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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始於一場夢境】

  當晚,在迎新晚會開始前,為了用最好的狀態來迎接其他老師與學生們,他決定先小睡一會補足一整天下來耗損的精力,原本該是個寧靜平常的小睡,卻成了今後讓他心神不寧的因。

  有個乖巧但不太親近人的學生,因為想了解外頭未知的一切,總是會來到圖書館拿起書本讀閱,而他也為這位學生準備了許多小故事,想幫助他了解更多。

  夢裡,那名學生來到圖書館邀約他,兩人獨處在館外一隱密的地方,未料,對方卻是不再開口,舉起手裡鋒芒的刀刃。

  鮮紅的血珠隨著刀尖愛撫過白皙頸項緩緩滲出,一道血痕彷彿烙印般躺在肌膚上,無奈持刀的人再度將刀尖些微沒入膚內,即使如此,光是目睹著一切身上都能感受那疼痛。

  更多、更多的血紅不斷染上眼前那人的衣衫,而那人卻是揚起燦爛的笑容,看著自己的緊張,笑容也隨之放大……

  特爾法……快停下。

  別這麼傷害自己,別再留下難以回首的疤痕……

  特爾法,你聽得見嗎?

  快停……

  再多的話語,仍舊無法傳進對方耳中,心裡無數次地呼喊著那人的名字,卻只是換來一次又一次的刀痕,無力得令人窒息。

  說好,要帶著你看看這世界的。

  驚愕的從書桌旁坐起身,子軒感覺雙眼還是可見一片鮮紅,那痛心的笑容讓他心有餘悸的止不住心狂跳。他睜大著雙眼張望著四周,發覺自己仍身處在圖書館中,在手邊的是與他寸步不離的精裝筆記本,不見特爾法的身影。

  「夢……做了……夢嗎?」輕撫著起伏仍有些大的胸口,子軒只感覺得到心臟還留存夢裡因為緊張而加快的跳動速度,就連襯衫也被冷汗所浸濕。

  跟他小睡前相比圖書館內燈光變得十分昏暗,受環境影響,更因為那場夢讓不安打從心底蔓延而上,戰慄爬滿了整身,甚至能感覺到太陽穴微微抽疼著。

  想起前幾天當他問起特爾法萬聖節的派對是否會去,也許他會在那裡。也沒去深思自己為何如此著急想要見到對方的原因,子軒壓根也忘了那場化裝舞會的晚宴,還有意想不到的東西存在,趕忙的拿起桌上的筆記簿就匆匆離開了圖書館。

◆ ◆ ◆

  夜晚,他戴上了笑臉的面具,就如同在校園裡頭亂竄的小丑般瘋狂,將及腰的細白長髮隨意紮起,些許鬆脫髮環的髮絲撫過臉頰緩緩滑落,從窗映照而入的月光灑落在髮上,閃耀著天使光輝般的刺眼。

  光的一面愈是強烈,暗的那一面也就更加深沉。懾人的暗紅大剪靜靜躺在衣櫃中,像是在等待著今晚鮮血的臨幸,期待在空中揮舞著令人興奮顫抖的血紅。他明白,此夜將會是他最為自由的一刻。

  但願此刻能夠暫停直至永遠──願望卻總是不如人願。

  吶,鏡裡的那人,我是誰?

  同樣為紅的長襯衫包裹在深黑的無袖背心裡,腰際緊繫著針釦皮帶,他隨手玩弄著吊掛在上頭的金屬飾品,緩緩拾起躺在衣櫃之中,和自身相同嘶吼著渴望奪取生命──瀕臨死亡的哀嚎,是這場饗宴最美妙的伴奏。

  「慶祝……我的自由。」

  名為黑的瘋子。

◆ ◆ ◆

  禮堂台上的燈光刺眼得令人睜不開雙眼,特爾法眨著無害的綠眸神情茫然地望向空無一人的舞台,發覺自己身處於無數排的觀賞座位之中,將他驚醒的,是一聲迴盪在禮堂中金屬用力撞擊地面的聲響。

  一把曾經劃過他臉頰的大剪此刻卻落在他腳邊,那是屬於身體裡的那個人──黑草悠的所有物,無論他將大剪藏在櫃子裡鎖起來多少次,來到這的每一天醒來櫃子的門總是會打開,他無法理解悠將這東西帶在身邊是什麼原因,腦子裡亂烘烘的,卻也明白待在這不是辦法,只好彎下身撿起萬分不願握在手中的大剪。

  「嘻、哧嘻、嘻嘻……」

  『喀──』

  詭異的尖銳笑聲讓他猛的回過神,打扮成小丑樣貌的人忽然現身在舞台上,木頭地板不斷傳來吱呀的聲響,清脆的腳步聲也在空曠的禮堂中迴響,小丑每踏出一步又一步,他的心跳隨之緊張地不斷加快。

  可笑面具面朝著他,帶著令人不寒而慄的嗤笑突地朝他奔來,毫無防備的,他看著刺眼銀光襲向自己胸口……

◆ ◆ ◆

  暗紅色的手槍在舞台燈光下劃出一道弧線,槍身擋下了迎面而來的尖刀,他提起槍托奮地朝小丑面具之後的太陽穴揮下,槍口緊貼著額際,一聲幾不可聞的刺耳槍響傳出,不見一聲悶哼,炸開的五官讓血液往四周噴濺散落,他卻是毫髮無傷地連惡臭難聞的血一滴也沒沾上。

◆ ◆ ◆

  沒有疼痛的感覺,他緊緊捂著兩耳站在禮堂門前,更加困惑的發覺自己正不斷失去意識行動。想起了校園裡曾經響起「校長」的廣播,小丑打扮的人見人就攻擊,方才遇見的肯定就是了。

  他不該在這裡,他沒有能力反擊,也不願攻擊任何人。想要回到目前認為唯一安全的宿舍之中躲起來,但其實自己早已不安全。

  拖行著手裡沉重的大剪跑往中庭,心裡不停祈禱能遇見願意幫助自己的人……

  在穿過了大禮堂和販賣部的建築物之間後,子軒發覺平時這時間理應喧鬧的賣場已經將鐵門拉下,除了幾盞勉強能做照明用的路燈之外,似乎連明月也因此夜的詭異氣息而躲了起來,四周幾乎沉寂於黑暗之中,令他不由自主的加快腳步。

  『嘻嘻嘻……嘿嘿……』

  詭譎的嗓音彷彿魔魅般旋繞進子軒的耳裡,聲音清晰得顫動著他的耳膜,好似笑聲的主人就近在他身旁,「是校長說的小丑吧……好危險……特爾法沒事嘛?」

  滲出的冷汗自額際滑落臉頰,路上凡是隱約感覺到不對勁的身影在周圍,子軒便靠著敏銳的直覺一一避開,儘管對他來說打鬥不是在行,但說到躲避危險的應變能力他仍是遊刃有餘。

  總算來到目的地中庭附近,子軒喘著氣望著稍微變得明亮的四周,視線停在那熟悉的身影之上,白色髮絲在微光之下反射出了淡淡銀光,只見對方腳步慌張地向中庭奔去,雖然對方的穿著和平時不一樣,但子軒還是認出了稍早才出現在自己夢中的同個身影,心中大石在發現對方並沒有受傷跡象後放下,他微微湊近輕聲呼喚了對方的名,「特爾法?」

  熟悉的呼喚讓特爾法想起總是溫柔陪伴著自己的人,循著聲源望去,淡淡的燈光讓他視線漸漸清晰。他和子軒碰面了,對方一直以來都表示著希望能夠幫助他,現下也許也不例外。

  自己至少不是一個人,思及此,他才感覺到些許安心。但是面對如校長所言會無差別傷害人的小丑,對方是不是也有可能身處在危險之中?他想像著子軒為了保護自己或是他而選擇傷害小丑的樣子,但是子軒平時溫和待他,他心裡也肯定對方是不會這麼做的……

  他不斷慌亂的想著,明明是要來尋求協助的,若是讓別人也陷入更多危險,他絕對不願意。緩緩退了幾步,他打算離開對方的視線範圍內──在小丑出現之前。

  方才忽然逼近自己的瘋狂笑靨在腦海中浮現,如果只有一個人,他其實根本無法好好應對,但是現下不容他逃避,想要活著,但不是只有自己。用力地張開大剪的刀嘴,這是現在身上唯一能夠保護自己的東西,他帶著害怕望向身前那可能也會傷害到自己的鋒利,卻還是壓下情緒鎮定,「老師……這裡很危險的……快、快回去,安全躲起來?我沒事的……還可以保護老師。」

  該如何做到所謂的堅強,而不是勉強?特爾法瞬時間不曉得應如何做了。

  看見特爾法明明十分害怕,卻硬是試圖舉起手裡幾乎快拿不穩的武器,甚至說著能夠保護自己的話,子軒像是能夠感覺到自己是安全的,心裡一陣暖意湧出,他溫柔的向對方伸出手微微笑,再怎麼說他也不會讓特爾法一個人,「那麼特爾法一起?和老師一起先去安全的地方?好嗎?老師也不會拖累到特爾法的。」

  明明刻意和子軒拉開了距離,卻見那善意的手伸向自己,而自己只需要放開手裡害怕的東西,緊握住,也許就安全了。

  但是他離開宿舍,來到這分明危險地帶的原因也就只有悠,那一直是他內心害怕的存在,若是悠執意選擇傷害別人而不是保護自己即可,那麼不管是誰,只要是在自己身旁的人,都是不安全……

  「我、我也很危險的……」正打算要回應對方的手又因為這想法突地收回,不只是小丑,自己本身也同時是個威脅。

  沉默注視著特爾法因膽怯而退縮,那不信任自己的語氣並沒有令子軒放棄,他表示不介意對方所言的搖了搖頭,「老師相信,特爾法不會傷害老師的,一點也不危險喔!反而特爾法一個人在這邊才可能受到傷害,老師更不樂見於此事。」

  一邊說著,他動作輕柔的走近對方,避開了手邊的利刃,溫柔的搭上對方因害怕不住緊握起的手,「老師不會受傷的,因為特爾法說了可以保護老師呀!」

  信任而堅定的態度彷彿能夠因為觸碰隨著溫度而傳遞至對方心裡,子軒是希望特爾法能夠明白的,他不是一個人。

  想要依賴,卻又想獨自面對承擔,那份迷惘在充斥著暖意的手心中顫抖,為自己的選擇感到不知所措。

  不管是空還是悠,都有能力保護自身和子軒不被小丑所傷,唯一沒有能力,只會逃避的只有他。會成為威脅,帶來危險的也不是他……為什麼不消失就好?悠為什麼不消失。

  沒有放開緊握的利器,即使能感受到一點子軒那對於自己的關心,但他卻只是低下頭,毫無回應,忽然腿一軟就往一旁倒下。

  「特爾法!」見對方有些不對勁的沉默,子軒驚愕地連忙扶住那搖晃的身子,連忙拉起對方的手緊靠著自己。

  『呵、呵呵……嘻嘻……』

  令人不寒而慄的笑聲隨著放大的笑容逐漸逼近兩人,白手套裡的匕首忽閃著銀光急速揮出,那張面具底下究竟是怎麼樣的感情,讓人摸不著頭緒,也讓人更加不知所措。

  「唔……」單手抱緊了在懷裡正處於昏厥的人,另一手瞬間舉起筆記本驚險地抵擋住突然揮來的銀輝,只見包裝著筆記本的藍色書皮被刀尖劃破了一道裂痕,卻沒傷及裡頭的黑色封面。

  反利用了對方襲來的衝擊,子軒順勢讓身子向後彈跳,踩穩腳步後便準備趁有個一段距離之際帶著懷裡的人奔逃。

  精神不禁緊繃著注意自身四周,他眼神變得銳利幾分緊緊跟隨著小丑像是發狂般的詭譎行蹤。

  在小丑再度逼近之時,原先還待在子軒懷裡的人倏地驚醒,他睜大了雙眸看見舉步朝自己而來,嘴裡又發出難聽笑聲的可笑小丑,抬手就抽出藏在腰間的飛刀,一揮臂便將刀刃往小丑拿著匕首的手擲去,遭到穿刺的手心鮮血不住滑落,就算對方是毫無痛感的實驗品,手失去了知覺也失去了控制,能夠攻擊的匕首就這麼掉落在地。

  知道被飛刀穿過的掌心已無法使用,小丑快速的彎身要用另一手撿起匕首,這是個本能反應,本能的想要攻擊眼前的獵物。

  「賓、果──」語氣戲謔地又朝小丑的另一手丟出飛刀,這次不僅是穿過手掌,刀尖甚至也沒入了大理石的地面。

  望著在地上掙扎,動彈不得卻還不見疼痛哀嚎的鬼東西,確定對方算是安分下來變得毫無威脅,他這才抬眼看了子軒,嘴角微微揚起,「放開,殺了你哦?」

  幾乎是在短時間內看著眼前的小丑從呲牙咧嘴成了一副困獸模樣,正納悶著特爾法忽然的轉變,對方的話讓他露出些微傻愣的表情,「嗯?特爾法醒了?」

  苦笑著照對方所說輕輕將人放下,讓對方站穩後視線便望向遠處仍在扭動掙扎的小丑。

  筆記本……被劃壞了呢?

  舉步緩緩走近小丑的位置,子軒僵冷著平時溫文和善的臉龐,他高舉起露出黑色封底的筆記本,朝著小丑後頸狠勁的揮,毫無考慮書角敲下後會給對方帶來什麼傷害,聽見頭部用力貼上地面的聲響隨著對方陷入昏厥傳進耳中才收手。

  現下倒在腳邊的人看來也算是償還了不少書本所受的罪過,加上他還有其他必須要做的事……稍微收斂起自己方才的惱怒,子軒又恢復平日的笑容走回特爾法身邊,「這樣就安全多了,已經沒事了喔!」

  「沒事了……?」緊皺著眉間微微笑出聲音,特爾法垂眸望著已經毫無反應的「玩具」,帶著不悅把玩手裡的銀色刀刃,原先還打算和掙扎的小丑玩斷手指的遊戲,現下卻讓人給搶先。愈是會反抗的玩具也才愈有趣,痛苦的哀嚎聲才是最令人回味的重頭戲,可惜這場遊戲的開場──壞透了。

  利刃趁著對方毫無防備之際架上了脆弱的脖頸,他微瞇起眼觀察著子軒的臉孔,即使現在這狀態的他只有一點印象,但也記得是這個人問起晚會的事,「吶……你好像並不是沒事的樣子啊?」

  「咦?」愣地看著對方突然的舉動,子軒能感覺到貼在頸上的冰涼,無法理解的歪了歪頭想不動聲色地躲開,「特爾法,怎麼了呢?這樣好危險的啊……」

  突然憶起稍早前所做的夢,令他不禁將畫面和現下的狀況所重疊,當時鮮紅的血不住地自對方白皙的頸子淌流而下,漸漸染紅了潔白的襯衫和無暇的肌膚。

  不自覺閉口沒讓自己再繼續說下去,子軒盯著特爾法頸上的圍巾發起愣來,一股欲探究竟對方是否有留下傷痕的想法自腦海浮現。

  「啊……是啊,我是特爾法哦?」輕笑著順應了對方的話回答,不甚在意對方發愣的原因,刀尖在同時微微沒入那脖頸的肌膚裡,通紅的液體沿著刀身緩慢流下,令他難以自制的興奮顫抖,「疼嗎?告訴我你疼嗎?掙扎、哀嚎、害怕給我看……?」

  「唔……疼、很疼呀?不過……」因脖頸忽然傳來鮮明的刺疼而回神,子軒望著特爾法不似從前的笑顏,感覺一股溫熱緩緩細流而下,染紅了淨白襯衫的衣領。在發覺對方並無如夢境相同的傷害自己,他原先感到恐懼不禁揪緊的心卻因為疼痛而放鬆,溫文的臉龐依舊是那溫柔的笑,帶著慶幸開口,「現實果然和夢相反嘛?特爾法沒有受傷,太好了呢。」

  雖然看起來從容,但抵著頸項的利刃確確實實地陷入膚內,放著如此刺疼的感覺不斷蔓延也不妥當。若是選擇掙扎的話,也許會直接被刎頸吧?

  開始感覺有些害怕了呢……

  害怕如果無法再看到更多的書籍,無法體會到更多自己所不曾有過的經歷,也不能帶著特爾法看看外頭的世界……該怎麼辦才好呢?

  見對方就算讓刀架著頸部還是一臉鎮定的模樣,明明只要他一個動作,對方隨時都有可能一命嗚呼。想起現下所身處的學院,有著必須盜殺才能夠獲得學分的規矩存在,這裡是道德之外的世界,就算他現在殺了眼前的人也不奇怪。

  沒錯,正是如此,表面上和平相處卻只是一場遊戲,看誰最先失去了耐性,打壞這看似和平的假象──不過他並不想當個掃興的人,若殺害人只不過是成為一名罪犯,若代價只是背上了一種罪,那麼自那一天起他早已有了罪名……

  動作忽然輕柔拿開微微陷入在肌膚中的利刃,特爾法神情恍惚的望著刀上的血紅,漸漸露出癡迷的樣子,抬手讓刀身平貼著臉頰,劃下一道紅痕,「我會等到你害怕的那天……再讓你永遠停止呼吸。」

  也是,他對子軒失去耐性的那一天。

  「唔?老師絕對不會害怕特爾法的……」不甚理解特爾法話中的用意,沒察覺到刀尖已經離開頸項,在看見對方將刀刃貼近臉頰時,他緊張的盯著那緩緩撫過頰的血紅刀身,就是擔心特爾法又做出傷害自己的事,「小心點,別受傷了……」

  輕柔撫上對方染上自己鮮血的臉龐,完全忘了方才被對方拿刀威嚇,完全忘了脖頸上自傷口滲出的鮮紅還未止,他臉色不自主的變得蒼白幾分,卻沒多擔心自己。

  並無特別排斥觸碰,特爾法無所謂的讓對方用指尖撫過臉頰,注意到子軒臉色的變化,深覺對方不僅是個傻子也是個有趣的玩具,隨即笑了出來揮開在臉旁的手,「怎麼回事呀……你好像不太舒服的樣子?我表演一場好戲給你看讓你提起精神……?」

  說完,他轉身慢慢靠近還處於昏眩狀態的小丑,倏地舉起手裡的血刃用力朝對方的太陽穴揮刺。

  「不可以喔!」回神連忙用筆記本擋下,雖說阻止了特爾法殺害校長的商品,卻讓來不及停下的刀刃劃破掌心,也或許說對方沒有停下的意思,更加強烈的疼痛讓子軒額際冒出冷汗,但他不願帶給特爾法再多的擔怕,仍掛著笑容望向對方不如以往單純的碧綠雙眸,「老師沒有不舒服的,特爾法不用擔心哦!」

  「拿開,不然我瞄準的就是你的太陽穴。」仍是低頭緊盯著地上的人,他微微抬眼神情明顯不悅的對上子軒的視線,持刀的那一手不禁緊握著刀柄,另一手則悄悄伸向靜躺在地面上的大剪。

  想要回味那刀身刺入皮膚又抽出的觸感,想要回味當時那一對夫妻慘叫哀嚎的聲音,想要回味那滿室血腥的呼吸,想要回味那令他欲罷不能的一切……

  「為什麼呢?特爾法執意要那樣做?」聽出語中所帶的威脅,子軒握緊了手中的精裝筆記本,動作絲毫沒有要退開的意思,他揚起笑容,彷彿是認為對方理應不會動手般聲音溫和的回答:「老師想要聽聽理由,好嗎?」

  見對方抬頭露出明顯不耐煩的表情,子軒感覺不對的抓緊對方正要回應的剎那,舉起筆記揮向特爾法的後頸,接著抱緊陷入暈厥而倒下的身子。

  「真是糟糕啊,並不想要這樣做的……希望特爾法不要討厭老師才好呢。」苦惱著自己竟然如此對待學生,但是對方無法冷靜的模樣實在令他很擔心。掌心勾起對方輕柔的髮絲緩緩用指尖撩過,接著便將人小心地抱起,望見地上那把巨型的剪刀,他也默默拿起後替對方帶走。

  「去圖書館……療傷吧?特爾法不知道有沒有傷到哪裡呢……」雖然說他有控制了力道,但也不能保證是特爾法能夠承受的範圍之內,再思考的同時,他這才關心起自己頸部上的傷,鮮血乾涸了不少判斷沒有危險,不過掌心的傷卻還流淌著溫熱的液體。

  懷裡抱著特爾法安全回到了圖書館,子軒輕輕將門給帶上並上鎖,確定不會有像是小丑般奇怪的人溜進來後才開始移往沙發清理特爾法身上的血跡。

  望著對方似是熟睡的臉龐,卻隱隱浮現不安害怕的表情,他放下清理的濕巾抬手撫過對方摸起來細滑的臉頰,吐出一口無奈的嘆息,「如果沒有讓特爾法暈了過去……他會說什麼呢……」

  在特爾法的潛意識中,有著欲脫韁的情感臨時被拉扯了回去的感受,後頸傳來的刺疼漸漸淡去,緊閉的眼也因為頰邊傳來的撫觸緩緩放鬆,熟悉的味道讓他又沉入了更深的睡眠。

  看見對方似乎因為自己的觸碰而在睡夢中舒緩了眉心,子軒靜靜凝視著躺在沙發上那人安睡的無邪面龐,正猶豫思考著什麼,突然將特爾法摟進懷裡擁抱著,讓對方能夠靠著自己的胸口睡得更加安穩。他伸手穿過那細白髮絲呵護般的輕揉著指縫間的髮,眼神不自覺望向對方在圍巾底下若隱若現的脖頸。

  在特爾法的圍巾底下……究竟有著什麼呢?

  雖然有想要不動聲色一探究竟的想法,但又認為那已經不重要,只要現在確定對方平安,就是他希望的不是嗎?

  壓下了好奇心,他阻止自己去探他人隱私,將對方有些鬆脫的圍巾小心翼翼地拉起貼在頸上……

  當晚,幾乎所有小丑打扮的實驗品都無一倖免的遭到學生、教師殺害。幾位校務人員在經過中庭附近時看見了趴跪在地上無法逃脫的商品,兩三個人依照著校長的指示將商品送回行政中心歸回。

  在禮堂裡頭一處的椅背上也橫躺了一具實驗商品,只不過它面目全非,似乎是遭到火藥炸毀……不過沒有人會去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