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真愛勝過一切玄學．二



不記得自己渾渾噩噩地在人界裡遊蕩了多久，還沒有名字的小年獸理論上應該要按照天性，在過年前夕四處搗亂人間界、吞食牲畜傷害人命，但祂卻用強大的意志力克服住慾望，只知道自己要去尋找……尋找什麼？祂也不曉得，只是一股腦地四處尋覓。
祂也並不像傳說中那麼害怕紅色、火光和炸響，只是祂不喜歡太吵鬧的環境，因此總會避開那樣的地方，紅色和火光就是單純的討厭了。

沒有食物和陰氣的供給，小年獸越來越衰弱，有一天，祂到了劉美雅家的附近。明明是年節時分，這裡卻毫無喜慶氣氛，小年獸因此得空能夠休息。

「你是誰？」

當時才七歲的劉美雅打開了家裡的大門，迎接不應該存在的凶獸進入家門，還向祂許了願。

「我的爸爸媽媽工作都很忙，我不想成為他們的負擔所以可以不要他們陪伴，但我想要有一個哥哥！你可以當我的哥哥嗎？」

原來劉美雅的父母是工作狂，將孩子交給褓姆照顧，認為給孩子足夠的物資就能表達親情。然而褓姆自己有個比美雅小三歲的孩子，因為劉美雅父母並不常關注孩子，褓姆就常常只是盡到自己打掃煮飯的工作，就回家照顧自己的孩子了，留下美雅小朋友一個人在家裡，導致了她早熟的個性。
但劉美雅畢竟還是個孩子，無法跟父母撒嬌，又因為褓姆的關係認為弟弟妹妹會是麻煩，於是就很希望有個哥哥或姐姐，遇到小年獸的時候正好看了電視劇看到姐妹鬩牆的劇情，於是願望就變成了只希望有哥哥。

沒有人想到，就連小年獸自己都說不出理由，祂竟然答應了劉美雅的願望，於是『劉衆赫』這個人就此誕生。劉美雅父母只以為這是她認的乾哥哥，只要有人幫忙照顧孩子就不在意其他，兄妹倆藉此辭退了光領薪水不做事的褓姆。學校同學好友們從未懷疑過他們兄妹不是親生。
這個虛假的兄妹關係就這麼持續了五年。

一名擁有法力的術師偶然注意到劉美雅身上的陰氣，進而發現了劉衆赫的真實身分。想要靠討伐年獸獲得名氣，更是覬覦年獸身上先天擁有的非人力量，那名術師先是接觸劉美雅的朋友，藉由那朋友接近劉美雅，然後切斷了劉美雅和劉衆赫之間的連繫綁架了她，要求劉衆赫想救回劉美雅就必須發誓臣服於他。

雖然很重視妹妹，但劉衆赫絕對不願意向醜惡的人類屈服，而且他相信自己留在劉美雅身上的力量一定能撐到他找到劉美雅並將人救出來。

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或許只有那個術師會知道了。總之劉美雅最後是昏迷在金獨子的折紙小舖後門旁，劉衆赫也順利找到了她。



「美雅妳真的什麼印象都沒有嗎？」

要是單純劉衆赫留在劉美雅身上的力量擊退了因為被年獸拒絕而惱羞的術師，讓劉美雅獲得逃走的機會，金獨子是相信的。但逃著逃著到底是怎麼逃到自家小舖後門來的？這讓金獨子非常懷疑，要是沒有其他外力驅使，哪可能會有這麼湊巧的事。
可惜劉美雅是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金獨子只好放棄追問。反正除了媒介變成自己以外，事情看起來都圓滿解決了……應該是吧？

等等，不對啊，那個罪魁禍首的術師就這麼放過了？

「醜惡的人類不值得我惦記。」
「沒錯，那傢伙長得太醜了，醜到我沒能記住。」

……要不是一個是純種年獸一個是百分之百純人類，誰都不會懷疑這兩個傢伙不是親兄妹吧。

另外還有一個問題，要維持『人類』的狀態，劉衆赫不能離開媒介太遠或太久。雖說金獨子的眼睛看得見非人事物，就算劉衆赫恢復成年獸也不受影響，但對劉美雅而言這和直接從她身邊奪走哥哥沒有兩樣。

「什麼叫為了我好才代替我成為媒介，你就是看上了我哥哥對吧！」
「我才不喜歡男人，我也沒想當媒介，是妳哥硬加上的好吧？」

現在的十二歲小女孩都在想些什麼鬼？金獨子忍不住吐槽和反駁。

「所以才說，要不我也一起去你們家住？不然就是你們兄妹改來我家住──」
「美雅回她自己家。」

這項議題最後還是由說一不二不容置疑的年獸本獸拍板定案。

「我跟金獨子住。」
「為什麼？！」

金獨子和劉美雅曾想抗議，只是迅速遭到鎮壓。

「美雅一個人回去，如果術師還關注著她，就會注意到她身上的陰氣已消失。這時我跟著金獨子回家，術師很可能會認為我放棄了美雅，改找其他媒介。」

或是術師發現金獨子身上也有法力，懷疑自己的打算被人捷足先登。

「這樣術師的目標就會換成金獨子，美雅的安全也能得到保障。」
「所以我還成了誘餌是吧……」

金獨子翻了個白眼。同樣是媒介，在劉美雅身上就是為了照顧和保護妹妹，在自己這就是利用和當成誘餌，真是差別待遇。

「就算我跟著金獨子住，這傢伙不是需要開店上班嗎？我有空還是會回去照顧妳的。」
「哥哥……說好了要常常來看我喔。」

那邊兄妹在依依不捨惜別，金獨子懷疑自己就是個不該存在的工具人。
總之好說歹說，他們終於順利勸服劉美雅小朋友，並送小朋友回學校上課。劉衆赫打了個電話告知劉美雅父母需要另外請新保母在他不在的期間幫忙照顧妹妹。

這個時候他們還認為，等解決那個搞事的術師之後，他們就能解除綁定回到各自的生活。



畫一條直線，把折紙小舖的位置當起始點0，劉美雅家是1，那麼金獨子的住處剛好就在-1的地方。
剛分配好住處的第一天，金獨子和劉衆赫當晚就接到劉美雅的消息：連日來的那種被窺視感完全消失了。

由此可見，術師果然還一直關注著他們的一舉一動。而因為玄術無法像漫畫小說裡的魔法那麼便利還能傳送或瞬間移動，在金獨子家和劉美雅家距離足夠遙遠的前提下，術師勢必得放棄一邊，專注於一個地方監視，否則很可能反而因為傳訊有時間差而被分頭擊破。

對此劉衆赫十分滿意，連對金獨子家裡主臥和客卧都只有單人床的不滿也可以包容了。喔忘了說，因為劉美雅家算是小康之家，他們兄妹都是一個人就睡一張雙人大床，可以讓劉衆赫變回原形滾來滾去那種。

「買張雙人床也不是不行……」

金獨子看了下自己因為數月未曾開張而乾癟的荷包，有些心痛地回答。

「但是你必須先變回年獸原形讓我看一下該買多大張的床！」

不就是想看年獸長什麼樣嗎？這麼彆扭的藉口虧金獨子說得出口。劉衆赫無言地用拳頭鎮住了金獨子，自己花錢將客卧換成雙人床，並禁止金獨子進入。

剛開始幾天他們還對術師隨時可能的襲擊抱持戒心，在隔了一週都沒有任何事情發生後，他們就恢復了平常心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到了第二週週六，劉美雅實在想哥哥了，劉衆赫決定去劉美雅家一趟，金獨子則是照常去折紙小舖開店。

就像是一直等著兩人各自落單的時候，金獨子才打開正門，不速之客的腳步聲便隨之而來。

「好久不見，金獨子。」

回過頭，出現在金獨子面前的，是他高中時期曾經的惡夢──宋民宇。
當年金獨子還處於在圖書館摸索階段，沒有任何自保之力；而出身於天師家庭的宋民宇雖然法力不高，卻也學了一些家傳本事。他聽說了金獨子天生就能看到另一個世界，對此非常不滿。

『你不是在摸索學習法術嗎？最好的學習方法就是實踐啊哈哈哈哈！』

有時是故意把金獨子關在發生超自然現象的環境，有時是故意用術法攻擊金獨子，更多時候是召喚一般人看不見的使役鬼故意嚇唬金獨子。

那個時候的經歷，讓金獨子一看到宋民宇這個人就反射性地打了個冷顫，並四處觀望是否又有使役鬼出沒。
確定周圍並無異狀後，金獨子定了定神，像是想到什麼的開口。

「會在這個時候來找我的人……這麼說，你就是覬覦年獸的那名術師。」
「是啊，沒想到高中時期被使役鬼嚇得瑟瑟發抖，看到我就臉色蒼白逃走的廢物，居然搶走我看上的獵物，真是讓人不爽。」

宋民宇拍了拍手，曾經金獨子惡夢的源頭──數名使役鬼便在他身周浮現。

「聰明的話就給我離那個年獸越遠越好，那不是你這種廢物能肖想的東西。你也不希望你好不容易開起來的折紙舖被莫名的一把火付之一炬，是吧？」
「……」
「廢物就該像個廢物一樣，只要你乖乖聽話，我可以把你收做小弟，保證我有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肉湯。」
「宋民宇，你真是一點都沒變。」

十年前，被使役鬼包圍的金獨子只能縮在角落，心靈被痛苦和恐懼佔據，任宋民宇打罵欺凌。然而十年後的金獨子看著從那時就毫無改變的人和使役鬼，突然覺得也不過就是那樣而已。

雖然仍只能算是個半吊子，學會許多符咒防身的金獨子已經不是那個弱小無助連反抗都不會的自己。折紙小舖看起來平平無奇，其實佈下了許多層結界，要是宋民宇真的敢放火絕對讓他體驗一把自作自受的報應。
捏了捏手裡的符紙，金獨子也想過是不是該戲弄一下宋民宇，或是以牙還牙讓他感受當年被欺負的弱者的感覺，但是──

『醜惡的人類不值得我惦記。』
『沒錯，那傢伙長得太醜了，醜到我沒能記住。』

想到劉衆赫兄妹的話和顏值，再看看宋民宇那張臉，金獨子突然覺得他們說得非常正確，在意醜八怪有什麼意義呢？還不如考慮一下今天提早收攤或是乾脆關店休息一天，去看劉衆赫那張帥臉保養眼睛。

「不過若讓你繼續糾纏也很麻煩，乾脆這麼處理好了。」

取出三張自創的紙符，不等宋民宇有任何反應，金獨子將它們全數展開──
一張是消滅使役鬼的，一張是封印法力的，還有一張是抹除記憶的。

「你太醜了，我決定不要記得你了，所以你也通通忘記吧。」

三張符咒的效力同時一口氣發揮作用，本身也不是什麼高階術師的宋民宇瞬間被放倒，使役鬼們就更別提了。金獨子皺著眉看了眼倒在自家折紙鋪大門口擋路的大型垃圾，二話不說地打電話報警。
什麼？你說該叫救護車而不是報警？這傢伙可是有綁架誘拐劉美雅的前科耶，當然是報警無誤啦。

解決掉礙事的垃圾，金獨子哼著歌走進自家店鋪，習慣性地一進門就整個人癱在沙發上偷懶。

『老闆這個樣子，難怪舖子裡沒生意。』
「劉衆赫，你少多管閒事……啊。」

這些日子和劉衆赫同進同出天天被嘮叨，已經到了產生幻聽的地步。金獨子瞪著旁邊無人的另一張沙發，沉默許久，最後還是起身重新又關上了店門離開。

「哼，都是因為有不速之客出現，店裡才會沒有生意的，所以應該是劉衆赫的錯。」

所以金獨子要去找那個帶來不幸的年獸要求賠償，例如晚餐讓劉衆赫親手做蛋包飯就很不錯。

和劉美雅正一起包著水餃的劉衆赫拒絕了莫須有的蛋包飯賠償，並對金獨子翹班加蹭飯的行為表示譴責。

「看在你幫忙處理了術師的份上，就一起吃頓煎餃吧。」

沒錯，醜惡的人類不值得惦記，所以幫忙處理術師的價值就只有一頓餃子，劉衆赫就是這麼斤斤計較。
至於那個術師會不會有殘留記憶沒完全消除，或是之後又因為別的什麼事來找碴，劉衆赫認為只要他還敢來，一律直接殺無赦。

「劉衆赫！翻面！餃子該翻面了！」
「再等五秒鐘翻面會更好吃。」
「喔……」
「哥哥我餓了。」
「那就都起鍋吧。」
「……」

可惡，又是這樣差別待遇。金獨子氣噗噗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