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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煉炭】秋深響思情 (上)

※Alpha易感期情緒容易躁動不安時而沮喪,週期因人而異。Beta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走前慘後樂的劇情,希望大家喜歡(小聲




(1)
  暮秋早已褪去了盛夏的暑熱,院落植著的幾株楓樹,近日也已由翠綠轉為赭紅滿覆枝椏,在秋日清透的日光中熠耀,風一吹便四處起舞,樹影搖曳,連涼意也溫潤。

  秋天是繽紛絢爛的季節,也是一場盛大的美食饗宴。
  總讓人食慾大開忍不住再多添幾碗白飯。

  蝶屋裡的三個孩子抱著竹籃蹦蹦跳跳經過了飯廳,剝了刺殼的栗子和剛出土的地瓜在懷裡咕嚕咕嚕滾動著,交談聲不止。恰巧碰見了用午膳的煉獄杏壽郎,柱們經常到訪蝶屋本該是習以為常的,只不過怪異現象讓她們面面相覷,遲疑地停下了腳步。

  炎柱此刻是正襟危坐『細嚼慢嚥』著,每吞下一口鯛魚都會嘆長氣,分明喝著騰騰熱意的地瓜味噌湯卻看似悶悶不樂,一向上揚的燕尾眉聳拉著哀戚的弧度,燦金的眼珠子彷彿下一秒就要抿出淚水,滿是委屈又無辜。

  可見與素日『風卷殘雲』大相逕庭的炎柱把蝶屋的小姑娘們給看皺了眉頭:「炎柱大人這是怎麼啦?和平常完全不一樣誒……」
  「是那個原因嗎?Alpha才會有的症狀?」
  「但我記得炎柱大人的易感期不是這時候呀?」
  神崎葵提著一大筐衣服見小豆丁們堵在門邊你一言我一語,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也跟著探出頭來。
  這一看不得了,簡直慘不忍睹。一向對廚藝拿手的神崎葵也忍不住緊張,蝶屋裡大多住著病人,膳食相對會清淡爽口許多,即便如此也不至於無味到讓炎柱又撒鹽又蘸醬油才好下嚥吧……?

  ——但其實這不能怪炎柱,他可是雙手合十揣懷著感恩的心去品嚐每一頓飯的,毫無虛假!

  稍早診間,煉獄杏壽郎拉下挽到肘間的袖管,重新整理好隊服。與他面對面的是將採出血液的試管置於架上的胡蝶忍,語氣一如既往從容不迫:「沒想到炎柱大人也有這麼不小心的時候呢。那麼除此之外,您還有其他症狀或不適嗎?」

  「唔嗯……除了這個,沒有其他異狀了。」煉獄杏壽郎思索片刻又訕訕笑了幾聲,身體康健全然不像是該出現在蝶屋的病人,「但這也是最令我感到困擾的呢……」

  胡蝶忍提筆紀錄下,對著診單的內容露出不解神情,輕輕嘆了口氣:「也是呢,失去味覺,對煉獄先生來說肯定是相當痛苦的。」

  情報來得突然,昨晚煉獄杏壽郎救下的兩個隊員早已送到了蝶屋治療,山裡罕見結伴的惡鬼把他們嚇得不輕,神智模糊依舊小聲嘟噥著求饒。他趕到時見堆著幾具腐敗多日的屍體,肉體多處坑窪卻近乎無損,大張的嘴被截去了舌頭滿口鮮血。惡鬼能力逼近下弦,挾持著手握斷刃的隊員踩在那屍首之上,不斷嚷嚷著人類的舌頭柔軟又易入口,似乎成了鬼依舊是活脫脫挑嘴的美食家,頑劣不已。

  只怕血鬼術的毒也是那時候染上的,或許是身軀隨風朽入土壤前垂死掙扎施展的,抑或是血濺上手背未及時揩去造成的也指不定,百思不得解。

  作為醫者閱遍書籍也難免有不明之症,炎柱身上毫無餘毒殘留的跡象,翻了翻以往的檔案,體溫註記上也有些偏差:「說起來……我記得您的易感期一向準時,大約還有五六天左右對嗎?」

  「嗯!沒錯,是六天後的卯時二刻!」

  胡蝶忍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您的易感期提前了,約莫在今日午時。恐怕是毒素催生出來的,正巧與週期撞上攻克了餘毒……至於味覺的部分還尚且未知,調查出原因前請您先暫時忍忍吧。」

  「我知道了!抱歉又要給妳添麻煩了。」炎柱接過藥袋向她道謝,披上羽織正要起身,胡蝶又補充道:「這沒什麼。另外,易感期結束前請您留在蝶屋吧,以免又像上次一樣差點鬧出亂子才是真的添麻煩呢。」

  煉獄杏壽郎垂下頭,自知理虧:「唔……我明白了。」

  這些都不打緊,胡蝶忍可是頗為熱心的眾人之一,不忘從門口探出頭來『叮囑』他:「對了煉獄先生,如果沒有遵循醫囑按時喝藥,我可是會好——好告訴炭治郎君哦——!」讓準備離去的炎柱身形一頓,這可是準確無誤戳中了他的軟肋,禁足以外還要示威,言下之意她肯定會誇大其詞好好加油添醋一翻的,你自己看著辦吧。

  為了不再讓炭治郎擔心,再苦的藥也捏著鼻子一鼓作氣喝乾淨,更何況他現在一點味覺也沒有了。

  易感期發生得意外便來勢洶洶,過了正午喝了兩瓶抑制劑也壓不了多少,被禁止外出的炎柱關在病房裡徹底蔫了。
  方才蝶屋的小姑娘擔心而遞來兩枚熱呼呼的蒸地瓜替他打氣,感激之下也發現這毒還順道將嗅覺也變得遲鈍,咬著外皮宛如在啃樹枝,軟糯的內餡黏糊糊滑下食道也像是在喉嚨裡刷膠水。食之無味於煉獄杏壽郎而言莫不是一場酷刑,慘上加慘雪上加霜。

  甚至憂愁地想著若這症狀久久不治豈不是……炭治郎親手做的料理也嚐不出任何味道了嗎,再沒有什麼比這更難受了。

  炎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落。
  他已經有快一個月半沒見到炭治郎了。

  並不是毫無休憩喘口氣的日子,只是老天似乎有意弄人。炭治郎等人一路向北,而他自南方歸來時又撞上三人恢復完全後被指派去了栃木,兩人可說是完美錯開,就連那市松羽織的一角都沒能見著。如今對方留在了茨城,恐怕還得等上兩三日不止。

  這仍然不是最難過的,各自出任務前,他還和炭治郎吵架了。
  準確來說,是他讓炭治郎生氣了。

(2)
  易感期的第二天,血鬼術的第三天,見不到伴侶的第N天,宇髓天元來探望了被關在蝶屋萎靡巴巴的炎柱,一屁股坐上緣廊便打趣道:「真慘啊——」說是探望卻拎了一壺酒罈,實打實的來看熱鬧。

  易感期的Alpha像是被雨水打濕的貓頭鷹,坐在榻榻米上委屈兮兮掛滿臉。昨晚的秋刀魚嘗起來像吸滿油脂的紙巾,今早的栗子飯放進嘴裡只有栗子和米飯的形狀,食物除了膩感之外吃不出一點味。炎柱的訓練量與消耗本就龐大,搭上易感期更是需要補充營養,忿忿似地完成了幾組基礎訓練後無力感襲來只好躲回病房乖乖喝藥。

  竈門炭治郎雖說經常留在蝶屋治療,可作為煉獄杏壽郎的繼子衣物全擱在了炎屋,Beta的信息素淡薄又易被覆沒,風一吹便消散。唯獨埋進後頸時能嗅得純淨細膩的青草香氣,好似偶然途經花坊時遇見的鈴蘭,可是十月哪能找到鈴蘭望梅止渴,現下更是想念想得不得了。

  宇髓天元替兩人斟滿酒杯,遞過去後被煉獄搖搖頭推拒掉:「我現在一點味道都嚐不出來,這麼好的酒別浪費了吧。」
  「……只不過是吵架了至於如此嗎?」昨晚剛下任務的宇髓哪知道味覺那事,只從氣味得知易感期的到來,疑惑地挑了挑眉把事情歸咎於心理因素。
  他晃了晃酒杯,把拘著雲天倒影的液體晃糊了,清酒獨酌了無趣,飲盡後便擱置到一旁沒再添加。

  「哪有Alpha結交伴侶後還這麼可憐的——」

  他說得也沒錯,有三個Omega老婆幸福美滿的音柱自然不知,教導性別知識的書籍大多著重在Alpha與Omega之間如何美好如何天作之合的刻畫,與關於腺體作用和形成永久標記的方法。只不過那些並不包含Beta,而是僅用了最常見的普通人和難以形成標記的形容詞去概括。

  煉獄杏壽郎也是到了二十歲才漸漸明白次性別各自的難處。
  竈門少年是Beta,卻沒有書裡描寫的那般平凡無奇,他也是知道的。

  彼時的炭治郎年紀還小,母親葵枝曾經帶著他與弟妹們窩在一塊,翻閱著鎮上買來的性別教育繪本,仔細教導著相關知識。詳述三種性別的分類,整理著衣領替孩子們蓋好後頸並多次耳提面命身體的自主權。

  炭治郎摸了摸繪本上畫著符號的可愛插圖,小小的腦袋瓜裡裝了許多疑惑,揪著母親的袖管問問題:

  「媽媽,書裡說Alpha天生強大,只有Alpha才可以做得到保護弱小嗎?那…那麼誰來保護他呢?」

  那丁香色的眼睛眨了眨,指尖抵在唇邊想了好一會兒才回答:「嗯……媽媽也不清楚呢,或許會是他的Omega也說不定哦?」

  「那…!那等我長大後如果不是Alpha也能繼續照顧弟弟妹妹嗎?」

  「當然可以呀!雖說分化後改變的是生理,多少也會有一些心境上的變化,但我相信那肯定不會成為炭治郎的拘束。再來……你們都長大後就要彼此互相照顧了呢。」

  葵枝對孩子懇切的問句勾起一抹微笑,輕撫著日光下亮盈盈的髮絲,堅信竈門家的孩子不會因為次性別而受影響。心性素直,良善純粹,萬不可有害人之意也得持有防人之心,這樣的教養直到那年遭遇變故後也未改分毫,況且炭治郎是家中長子,天生喜歡照顧人的性格進了鬼殺隊也悉心照料著周圍的夥伴們。

  煉獄杏壽郎便是受這樣的特質所吸引。兩人初相見是在柱合會議上的審判,尚未分化的少年被柱列裡幾位Alpha團團圍著說要即刻斬首卻未曾有過怯意,也格外欣賞守護妹妹而對抗不死川實彌的勇氣。再相遇時他剛從任務回到蝶屋領了常備藥,恰巧見到那名頭槌少年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出訓練場,拍拍臉頰打起精神後便開始在周圍彎彎繞繞。

  他才知曉原來是跑到隔壁房間安慰了易感期哭哭唧唧的Alpha,再去隔壁隔壁鼓勵剛分化變得自怨自艾的Beta,再再隔壁房適逢發情期暴躁不安的Omega,遞上了舒緩用的抑制劑,軟著聲音小心翼翼安撫人。

  殊不知這些平常小事全被炎柱看在了眼裡,以至於後來說要收炭治郎為繼子時可把人給嚇呆了。

  且不說許多人收繼子大多會優先選擇穩定且先天條件強大的Alpha,相比同齡人炭治郎算是較晚分化,先撇除定位浮動不明確,還明顯是位初出茅廬生澀的劍士。

  但是煉獄先生……從來都沒有在意過這些呢。

  訓練是那樣的嚴厲,休息時卻會拉著他到甘味處大吃一頓,用難以婉拒的盛情說著:「適當的休息和補充糖分也是很重要的!想吃什麼都不要客氣,師匠來買單!」買來了堆成山的醬油糰子和地瓜羊羹,炭治郎最終仍是臉皮薄只拿了一枝糰子,心裡不禁想著原來世上真有如此熱烈的人——認真起來招招凶狠毫不留情,卻從不吝嗇讚美與誇獎,待人也非常溫柔和親切!

  他側過頭看向自己的師匠,暮夏的風輕飄飄帶動金色鬢髮,閃動著像是田間裡搖曳的麥穗,他抿了一口煎茶像是想到了什麼:「話說回來!竈門少年都到了這年齡還沒分化呢,越晚分化似乎越難預判性別,你會緊張或是害怕嗎?」

  「誒?嗯……」炭治郎放下竹籤想了想便搖搖頭:「不會,無論分化成什麼性別都不會因此降低我的鬥志!但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成為像煉獄先生一樣強大的Alpha!」

  意料之外的回答,煉獄似是愣了半晌:「——那還真是有骨氣啊!哈哈哈哈!」

  許是剛才吃了點心的緣故,說起話來都跟著甜滋滋的,暖進人心坎裡。煉獄杏壽郎抬手揉著繼子的頭髮,笑得非常開心。他鼻翼動了動,清甜的香味便迅速湧了過來,像是沐浴著陽光熟透的果實。或許味道來自那盤師匠又替他點來的一盤糖漬杏桃。

  他說他不害怕是真的,追趕著炎柱的腳步也是真的。大義凜然,宅心仁厚,希望有朝一日也能成為那樣厲害的人!

  能夠成為煉獄先生的繼子真是太太太好了!!

  炭治郎滿心滿眼都是仰慕和憧憬,綴著大海星辰一閃一閃。

  即便半個月過去迎來分化最終成為了Beta,煉獄杏壽郎仍待他如初絲毫沒有改變。一同任務時也在那輛列車上予他全然的信任,甚至重傷後睜眼便向淚眼婆娑的少年問還願不願意做他的繼子。

  治療時,復健時,一起到街上散步時,坐到床邊敘說著所見所聞時,一季過去後他也總算釐清了那些蕪雜的心緒,早不再是繼子對師匠的景仰,與喜歡一同昭然若揭的還有認知裡的卻步。

  ——畢竟有哪本教科書寫著Alpha適合和Beta在一起的。

  那些本想好好珍惜著藏起來的戀心,卻在煉獄杏壽郎向他告白的那刻一併宣洩。
  炭治郎心裡發光的小人紛紛冒出來揮著小旗幟為自己打氣,大喊著既然互相喜歡為何要受性別拘束呢?

  指尖接觸的瞬間輕縮了回去,頓了頓又緊緊相握住,甜膩的氣味逐漸瀰漫開來。

  「煉獄先生,我也喜歡您!」

  他得要更努力才行,肯定不會讓他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