 376 377 378 379 380 381 382 383 384 385 386 387 388 389 390 391 392 393 394 395 396 397 398 399 400 401 402 403 404 405 406 407 408 409 410 411 412 413 414 415 416 417 418 419 420 421 422 423 424 425 426 427 428 429 430 431 432 433 434 435 436 | 【五悠】追尋 01-04 #五悠 #原著向 #私設有 #多年後設定 #回憶穿插閱讀注意 01 「哈呃……哈……」 視線一片血紅,大部分聽覺也一併被阻隔,只有自己喘著氣的聲音格外清晰,但那卻是身體共振傳導悶響的錯覺。 緋紅的視界、紊亂的氣息,都是頭頂上破開的傷,血液大量溢出造成的結果。 模糊不清中極力辨別前進的方向,邁著疲乏無力的雙腳向前,右手緊握著左手手肘處,那手臂垂直朝下,看起來……喔對了,在幾分鐘之前,確實聽到了肘骨碎裂的聲音。 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身上大大小小,可見不可見的傷,都不及頭頂黑髮下無間斷傳來的尖刺痛楚相比。 廢了的手術式無法施展,領域展開後的咒力耗盡,只差一點點,那鋒利的斬擊就能削開他的頭蓋骨。 ——無論身邊同伴多少,面臨死亡時只會是獨自一人。 啊……上次想起這句話時,是什麼時候來著?當白髮男人帶著與平常不同的語氣且異常認真的表情告誡時,依稀還記得當時似懂非懂的自己。 是“那個”時候吧? 那個,大家都還在的時候。 被血液阻隔的聽覺忽然清晰傳進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響,黑髮少年雙膝跪地,筋疲力盡般上身失去平衡往前微傾,頸椎像是不堪負荷頭骨的重量,腦袋低垂著,那模樣看上去,大概只要起一陣風來,就能將他推倒在地。 他,也還在的…… 少年動了動嘴唇,卻連一絲嘆息都聽不見,地面蜿蜒流淌的是不知身上何處流下的濃稠血液,逐漸失溫的身體也疲憊的再使不出力氣。 好冷,好累,好疼,到此為止了嗎? 原來,這就是自己的極限。 似乎……也可以呢……即使自己從這令人作噁的舞台下場,至今為止貫徹信念活到現在,也有迷失的時候,但沒有一點後悔,如此混沌的暗世界,一群瘋狂的咒術師。 ——站起來,伏黑。 少年吃力的睜開就快要閉上的雙眼,渙散的視線勉力聚焦後依舊模糊不清,但卻透出了一絲光彩,混亂的思緒因一聲更有可能是自己的幻聽而立即中斷,急切抬起如千斤重的腦袋朝向聲音來源,確定的毫無道理,只是直覺。 沒有看錯,那一抹櫻粉。 心臟忽然鮮活了起來,激烈地跳動就像要衝破胸腔,酸澀的眼眶不敢也不願眨,有溫熱液體隨著臉龐滑下,不確定是不是因為動作的關係頭上傷口的血液又開始滲出,等到停滯的思緒又開始轉動,他才發現自己已經撐起身體邁出腳步往那方向前進了好長的距離,甚至不知道自己哪來的,本來以為耗光的體力。 那抹虛影越來越清晰,與記憶中那人黑色衣物撐起的背影絲毫無差。但,即使自己搖搖晃晃地追了好長好長的路,離那抹櫻粉的距離卻絲毫沒有拉近,一絲驚慌竄起,拉扯著心臟隱隱抽痛。 不要……不該是這樣的——他想吶喊出聲,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右手想像以往抓住紅色兜帽那樣,朝著前方伸出,可是直到莫名撐起的力量消失,本來就已脫力的身子再次倒下,少年終於趴倒在地無法動彈。 身子墜落的那一瞬間,他好像看到前方的人影回過了身,那抹櫻粉短髮隨著動作晃的輕輕揚揚,終於轉向他的面龐上露出了他熟悉的、堅定的、淺淺的,微笑。 一股腥氣湧上喉頭,血液隨之流出嘴角,意識和身體沉重的讓少年覺得也許此時此刻,這個地方就是自己即將退場的舞台。 但是,不行啊,他還有話要對前面那個在某些事上意外固執的傢伙說呢……自己堅持下來的信念,每個人生無悔的選擇,還有那個互相抱有不同想法的問題,他找到了新的答案。 終究,閉上了眼。 墜入黑暗前,好像有什麼將他的身子翻了過來,拍打著他的臉。 02 初秋的正午,還帶著夏日的餘熱,雖不至於將人曬融化,但也絕對會讓人悶熱的透出薄汗。 晃眼的陽光灑在庭院內,石子路面,人工修整的草皮上,觀賞用小水池裡,一幢幢木造古式建築頂,唯獨照不進其中一扇背光面且敞開的窗。 不過微風進得去,輕輕撩開遮擋的白色窗簾,帶著清新的青草並混合著木造建築的香,吹進人工照明而明亮的室內,撫過半坐在床的人的黑色髮絲。 「伏黑你這次的傷真的很嚴重啊!還好當時新田那傢伙接應到了你,又有家入小姐在,但也躺了要半個月了啊!他們到底給了你什麼任務啊?」 一名褐髮女孩從桌上端起冒著熱氣的碗,邊說邊迅速幾步來到床邊,遞給了床上的少年,腿一跨就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 問話並沒有得到回音,只有微風撩著窗簾發出沙沙的輕響。 女孩支著下顎,疑惑著抬眼看向垂著腦袋輕輕攪著蓋在飯上雞肉的他,輕蹙起眉頭。 「不至於吧?你也太喪了,任務若是機密不能說就不說了,但我聽說事情不還是解決了嗎?」 「釘崎。」 喚作釘崎的女孩被突然抬頭看過來的視線震驚住了,少年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但是那眼神,太過悲傷。 她微愣後,不由得坐正了姿勢,上半身略往前傾,等待他的續言。 「妳還記得妳在奈良那次的任務後,跟我說的話嗎?」 身體輕輕地抖了一下,女孩的表情一樣沒變化,只是瞳孔收縮到了極限。 窗外的風不知道何時停止了,並不大的醫療養護房,安靜得甚至連呼吸聲也聽不見,整個空間像是凝固在了這一刻。 幾秒後,視線低垂下來,過了肩的褐色髮絲也往前溜下遮住了大半張臉,她喜歡短髮,但實在是太忙了,忙碌到沒時間像以前一樣精心打理自己。 她慢慢地抬起手摸了摸斜綁在左眼臉上的黑色眼罩,她當然記得,這種事怎麼可能忘記,多久沒有遇過讓自己陷入絕境的任務,那一次差點造成她的死亡,也讓她再一次看到…… 「伏黑你……也見到他了嗎?那個……又傻又土的笨蛋……」 聲音又低且輕,幾乎讓人聽不見,伴隨著細微地衣物摩挲聲,話音落下後嘴唇也死死緊抿著。 少年將手伸了過來覆蓋在她置於膝上的右手手背上,輕輕握住,交疊的兩隻手都微微顫抖著。 「那他有……跟你說些什麼嗎?」 「……沒有。」 「是嗎……也一樣什麼都沒說啊,那個笨蛋……」 微風不知何時又吹進室內,佛過兩人的髮梢,也輕柔地蹭過女孩滑下面龐的溫熱水珠。 枝繁葉茂的老樹在屋外搖晃著,被陽光投射在窗上的陰影也隨之搖擺,還會有幾片枯葉落地前,最後的盤旋飛舞。 刷地一聲,紙門被拉開,那動靜裹挾著雷霆之勢瞬間就吞噬了房內壓抑的寂靜,兩人一同望了過去,一名身材高挑綁著馬尾,身後背著一長條型黑色布包的女孩走了進來。 「野薔薇?原來妳也在,任務結束回來了?」 將身後布包放在一旁,視線移轉,緊接著嘴角上挑,露出帶著強勢卻又漂亮的微笑。 「惠,身體怎麼樣,聽說這次你差點就死了呢!」 「真希姐!」 釘崎露出笑容看著她並站起了身,走到桌邊另外拉了張椅子,來人直接在釘崎原本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伏黑剛好吃完最後一口釘崎帶來的親子丼,將碗隨手放在床邊矮櫃上,收回時順手抽了張紙巾抹了抹嘴角,才抬眼看向發話者,眼神透著無奈,淺笑。 「好久不見了真希前輩,還是一如既往啊……」 「哈!這不是挺精神的嘛!惠。」 真希調整了一下坐姿,下顎揚起,雙手環胸向後靠著椅背,雙腿交叉交疊著,輕鬆愜意的模樣,嘴角的笑容卻斂了下去,目光炯炯。 「所以說你還要賴在這到什麼時候?你早就好了吧?」 「真希姐……」 「野薔薇妳用不著搶著回答護著他,我也是要問妳的。」 一邊說一邊鬆開環胸的姿勢,抬起了手打斷對方。 「我剛剛進來的時候可都看到了,先說好,這次我可是問清楚了才來的,你們兩個為什麼又一副守喪的臉,發生什麼事了嗎?除了惠差一點之外,沒有人死吧?」 「想多了真希姐,不過就是這個只對任務有幹勁的笨蛋終於進入遲來的憂鬱期而已,再加上傷實在是太重了,就拖到現在還……」 扛不住對方審視意味的目光,心虛地撇開了視線,撐起的笑容也僵在臉上,話音越來越小,到後面幾乎咽回喉頭,接續不上。 「什麼事都沒有,真希前輩不用擔心。」 伏黑眼神回視不閃不躲,一慣的鎮定,眉頭卻不自覺微擰,不細看不會發現。 「啊,是嗎。」 真希神情未變,下巴微抬,雙手再次環於胸前,回到一開始剛坐下的姿勢。 沒人再說話,也沒有人再動作,一時間似乎空氣都不流通了,氣氛像是化為重石,壓在這小小的醫療房。 「那我們,換個話題吧。」 真希閉上眼睛抬手摘下了眼鏡,從黑色外套口袋裡掏出了一小塊方布開始擦拭鏡片。 另外兩人互相對視一眼,沒有回應。 「惠這次差點死掉吧?在兩個星期前。而野薔薇妳,我記得是在去年夏天的……奈良?那次也很嚴重啊!胸口都被捅穿了吧!那時候要不是伊地知先生緊急通知硝子小姐趕去,怕不是我就在這見不到妳了?」 「真希姐……」 「真希前輩……」 「我話還沒說完。」 拿起擦拭好的眼鏡湊到唇邊,對著鏡片輕輕一吹,之後重新將它戴上,這才又將視線對上在她面前的兩人。 「你們不知道吧?去年冬天,我也差點回不來了。」 她沒有錯過兩人的表情變化,聳了聳肩後,語氣輕鬆地繼續說道。 「那隻不過一級咒靈而已,又沒用的很,根本不是我的對手,但就在我即將祓除它的最後一擊前,它釋放了一個就算它消逝,也不會解除的咒術。」 刻意停頓的話音,也不是打算賣關子,只是思緒短暂回到那層記憶裡。 「那可真是“迷霧”啊……沒有咒力的我,就算有這看得到的眼鏡在,白茫茫一片之下,我用盡一切辦法耗盡了力氣,也走不出去。」 「這跟一般那種“構築術式”可不一樣啊,我不知道那咒靈是怎么做到的,當時整整被困了五天。」 「哈!明明祓除它的時候沒有受任何傷,那隻也被我吊著打,卻偏偏敗在這該死的玩意兒上。」 雙手下意識地緊握成拳,垂下了視線。 「嘖,真是不甘心啊……」 「真希姐失去聯絡這麼久,監督們不知道嗎?難道沒有救援嗎?」 釘崎忍不住開了口,擔憂的表情盡顯在臉上。 勾起的笑容不再帶著強勢,完全的苦笑與自嘲。 「你們也知道現今咒術師比以前還嚴重不足吧?根本沒有人有空救援,我已經是一級術師,若要指派救援鐵定也要一級以上,你們都在各自的任務中,惠那時候好像還去了海外吧?」 「就在我虛弱到即將脫水而死的第五天時,在一片白茫伸手不見五指中,我看到了一個人,那個人帶我走出了“迷霧”。」 「你們知道我在說誰。」 稍停,沒有錯過兩人突然轉為震驚卻努力壓抑的表情,放緩了語速,語調甚至可說上輕柔。 「一個不該也不可能出現,我們都熟悉的人。」 03 十一月初,秋意正由盛轉衰,初冬降臨的時節,舒適涼意的微風旋轉在這片眾山簇擁間。 當黑色休旅緩緩靠在路邊停下,車門開啟又關閉的聲音剛落,休旅同時間就快速駛離,一刻也不願停留的迅速。 這裡是開放式古舊建築的大門,往右前方看去有塊相同古老的木質表札,舊木新刻著「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一眼往大門內望去,首先看到的就是一長條向上的陡峭階梯,伴隨著每十階一座的鳥居,既長且深仿佛無止盡般能走到天空盡頭。 但階梯總是會有終階,穿過最後一座鳥居後,就是一片石造平台,連柏油都沒有,視線前方與左右兩邊都是一層式的古式木造房屋,這裡還不是最高的地方,學校的佔地很廣,古房錯落有致的沿著山體依傍著半山腰坡構築。 回首看去,遠處大城市的繁華與高樓大廈也不過一片模糊的虛影,此地寧靜清幽不聞人聲,先前走的那一段階梯路,就像穿越時空的通道,進入了古色古香的時空中。 到了這裡,才算真正踏入高專。 微風還在山間盤旋,穿過樹梢,樹葉枝椏間輕輕傳來沙沙聲,陽光穿透著縫隙照射下來,光影熠熠,灑落於信步走在小徑的少年上。 伏黑抬手斂了斂被風吹的翻飛的寬大袍袖,下意識轉頭往左邊看去,那裡地面是紅色底白色條紋劃分成一道道橢圓間隔,是一片空曠的現代操場。 停下了腳步,嘴角微勾,腦海湧上的記憶彷彿能馬上體會到那時候被學長姐嚴格訓練下,身體遍佈的瘀傷和肌肉抽筋的痛感。 繼續往前走,穿過人工湖池,太陽折射下波光瀲灩,整個高專內部空有古老景緻,根本沒有多少人有空能為這景致停留。 拐過最後一個彎又是一個不長的階梯,踏上了最後一層台階穿過鳥居後,在某個建築物前的小院停步。 到了,目的地。 庭院正中央站著一位褐髮女孩,聞聲回眸。 「太慢了,而且伏黑你怎麼這身打扮,是剛從本家過來?」 邁步走向那人。 「嗯。一大早就過去了,接到伊地知先生的通知趕過來。」 「是逃出來的吧!是不是還慶幸著剛好有緊急任務啊?」 伏黑無奈的嘆了口氣。「這種事能不能心知肚明就好。」 「不能。」伴隨著的是釘崎被逗樂的輕笑。 話題停在這,彼此相顧無言,倒也沒有覺得多尷尬,畢竟相識了這麼幾年,這是一直以來的相處模式,太熟悉。 「吶,上次真希姐說的,你也認同嗎?」 話題雖然開的突兀,卻並不妨礙他能瞬間理解她在說哪一件事,距離上次面對面交談,也是上一個季節的開始,這就是他們忙碌的證明。 只是這問題,確實讓他很難開口。 「……不知道。」 停頓的時間不短,但是他只能這麼回答。 「也許就剛好只是我們看錯了,只是幻覺呢?不是說咒術師不會產生詛咒嗎?」 「咒術師不會外洩咒力產生詛咒,並不代表咒術師本人不會變成詛咒。」 「……但是我們都知道的不是嗎?」 「……」 「是吧伏黑,那個笨蛋不可能變成詛咒,而且之前不也有過好幾次嗎,也許……又復活了呢?」 聽出了她的語氣焦灼,聲線也隱隱顫抖,企圖為這件事,極力找著否定的理由。 儘管最後已是任性。 其實都明白,與其一直放在心上懸著,或者討論瞎猜著,如何擔心,如何煩惱,如何壓抑不安,一點用處都沒有。 「妳想怎麼做?」 「調查吧!私下的,就我們兩個。」 回話快速且堅定,回望的眼神裡閃著透亮的光。 「真希姐上次也說了,要不是剛好聽到我們在說,她那次經歷本來就只當幻覺的,但是三個人都見過,就不可能只是巧合了。真希姐特地跟我們攤牌,就是代表這件事她不打算管也不會上報。」 「……怎麼查?一點關聯的線索都沒有,時間不一、地點不一、甚至連季節都不一樣。唯一的一點相關只有我跟真希前輩最後都被困於不消失的術式下,但那術式也並非同類型,也都跟……」 「……那些術式也不是那個笨蛋能用的。」 是人非人? 他自己知道這番言論混合著各種可能,產生混亂的不只思緒,還有心。 「難道不管嗎?」 釘崎瞠大雙眼,表情盡顯著一股難以置信。 輕嘆了一口氣,語調不自覺放軟,不是心軟也不是安撫,只是無奈。 「沒說不管,怎麼可能不管。」 「……」 「這三個月妳有初步勘查過了吧,都走過一遍了?」 「嘖,說得好像你沒有一樣。」 「……那妳應該也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那……要問問五條老師嗎?」 釘崎沒有理會他的調侃,猶豫了一秒,緊接著又著急開口。 「真希姐說最好不要跟他提,那你呢?你覺得要跟五條老師說嗎?」 「跟我說什麼?」 身邊響起第三人的聲音,聲線是他們熟悉的,揚著歡快的調子,卻幾乎將兩人的胸膛炸開。本就面對面說著話,同時往後抽退一步,距離拉得更開了,動作同步的那模樣像極了小貓受驚般,還是炸著毛的。 「不錯啊——看來你們的感情依舊很好,反應都一樣呢!」 來人頂著一頭被黑色眼罩往上束起的白髮,而眼罩將他上半張眼臉遮擋住,左手環腰,右手肘部抵在環腰的手臂上,拇指與曲起的食指指節抵著下顎,微笑著面向他們,一副非常滿意的姿態。 「好久不見啊!惠、野薔薇,有一段日子了吧!我可真是忙得不可開交呢。」 雖然剛才那一瞬,已經退了一步拉開距離,但是白髮男人實在太高了,遮住雙眼的眼罩黑的幾乎透不了光,壓迫感還是跟以前一樣沒有變,尤其在被對方驚嚇之後,兩人差點忘記換氣。 他們強自撫平心緒,卻同時不自覺飄移開目光,一個往左,一個往右,看得男人微微一愣。 「怎麼了嘛!幹嘛一副委屈的樣子,你們聊得那麼開心,都沒發現我過來呢!」 沒人回應並不影響男人繼續開口說話,走近兩步後仗著身高手長的優勢,左右一撈,雙手手臂就搭在兩人肩上,還略略彎低了腰。 「所以,發生什麼事了,有什麼事要告訴我?」 歡快與拉長的尾音皆消失,語調突轉認真,低沉且富有磁性。 他們因男人的舉動被迫面朝同一方向,匆匆對視一眼,瞬間達成某種共識般,同時間開了口。 「都破三的大人了怎麼還是這麼情緒高漲,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啊……」 「五條老師怎麼來了,伊地知先生呢?」 「是我讓他把你們叫來的,這次的任務由我來派發呢!超機密任務喔!」 聞言,釘崎認真站直,微皺起了眉,對此說法很是疑惑。什麼任務需要這位特級術師親自傳旨?據她所知,機密任務的指派是術師本人直接到高層那邊親自領取,不會由同樣是術師做任務的傳遞,除非是…… 「是多難的任務需要一個特級術師和兩個一級術師一起完成?」 回話的是伏黑,他也想到同一方向,並在她之前開了口。 「不是喔。」五條站直了身子將雙手插進口袋裡,看著同時回過頭的兩個學生,「你們兩人有各自的單獨任務。」 「……」 「……所以?」 「這不是很久沒看見我可愛的學生了嘛!你們都不想老師的嗎……」 儘管眼罩遮住了大半張臉,卻仍能感受出男人既委屈又不滿的表情。 「伏黑,附近是不是新開了家飲料店,要去嗎?」 「嗯,我不想喝,不過可以陪妳去。」 「誒——等等等等!別走啊——」 「天天在群組裡面分享自己的心情和發風景自拍的人,我真的沒有覺得很久沒見好嗎!」 「同感。」 04 在夜晚凝聚起的雲霧隨著時間漸漸消散,蟲鳴鳥叫在四周此起彼伏。 釘崎的視線從手裡的平板上轉移往一旁看去,不遠處的一排觀景用而植栽的樹木,正巧一隻松鼠從樹頂枝椏間敏捷又快速地降落至地面草地上,站起身子看了看四周後,又迅速伏低朝更遠處跑離。 找得到嗎?那個不該再出現的人。 而且,還是……人嗎? 管他是什麼,再探究這些沒有意義,既已確定不是巧合,不是自己的幻想,既然不敢出現,那就把他找出來。 找出來後,好好問他,為什麼。 「野薔薇有在聽嗎?這次的兩個任務對你們各自都不難,就是在找出詛咒師上要費一番功夫,可不能找不到就哭訴抱怨喔!」 拉回視線看向身前,高大男人正舉起一根指頭隨著話音搖了搖。再轉向身側,並肩佇立的黑髮男孩本在滑著手中的平板,感受到視線後,也抬眸回望。 她對著他眨了眨眼,將手中的平板收進隨身包裡,才看向方才在解說任務內容的男人。 五條的雙眼隱藏在黑色眼罩下,要說對視,似乎有些牽強,但他們確實沉默著對視了幾秒,她的視線像是穿透了黑色布料,深沉且複雜。 就在他感到疑惑正準備開口詢問,釘崎轉了身,邁步離開的同時,還接續了男人方才的叮囑。 「當然會好好完成任務,不過區區詛咒師。」 涼風習習,女孩邊邁步邊抬手壓順紛亂的髮絲並將之勾到耳後,踏出的步伐已沒有了幾年前的輕盈且張狂,現在則透著一股濃濃的沉重感。 堅毅又悲傷。 五條看著釘崎離去的背影,直到在往下的階梯,從地面水平高度消失後,才喃喃自語地開口,「野薔薇這是怎麼了?不至於吧,明明還很年輕啊……」 儘管五條自言自語的音量並不大,但伏黑就站在他的旁邊實在很難不聽到,不禁緊緊蹙起了眉頭。 「你這個人整天都在想些什麼?不說別的,這種事怎麼樣都會是五條老師先吧!」 「所以,你還站在這。你們兩個原本是有話要跟我說嗎?」 五條看著身旁的伏黑轉過身子直直地看著自己,那眼如深沉的海水,幽黑深藍。 擺出這副姿態沒想到是真的有話要說,兩個昔日的學生都是這樣直直地看著他,卻半天沒開口,一個走了,剩下這個。 剛剛過來的時候聽到他們說要不要跟他提的事,雖然前文並沒有聽到,現在看起來有一定的嚴重性。 五條忽然想起初見伏黑時,小小的個子為了看他而仰起腦袋,那表情看起來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對著突然而來的他帶著防備戒慎而又隱隱好奇的視線,如同現在一樣。 好像不能再拖了,當初明明預想著等到他成年,他再不問也得說清楚,現在又已過了幾個春秋。 「惠,那個,你的父親……」 話音雖有些含糊,但才剛起頭,卻被立刻打斷。 伏黑撇開臉低垂了視線,對著他擺了擺手,「那件事我已經知道了,細節什麼的我並不在意,也不重要。」 沒給五條反應的時間,緊接著就再次開了口。 「你……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麼事?」 雖然挺意外,但是伏黑若已經知道了情況也不無可能,再加上他今天穿著錦織黑紋付,應該是禪院家的誰告訴他的吧! 「哼嗯……惠這麼認真問,看來要好好回答了。」 話音剛落下,伏黑立刻抬眼看向他,那雙眼睛含著震驚、意外,以及期待。 五條這下非常確信這兩人隱瞞著什麼,並且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原本還以為他們是要問關於伏黑的父親,沒想到伏黑大手一揮雲淡風輕。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是目前似乎還沒有太緊急,且這隱瞞是對所有人隱瞞還是單獨瞞他?但是能到隱瞞的事,就算小,處理不好也是會變成隱患,到後面會如雪球般不可收拾。 他可是經歷過,許多許多年之前,到後面不得不親手了結,他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他得當個好老師,開解學生的心靈。 「嗯,是有呢!所以惠最近也遇到什麼事了嗎?」 伏黑一愣,看著他戴著黑色眼罩的臉半晌,才又轉開了視線看向來路,也是方才釘崎離開的方向,輕嘆了口氣,「看來五條老師根本沒遇到啊……」 「啊?」 五條原本打算先採取反問的方式,再逐一從對方的回答挖掘出更多線索,卻被對方給看破,而那句感嘆,甚至混雜著一點同情意味,這倒讓他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誒——惠!別走啊,跟我說說嘛!」 追著黑髮男孩的步伐停在了下行階梯的頂端處,五條定定地注視著他的背影,直到男孩消失在視野裡。 到底出了什麼事,會讓兩個學生連自己都瞞著…… 任務沒完成? 不,不太可能,印象裡伊地知的每週近況報告中,兩人的任務都完成的很好,再來若只是任務過不去,沒道理不找這指導能力優秀的老師、完成率百分之百兼最強咒術師的自己商討。 禪院家的問題? 也不會,伏黑那小子頂多事情解決了才會在聊天過程中被釘崎問到,拗不過釘崎的盤問,提幾句。依伏黑的性格是絕對不會主動跟別人聊起。 那就再回想一下。 記得在自己抵達之時,釘崎問伏黑的最後一句話裡,好像還有提到真希? 鈴鈴鈴鈴—— 五條將手機從褲袋裡拿出來,看也不看來電顯示就直接湊到耳邊接起。 不等通話中的對方開口,五條先出了聲音。 「好了好了,知道了伊地知,再催就揍人了。」 「在那之前,你去將惠、野薔薇,還有真希這兩年的任務報告找出來給我,我要看看……」 「沒錯,你猜對了,就是現在。」 不打算聽對方可能開口的為難原因,話才說完就將通話掐斷,將手機放回褲袋裡。 抬起頭看向天空,雲層逐漸聚攏而開始轉陰的天氣,沒有停歇過的風也開始承著一絲潮濕沁涼。 這麼短暫的時間天氣說變就變,看這氣勢,過了午後雨就會傾盆而下。這個時節靠山地帶不要跟老天賭運氣,天氣預報聽聽就好,大概再過幾天,第一場初雪也許就會來臨。 整個世界如同被降低了色彩,只剩灰與白。 太陽藏起來了。 又是看不到夕陽的一天。 動也不動的維持這個姿勢好一陣子,他才像剛午睡完的大貓一樣緩慢回過神,抬手揉了揉略顯酸麻的脖頸。 「那麼現在……先去找個人聊聊吧。」 |
Direct link: https://paste.plurk.com/show/NWwXCTWBTMJU3U9Xqgj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