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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鬼／毛翰】
＃早安，老公


＃

吳明翰想，他八成是在作夢。

否則他不會在自己的床邊看見毛邦羽。

他立刻從床上彈起，牽動了左腹剛癒合不久的傷，卻一點都感覺不到疼痛，只是直直地盯著毛邦羽，嘴唇掀動幾下，說不出任何一個字。

捲髮的青年坐在床邊，雙眼彎成月牙，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側身對他拋了個媚眼，「老公太帥，看傻眼了嗎？」

「……幹。」

吳明翰終於發出聲音，在一片漆黑的房間中，他還是能將毛邦羽看得清清楚楚，包含他的粉紅色上衣卡其褲，包含他的燦爛笑靨。

「你不是去投胎了？」

「本來是。」毛邦羽飄到半空中，面對吳明翰，雙手托著臉，裝模作樣嘆氣，「都準備要抽號碼牌了，不過我發現自己好像還有遺願沒完成，只好趕快託夢回來囉。」

「什麼願望，阻止地球暖化？」棉被裡的手慢慢握拳，抓緊被單，吳明翰克制著不讓自己的嘴角上揚太明顯，「你是鬼，直接飄回來就好，幹嘛託夢？」

毛邦羽笑嘻嘻的，心情很好地在空中轉一圈，「你說的是其中一個願望沒錯，但主要是另一件事，用託夢的比較方便。」

到底什麼事，吳明翰正想追問，就見到毛邦羽忽然湊近，視野被那張愛笑的臉完全佔據，一瞬間，吳明翰的視線焦點便被毛邦羽彎起的眼擄獲。

他想起對方說過的，會放電的眼神。

晶亮澄澈的黑眸盈滿喜悅，真心，深情，所有吳明翰能想像到的最美好的情感，隨著毛邦羽雙眸一彎，全傾灑出來，落在吳明翰身上。

「我想跟老公說聲謝謝。」

毛邦羽又靠近了一些，鼻尖點上鼻尖──很輕很輕的一點，可就從那一點開始，彷彿有酥麻的電流竄過吳明翰的全身，讓他意識到，毛邦羽碰到他了。

不是輕飄飄的鬼，是碰觸得到的毛邦羽。

吳明翰的手一抖。

在那一點碰觸後，毛邦羽便停住動作，沒有繼續向前，裝著吳明翰倒影的瞳中漾出一絲留戀，卻很快被隱藏在顫動的眼睫毛之下。

毛邦羽又笑了，若無其事地向後退，神色輕鬆，「好，說完啦，我該回去抽號碼牌──」

「──沒說完，毛邦羽，別想躲。」

吳明翰倏忽伸出手，一把將毛邦羽扯回來。他用上十成十的力道，毛邦羽猝不及防，被拉這麼一下，臉重重砸進吳明翰懷裡。

「不敢相信！」毛邦羽摀著鼻子爬起來，提高音調，指責吳明翰，「太粗魯了吧，我的鼻子會歪掉！」

「活該，誰叫你又要逃？」吳明翰撥開毛邦羽的手，惡狠狠地捏住他的臉，「你特地託夢回來，只是為了說謝謝？」

毛邦羽頓時語塞，「我……」

「你不來，我先來。」吳明翰深吸一口氣，猛地往前傾身，嘴唇撞上毛邦羽的嘴唇，但比起親吻，更像一次車禍，要不是在夢中，一人一鬼的門牙說不定都會當場脫落。

即使如此，這次的接觸仍足以讓毛邦羽定格，吳明翰大概意識到自己的失誤，稍稍紅了耳朵，趁著毛邦羽尚未回神，故作鎮定地重來一次，生澀地貼緊毛邦羽的唇。

吳明翰原本以為自己會尷尬，會需要一段時間來習慣和毛邦羽接吻這件事，然而實際上，他發覺自己已經捨不得鬆開對方，不由自主地按住毛邦羽的後腦勺，手指探進微捲的髮，另一隻手臂將毛邦羽牢牢固定，不再給他後退的機會。

「……你的技術有夠爛，這哪叫接吻？」

毛邦羽總算從震驚中恢復，推開吳明翰，嗓音沙啞地嫌棄。吳明翰齜牙，拇指抹過毛邦羽泛紅的眼角，「啊不然你又有多厲害？」

「至少比你有經驗，你親自體驗看看？」

這次，換毛邦羽主動仰頭，吻住吳明翰。

毛邦羽應該不必呼吸才對，吳明翰卻仍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從急促紊亂，到緩慢沉重。唇上的動作也從小心翼翼的試探，慢慢深入，逐漸攻城掠地。

吳明翰不得不承認，毛邦羽的接吻技巧確實比他好，說不出什麼好聽話的舌頭挑釁一流，讓吳明翰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應對毛邦羽，不知不覺間，他居然被按回了床上。

望著俯在自己身上的毛邦羽，吳明翰突然想起，他們冥婚後，並沒有真正洞房花燭過。

「毛邦羽，我把你跟那傢伙的合照從手機刪掉了。」

吳明翰喊他，揚起笑，手放肆地探進毛邦羽的上衣，「記住，你的老公是我。」

「嗯，我記得。」毛邦羽的回應帶點鼻音，笑得釋然，配合地喊，「老公。」

然後一切發生得順其自然。


吳明翰總自豪天天鍛鍊，體力很好，不過在鬼面前，更精確的說，在鬼託的夢裡，體力可能派不上什麼用場。

證據是他到中途一度意識恍惚。

他只記得毛邦羽親手脫下了他幫自己買的內褲，一邊自誇自讚品味好，一邊調侃地笑。

──哇喔，真的是十九公分耶。

──比你在電腦前自己來舒服多了吧？

──果然夢裡比較方便，不用事前準備。

──吳明翰。

──吳明翰。

「──吳明翰。」

吳明翰睜眼，低下頭，瞧見毛邦羽在摸他左腹的傷疤，摸得很輕，生怕再用力一點，就會弄碎一樣。

「不會痛了啦。」

吳明翰驕傲地在傷疤上拍了兩下，展示給毛邦羽看，「看到沒，英雄的勳章，我靠它記大功回分局了。」

「欸，不要拍！」毛邦羽立刻抓住吳明翰的手阻止他，吳明翰一個反手，扣緊毛邦羽的手指，咧開嘴笑，「可惜啊，暫時不能去陪你，別太想我。」

「開玩笑，誰要你陪？」毛邦羽瞪向吳明翰，「一百年之內都不准你來找我！」

「……那我會很想你。」

「……什麼？」

毛邦羽微愣，吳明翰將交握的手拉高，遮擋住兩人的視線，額頭抵上手指，幾乎是用氣音出聲，「毛邦羽，留下來，我養你一輩子。」

毛邦羽看不見吳明翰的眼睛，但仍望著他，捏捏他的手，彎起眼，笑著問，「你不是叫我好好投胎？都快輪到我抽號碼牌了。」

「幹。」

吳明翰低低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在對誰說，他放開毛邦羽，再抬起頭，又是那個行得正坐得直天不怕地不怕的吳明翰。

吳明翰伸出拳頭，在毛邦羽的心口碰了一拳，「死Gay。」

毛邦羽撇撇嘴，同樣伸出拳頭，在吳明翰胸前碰了一拳，「臭直男。」

「直個屁。」

聽見這句話，毛邦羽綻開了笑，窗外的陽光隨之亮起，照上他的臉龐。

「幸好是你撿到我的紅包。」

毛邦羽的身旁漾起了金色光點，在陽光的照射下更加燦爛奪目。

「謝謝你，吳明翰。」

彎彎的眼中閃爍著光，毛邦羽張張嘴，無聲地做了個口型。


吳明翰醒了。

毛邦羽理所當然不在房間裡。

嘴角勾起，吳明翰把臉埋進雙掌間，做了個深呼吸，起身下床，打開房門，和搖著尾巴的小毛說早安。

然後，他熟練地點起香拜三拜，插進香爐，對照片中笑容洋溢的青年回以笑容。

「早安啊，老公。」


－FIN.－
2023.02.12