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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服務生的日常

  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Alpha的欲深谿壑能翻轉乾坤,Omega讓人們相信天堂存在,Beta決定世界運作的規則。在某個國度,某家五星級飯店的餐廳部門擔任領班的胡佛,今日也遵照這樣的規則勤奮地工作著。

  胡佛自年少時代就將這句話視為金科玉律,如今身為領班,他的工作多而雜,這間飯店就像一台機械,由無數的螺絲釘和齒輪拼湊而成,哪部分的齒輪卡住了他或許上點潤滑,哪根螺絲釘鬆了,鎖回去或者換根新的;總的來說,他的工作就是確認每個零件在規則底下運作順暢。在他的想法中這樣的工作對一個Beta而言再適合不過了。

  在這個沒甚麼特別,一如往常的周末夜,預定用餐的客人陸續上門,他深信這也將是個平靜的夜晚,一切都將如往常一般順利──直到一對客人走進餐廳。

  這對客人一上門就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個擁有東方面孔的Alpha,和一個迷人的、難得一見的Omega。在這個百分之九十的beta、百分之七的alpha和僅有的百分之三Omega組成的世界,這個Omega幾乎是立刻引起了注意。

  不只是他,幾乎整個餐廳的人都注意到這一對。

  大家都發現了:這個Omega在發情。

  Omega發情不是甚麼大不了的事──除去多了一些氣味,格外地慾火高張外,這對他們本人來說不是什麼問題。各地都有特定的夜店充斥著這樣的氣味。這對Beta也不是什麼問題,那不過是一種格外迷人的香甜氣味,屬於眾多氣味的一種。唯一有問題的是Alpha。

  當那個Alpha紅著臉入座的時候。胡佛就知道麻煩來了。所謂「Alpha的欲深谿壑能翻轉乾坤」並不全然是誇獎,公認擁有無底慾望和不可阻擋的性趨力的Alpha,被一些人看作是這個世界不大和平的原因之一。胡佛也是這些人之一。這無關偏見。他認為:數據會說話,人口中只佔百分之七的Alpha在總體犯罪中佔了三成,性犯罪更是高達五成。

  胡佛倒也不是把Alpha都看作不良分子。這是個自由國家,他自詡思想開放,理性中立,絕不因個體的性別、宗教、種族各種因素產生偏見;在場至少還有其他三位Alpha,都是克己復禮的淑女紳士,其中一個甚至肩負人民保母的責任。

  但,謹慎些總是好的。領班親自接待這對客人。他們入座候,他站在一個隱蔽卻能聽見他們說話的位置。


  「維克托……」

  「嗯?」

  「這樣好嗎……」

  「怎麼了?勇利?」

  「你,不是……」

  「你想跟我說什麼?」

  「你不是,正在……就是、那個……」

  領班忽然覺得不妙。

  ──慢著,所以,他們不是那種關係?

  如果他們不是那種關係,這就麻煩了。針對Alpha對Omega的性犯罪防禦措施,一些國家的政府早期都曾有過類似「善心人條款」的相關律法,如果旁人碰見Alpha對Omega可能威脅的情況,人人都可以選擇性介入。在可能發生性行為的場所(像是旅館),一對Alpha和Omega必須證明他們是綁定的關係,否則旅館可以拒絕他們入住。但是這樣的條款在近代被認為有侵害人權之虞(部分有偷情需求的Omega也對此感到困擾),加上後來調查發現有一定數量的性暴力發生在綁定的伴侶之間。到了當代,類似的條款已修改為「以omega的意願為主」,如果Omega明確表達拒絕的同時旁觀者可施以救援,這時無論當事人是否為伴侶這個Alpha就準備吃牢飯。

  於是乎眼下不只是飯店的工作人員,在座的每個人都在關注這裡的情況。他們大部分都是Beta;那三個Alpha也在瞄這裡,分別是兩位典型的高階白領和警局分局長(已婚),二女一男,其中一個就坐在那兩位的隔壁桌,不過領班暫時不擔心他們會為了一個發情的Omega打群架。

  在座只有少數的Omega老神在在,眼看那個Alpha面紅耳赤「這個」、「那個」了半天連個「發情期」都講不出口,明顯沒有經驗,他們很清楚那個正在發情的小騷貨打什麼主意(他們都這樣幹過)。

  「維克托,這種時候,應該、好好休息吧……」

  「嗯?我很好阿。」

  「唔,可是,連續三場商演,也太辛苦……」

  「沒辦法,畢竟是贊助商安排的演出,早早就敲定了──不過勇利也知道這種演出多輕鬆不是嗎?組合跳都不必……」

  聽見關鍵字。有幾個人認出了眼前兩位的身分。


  「可是,出場前,我看見你噴了那個,氣味中和劑……」

  這個尷尬的Alpha,是日本的冰上偶像勝生勇利。

  「阿,這沒辦法,畢竟是商演現場。」

  正在散播賀爾蒙的Omega,是俄羅斯的當今傳奇──維克托‧姓氏很難念。

  「剛才出門的時候,怎麼不噴一點──」

  「不需要了不是嗎?剛才的人太多了,而現在──」維克托停頓。

  「現在,只有我和勇利阿。」

  他拋了個媚眼。勝生勇利腦門冒煙。

  「阿,不過,」

  冰上皇帝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勇利,是個Alpha呢……」

  勝生勇利霍然站起。「匡噹」一聲打翻了水杯。

  「怎麼了……」

  「維克托你、你可以相信我──」水杯落地的同時,勝生勇利大聲說:「雖然我是個Alpha,但我絕、絕對不會對維克托做什麼的!」

  「維克托,我發誓,我絕對不會碰你一根寒毛!」





  「……」

  「……」

  「……」

  勝生勇利的君子宣言以廣播的音量對整個餐廳放送後,全場安靜了三秒。

  「……我很期待。」

  眾人看著這個微笑的Omega,眼神多了些許敬佩。他們此生從未見過這麼無懈可擊的風度。

  只不過當對話告一段落,兩人之間詭異地安靜下來。維克托的微笑還掛在嘴角,卻垂下眼,罕見地沉默不語,始
終坐立難安的勝生勇利則是紅著耳根子頭也不抬,連服務生上了酒都沒發現。

  當紅色的液體咕嚕嚕地在透明的玻璃杯裡激起小浪花,他才回過神來,尷尬地說自己不喝酒。

  只見他盯著半滿的酒杯發愣,又猶豫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開口。

  「維克托,以前你,那個……發情期的時候,怎麼處理呢?」

  意外的直球。維克托愣了愣。

  「發情期,不是很難受嗎……」

  「這個嘛……」

  「……是情人嗎?」維克托還在思考怎麼回答,勝生勇利的手伸向酒杯。「是不是,和情人、」他捧著酒杯遮掩著什麼,「和情人那個……待在一塊。」說著臉頰又燒起來了。

  維克托笑了笑。「算是吧。」大多數的時候。

  「那維克托現在有情、情人嗎?」

  「現在阿……」

  「現在……有嗎?」勇利的手再次伸向酒杯。此時旁觀的胡佛覺得不太妙──

  維克托精神來了。

  「勇利很在意嗎?」

  「唔……」

  「勇利想知道嗎?」

  「不──我那個,只是、」

  「如果有的話,勇利會──」

  「我要殺了他。」

  維克托的動作停格。全場再次沉默。

  勝生勇利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回過神來立刻大喊「不不不不不」、「我不是、不是那個意思」、「我的嘴巴自己說話」、「我真的沒有那樣想」,跟著猛烈揮手,拼命搖頭──

  最後,語無倫次的Alpha遮住臉,看上去都要哭出來了。結果是Omega替他解了圍。

  「勇利,哈哈──」維克托笑著安撫道:「發情期不一定要處理,甚麼都不做也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