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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日的鏡面：兔兔、時間與狗狗的眼〉


　　因為副本變成兔子這種原因，無法回答百足舒適地趴在「鏡」的草地上曬著太陽，凜冬兔又為什麼要在背後用一個「無毛，漆成棕色的」漠上專用兔屁股讓牠一段一段地收回兔子屁屁的問題。

　　「咕。」

　　囌，又或者說「哼」，是兩人變成兔子被傳送回公會據點以後好發的叫聲。兔子的聲音本就細微了，踏向草地，把不知何時出現在小屋門前的仿生兔兔腿給百足兔戴上，變成兔子的感覺並沒有讓他錯愕，反而覺得……有些舒適。

　　舒適到讓凜冬想來一把牧草塞進肚子──又或者說水果也好，他餓了──跟心上兔躺在大太陽底下美美地睡一覺。才正好困擾沒有仿生兔屁屁（兩腿）給幸呢，讓兔兔裝上，看著毛絨絨的好長幸不科學地睏倦，更不科學地感應到仿生兔屁股，一節一節地縮短回去……叩！他成功讓百足縮短了，高興地在旁邊咕了一聲。

　　「咕。」聞聞，是幸的味道。
　　「哼？」睜開眼睛，是凜的味道。

　　副本效果怎麼會持續到副本外頭？此時此刻，問題已不大重要。動了動兔子屁股，這大概是那隻狗做的吧？還是說家裡的寵物突變出新的手工技能？似乎「系統適配」才是個更合理的答案。如果系統偵測到玩家沒有匹配的外觀裝備，那就原地幫你做一個塞回去，好符合你設定的外觀……

　　假使凜冬突然被什麼副本奇效變成了漠上者，系統也得給他配個八條機械觸手才行。


　　「……咕。」
　　迷濛地如此思考，抖了抖後腿，靠上去用鼻子蹭了蹭自己的伴侶，百足兔現在只能用肢體與輕哼來表示感謝。

　　「！」
　　細瞇起眼，一起變成兔子的感覺很是新鮮，幸變成兔子也一樣很可愛……除了下半身看不科學地長了好幾倍。沒有長度煩惱的凜冬兔享受地靠上，蹭蹭臉頰。
　　

　　如果一起變成兔子在草原上懶洋，又是否能暫時忘卻煩惱，睡得甜香？


　　「咕吱。」
　　某個角落，同樣維持兔子原貌出現的綠影緩緩挪動身體時，事先做好仿生兔腿的奇怪影子小小地湊到了泛著淡綠微光的兔子面前。
　　長得好奇怪的長鼻兔伏著兔耳，靠上去對著依然在等待時機的孩子輕輕眨眼。

　　那是眼睛亮亮的樸樕──眼睛對著自己原本存在的時間亮亮地滾著，滾著不明顯的淚。

　　這時候，沒有朋友在這裡，三隻兔子一個人，一隻狗狗望女神。
　　……待在誰人的心裡，等待夾縫間的珍惜。如果能對這場甜夢無情宣告，為之酸澀的心肯定也無處可歸了吧。

　　「……？」
　　「咕汪。」

　　看著長相奇怪的長鼻兔子撥開覆蓋在身上，如薄紗一般的時間，從裡頭走出來的樸樕對長鼻兔愣神，自己見過這個生物，上一次的牠不還是狗狗嗎？這麼說來，除了看著他們（百足與凜冬），他還想去看看曦（奈特尼爾）一眼……
　　他這時候在哪呢？是不是還在練劍？他用起劍來的樣子還挺威風的，很像遊戲裡拿著聖劍的勇者。他還不知道百足體內閃爍的光芒是什麼，就順而見到了凜冬與之起舞的微光。

　　晨光的溫暖讓樸樕兔瞇起雙眼。


　　已經變成「這個模樣」，變成兔子好像也沒什麼了。肉身的銷毀，磨耗的自我……以為不需要的，以為可以捨棄的事物，就算化身成「樸樕」，在伸手觸碰到枝微末節的答案以前，就覺得自己的內裡要給白洞瓦解。

　　「待在這裡很難受嗎？」

　　若這樣問他……嗯，有人這麼問過他嗎？其實也沒人這麼問過，只是，如果要以現在的情感規格進行回答，他的虹膜裡也依然映照著那名青年的身影。在一片純白的空間裡撫摸著他的臉龐，撫摸著他的軀幹、外皮……細細地，對他發出悅耳的聲音（音波）。


　　難受、難過、悲傷。
　　那些悲傷的，那些痛苦的，那些已然無助，疼痛得無以復加的……輕輕地被捧在手心等待時間到來的那一刻，回過神來，「樸樕」就不自覺跳到了陽光之下。


　　「咕？」「哼哼？」

　　嗯，方才這對小情侶只是趴在一起不是嗎？靠近一看才發現多了一盤水果盤，嘴毛被草莓汁染得藍藍粉粉的凜冬兔對他咕了一聲。咀嚼漿果的百足兔也抬起頭來哼哼，那是邀請自己一起吃水果的意思。
　　盤裡晶瑩水果，兔子尾巴抖抖，這麼說來，公會據點裡原本就有看起來這麼柔軟舒服的草坪嗎？

　　「嗷嗚───」

　　遠方傳來的狗嚎帶來和煦的微風，因為聲音而豎了豎耳朵的樸樕兔低下頭。

　　咬下一口那金黃色的酸甜莓果。

　　

　　
　　
／



　　百足、凜冬、公會裡的人……他們都去哪了？
　　難得上線，莫名覺得忘了什麼事情的奈特尼爾迷糊地從臥房走出，重生地設在公會據點而不是安眠大陸的機制很是方便，回到公會的他卻覺得自己忘了什麼事情。

　　啊，對了，找不到人的話就問問看那隻狗狗，那隻奇怪的狗狗大概率都會知道人在哪裡。沿著階梯、沿著斜坡，在奈特尼爾緩緩走來以前，遠方的草坪上頭，長鼻兔則靜靜地藏匿身影，視線落在享用果盤的三隻兔子上方。


　　今天的草坪很熱鬧，長鼻兔子狗眨眼睛，狗狗的眼睛裡是時間痕跡的照映。
　　圍在兔子身旁，髮如綠葉，雙眸金如銀杏的身影靜靜地撫著棕色的兔軀，另一邊，一男一女則以指尖輕觸著凜冬兔子的耳尖。
　　一抖一抖、一抖一抖。那些撫觸對兔子來說都是和煦微風帶來的。輕輕地順、輕輕地順……描繪成世界的記憶。


　　樸樕兔的一邊耳朵卻被一股拉力給吸住了。
　　「！！」
　　伸出前腳猛地搓了搓被扯住的耳朵，下一秒，就換他的兔尾巴被吸住──狠狠用後腿踹了一把調皮的微風，樸樕兔滿足地吞嚥整嘴的漿果。
　　這個叫作「好吃」，是「馥的朋友」讓「祂」知道的事。


　　召來微風的長鼻兔抖抖尾，皺皺鼻，看著微風裡游泳的海馬兒輪廓也皺皺鼻。

　　『噗咕。』
　　
　　對著被踹了一把的存在微微笑，就在溫暖的陽光下瞇瞇眼睛。


　　
　　這會是一場讓人無法忘懷的夢嗎？

　　「嗯？怎麼睡在這裡……」

　　當奈特尼爾來到草坪看到的，是在草地上睡成一團的公會成員們──百足、凜冬、樸樕都在這裡，沒有兔子，卻有三個人與一枚淨空的盤子。才正要靠近，就看見了不遠處的狗狗正背對著這裡，像是在對誰道別似地搖尾。


　　「汪！」

　　狗狗在做什麼呢？好像剛被誰摸了頭一樣。看著牠跑了回來，低頭看向三人睡臉的奈特尼爾無奈地笑起。


　　「我也來睡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