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惡魔的弱點



　　對於為什麼會陷入這樣的境地中，艾果也難以回想。她唯一能想到的大概就是她不該接受惡魔的邀請。

　　不說各方宗教典籍與各式俗諺，就連她常看的動漫──多半含有惡魔元素──中，對於惡魔邀請的代價也多半有同樣的結論。來自惡魔的邀請是非常危險的，人類的魂魄對於惡魔而言極其美味；在各種故事中，當來自黑暗深處的邪惡找對目標提供精緻夢想的時候，背後往往有著令人膽寒的陰謀。

　　現在回想起來，事情會變得混亂就是從撒旦喊住她開始的。

　　「什麼意思？」艾果望著那雙猶如玉石般飽滿深邃的雙眼，一時間有些恍惚。「我不太懂。」她看了看對方左手從書店搜刮的收穫，那如森林般翠綠的指甲在牛皮紙袋上很是顯眼。「你還有書沒買嗎？」

　　「不。」雖然在某些宗教中光提到名字都算是種褻瀆，但此刻的撒旦看上去卻一點都沒有威脅性。當他擺出笑容時，其熟練的程度讓艾果時常難以分辨他的情緒。「只是他們太吵了。」他看著那幾名並肩走在前頭、各具特色的兄弟們說道：「偶爾擺脫他們不也挺好的嗎？」他說，然後對艾果伸出了手。

　　對於撒旦的邀約，艾果並沒有想太多，她跟七兄弟的關係都保持得不錯……當然，阿斯莫德另當別論；也正是因為撒旦並不像其他人如此個性鮮明，因此艾果對他並沒有特別的戒備與畏懼，這可能也是她會跟著撒旦脫離隊伍的原因。

　　在這些惡魔中，艾果覺得她與撒旦相處起來是最平淡自在的，她不否認與與利維坦或貝爾芬格相處時的主動攀談很有趣，不過比起那些總是各有特色的傢伙，她潛意識中還是覺得撒旦與她最為相似；再對比一下撒旦對於其他兄弟的態度，她總不免覺得撒旦也有著同樣的想法。

　　所以當瑪門出現時，艾果才會覺得撒旦完美的笑容底下漏出的那一聲「嘖」特別的清楚。

　　「喂！」不論在哪，瑪門的嗓門總是充滿朝氣，一如他那頭銀髮在太陽下的閃爍光芒。「你們想從本大爺眼皮子底下溜走嗎！」他三步併成兩步，跑到兩人的跟前時已經微微喘氣。「沒、咳咳，沒有人可以從偉大的瑪門面前消失！」他咳了兩聲，挺起胸膛擺出一副若其事的姿態。

　　「我們確實溜走了。」即便獨處被打斷，撒旦也依然掛著溫潤的笑，「深呼吸，偉大的瑪門。」他接著說：「要是喘不過氣來……那可就太好、我是說糟了。」

　　艾果聽著他們的對話，並沒有任何想要介入的意思。她對於這群惡魔手足間的鬥嘴習以為常，並且在習慣的同時特別喜歡看瑪門被欺負時手足無措的樣子。在這一點上，撒旦可以說是她最好的盟友。

　　他總是可以讓瑪門氣得上竄下跳又無法反駁。

　　「所以你們偷偷摸摸的要去哪裡？」終於緩過氣的瑪門問道：「妳有什麼想買的嗎？只要說一聲，偉大的瑪門都可以買給妳！」他想了會，好像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過於寵溺與親密。「我是說，畢竟兄長讓我負責照顧妳，這點事情也是理所當然……」打從艾果到魔界後，這句話被瑪門用在任何地方與狀況，不只是艾果與撒旦，七兄弟中恐怕所有人都早已經聽過這番說詞。

　　而以精明與理智著名的撒旦自然不會放過他。

　　「我記得你並不甘願不是嗎？是什麼讓你改變心意？噢，金錢。」撒旦的挖苦即使是那完美無瑕的笑也無法掩蓋，「事實上，我覺得你比艾果更需要人照顧，至少她的金錢觀比你好得多。」他的雙面人格此刻展露得一覽無遺，「說到這個，你欠的債清償的進度如何了？」說完依然笑著，只是更加神秘莫測與多幾分幸災樂禍。

　　「胡、胡說什麼！那只是財務規劃上的周轉，不是欠債！」瑪門雖然喊道，那氣急敗壞的樣子讓艾果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畢竟欠一屁股債的惡魔不論聽過幾次都令人忍不住發噱。「艾果！不准笑！我會還清的，我……」他更加惱怒，只能一把挽起艾果的左手，「走！我帶妳去買妳想要的東西！」

　　「金錢觀這麼差，專有名詞倒是背了不少……一知半解的外行人才是最可怕的。」平時一向理智的撒旦自然不會像瑪門那麼激動，但他還是小心翼翼的牽起艾果的右手。「她想跟我走。」他說，眼底有著一種艾果平時沒有發覺的情緒。「對吧？」

　　換做是別人被兩名惡魔拽住也許會極度害怕與恐懼；但此刻艾果心中卻只覺得好笑又好氣。兩人雖然各自拉扯，但又同時都控制在她不會疼痛或被過多碰觸的邊緣；在這一點上艾果不得不稱讚他們的紳士，不過即便沒有對她肉體上造成什麼傷害，路人們好奇的眼光也讓她有些招架不住。

　　末了，她還是決定介入這場爭執，「瑪門，我沒有什麼想買的東西。」她先是推了推左邊的瑪門，後者抬起頭瞪了她一眼，在她挑起眉後也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鬆開。「撒旦，我想跟我自己走。」她說，撒旦也很識趣的自動鬆開牽著她的手。「難得一起出來，我們好好相處，好嗎？」她轉過身，雙手抱胸看著眼前的兩名惡魔。

　　「妳這麼求我的話，倒也不是不行。」即使氣勢上已經輸了，但瑪門還是不太甘願，他扭頭轉向撒旦，說道：「本大爺就不跟你計較！」

　　「我理解了。」撒旦也只是眼睛微瞇，非常理智的瞟了瑪門一眼。「我可以不予理會愚蠢者的發言。」

　　「很好。」艾果這才放下雙手，一臉得意地看著兩人。「那麼我們要繼續逛嗎？」

　　「當然！」「當然。」瑪門與撒旦異口同聲，接著兩人又忍不住怒目相對「她在跟我說話！」「她在跟我說話。」

　　「你們真不愧是兄弟。」他們如出一轍的反應讓艾果笑得眼角都迸出一滴淚水，「想繼續逛的話，我有一個條件。」她伸出雙手勾了勾，示意兄弟倆牽起她的手。「要牽著手。」

　　從兩人的眉頭看得出他們對於艾果牽著自己的同時又牽著對方這件事有所牴觸，然而在各自權衡利弊後，兩人還是乖乖各自牽起艾果的手……「艾果！我帶妳去吃冰淇淋！」「上次買的那家草莓蛋糕就在那邊……」就在兩人各自想往前時，艾果卻一把將兩人的手拉住，「等等，不是這樣牽，先放開。」她說，兩人雖然不知道她的意圖，也只能不明所以的照做。

　　等到艾果往後退一步，他們才發現她趁著他們各自闡述自己想去的地方時，鬼使神差的令他們的手握在一起。「誰先放開誰就先回去。」在他們下意識想甩開前，艾果已經先一步開口說道：「我是認真的。」她說，「如果你們不想跟我一起逛街的話，隨時可以放開。」

　　撒旦與瑪門對視一眼，彼此都感受到從對方掌心傳來的顫抖與憤怒。但他們能怎麼樣呢？就算不跟艾果逛街，但只要一退讓，就會變成由對方單獨陪著艾果逛街……「可惡！」瑪門吼道，又不得不牽著撒旦的手，「妳、妳給我記住！」

　　「是是是，撒旦，你也是，不准放開喔。」艾果站在兩人的中間，「走吧，我們先去吃蛋糕，然後再去買冰淇淋。」她時不時回頭檢查兩人的手，笑起來宛如天使般溫柔可人。

　　也是在這一刻，一向善於算計的撒旦才真正意識到，他與瑪門乃至於其他弟兄的弱點。

　　他想，在他們之中已經沒有人能夠違抗這個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