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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的餘裕(5)

＊万紬




　　從那次氣氛鬧僵又和好後，万里跟紬之間的關係說不上改變了，但兩人都隱隱約約查覺到與之前似乎有所不同。
　　紬也說不上來，自從他們用LIME和好後，万里對他的態度基本上沒有什麼改變，只是他們聊LIME的頻率變多了，最少三天也有一次。
　　聊天內容也都是一些分享日常生活，或是跟之前一樣，找到不錯的咖啡廳會互相貼給對方看，畢竟万里和紬之間，沒辦法和至或其他和万里年紀相仿的朋友一樣，可以聊一些垃圾話或玩笑話。
　　紬並不排斥與万里變多的交集，反而也樂在其中，也忘了之前自己所糾結煩惱的點，兩個人就維持了這樣的互動來到了今天。

「紬さん......？」
「嗯？」
「不、不是＂嗯？＂吧？？？現在是......？」
　　万里對紬突然靠近的舉動感到有些害臊，但對面又一語不發的，總覺得氣氛怪彆扭的，最終受不了直接出聲打破這個令人暈眩的氛圍。
「呵呵，只是覺得万里くん真可愛，想著要捉弄你一下。」
「哈？你這個人真的是......」
　　看到和自己所預期的一樣變得害羞的万里，紬有些得意的笑，但卻沒有收回自己的身子。
　　万里看著比自己年上的心上人，雖然被捉弄總覺得有點不服氣，在看到紬的笑容之後，又覺得不想計較了。万里同時在心裡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真是沒出息，平時不喜歡輸的他，怎麼遇到了眼前這個人這麼容易就讓步了。

「万里くん，好像很不服氣的樣子。」
「啊？我沒有特別......」
「不服氣的話，捉弄回來怎麼樣？」
　　紬沒有收回觸碰到万里食指的手指，另一手則是撐著頭，提出疑問的時候還順著口吻將頭微微偏向右側，然後帶著充滿餘裕的笑容。
　　万里無法形容紬現在看自己的眼神和舉動有多挑釁多煽動，即使是年上的冬組隊長，這次也真的是成功挑起万里的勝負欲，內心好像有什麼正在萌發。
　　既然你都給我機會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万里在內心想著，嘴角勾起一抹帥氣的笑容，紬些微地愣住了，無法分辨和自己一樣身為劇團演員，現在的他究竟是不是在演戲。

「嘿－，可以嗎？對紬さん惡作劇。」
「嗯、嗯！當然，大歡迎。」
　　面對眼前這個現役男大生，而且非常受女生歡迎的秋組隊長，果然年輕人的魅力不容小覷。紬在心裡暗自想著，自己是不是捉弄得太過火反而給自己挖坑跳了？
　　想到這裡，紬突然覺得這種捉弄方式對自己似乎特別不利，偶爾會聽見咲也在談論万里跟真澄都很受學校的女孩子歡迎，而且万里對女生相當溫柔，對監督也是，有時因為看監督可愛，故意用一些令人心跳加速的台詞來捉弄監督。
　　不知道為什麼，想到這里紬突然覺得有點不開心。

「！？」
　　還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紬突然感覺到自己放在桌上的右手，原本是用手指有意無意地想和万里接觸，這回小拇指卻被對面細長的食指勾住。
　　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讓紬感覺到自己的手指開始發麻，不是那種維持太久姿勢的麻痺感，而是由裡至外的酥麻，瞬間不知道自己的手該怎麼活動。
　　對面的万里似乎發現因為自己的舉動而動搖的紬，加深自己好看的笑容，但現在的紬根本無法招架，連一個字都說不好。
「啊、紬さん。」
　　紬才剛抬頭，就看到万里撐起自己的半個身子橫跨桌子，接著閒著的左手直接在紬的右耳尖上揉捏。
「你耳朵好紅啊。」
「啊、嗯！」
　　幾乎在万里講完話的同時，紬發出了令兩人都驚訝的嬌喘。
　　万里的手就停在紬的耳尖上，聽到紬的嬌喘聲後就沒在動作，兩人傻傻地看著對方，直到兩人的臉頰都浮出紅暈，万里才驚覺性地鬆開手。
「啊、那個我、抱歉......」
「......。」
　　紬現在陷入想找一個地方躲起來的窘境，雙手遮住自己的下半臉，也不敢再看向剛剛讓自己發出怪聲的罪魁禍首。
　　兩人一度陷入沉默，万里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跳得很快，不停回想剛剛發生的事，像是初嘗禁果的亞當跟夏娃，嘗過一次之後便回味無窮，還想要再得到更多。而剛剛與紬肢體接觸的雙手，指尖都還殘留著熱度，還帶點酥麻，這種感覺是万里從未體會過的，沒想到觸碰自己心儀的對象是這麼舒服的事。
　　万里偷瞄還陷入自我厭惡的紬，對面比自己年上的冬組隊長看起來除了後悔之外還有點害羞，從耳尖一路紅到脖子。万里吞嚥口水的動作導致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雖然之前總是不敢在紬的身上停留太久，可能是剛剛的觸碰讓万里變得貪心，他還想看更多不同樣子的紬。

　　但越想覺得自己越不對勁，之前即使認知到自己喜歡紬，也沒有太多的想法，只是覺得能默默待在他身邊，像現在這樣也挺好的，只是沒想到看到害羞的紬彷彿開啟新大門般，還想再探究更多，想發掘更多其他人沒看過的月岡紬，這樣的想法很危險嗎？
　　想和這個人做更多的事。想看他對自己做更多的表情。
　　想要跟他再更要好，比現在更要好。

　　不做朋友的話？

　　万里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了幾下，紬終於從自我厭惡中回神，看見臉紅氣喘的万里，可能是覺得不是自己一個人出糗，終於才敢開口說話。
「万里くん，抱歉......我的耳朵比較敏感......」
「咳、沒事，是我不好。」
「呵呵，不愧是万里くん，剛剛的戲演的真好。」
「哈？」
「......戀人。」
「？！」
「沒想到跟万里くん演戀人這麼有趣......感覺會上癮呢，呵呵。」
　　紬拋出的這句話讓万里回想起來，他喜歡的這個人就是戲癡，自己到底在認真什麼。
「啊啊，果然紬さん就是紬さん。」
「？」
「再一起演吧，戀人。」
「嗯？......如果不嫌棄我的話。」
「當然。」
　　万里大方地拿起咖啡啜飲，忽略了紬若有所思的表情。

　　紬現在最愛的就是演戲，他相信不論是五年後，還是十年後，這個第一位在他心目中都不會有所改變。所以要他試著想像他未來的伴侶，是很困難的。
　　但他現在卻陷入了焦慮，原因出在今天下午跟他一起在咖啡廳待了半天的同劇團秋組隊長。
　　那個人跟他一樣喜歡演戲，但他因為還很年輕，現在才上大學二年級沒多久，大概還有兩年才會邁入社會，而成年之後他也擁有屬於自己人生的選擇權，究竟會不會繼續演藝這條道路也不清楚。即使紬相信會，卻也不能保證他們兩個之間的選擇不會有所改變。
　　令他為難的原因，是因為這個人好像喜歡自己。
　　紬擔心自己沒辦法回應這個年輕自己七歲男孩的感情，因為自己目前把演戲排在第一位，至少在這幾年內都不會有所改變，也不打算為了誰去改變自己的想法。
　　當然紬也非常清楚，万里不是一個會計較這種事的男孩，就是因為知道他會選擇尊重甚至體諒，紬才覺得不該對万里的感情如此草率。
　　万里是一個非常好的男生，總是用自己的方式在照顧別人，即使有時候有些不坦率，也有麻煩的勝負欲，但這個男孩的心是純真乾淨的。
　　剛開始真的單純只是想和同樣身為劇團的同伴，想拉近彼此的距離。但漸漸地，隨著兩人共同話題越來越多，相處的時間越來越久，更認識彼此之後，紬發現自己開始學會依賴他，開始偷偷對万里耍小脾氣，然後万里總是順著他，幫助他，在他身後支持他，等紬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再也沒辦法從習慣逃離了。

　　至今他和除了丞和家人以外的所有人都拉好了一條完美的封鎖線，不允許自己或別人跨越這條線的距離，目的是為了讓彼此都相處舒適。直到遇見万里，這個男孩用他獨有的溫柔麻痺了紬的警覺，悄悄地拉開封鎖線潛入，等紬發現的時候，万里已經來到了他的心門口。
　　但是紬明白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於是總是憑著罪惡感及理智和自己的心抗爭，用僅存微弱的力氣試圖拒絕來自万里的溫柔，與自己的內心保持適當的距離，然後假裝沒有察覺到對方的心情。

　　万里對紬的喜歡很單純，完全沒有讓紬感到任何不適，只是因為自己學過心理學，對人心和表現有一定的了解，才偷偷地發現了万里對自己沒有宣之於口的情感。
　　今天下午的觸碰，真的讓紬動搖了。
　　因為不同於之前交往過的對象和任何跟自己有過肢體接觸的人，也和之前在大雪中那雙冰冷的大手包覆自己的行為有點不同，也許是自從那次後，兩個人的心態有所改變，導致這次面對對方的心情又多了其他情感存在，才讓這次的觸碰這麼地令人難以忘懷。

　　紬對万里對自己的感情感到很開心。可以的話，他也想正大光明站在万里身側，然後與他牽著手，走在他倆都熟悉的街道上，去看彼此都不擅長的對方喜歡的電影，到常去的咖啡廳待個兩小時，接著一起回到屬於他們和其他二十三個人的家。
　　但想到自己想以演戲為重的心態，還有年齡的因素，覺得實在是對万里太不公平了。
　　同時也擔心自己耽誤万里的未來，像他條件這麼好的男生，應該要擁有條件比自己更好，更適合他的女性，然後找到一份穩定的工作，或是繼續在演藝圈活耀，畢竟以万里的資質，要跟天馬一樣當上電視劇演員並非難事，然後結婚生子，度過美好的人生。
　　而不是和自己待在一塊兒，繼續這種曖昧的關係，浪費心思在有不確定因素的自己身上。即使他們交往了，自己真的能給万里心目中戀愛的樣子嗎？過去失敗過一次，也已經意識到自己是注定和愛情無緣的人了，也做好一輩子只和演戲談戀愛。
　　像他這樣的人，哪有資格接受万里的好？

「嗯，所以你問過万里了嗎？」
「......欸？」
「紬，我知道你擔心的點，但你問過万里他怎麼想的嗎？」


　　從咖啡廳回來後兩天，紬真的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怕吵醒室友，起身到廚房準備泡一杯拿鐵喝，結果剛好遇到打遊戲打到一半，為了補充熱量而走出房門來廚房拿可樂和零食的至。
　　原本紬有些心虛的跟至打招呼，因為通常至到這時間點還沒睡，通常是因為有人陪他一起共同戰鬥，而那個人也只有他心裡想的那位。
　　看到紬的反應，至轉開可樂的瓶蓋沒直接就口，乾脆直接問紬如果睡不著的話，要不要到他房間來和他和万里聊天打遊戲，也不出至的意外，紬以喝完拿鐵就打算去睡為由婉拒了。
　　雖然至前陣子才和万里以人生前輩的身分囉嗦過一輪，但就交情而言，至還是想幫助万里的，於是在心中暗喜，万里真該好好感謝在背後推他們一把的自己。於是至擋住紬準備從廚房離開的路，打算就這樣站著跟紬說話。
　　要紬鬆口花了不少時間，起初紬完全不願意跟自己說有關万里的事，即使他再怎麼拼命把話題扯到他們兩個身上。直到至直接把知道万里喜歡的對象是紬這件事向紬全盤托出，紬才願意鬆口他在意的事。至在說出口的瞬間在心裡向万里道了歉，希望他不要怪自己，這也是為了他好。
　　只是聽完紬的發言，至也不客氣地問了紬曾沒想過要去確認的事。

「嗯......怎麼說呢，我覺得這不是問就可以得到解答的問題。畢竟未來的事沒有人能真正給出正確答案，而且万里くん這麼溫柔，我不想給他壓力，這是我自己的問題。」
「啊......紬，我明白你說的。但万里就這樣在什麼都不知情的情況下，被迫放棄自己的戀情也有點那啥。」
「嗯，但是，我真的配不上像万里くん這麼好的人。當然，我不會刻意跟他保持距離的，我就只是想要順其自然的相處，然後等到時機到了，他遇到真正適合的人，大概就不會這麼辛苦了。」
「我覺得紬你現在說的，比較像是害怕和他展開新的關係吧？」

　　至的一針見血讓紬無力反駁，因為至說的也沒有錯，他的確是不想冒險和万里產生新的關係，總覺得要是改變了關係，所有事情都無法再回頭了，更別說自己現在的心思全放在演戲上，如果因為這樣而導致這段關係如果結束的話......
「我沒辦法的......」
「......紬。」
「誰能接受把演戲排在比任何事物都優先的人呢......？至くん，是你的話，你有辦法接受嗎？」
「嗯，不能呢。」
「......！就是說呢！」
　　面對至的直言直語，即使對他有一定的認識還是挺不習慣的，紬原本沮喪的心情都被至的反應給打散了。
「啊－，我不太能表達我想表達的，但是」
「至さん你也太久了吧，你是整個人掉進馬桶裡了嗎？欸！？紬さん，你也還沒睡啊？」
「啊、嗯！有點失眠，哈哈。」
「呦，万里，剛剛在和紬聊一些大人的話題，就忘記時間了。」

　　万里的出現讓兩個人反應遲鈍了幾秒，以非常不自在的表情回應万里的問題。
　　至一手拿著可樂，腋下夾著零食，另一隻手摟住紬的肩膀不讓他逃脫，這讓紬產生了非常不好的預感。
「啊？一定是你又抓著人家說一些有的沒的了吧。」
「你怎麼說話的呢万里。不過剛剛聊的話題還沒結束，紬也一起來吧，三個人一起度過這個不眠夜。」
「欸！？我、我那個......」
　　至收緊摟著紬肩膀的手，讓原本力氣就小的紬更無法自由行動，帶著困擾的表情想和至求助，但至卻在紬耳邊以兩個人才能聽到的音量說了幾句話，紬便不再掙扎。
「誰跟你不眠夜啊......拜託你以為大家都跟你一樣閒嗎？紬さん，你如果累的話就去睡吧。」
「嗯、嗯！我沒事的，走吧，不眠夜。」
「欸......居然還真的要來。」
　　万里看紬似乎不是很願意的樣子，打算幫紬解圍，結果至在紬耳邊說幾句話之後，紬馬上轉換了態度，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既然紬說要來，自己也沒有反對的理由，況且可以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反而還有點開心。
「走吧走吧，万里你去多拿個杯子。」
「好啦好啦。」
　　至鬆開紬的肩膀，用下巴示意万里疊放餐具的地方，一臉不懷好意的隨著紬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万里有沒有辦法接受，你要不自己確認？』

　　剛剛至在自己耳邊說的話，還旋繞在自己的腦海，其實自己應該要下定決心了，沒必要這樣做，但內心似乎有個期待，想要試著去相信某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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