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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亞，可以輕一點嗎……嘶！」當繃帶被拉緊的瞬間，饒是忍痛能力不錯的亞瑟也發出吃痛的悶哼聲，不僅是因為這次受傷的程度比以往都要來的嚴重，同時雷亞所給他的藥劑也絲毫沒有任何減緩疼痛感的成分。

　　據某人所言，這是為了讓他能夠記取教訓。

　　亞瑟此刻裸著上身，訓練有素的身材有大半都被繃帶給包住，臉上也還有好幾道正在結疤的細小傷痕。他也知道自己當時是衝動了，但若不是他先去找雷亞，對方也不會被捲入這件事裡。

　　所以再回到那個時刻，他依然會做出一樣的選擇，用人類之身來保護這個魔法師——即便對方有著他者難以企及的實力。但或許騎士就是有著這樣的本質吧，不管身前的人是善是惡，實力比自身弱或強，身體總是會在理性思考前先一步

　　「知道痛就好，明明你又不是像我一樣的體質，就不要逞強擋在我前面。」雷亞對於亞瑟的喊痛聲並沒有露出任何心疼的表情，但他的動作還是放輕了些，不管怎麼說，亞瑟也是為了保護他才會下意識做出為他抵擋攻擊的舉動。但是……當時要是再晚一步的話，這個為了守護和平不惜冒險犯難的聖騎士，差點就在那天結束了自己的使命。

　　但也是因為這個聖騎士挺身站了出來，叛亂事件終於真相大白。教會上層雖然混亂了一陣子，但他們當機立斷將多年前的事情重新調查，還了部分人清白，順便也肅清掉隱藏在教會高層中的毒瘤。

　　從亞瑟來拜訪自己的那天算起，竟然也過了好幾個月了，雷亞頓時有些恍惚，這些日子裡他和亞瑟的關係是一天天拉近許多，在他沒有察覺的時候，甚至可以接受亞瑟隨意進出他家。明面上是亞瑟說著雷亞忙著鑽研魔法，都沒有空閒時間可以好好吃飯，所以總是會三不五時跑來幫雷亞準備三餐。

　　當然更多時候亞瑟是帶著自己找到的資料或史實來和雷亞驗證真偽，或是兩人一同討論其中是否有什麼可疑點。

　　但也是因為這樣頻繁的造訪，使得亞瑟的行動被教會人員給懷疑了。

　　***

　　那日是一如既往的普通日子，亞瑟帶著一籃剛到市場採買的新鮮食材造訪雷亞家，然而他一進門就被雷亞攔住，他先是接過籃子，丟了幾個探查魔法到亞瑟身上後蹙起眉頭：

　　「你被人跟蹤了。」他的語氣十分篤定。

　　「欸？可是我有確實檢查過有沒有人跟在我身後……」

　　亞瑟聽了也是一驚，受過良好訓練的聖騎士們雖然不會魔法，但他們的偵查與反追蹤能力也是有好好培訓過的，沒道理今天亞瑟居然會被人跟蹤而毫不自知。

　　「因為對方是使用魔法師才會的高階魔法，你當然沒有發現。」雷亞嘆了口氣，他老早就猜到這事紙包不住火，更何況亞瑟也沒有特意隱瞞自己的蹤跡，而是大大方方地來拜訪自己。

　　若是先前刻意不讓教會的人知道，那或許會曝露的更快。但如今一個聖騎士正大光明去找一位魔法師這件事也被教會所懷疑的話，那同時也代表教會本身有不可被探查的秘密。

　　想到此，雷亞既是有些頭疼又無奈。要亞瑟說謊確實是一件難事，事到如今也只能加強保護了。

　　「我們先簽訂一下臨時契約吧。」這是最便捷的方法了，雷亞心想。

　　此時的雷亞並沒有意識到這份契約會帶給他什麼樣的影響，他只是單純的希望亞瑟可以更加安全。可他卻忘了，身為惡魔的他所簽下的當然不單單只是一般魔法師口中說的那種契約。

　　「契約？」

　　「對，在你遭遇到危險時我可以馬上趕到你身邊。而且如果亞瑟你受傷的話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維持性命。」

　　亞瑟聽了契約內容並沒有馬上答應，他只反問了一句：

　　「這樣不會對雷亞有什麼傷害嗎？」

　　越高階的魔法一旦反噬起來越可怕，這是只要對魔法有初步理解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亞瑟當然也是其中一個知情者。

　　雷亞先是一愣，才緩緩開口：「……並不會。」

　　「那就好。」亞瑟露出放心的微笑，又把籃子拿了過來，「我先去幫雷亞準備午餐吧，看你的樣子昨天肯定是又只喝藥水了，這樣對身體不好。」

　　看著對方什麼都沒問就這樣自然而然地開始料理，雷亞心中又泛起一股莫名的情緒。原本平靜無波的世界冒起了透明的泡泡，而這些異變都是因眼前的男人所起。

　　一般人在聽到要和魔法師簽訂契約時多少會有些遲疑吧？更何況他是一個惡魔，然而亞瑟卻能不帶偏見地接受他，將他看做一般人，甚至把雷亞劃進他自己所要保護的圈子裡。

　　太傻了，這樣的聖騎士……


　　兩人在用完餐後迅速地簽訂了臨時契約，對亞瑟來說他幾乎感受不到任何變化，但在雷亞眼裡就不一樣了。比起之前，他能更加清楚地感受到亞瑟的存在，他的每個呼吸和生命力的流動雷亞都一清二楚。

　　「對了雷亞，明天和我一起出門吧，我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

　　「這是秘密喔，雷亞和我一起來就知道了。」

　　雷亞思索了一番，想到自己最近也沒有其他打算就點了點頭，跟在亞瑟身邊更能讓他保護好對方。見雷亞答應了，亞瑟喜上眉梢，語氣也歡快不少。

　　「那明天早上我來接雷亞吧。」

　　「嗯。」

　　……

　　隔天雷亞披著一件黑色的兜帽便隨著亞瑟出門了。一路上基本都是亞瑟分享著自己之前出任務的經歷，而雷亞偶爾回應著。就在他們走到某座森林的入口前，雷亞伸出手擋住亞瑟，神情嚴肅。

　　「怎麼了，雷亞，有敵人？」亞瑟見狀連忙也抽出自己的佩劍警戒著，但感知中周遭卻是沒有其他人的存在，正當他準備要開口詢問時，雷亞輕輕說了一句：

　　「來了。」

　　話語剛落，他們四周亮起無數的魔法陣，白光乍閃，刺眼地亞瑟下意識抬手遮住眼睛。等視線恢復後，他看著忽然出現的人影，久久無法回神。

　　「亞瑟聖騎士，你身邊的人是教會要剷除的異端，請聽從命令隨我們一起斬殺他。」為首的竟是教會裡直屬於主教的聖騎士長，對方率領著數名魔法師與聖騎士，一看就是久候多時。亞瑟還在楞神，他沒想到教會竟然直接打算給雷亞冠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而剷除對方，甚至還要自己出手。

　　「聖騎士長，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雷亞他……」

　　「看來亞瑟聖騎士已經被異端給迷惑，諸位聽令！不論是這個異端的魔法師還是亞瑟……」聖騎士長的眼睛有一抹紅光閃過，他抬手一揮，喝令道：「全部格殺勿論！」

　　同時間在場的魔法師一齊發動了魔法，火箭、冰刃和各屬性的攻擊性魔法都朝兩人襲來。雷亞冷笑一聲，準備要反擊時，身前卻忽然閃過亞瑟的身影，對方一把抱住雷亞，喊著「小心！」

　　那些由魔法構成的攻擊悉數落到兩人身上，激起了一陣塵土灰煙。等煙霧散去後，只見亞瑟的身影搖搖欲墜，一把跌到了雷亞的身上。

　　「你！」情急之下雷亞只來的及展開防禦法陣，雖然抵銷了大半部分足以致死的魔法，但擋在他身前的亞瑟還是吃了不少攻擊。

　　「雷亞你……沒事就、好……」亞瑟虛弱地朝雷亞一笑，接著便昏了過去。他記憶中最後一抹身影，隱隱約約只看到雷亞身後忽地展開的雙翼，還有攀爬到臉上的花紋。

　　等亞瑟再次醒來後，他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雷亞家中，而對方身上的衣服也換了一套。

　　他並不清楚那之後發生了什麼事，雷亞只有簡單和他說「人都在，沒死」，然後將一份厚厚的資料丟到了亞瑟身上，留下一句：「這是當初的真相，拿去給主教看吧。」

　　亞瑟這才得知原來在自己昏迷的這幾天裡，雷亞直接接手了剩下的工作，也挖出了當時叛亂事件的秘密，並將所有真相都寫在了這裡。

　　他雖然不太明白是什麼改變了雷亞的態度，但手上的這些資料確實已經足以讓一切翻盤。將資料放到一邊，亞瑟看著雷亞，語帶笑意地說：

　　「謝謝你，雷亞。」

　　「……也不是為了你。」

　　雷亞撇過頭不看亞瑟的神情，可那埋於髮間的耳尖卻是透出一點紅，將一切收進眼裡的亞瑟也只是笑笑的，沒有再說其他話。

　　不論如何，事情也將步入尾聲。

　　***

　　「雷亞，那個……」

　　亞瑟的呼喚聲讓雷亞從回憶中回神，他看著欲言又止的青年，有些困惑。

　　「怎麼了嗎？」

　　「我之後還能再來找你嗎？雖然事情已經解決了……」亞瑟搔著臉，有些不好意思。他已經習慣照顧著雷亞的生活，不知不覺間，他的腦海裡總是有著那抹單薄的身影。雖然實際上對方可能也不需要自己，但如果……之後還能保持聯繫的話就再好不過了。

　　他想再認識雷亞多一點，也想看到雷亞的笑。

　　「隨你吧。」

　　就如同當初初次見面時讓亞瑟進入家裡來一樣，雷亞再次給了同樣的回覆，只是這次，他的臉上也多了一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