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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田那時候,究竟想對自己說什麼呢? 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想問了,卻只有棒球雜誌這麼一個資訊渠道。雜誌連載的篇幅終究有限,而他想問的事,大概連一本雜誌都塞不下。 如果把這些念頭都寫下來,大概會變成相當壯觀的清單吧。 然而,他終究只是想想,沒有任何行動。 說到底,他和卷田根本沒有交換過聯絡方式。總是見面才說話的他們,似乎沒有交換的必要?至少當初是這麼想的。 或許球隊群組裡會有卷田的號碼,但他退隊時,已經把所有聯絡過的人都封鎖了。這對他而言並沒有很困擾,他也告誡自己不用知道太多,只需查看入學榜單,稍微知道一些就夠了。至少從表面看來,卷田過得並不差。 這讓千早稍微卸下重擔,事情就這樣漸漸從記憶褪去。 他打算就這樣平凡的過下去,順利地讀完高中和大學,做個上班族,成為社會的一份子,他的人生就是這麼簡潔明瞭,又可預期。 他唯一漏算的,是他在高中後又繼續打棒球。 他只知道那對投捕拒絕許多名校,並不曉得他們去了都立,甚至還和自己同一所,要說是巧合也太讓人毛骨悚然了。認識他們後許多事都變得陌生。傳聞裡的智將並不冷靜沉著,他會表演奇怪的一發藝、會逃避練習、還會哭著要自己別討厭他。 第一次走進球場的時候千早嚇了一跳,甚至在心底反覆懷疑這是不是晚了一週的愚人節玩笑。 明明特地挑了一間沒有棒球社的高中,想要就這樣放棄棒球。 就差這一步了,為什麼偏偏讓自己聽到那樣的打擊聲呢? 又或者為什麼自己要走去打擊場呢? 為什麼要來邀請自己,又或是問自己問題呢? 好幾次他想就這麼掉頭走人,想蹺掉練習跑回家,可是他沒有。他說服自己只是因為不想欠清峰同學人情,可是他知道不是。 他從來沒拒絕。畢竟,他根本就不是這樣想的。 「要一起打嗎?」 學生在放學後的校園裡來來往往,不遠處的操場傳來運動社團吆喝練習的聲音。那一天天空很藍,豔陽高掛到連白雲都躲得又遠又小,曾經的惡魔投捕像太陽一樣直射著自己,他的手緊抓著鐵網圍籬,相互勾在一塊的鐵絲網發出嘎吱聲。 他又拿起球棒與手套了。 並非強者與強者組隊,就一定變得更強。千早瞬平即便與傳說中的投捕以及他校潛力選手組隊後,也沒因此脫胎換骨。隊伍的相處不如想像中順利,甚至可以說是一團糟。 與其說是隊伍,不如說是一群「曾打過棒球的人」暫時湊在一起。守備位置沒找完,訓練鬆散如沙,好不容易安排的練習賽也打得一塌糊塗。除此之外,甚至還面臨主力成員被挖角的窘境。 就像擁有各式各樣珍貴的食材,卻沒有一位懂得料理的廚師,無法煮出一頓佳餚。更別說那個曾經讓自己自信全碎的要圭竟然失憶了,變成沒有戰略、沒有技巧,連傳接球都想逃跑的一般高中生。 說真的,他不只一次懷疑這樣的球隊沒問題嗎?他們甚至連社團都稱不上,只是個打著興趣棒球的同好會罷了。 但不知怎的沒人放棄,就連整天嚷著好累的要圭也是,有好幾次想問要圭為什麼繼續打棒球;要是那麼討厭穿上護具,也覺得練習很辛苦的話,放棄打棒球不是更快樂嗎? 放棄了有很多好處,可以好好複習功課、可以聽喜歡的音樂也可以吃喜歡的東西,去吉祥寺的行程不再困難,就算每天去晃也不游刃有餘。 為什麼要圭還是繼續做呢?他沒開口,只是看著要圭的笑容也能明白答案。 他不再想著離開,不管是去其他學校或退出同好會都不再想過。不是因為「不討厭」,只是覺得連要圭這麼笨的傢伙都還在努力,就這樣早早放棄的自己實在是太遜了。 而且他後來覺得, 和朋友一起打球,也挺有趣的。 。 比起聲音,更早察覺到的是氣味。 已經很久沒有聞到食物的香氣了,千早花了一點時間才想起那股陌生又熟悉的氣味。可可味熟練地刺激著他的感官,闖入了他的腦中並撬開他的唾腺,等腦袋反應過來時喉嚨已經完成一輪下意識的吞嚥。 悄悄移動視線,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冰河」兩個字。身穿冰河練習服的卷田似乎比以前更精實,國中第三年夏天的烈日讓他的膚色又深了一層,沒被衣物包裹的地方泛著健康的古銅色。他像個會發出聲音的兒童玩具一樣吵吵鬧鬧的,上一秒還對投捕搭檔感到新鮮,下一秒就因為要圭的調侃氣得剁腳。 和過去有些相似,卻又不太相同。 儘管如此,身上的每一處感官都在訴說著自己從來沒有忘記過卷田廣伸。 也是,他怎麼可能忘記呢? 他早就知道卷田在冰河高中了。 東京的強校就那幾所,只要繼續打棒球,遇到卷田也是預料中的事。 只是沒想到這一天這麼快就到來。 算是多虧了智將要圭嗎······不,這傢伙大概和東京七、八成的學校總教練都有點交情吧,說到底一切只是巧合,剛好冰河高中空出了時間,也剛好答應與小手指進行練習賽。 即便如此,他還是覺得命運真會捉弄人。 他多希望卷田認不出自己,希望他在比賽前肚子痛,或是被教練安排休息,總之就是不參與這場比賽,但事情沒那麼順利,卷田不但出場,甚至一眼就認出自己。 「嗯?千早?」這不是千早嗎?卷田說,兩人目光交錯的時候他感覺卷田一點也沒變。 皺起的眉頭沒有舒緩,千早不自覺的緊張起來。他不曉得卷田會突然說出什麼話,過去的事並沒有完全落幕,這樣半吊子的狀態讓人不安,要是卷田忘記就好了,他甚至這麼想。 唯一記得的是做一個習慣性的微笑,千早扯了嘴角,在沒人注意的嘴角內側輕咬了下唇。 「······你好。」 從門口走向練習場的路上,卷田毫不意外的走在他的身旁,熟悉的聲音和話題宛如時光倒流將兩人送至過去。他的話依舊多得驚人,一下說自己最近長高多少,一下又說自己的球速進步了。他問千早為什麼又繼續打棒球、說著也來冰河就好了。他隨性的回應了幾句,被說了和以前一樣無趣。 但不這樣回應的話,又能怎麼回應呢?卷田那聲音聽起來很開心才很奇怪吧? 站在他面前的,可是那個放了他鴿子又不告而別的人啊?正常情況下會因此產生怨懟才是吧,為什麼還能如此自然的和自己打招呼? 他不明白。 明明事先服用的輔助食品應該只會麻痺自己的嗅覺,怎麼連腦袋也跟著遲鈍起來了。 。 和腦袋一起不順利運轉的還有練習賽本身,雖然一開始先馳得點,但冰河很快就超過去了,夥伴間的氣氛很沈重,還多虧要圭的協調才緩和一些。 真不愧是前智將,很擅長整合團隊呢。他想,在想的同時卻不小心說了出口,要圭露出疑惑的神情,他只好趕緊擺手免得對方追問下去。 所幸對方沒有繼續問下去,然而,要圭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停下手上的動作。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沉著臉內?」 「不,沒這回事。」 頓住的時間僅有短暫幾秒,千早很快就恢復狀態並否定了,他有些後悔自己向要圭搭話,下垂的黃褐色眼珠在凝視他時明明很真誠,他卻彷彿要被這份率直割傷,就算隔著鏡片仍覺得難以呼吸。 「和那個投手發生過什麼事嗎?你沒事吧?」要圭問他。 (看了一下要圭,轉回去,轉上瓶蓋) 發生什麼事嗎······。他沒有立刻回應要圭,太陽穴附近的冷汗滑過臉頰,水滴的溫度在接觸肌膚後慢慢升高,在和體溫相同後浸染到他的衣領。 應該是沒有吧,他想。 「不愧是『前』智將呢······」 「嗯?什麼意思?」 「沒事。我跟他之間沒發生過任何事。」 這是事實。 腦中浮現出卷田的樣貌,雖然他們有過交情但那並不是過節。 況且從卷田剛才的樣子來看,他大概忘記了吧,就算沒有忘記也不太在意。 既然如此,那只要自己也保持平常心就不會有事了。他應該把注意力放在下一個打席身上,好不容易其他人整頓好氣勢,如果只有自己還在意其他事進而影響到表現,那才是真的對不起隊友。 「你問我還好嗎?我完全『沒問題』。」 他是還沒想好要怎麼面對卷田,也不曉得該和卷田說什麼比較妥當,但是卷田沒有任何錯,再怎麼說都是逃避了棒球和卷田的自己不好。 (瓶蓋轉得更緊了) 「這是我個人的問題,還請不用在意。」 好不容易整頓好的球隊重新奪回比賽主導權,然而比數依舊未能改變。小手指們在第四局沒有攻下任何分數,令人稍微欣慰的是這對冰河來說也是一樣的。隊友們面面相覷,短暫交流的眼神談不上失望,但空氣中仍瀰漫著緊繃的氣氛。 目前雙方依然留有一分之差,若情勢持續不變,小手指恐將吃下第二場敗仗。 雖然先前和帝德交手時輸得七零八落,但他們也因此有了想和現在的隊員前往決心,沒有人想再輸第二場,他們拼命地在場上奔跑,只是想守住任何被得分的可能性,讓隊伍在競爭中勝利。 土屋同學因為觸身球而上壘,藤堂也靠蠻力創造生機 藤堂悄悄的說了好耶 對比之下卷田則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這局在兩人出局的情況下好不容易又輪回強打,藤堂不愧是藤堂,他透過力量搶先攻上一壘,為得分創造一線生機。 兩出局,二壘有人。不能打出安打 鈴木同學跟山田同學都說是好機會,還幫千早加油,要他揮出去 為什麼他要選擇棒球呢 我討厭真好這句話 真好意味著「你很有才能」以及「運氣好到令人羨慕」 好像我沒有看到卷田的努力一樣,明明不是這樣的 描述明明卷田也很努力的部分,卻被自己的忌妒心與自暴自棄、狹隘的視野蒙蔽雙眼 接受現在自己所擁有的東西, 老實說,想跟卷田變成怎樣的關係 他不知道 大概很難馬上就有答案 但是他想要好好面對卷田, 希望面對卷田的時候,也能是抬頭挺胸的 。 (卷田主動問說千早能不能給電話) 「誒?」 「有隊友的聯絡方式很正常吧?」 「明明只是前隊友?」 「少、少囉嗦!」 卷田同學果然很單純。 「卷田同學,要小心不要被吃掉哦。」 因為你是,我最珍貴的食物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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