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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

劍宿打敗原罪救回鬱葬香的事沒過多久就傳遍了古域王朝,辰砂卻十分掙扎要不要將此事告知瑠璃,他知道瑠璃出事前是跟被原罪控制的鬱葬香交手,而他的武脈、聖瞳也為其所奪,更重要的是一直沒有人提起的,瞳力的喪失。

當時到底發生何事,最清楚的人應該是鬱葬香,但他還沒決定是否要開口詢問,守衛已匆忙跑來告知他瑠璃失蹤,遍尋不著。不想追究為何成群守衛會不知道一名失明又無功力在身的人去了哪裡,辰砂急忙四處尋找,無奈一無所獲,逼不得已他只好求助鬱葬香。

「城中可有種植如仙果之處?也許他會在那裡。」鬱葬香幾經思索後給出這樣的答案。
「如仙果?」辰砂腦海浮現一處平日不太會有人去的地方,暗想著自己怎麼會忽略了,於是點頭道謝:
「吾知道了,多謝。」他轉身走了兩步,發現鬱葬香沒有要跟他一起走的意思。
「你不隨吾前往找尋皇兄嗎?」他問。

鬱葬香垂著首以至於辰砂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見他語氣中帶著歉意和憂傷:
「吾對他造成的傷害難以彌補,也許他就是不想見到吾才離開。」
「這……」辰砂沉思了半晌還是把想問的話吞了回去:
「好吧,請。」


辰砂在一處長滿如仙果的園子裡找到了瑠璃,明明是同樣的背影,以往看起來巍峨如山,如今卻似搖搖欲墜。辰砂不想驚擾他遂慢慢走近,止步於三步開外。微風吹起了瑠璃的衣帶,辰砂伸手拂過,這樣一個輕微的動作還是讓他發現了。
「是他告知你吾會在此的嗎?」
「嗯。他說你或許不想見到他,所以只有吾過來。」辰砂輕聲回應,沒有注意到瑠璃竟然可以輕易辨認出是自己來到。

「哈。」瑠璃輕笑:
「其實你也不用過來,你是王朝主,而吾只是一名失……失武失勢的王爵,何必將時間浪費在吾身上?」
「皇兄!」辰砂一大步向前繞到瑠璃前面,雙手握住他的上臂,有些激動地道:
「不論吾是何身份,不論你發生何事,你都是辰砂的皇兄,古域的瑠璃王爵!」

瑠璃有生以來從未被辰砂這樣吼過,但他僅愣了一瞬,雙臂傳來的壓迫感令他憶起了那個無法忘懷的恐怖回憶,頓時像寒冬裡被澆了一大桶冷水從頭冷到腳,渾身止不住顫抖著,隨即失聲大吼:
「放開…放開我……你放開我!!!不要碰我!!!」

瑠璃突然的失控著實嚇了辰砂一跳,他急忙鬆開對方,一時間不知道做何反應。
瑠璃只是僵在原地機械性地覆誦著拒絕的話語好一會兒才漸漸冷靜下來,轉變為低聲啜泣。

「……皇兄?」辰砂試探性地輕喚,深怕再刺激到他。

「……很狼狽吧?哈。」瑠璃伸手胡亂抹了抹臉上的淚水,自嘲地笑了笑:
「你說,我還能是那個瑠璃王爵嗎?」他說著,幾個深呼吸後,突然一把扯掉了遮眼的布條,歇斯底里地道:
「你確定你真想知道我究竟發生何事?辰砂?還是應該尊稱你為辰砂王?」他睜開了緊閉多時的雙眼,看著自己的皇弟那張還帶有稚氣臉上寫滿擔憂,以及頭上那不太合適的冠冕。他想著,如果自己是在真龍武決中光明落敗,他應該會看著那冠冕用戲謔的口氣吐槽很不搭,然後收穫對方困窘的表情,最後,他會拍拍他的肩膀,恭喜他,告訴他自己會與他一同守護著古域的未來。

但在那一戰之後什麼都不可能了,他連站在他身邊做他的後盾都做不到。

「皇兄若願意說,辰砂便願意聽。」
「但吾不想說。」瑠璃背過身去,他不想在辰砂眼中看到哪怕只有一絲憐憫跟同情,這也是他遲遲不願意睜眼的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是,他更不想讓辰砂看見他眼底哪怕只有一絲的怨恨。
他不想讓自己成為仇恨的化身,更不想成為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

辰砂凝視著瑠璃的背影,突然動手摘下象徵無上權力的王冠,用平淡卻堅定的語氣道:
「也許吾無法分擔你的痛苦,但如果可以,請讓吾與你一同面對。」

「但你知道嗎?吾已身在地獄。」也不奢望所謂的救贖。

「那你的地獄之行,有吾。」

瑠璃緩緩轉身,辰砂的身形在他眼中模糊成水中倒影,卻比他以往看到的人更為真實。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或許可以試著放下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