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剛滿十八歲的波波拿著自己第一筆存款來到了傑德威車廠。
一名金髮的中年男人在車廠弄著一台老車,旁邊滿是散亂的零件。
他看起來很眼熟……啊,是賽德費的族長,藍迪賽德費。

藍迪眼神注意到了這名嬌小的女孩子獨自走了進來,便拉開嗓門大喊。
「莫納——」
「哦——」
應聲的是一名年輕男子,看上去約莫二十幾歲。那個人皮膚黝黑、眼神俐落兇狠、一身刺青、肌肉也很發達。從剛才的對話大概可以得知,他叫做莫納。
莫納走了過來,對波波禮貌性地露出了微笑。

「小姐妳好,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我要買機車。」
對車子毫無任何瞭解的波波,只是抓著一把鈔票塞到他的面前。

「……。」

莫納看著鈔票,沉默了半晌,隨後噗哧地笑了出來。他身邊的員工也跟著笑了出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波波嚇了一跳,默默地收回自己拿著鈔票的手手。「請問……」
莫納笑了好一陣子,用手指擦去他眼角的眼淚。「不是……小姐姐啊,妳要買機車可以,但要先告訴我妳想買什麼樣的機車,再給錢啊!」
波波頓了一下。「不都一樣。」
「來來來,我帶妳看,雖然都是機車,但是款式啊、機能啊,裡裡外外都不一樣啦!」

莫納拿出了一本目錄,隨後抬頭往廠內大吼。「阿得啊!」
語畢,回話的是藍迪賽德費。
「阿得不在!」
「靠腰啊,又去買龍蝦湯餃了是不是!」

波波眨了眨雙眼,似乎對於這種賽德費間粗魯的對話感到震驚。

莫納回頭,見波波有點嚇到的樣子,又笑了出來。
「嚇到妳了?」
「呃……沒有。」波波故作冷靜。
「抱歉,今天比較瞭解機車的人不在,妳不介意的話,我的介紹會比他簡略一些,妳OK嗎?」莫納翻開目錄本,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我無所謂。」波波冷冷地回答。

莫納慢慢地介紹著每一種類型的機車,直到目錄翻到某一頁介紹著重機,波波的眼神突然亮了起來。
「好帥。」她脫口而出。
「嗯?」莫納愣住,望向波波視線所及的那頁。「啊,佩嘉西巴提801。這台不錯。」
波波再次把鈔票從口袋拿出來。

「就這台。」
安靜。
「……小姐,妳也等我問問看貨況啊!」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波波對他的印象是,很怪、但很親切的一個人。
也很有趣。

第二次見面是交車那天,波波雙眼閃爍著光芒,對於她第一台機車甚是滿意。
「怎麼樣?看在波波小姐妳那麼有誠意、又很可愛的份上,我幫妳把車身擦得比卡博多的鑽石還閃亮!」
莫納很是滿意地拍了拍這台新車。
她的眼神完全被這台新車吸引。她好喜歡。
看著波波安靜地盯著機車的模樣,莫納笑了。
這個謬思女孩超怪。話不多,但一舉一動好像都可以表達出一句話。是個很好理解的人。
跟那堤一樣的怪。雖然波波小姐多帶了點稚氣。
「要加購改色嗎?我們的塗裝很漂亮的哦。」
看波波眼神似乎充滿興趣的樣子,莫納再次笑著把她帶到了辦公室。
他操作電腦系統讓波波看見改色後的樣子。其實她對於改什麼顏色也沒什麼頭緒,所以只是默默地看著莫納弄東弄西。
「妳看!」在他弄了好一陣之後,電腦上的畫面是同樣的機車,但帶著紅黑相間的配色。「很適合妳吧,哈哈哈哈哈。」
波波意外地超級喜歡這個配色。
她亮著雙眼,看向莫納。
「喜歡嗎?這樣妳就跟它人車一體了欸!多好!」

他們確認了漆的貨況,便馬上幫波波改了車體的顏色。就跟波波最喜歡的那件外套一樣,紅黑配色。弄好了之後,莫納滿意地看著改好色的重機。
「怎麼樣,要試騎嗎?」莫納自信地問道。
聽聞,波波看向莫納,又看向了機車,默默地坐了上去。

莫納看著這個畫面愣了三秒。
「幹哈哈哈哈哈!真的人車一體了哈哈哈哈……」
紅色的波波簡直跟車子融在了一起。

波波很滿意的樣子。
她想著要開始試騎,便催了下油門。

機車衝了出去,撞到車廠的右側鐵門,而波波的姿勢和表情看起來像是沒有準備好面對這個速度。
她嚇傻了。一旁的藍迪和莫納也嚇傻了。
「波波小姐,妳還不太會騎車?」
波波無辜地看向莫納。
「沒事,會上手的。慢慢練習就好,騎不好摔壞了再拿來給我或阿得修!」

會上手的,慢慢練習就好。
這句話似乎打動了波波。從小到大,到底有多少人和她說過「沒關係」和「慢慢來」呢?

之後有好一陣子,傑德威車廠的人都會在接到道路救援之後看到撞得亂七八糟的紅色機車,和在一旁給自己包紮的波波謬思。
「哇呼。」莫納每次看到新的慘狀都會發出感嘆的驚呼。
不過在她上手之後,好像道路救援的訊息就逐漸減少了,但每天還是會到傑德威車廠報到。有時候早、有時候晚。無論如何,她每天都會來。

「廠長。」一如往常地,他來到了車廠,跟藍迪打了招呼,對其他傑德威車廠的員工也是點頭示意。
藍迪蹲下,慢慢地觀察起她的愛車「小紅」,一邊和她寒暄。
「今天上班很累嗎?」藍迪開頭就問道。
「呃……」
「那是一種感覺。」藍迪知道她要問什麼,他只是笑了笑打斷她的沉默。這讓波波覺得他真的很敏銳。「今天莫納有事不在,不介意由我來吧?」藍迪隨後親切地問道。
「沒關係。」波波回答。「抱歉,我還沒吃飯,不介意我在這吃個便當吧?」
「不介意喔。」藍迪回答,視線往波波手上的便當望去。「自己做的?」
「嗯。」波波吃起便當。
「手藝看起來不錯哦。但是那是……蔬菜湯?」藍迪有些驚訝。
「把我喜歡的菜丟在一起煮而已。」波波淡淡地回答。
藍迪笑了出來。「跟我老婆好像。」
波波眨了眨雙眼,對於這類話題有點不知道怎麼接話,便索性沒有回答。
「我老婆也很喜歡做大鍋菜。」藍迪繼續了他的話題,似乎對於談論到家人感到開心。「雖然很可惜,我兒子沒見過她。」
波波低下頭,對此感到婉惜。「那真的很可惜。」
「是呀。我們賽德費很短命,這種沒見過父母、甚至父母見不到孩子的伴侶什麼的都是常有的事。」不知道為什麼,藍迪的眼神有些寂寞,但他隨後馬上露出了笑容。「雖然可能會見不到,但希望莫納有一天也能找到會做飯給他吃的好老婆。」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例如,像波波小姐妳手藝這麼好的。」
波波聽聞,有些泛紅了臉頰。「呃……」
藍迪大方地笑了開來,似乎幫小紅擦完車了。「哈哈哈哈!開玩笑的啦!謬思怎麼都這麼一板一眼。」
「廠長……!」

明明已經來車廠好一陣子了,波波卻仍然還是不習慣他們父子倆開玩笑的風格。畢竟她身在安斯和謬思這種,每個人都嚴肅得要命的環境下。但也因為這些賽德費的談話風格,待在傑德威車廠變成波波緩解壓力的一個途徑。畢竟她平時上班就只是站站櫃檯、動動手術,術後被同事酸言酸語,結束一天。
沒有能力的人本來就是這樣。
但在傑德威車廠,她總是能感到很舒適。
沒有人會指責她糟糕的騎車技巧、沒有人會在乎她的醫術如何。

甚至在藍迪先生過世、莫納交接成為廠長、來了幾位年輕的員工之後,整個傑德威車廠的風格也不怎麼變化過。反而因為這些年輕的活力,變得比以前更歡樂了些。
波波非常喜歡坐在一旁看車廠的人們打打鬧鬧、互相嘴砲的日常。
也總是很喜歡坐在一旁看著莫納。

這樣的日常到她二十五歲,調職的第一天,開始有了轉變。
「那堤——」
她新調職到的佩羅醫院門口出現了熟悉的身影。是莫納。波波見到熟悉的身影,心裡有些小高興,小小地朝他揮了揮手打招呼,但他似乎沒看到。
莫納隔了一陣子才注意到一旁的波波。
「哦?看到了熟面孔。」
他依舊是那張燦爛的笑容,走了過來。「波波小姐,今天也保養嗎?」
「嗯。」
「那有需要再找我喔。」

短暫的對話,卻是一個爆炸性的開端。

……。

「怎麼啦?」
昏暗的天色下,莫納一邊擦著車,一邊看向今日不同於往常,無精打采的波波。
「有什麼心事?」
他的直覺很敏銳,就跟他爸爸一樣。波波一直這麼覺得。無論是她的喜好、還是情緒,都能被一眼看穿。
「調職,有點壓力吧。」
波波簡短地敘述了她今天的顧慮,聽完之後,莫納思考了好一陣子。
「妳等我一下。」
莫納跑進了辦公室,東摸西摸了一會之後拿了一袋東西出來。

「眼睛閉上,嘴巴張開。」
波波單純地照做了。
軟綿綿、甜蜜蜜。
「嗯?」
「這是一種糖果,不知道妳會不會喜歡,但希望妳吃了心情會好點。」莫納說。
「……謝謝。」

波波總是喜歡坐在角落看他擦車、保養、維修的樣子。
偶爾跟身邊的員工打鬧,那樣的日常很輕鬆、她很喜歡。

但她沒有想過那樣遙不可及的存在,會突然變得這麼靠近。

這麼、這麼靠近。
這麼……。

「太、太近了……。」
「不行嗎?」

……。

不知道為什麼,她和莫納賽德費變成了親密的關係。
有點複雜、有點難受,但同時又很單純很快樂。

「哥在很久以前就喜歡波波小姐了嗎?」來自朵蘭賽德費的疑問。
「不知道,之前只覺得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吧。」莫納這麼回答道。
「那波波小姐呢?」朵蘭看向波波。

「……不知道,就只是很喜歡看而已。」
她撇過眼神,默默地回答。

今天也是充滿精神的傑德威車廠,鐵門拉開,開啟了新的一天。

十八歲的我,肯定不會知道那一次的邂逅會導致人生這麼大的轉變吧。
波波坐在沙發上拉著莫納的手,有些止不住笑意地笑了出來。

「波啊,在笑什麼?」

波波滿足地看著手機桌布上的一台車、與一台機車。

「沒什麼,就是覺得,很開心。」
「……嗯,開心就好。」
「小紅也很開心喔。」
「那小火也很開心。」

車廠的員工們陸續來到車廠報到。
路得、里查、朵蘭、還有一日。

「早啊哥!早啊大嫂!」

波波看著他們笑了。
「……好了,今天也來努力吧!」
波波起身,拿起一旁的刷子,準備開始她作為「車廠大嫂」的工作。

「噗,妳是說努力摔爛兩台清潔車嗎?」
「……莫納賽德費!」

傑德威車廠,今天也充滿活力地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