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 2024.07.07 || 然後血肉都會堆疊到一塊。有意識的無意識的、疼痛的運作著的、未曾甦醒或已然長眠,運著氧或曾運著氧,所有的單體存在無論大小無論可視度無論是否呼吸,它們在渺小又狹窄到幾乎連眨眼動作都相對漫長得宛若世紀的時間縫隙中被堆疊到一塊。它們躺在彼此的凹壑中,像只是在存在的同時不小心落了進去,偶爾能壓到幾條過於脆弱而敏感的神經,然後引發一連串過激反應。就像火山爆發,我想,就像火山爆炸。在一腔肉粉色的狹窄肉室中,它們邊跳動著邊擠壓彼此成型,血、肉、組織、細胞、管狀脈絡、呼吸、疼痛、肢體蜷曲、淚水分泌與作嘔連連的反應,它們就像一種機械工廠式的派對,管理著一座座血肉擠壓而起的火山。血紅色、薑黃色與透明的唾液白,飲酒過度引起的火山爆發。我這麼下著定義。 這就是地震的原因嗎?誰踩到了地球的命脈,於是血肉彈起,震顫著五臟六腑與寄居其中的所有住民。 「那麼它會發現自己吃了太多生魚片。」 「也許正是因為吃了太多生魚片。」 「可是你不吃。」 「是的,我不吃。」 那麼你彈起的原因是什麼?只是想看火山爆發嗎? ……也許真是那樣也說不一定。我盡可能地耐著疼痛蜷曲著身,在柔軟的肉粉色沙灘上。往雙臂間縮起的腦袋壓在他供起的臂彎裡,被海水渲染成某種藍粉過渡的通透色彩的白色襯衫很好看,像褻瀆神話中描述的不應直視之物,但我想我的心智大概早一步被丟向了他,所以這些於我不成什麼,只不過是無法理解、只不過是色彩、只不過是世界在他身上的變化透過光線反射到我眼中,而那僅此唯一的存在證明落到了我們相牽著的雙手掌腹縫隙中。只是想看火山爆發吧,然後跳下去。 然後跳下去。他模仿著我的語調,但添加了更浮誇的幾個音節。我頓覺有點好笑。 「是的,在它還持續噴發著那些菱形狀的閃光與彩色緞帶時,我們就趁機爬到它的山頂,完成一次爆炸季的東壁登頂,然後不給那永無止盡的追逐感因成癮習慣擠壓出強烈痛苦與欲泣衝動的機會,搶在它發作前就跳下去。永恆正是為此誕生的,它就被包裹在那之下,在那滾燙得彷彿靠近就會被蒸發成原點的岩漿之中。永恆在那。」 「所以還是因為它在那裡。」 「或因為那正是它。」 「所以我們追逐。」 是,所以我們追逐。追逐永無饜足之際的高處自宇宙吐來的落差、追逐永無擠壓到正確神經之刻的地質運動、追逐所有有形無形存在不存在虛實不定又穩定型態的任何東西。只要還在呼吸就能追逐、只要還有感官還有意識就能追逐,直至落入永恆的凹壑之中。 「那麼你的寄生蟲情況現在怎麼樣了?」 他問著,被我抱在懷裡的頭顱中響著聲音,與我的腦部共鳴。 我低下視線去看著我們牽在一起的手,然後是自己壓在腹部上的手背。血肉堆疊在一起,躺在彼此身上。 「好像被岩漿燙死了不少。」 「那聽起來真是件好事。」 「你該慶幸我不是一顆星球。」 「哈哈。我也可以是你身上唯一的住民。」 ……那哪次不是。我輕輕地笑了一下,似是頭一次產生這種柔軟的感激感。如果不是時機不對,我真想跟你說那時的夜景會很漂亮,你可以在追逐的過程中側首去看,看。 我伸手指向一邊,即便那裡擁有的只是被裸岩縫隙禁錮著的海,但畫面在我記憶中,我想寄宿於我靈魂之中的他會在震盪中瞧見。 「嗯,確實很漂亮,像一簇簇永恆煙火。」 「對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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